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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偷心

正文 偷心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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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学习很难还是孤独”

    她强忍泪意般抿起嘴,仍旧点头,只可惜笑意已经撑不住。

    “到底是哪个”

    “很难也很孤独。”许平安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背后都有长长的故事。而那故事绝对与美好无缘。

    先前她雀跃的快乐没有传染到云坤,但这一刻的悲伤他真切感受到了。他抚上她脸颊,拇指摩挲过她眼底时,恰有两颗泪珠直滚滚坠下,云坤清晰地触到了它的热度。他含住拇指,舔了一下,说:“不咸,应该不是伤心的眼泪。”

    “讨厌,谁叫你尝它了。”她甩甩头,像是扔开刚刚弥漫在她身上的哀戚,迅速抹了一把脸上,说:“对了,还有一样东西。”她一步三跳地到了池塘边的方桌旁,端回一个托盘,上面是杯牛奶,“抱着它,你手就不冷了。”

    云坤的手总是冷的,即便炎炎夏日也是清凉无汗,他看着毯子,略略烫手的水杯,笑道:“这么复杂。”

    “我也觉得是。可是,不复杂了阿图不答应。本来,我只是想让你来看月亮,闻闻山里的空气。”

    “干嘛让他限制我们”云坤掀开腿上的毯子放到一边,又将杯子搁到上面,“下面听你的安排,你说我们做什么”

    “听你的。”她笑语嫣嫣望着他。

    皎洁的月光从云坤身后投下,因为他的遮挡,许平安一半明一半暗分成了两色。暗色里,她漆黑的头发、眼睛、眉毛愈加的黑;而亮色那边,无暇紧致的肌肤象瓷器一样白。云坤由衷的说:“你这个样子,简直象画皮里的狐妖。”

    “狐妖”她咯咯的笑,象是很满意这个比喻,“那我就来偷公子的心了。”她柔柔软软压到云坤膝盖上,对着他心口的位置娇笑,“偷了之后我不吃,要刻上我名字每天看着。好不好”她的头略略偏低,要往着他心口而来。那头散开的长发率先滑过他膝盖,与月光碰撞出青蓝色的微光。

    云坤突然心头一沉。他掉头仰望。今晚的月亮接近满月,加之夜空中晴朗无云没有遮挡,所以特别皎洁剔透。是了,他明白为何今天窗帘外的世界与他平日所见不同。月光太亮了老宅后面是一整片开阔的山林,就象他俯看下面的公路,眼下的他们也处在任人俯看的位置。

    云坤心中腾起种种不安。当然,他相信阿图已经布置周全,能确保他和许平安无虞。但此刻的暴露呢亮堂堂置于光影中。如果说原来与赵自海之间是同等级别的较量,那么现在一无所有的他,无疑会采取更加穷凶极恶的手段和方式。

    云坤惊出一头冷汗,他当机立断结束了这场浪漫活动,推开距他心口咫尺之遥的许平安,“好了,完成你的愿望了,我们回去吧。”

    “这、这刚几分钟啊”对这生硬的拒绝,别提她多错愕了。

    云坤板起她肩膀,连着自己一起站。起得动作过猛,踢到了身侧的薄毯,上面的牛奶杯一歪,白花花的牛奶顺着薄毯流淌至拱桥上,又滴滴答答渗到池塘里。前一秒的浪漫场景,转瞬成了狼藉。

    许平安想去抢救,可被云坤强行拉着,“走了。”

    他步伐飞快,争分夺秒一样向楼里走,头也不回。如果他此刻回头,会清楚地看到被他扯得手臂直直的许平安,有多么困惑、沮丧、以及来不及掩饰的失望。

    第18章 第十八章

    山上的生活宁静平和,除了提足警惕防备赵自海这一点,剩下的云坤挑不出毛病。

    许平安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方法幼稚还是新奇抛开不说,单是层出不穷的手段也能让云坤乐上片刻。周伯是老宅的花匠,侍弄起花来颇有一套。云坤又捡起荒置几年的乐趣,跟他学修剪盆景。他高兴了,整个老宅的气氛也轻松起来。家里死气沉沉惯了,每个人恨不得离地半尺地行走,任何声音都要杜绝。遇上许平安这么个走路重手重脚、动不动狂跑的人,周围人的活泛劲也被她带动起来。

    老宅象山上悄悄绽放的杜鹃花,忽如一夜有了各种动静。

    但云坤的心情也不会总是愉快,譬如现在对着小艾她恭顺地坐在对面,低垂着头。连日的休养并没有为她增添多少好气色。她已经感受到来自云坤身上的低气压,但她依旧小声而坚定的说:“二少你还是看看那个本子。”

    云坤面沉如水。不怪云坤不悦,他对小艾比其他人多了一分宽松。这里面不单因为她是女性的原因。小艾曾是父亲云邴楠的保镖,他离世后,云坤遣散了大部分人,其中也包括小艾。但她执意留在云家。云坤看她沉稳干练就留在了身边,平时照顾他日常起居,遇上紧要的事跟阿图搭配合作。云坤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她评价很高:行事有分寸,看得多说的少,更懂得随时隐形自己。

    但今天的她不同,尤其当云坤暗示她话到此为止,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可她象是忘了服从这码事,一味的坚持已见。

    事情的起因源于一个普通的素描本,此刻正搁在云坤手底。小艾交过来时,云坤马上认出是属于许平安的。在老宅这些天,但凡身边没人,许平安就拿着它写写画画,有时对着花园,有时一人窝在角落里。听到有人经过,她马上收起来。云坤不止一次从楼上或是其它角度见到过,他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按小艾的说法,素描本是许平安形迹可疑的罪证之一,必须呈给云坤看。说实话,云坤颇不以为然。之前许平安说不许碰她的头发。后来两人私下里相处时,云坤留心观察过,那头秀发除了比一般人更浓密些,没丝毫异样。弄得云坤嘲笑自己不开窍,对她玩弄的小伎俩竟然当真。素描本不外乎也是如此。如果诚心想避开人,她岂能意识不到老宅里每天这么多人走动,难免会被别人看去所以,她不愿被人看到,说到底不过是女孩子的小心思而已,何苦戳破。

    另一层惹云坤不悦的原因是,本子属于许平安,必然放在她房间里。趁着她今天不在,小艾翻出来。且不说许平安发现了如何反应,连云坤这边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叫云坤怎么想诚然,因为小艾和阿图的细心谨慎,云坤数次化险为夷。但这种行为本身,他无法容忍。

    “你的意思是说,许平安是赵自海派来的”云坤将本子移到了膝盖上,仍旧没有打开。

    “也不能肯定。我只是觉得她身上有很多疑点。刚才我讲了,她说她对深州不熟,可我吐血时,她知道离我们最近的医院在哪。不用我指路,她背我去的路线上一点没有绕弯。”

    “人民医院那么大的招牌很难看到吗”云坤想让自己的话保持中立,不至于象刻意为许平安辩解。但这种反问还是暴露出他的不满。

    “还有,她从二楼厕所跳出去。我看了那里,一条很粗的排水管横在窗户下面,可是中间有一段悬空,离地有四五米高,一般的女孩子不可能有胆量过去。”

    云坤很想说,许平安那种风风火火,行事鲁莽的丫头,逼急了她不要说二楼,再高她也敢尝试。但说来说去恐怕还是归为替她辩解,不如打住。他淡然一笑,拿起本子准备还给小艾。

    “二少你还是看一下。”小艾没有接。

    云坤抬起眼,注视着小艾低眉敛目的神态。这几乎是她的招牌动作。在云坤印象里,这几年来她极少跟自己发生眼神交流,无论回话还是汇报事情,一概的敛低眼睛。不知为何,今天看去,云坤觉得这份恭顺的背后,掺杂了难以揣摩的阴郁。

    他的不悦逐渐升级成气恼。

    “你是想说我不会识人吗”

    “二少,崔老师的教训不能忘。”她小声说。

    “行了。”

    她一下戳到了云坤的痛处。这是他不愿提及的惨痛经历,也是导致他与赵自海不可化解的死结之一。云坤酷爱下棋,且水平了得。碰巧父亲云邴楠的旧人里有个深州棋院的老师,隔三差五过来陪他下棋。不想,竟让赵自海抓住空子,趁机收买他向云坤投毒。万幸的是云坤看出崔老师神色不对,险险捡回一条命。但啜到唇边的一点点水却无法挽回,这让他本来就不健硕的身体雪上加霜,足有半年的时间卧床不起。

    使云坤不愿提及的另一个原因是阿图不止一次嘀咕那姓崔的弓肩塌背,看着就是没脊梁骨的怂蛋样儿。云坤则念及崔家受父亲惠顾极多,且棋风如人,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事。说起来也是他低估了人的贪心。

    小艾的话勾起往事,手里的素描本子顿时变得暗含危机,云坤有了点走神。

    “二少,你看一下本子的内容。”小艾不失时机地恳求,“我认为里面有蹊跷。”

    看还是不看云坤犹如徘徊在门外的丈夫,为妻子的忠贞清白做着抉择。要说许平安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存在,完全没有沾染任何心机的人。怎么想象她怀有阴暗的目的

    最终,他告诉自己:我相信平安不会背叛我。

    他毅然翻开了本子。前面几页没有文字,全部是横七纵八的线条。每条线旁用符号做了备注,那些符号既不是字母也不象缩写,令人无从辨认。

    他指着问小艾,“你能看懂这是什么”

    小艾摇头。

    再继续翻,大约三分之二的位置后,内容发生了改变,增加了大量的平面图,其间清晰地画出了房间、楼梯、走廊、大门。再往后几页,出现了云坤的画像。这让他眼前一亮,寥寥几笔勾勒出他在接电话、沉思、低头喝茶,他中意的那片池塘也在。其中有一副稍大的图,占据了两页纸。虚构出那天晚上,他们肩靠肩看月亮。画面中的他一只手揽在许平安肩头,一手指向高处,尖尖的下颌也随着扬高,衣玦飘逸,他象不食烟火般精致可人。依偎着他的许平安长发飞扬,小狐妖似的眯着眼睛,巧笑嫣然。

    想到小艾也欣赏过了,云坤微微有些赫颜,不自然地合上本子,“这些内容有哪不对”

    “她画了老宅这里的格局图。每个房间,每层楼,如果被人看到”后面的话她没有说。

    “没什么大不了。这里的格局不是秘密,如果想查有的是机会。”

    “但是,谁会好端端画这些东西我记得许小姐学的专业跟建筑没关系。我怀疑她别有用心。”

    “你发现她有其它异样吗”

    “还没有。”

    云坤迅速结束了这次谈话,“这事到此为止。本子放回去,不要叫她发现。”

    小艾还想再说,可是对面的云坤已经移到窗前,背对着她无意再谈的姿态,她只得退了出去。

    听到门锁掩上的声音,云坤缓缓舒展了双眉。他知道,小艾一定认为他在重蹈覆辙。他可以怀疑身边每一个人,唯独不是许平安,至于原因没有原因。

    推开窗,云坤看到花园里阿图领着几个人在干活,凝神看了一会,弄清他们是为后面院墙竖一道护网,以防止有人借墙翻越进来。云坤拍拍手掌,对阿图无声地比划个过来的手势。

    阿图几乎是跳跃着到了云坤眼前。这几天的温度陡然直升,飙到三十度直接入夏了。人在太阳底下干活,汗流浃背不说,皮肤晒得虾子一样红。不过,阿图笑呵呵的,自打来了老宅他每天都这么笑。

    “怎么又想起动工程了”云坤随手扔给他一包纸巾。

    阿图识趣地没离云坤太近,停在门口的位置擦汗,“平安那天跟我说,她觉得后面院墙没有防护,万一有小偷进来就糟了。闲着也没事,加固一下绝了隐患。”

    “平安几点回来”她要买日用品,一大早去了山下。

    “刚打过电话,他们已经买完东西了,正在结账。开车回来大约三十分钟,”阿图看着表,精确地报出时间,“十一点二十左右到家。”

    事情交给阿图,云坤相当放心。 他示意阿图关上门,然后说出这几天新酝酿的计划,“我想了想,一味地守株待兔也欠妥。还得给赵自海创造机会。过几天曹品彰六十大寿,借着他这个茬,我走出去。”

    超市里,许平安推着一辆满载收获的购物车等着结账。这天不是周末,开出的结款通道少,他们前面排了三四位顾客。等了一会,她不耐烦了,对着陪同前来的人说:“我要去洗手间,你来结账。”

    “快点啊。”那人紧张地叮嘱一声。

    “很快很快。”说着,她一溜小跑奔向洗手间。掀开女卫生间门上的布帘,许平安注视着四个隔档门,从第一个开始,她依次试着推。只有最里面那扇没有推动,她扬声问:“有没有人啊”

    紧闭的门咔哒一响,无声地开了一道缝,她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发现后,侧身挤进去,没等她站稳,一双手已经抱上了她脖子。

    “死鬼头,谁叫你跟着我的”许平安压低了声音,一边说一边掰开藤萝一样缠上自己的手。

    “姐。”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通身精瘦,唯有眼睛又圆又亮。

    “小点声,留神叫人听到。”许平安拆不开他手,只得放弃。少年依赖地圈着她脖子,因为太近,看着仿佛是枕在许平安肩上。

    “姐,我想死你了。”

    许平安费力地拧过身子,掏出皮夹,留了一点零钱,剩下的悉数塞到少年兜里。

    “他看得你很紧吗”少年有点不满,“买东西都要有人跟着。”

    许平安侧耳听听外面没人,“他是担心我安全。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说了。听好,别跟着我,不然我抽你。”

    “你抽你抽给你抽。”少年拧着脖子顶她下颌,“没人抽我皮痒呢。嘶”他倒抽着气,被许平安拎着耳朵站到隔板一侧。

    “马上滚回去。一分钟不许耽搁。”

    少年不情不愿应了,瘦猴似的脸上显出不合年龄的忧伤,“姐,你想我不”

    许平安已然拉开隔档门,边整理衣服边探出头观望,确认安全后,她回过头,“再叫我瞧见你,剁手”

    少年掩上了门,留出一条小缝张望她,声音仿佛也被门挤窄了,薄薄的发颤,“姐你还没说呢,想我不”

    “许小姐”陪同前来的人堵在门口叫,“你在吗”

    “在。”许平安瞪圆眼睛,威慑地对少年指了下窗口,然后快步走出卫生间。

    时间如阿图预料的一般精准,十一点二十分整,许平安那辨识度极高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木质楼梯被她踩得带着回响。

    这动静切断了云坤嘴里的话题,他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棋谱。阿图则是有眼色的站到门口,等到她那万马奔腾似的步伐到了门口,刷地拉开了门,没有任何停顿,许平安夹着风声冲了进来。连招呼也不必打,反正她眼里除了云坤没任何人。

    跨出门之际,阿图听到云坤叹气似的问:“不能稳稳当当走吗不要求你风摆柳,总也不能风摧树吧”掩紧门,他尤听到几声来自许平安的傻笑声。

    从云坤房里出来,冷不丁在楼梯拐角遇到了小艾。很奇怪,阿图有种预感,小艾是故意等在这偶遇他的,这念头愣是让他一瞬间面红耳赤。

    “栗图。”小艾叫他名字。

    阿图脑袋里嗡嗡直响,小艾从没叫过他名字,基本上是省略称呼的。甫一从她嘴里听到,阿图觉得自己的名字竟有些陌生。“找我有事”他竭力让自己嗓音正常。

    小艾垂头看着手底的楼梯扶手,轻轻点了下头。

    第19章 第十九章

    参加曹品彰寿宴的计划里没有许平安,可想而知这结果多让她气愤。云坤没给出明确理由,只哄劝她在家等着。许平安哪是好哄的,先用了撒娇耍赖的法子,百般争取不成后,她气呼呼质问,不带自己出席,是不是云坤还想对外维持他钻石王老五的身份。气得云坤斥责她胡搅蛮缠,个中缘由哪是一两句话能给她解释清的最后,俩人不欢而散。

    许平安的倔劲犯起来也是叫云坤头疼。第二天一早,他习惯性的等在餐桌旁,等得快要饿晕过去了,却发现她不知何时溜到了后花园,跟着周伯还有几个人,举着夹了榨菜丝的馒头,吃得美滋滋的。云坤岂能瞧不出她是故意为之,但也无可奈何,派阿图给她送去煎好的培根,自己则是没滋没味的喝了几口粥。

    如果适应了有个人时时陪伴,再笑语嫣然的讲点笑话,让习惯孤单的云坤也不得不承认那句最浅显的道理:两个人比一个人好。虽然这习惯没延续多久,但体味过其中的温馨,很难再接受自己孤家寡人的冷清。

    透过玻璃窗,他见许平安豪放地捻起一条培根递到周伯眼前,紧接着又有几个大小伙子,伸过馒头索要培根。云坤阴沉了脸,看着她笑嘻嘻挨个的发,众星捧月一样站在男人堆里。气得他扔了勺子,当啷一响,瓷勺在光滑的桌面上滑出老远。响声引起小艾的注意,她端了一碗新鲜蛋羹刚打厨房出来,忙掉头重新取了干净勺子。

    “不是说了你养病为主,这些事轮不上你做”云坤自己也说不清是见到执拗的小艾生气,还是外面那个人的笑脸惹他不快。

    “我没事了。”小艾低眉敛目的答。

    “又是蛋羹没有其它花样吗”他看哪都不顺眼。

    玻璃窗外突然爆起一阵笑声,数许平安笑的欢。云坤扭过脸,瞧了半天也没觉出哪好笑,可许平安就是笑得花枝乱颤。

    “叫平安进来吃早饭。”他酸得牙根发涩。

    指令传达出去,但没得到响应,小艾很快回来汇报,“许小姐说她吃饱了。”

    云坤的鼻子差点气歪了,哪是吃饱了,他在屋里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听到小艾的话后,她三口两口将馒头塞进嘴里,噎得自己差点翻白眼,这会抱着一杯水往下冲呢。云坤没想到,许平安气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

    吃过早饭,许平安也没回屋里。后院墙的工程还剩一点尾巴,她充当了监工的位置,督促几个人在院墙顶上戳了碎玻璃碴,加强防护。中午饭是跟着周伯他们一起吃的大锅饭。云坤独自对着一桌子菜,听着许平安那端此起彼伏的笑声伴奏,吃得凄风苦雨。饶是如此,带许平安去寿宴的事他也没松口。

    时间一晃到了黄昏,云坤一行人准备出发去寿宴时出了岔子。司机小志身上的车钥匙离奇失踪,他翻遍了身上和其它可能的地方都没找到。搅得家里每个人都帮忙寻找,四下里为这钥匙快要闹个底朝天了。

    车钥匙是小志吃饭的家伙,搞丢了可以再配,但是耽误了今天的事怎么说得过去来自云坤的惩罚也不是闹着玩的。他宛如祥林嫂一样哭丧着脸,喃喃自语:“我明明挂腰上没摘过。”

    云坤看着乱纷纷一幕,将目光移到了许平安身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电视,其实眼前不停有人晃来晃去,哪里能看得下去,可她偏就看得津津有味。

    云坤挥手遣散了一屋子人,自己坐到了她旁边,一伸手,“拿来。”

    “什么”许平安继续盯着她的电视。

    “我只说一遍。”

    视线转回到云坤身上,许平安瘪瘪嘴,底气不甚足的抱怨,“不带你这样的,威胁人。”

    云坤不说话,手又抬高一些。

    她倔强地别过脸,“我也去。”这等于不打自招了,钥匙是她拿的。

    云坤耐下性子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让你去自有原因,乖乖在家等我。想吃什么宵夜我带回来。”

    “我知道。”难得她也没有再较劲,“你要去的地方有危险,所以你不带我。可你想过没有我在家悬着心挂念你更难受。我要是去比阿图方便,多一双眼睛替你看着身后,万一有危险也能早察觉。再说了,哪个参加活动的不是带着伴你独自一个出现,不觉得怪吗”

    话说得再有理也难以改变云坤的决定,但她话里的身后两字突然给了他提示。他将手下所有可以调派的人都撒了出去,只留了一个在老宅,加上养伤的小艾,后方的空虚是显而易见的。万一赵自海没有中计,反过来挟持了许平安,会陷他于被动,倒不如带在身边,多加小心总不会有事。

    于是,他看了下表,“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若是超过一秒,算自动弃权。”

    话音没落呢,许平安撩开四蹄闪得没影了。

    曹品彰的寿宴设在碧玺会所,它是曹家产业之一。说起曹品彰,必须要提及深州这座城的历史。因为占据着得天独厚的水6和铁路交通,自古以来它就是商贾云集的商业重心。改革开放后,它的繁华兴起早于任何一个中部城市。当整个中国还为深圳这个经济特区的成立争论不休时,与它一字之差的深州已经开始轰轰烈烈追逐财富。而在商业兴起的大浪之下,压抑多年的暗潮也逐渐抬头。深州有海运优势,走私、偷渡,成了快速致富的源头。仿照着下南洋的模式,深州蛇头可以直接将你送到自由女神像前,只要你付得起足够的钱。

    迅速积累的滚滚财源吸引了云邴楠这样的异乡人,以及闻到商机,蠢蠢欲动的冒险者,譬如曹品彰。应该说,他们都是眼光独到、敢于抓住机会的草根人物。云邴楠属于趁乱淘到了第一桶金,而后洗脚上岸做起了正经营生。曹品彰则是在乱的基础上发展壮大,从蛇头成了深州市有名的大哥。

    关于他的故事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不菲的身家、他出身贫苦却敢于斗狠,还有他层出不穷的艳史。哪段拎出来都够说上半天。不同于云家的神秘没落,曹品彰的故事俗辣鲜活。他有三房老婆,除却原配,二奶三奶一个比一个高调;人丁上也比云家兴旺,五女二男。摆寿宴的碧玺会所是三奶何阿娇掌管的,她也是最得曹品彰欢心的一房。

    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宾客涉及黑白两道,何阿娇也会做人,分成了两场。中午接待官场上的各路要人,晚上则统统归为生意场上的贵客。正如碧玺会所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寻常的小鱼小虾连门也摸不到,收到曹品彰请柬即证明你在深州地面上算是个人物。

    往年这类应酬,代表云家出面的是豹哥。所以得知云坤要亲自赴宴的消息,不由得让好事者揣摩,是不是缺了豹哥,云家年轻一辈要开始显山露水了同时感到惊讶的还包括曹家。云邴楠与曹品彰是同一时代的人,早期的生意中常有交集。曹家的生意离不开码头,而云邴楠最初讨债也是盘踞在码头上。两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在那段流金岁月里,都曾是对方口中的爷。只不过斗转星移,一个化为尘烟,另一个呼风唤雨继续当曹爷。

    负责接待的会所经理特别留意,一见到云坤即殷勤地请他偏厅就座,说是曹爷特别交代过,想跟云家二少叙叙旧。

    与他牵手而行的许平安听了笑嘻嘻俯在云坤耳边,“那人讲话拿腔拿调的。跟二少叙旧,他穿越来的吗不会直接说跟云坤聊天。”

    达到目的的她走路都是轻快跳跃的,鱼嘴高跟鞋将她的个子拔高一节,几乎到了云坤眉心的位置。她仍旧是踮起脚跟他讲悄悄话,那么近的距离下,热气也随之送到了他耳朵里。弄得云坤手心一阵阵发热。说起来也怪,住到山上后,云坤发现自己笑的多了,手也没那么凉了。

    偏厅的位置远离前面宴会厅,隔绝了宾客云集的嘈杂和热闹。巨大的绿植掩映下,富有欧洲风情的花色玻璃,完全遮挡了外面的视线。会所经理一招手,马上有侍者送上茶水和小零食。他客气地请云坤稍候,等他跟曹爷通报一声。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云坤用手拨弄她腿一下,暗示她收起二郎腿。她这条裙子过于窄短,若不是时间紧迫,他肯定要命令她回去重换。

    “这样吗”许平安矜持地拧着双腿,手服帖地摆到腿面,做出端庄大方的造型。

    “记得等会都是这个姿势。”云坤忧心忡忡看着她两条大长腿,笔直裸露,真恨不得找件衣服搭上面。平时瞧她风风火火地跑,真没留意过原来腿这么长。

    “我让你丢脸了吗”

    “那倒没有。”他摇头。二十分钟打扮到可以出门见人,且又无可挑剔的地步,许平安已经很是了得。云坤不得不怀疑她早做了周密的准备。单看那头挽得精致华丽的发髻,任谁也能品出其中的煞费苦心。

    许平安身子不动,只把脑袋转来转去,环顾偏厅一圈后,没头没脑说出一句,“给力。”

    正襟危坐的云坤扭过头,“又闹哪样”

    “你瞧那个灯。”许平安没有抬手,只把眼睛向斜下里一飞。云坤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雍容璀璨的水晶吊灯悬挂于顶。

    “正经的法国古董货,保养一流,在国内最多不超过三盏。我发现这会所里存了不少好东西。”

    云坤对此没有研究,但他知道另一段历史,“这家会所前身是法国领事馆。深州靠海,早年间与国外贸易频繁,洋鬼子都从这里进入中国。他们也投资兴建了很多设施。解放后领事馆变成了深州侨联的办公地点,领导人曾经在这接见过很多知名华侨。七年前机关搬出去,这里对外招租,很多企业都看中这里的风水,想拿来做生意。”

    “后来呢”许平安当做故事来听。

    他边说边想,渐渐慢了下来,“我记得市里因为它开了很隆重的招标会。其中两家最有实力。一个是日本公司,还有一家连锁酒店。大家都猜,竞拍会上他们两家肯定要做厮杀,其余那些家不过是陪着他们走过场。哪知道竞拍那天,那两家一个都没来。”

    “为什么”

    “据听说,曹家三房,就是现在这会所的老板,给他们两家分别递了一句话。结果他们全放弃竞拍了。”

    “是威胁他们”

    “算不上。她只是告诉他们,无论他们开出什么价,她乘以二。”

    许平安咋舌,“霸气。”

    云坤笑她,“幼稚。曹家这个三老婆据说是精明到家的人,她会那么冤大头吗那两家没来竞拍,她少了强劲对手,轻轻松松拿下租约,比预想的数字还少了一大截。”

    “三房漂亮吗”女人关注的永远是故事中香艳的一段。

    “我没见过,所以答不出来。”

    许平安斜着眼睛,继续看那盏给力的水晶吊灯。

    会所经理步下生风地拐进偏厅,恭敬地请云坤移步后面,曹爷正在等着呢。

    法式建筑独有的恢弘高大,让每个行走在里面的人顿觉渺小。穿越迷宫一样迂回地饶了几圈后,经理推开一扇金色扶手的门。

    还没看清屋内的格局,先有一阵熟悉的烟草香气扑面而来,原本风轻云淡的云坤心头一紧。

    第2o章 第二十章

    之所以说熟悉,因为它伴随着云坤的暗黑记忆父亲遇害的那间屋里曾淡淡地出现过,那是属于雪茄烟的味道。云坤鼻子灵敏,在血腥气中闻到了它。当时,他还曾奇怪,因为肺部有阴影,那段时间父亲正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他新一轮戒烟。而且,他身边也没有人接触雪茄这类相对高端的东西。何来的雪茄烟味但这个细节很快湮灭在与赵自海的较量中。今天再次闻到,云坤油然地产生一种悲伤。

    “曹爷,云先生到了。”会所经理恭敬的报告。

    曹品彰手夹雪茄,顶着半是花白的寸头现身烟雾中。他穿了件花团锦簇的中式罩衣,这让他看上去象个大家族的族长。

    “阿坤啊,几年不见,你们这些小家伙都长成丨人了。”曹品彰这句话的人字咬得最重,仿佛提醒云坤,自己辉煌叱咤时他还没降生呢。曹品彰嘴里吐出的烟气象他本人一样傲慢,直通通撞上会所经理的脸,伴随着一句他不耐烦的催促,“念娣呢还不来”

    “我再去催,曹爷稍等。”会所经理眉也不皱一下,躬身哈腰退了出去。

    “曹爷。”云坤淡淡一笑,上前握住他的手,正想说几句客套话,忽然发现曹品彰虽是握着自己的手,眼睛却是死死盯住落后自己几步的许平安,目光里有毫不避讳的惊讶、惊叹,还有困惑

    云坤也随之看许平安。她笑咪咪的,见云坤转头,忙上前两步站到他身侧。联想到曹品彰的风评,云坤心下了然,主动介绍,“这是许平安。”

    “曹爷。”不须多说,许平安马上问好,声音清脆伶俐。

    曹品彰马上恢复正常,他用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重复了一遍她名字,“许平安,这名字起得不好,漂亮姑娘就得有漂亮名字配。平安,没滋没味。”

    许平安痛快地接口,“那曹爷以后叫我许漂亮吧。”

    “哈哈,”曹品彰大笑,“爽快,曹爷我就喜欢干脆姑娘。坐。”他坐回到古典风格的高背椅上,一手大刺拉拉撑着桌面,继续龇牙咬着他的雪茄烟,“阿坤的生意越做越顺,听说扑腾得很大啊。”

    “曹爷开玩笑了,跟您比我永远是后辈。”

    曹品彰听着很受用,“冲你这态度就有长进,不象外面那些三脚猫的货色。曹爷我在码头上混时,他们一个个撒尿和泥呢。”说着,他话锋一转,“这许什么是哪家的姑娘”

    云坤答:“她不是本地人。”

    “噢。”曹品彰拖长了音点头,与此同时,轻慢之色浮上嘴角,“我说想不起哪个许家呢。”

    这话里的意思,许平安是不懂的,唯有同是本地人的云坤心知肚明。因为深州富庶,当地人有很强的地域优越感。不论娶妻嫁女基本上圈定本乡本土的范围内,既避免了互相不知底细,导致两家经济上贫富悬殊,又借此扩展财源或是搭建人脉。越是有实力的人家,越排外不肯接受外乡人当儿媳。

    此外,还有一方面原因。深州商业发达,风月场所繁多,里面的淘金女悉数是外乡人。因为姿色过人被包养的也大多不是本地姑娘。所以许平安被曹品彰轻视也就不难理解了。

    说是叙旧,但曹品彰瞄准了云坤的个人问题不放,象批评自家儿子一样,“你也不小了,外面的花再香,终归是玩玩,开枝散叶才是头等大事。”

    曹品彰自诩长辈,但他这个长辈在云坤心里根本不具分量。听完,云坤回给他一个平淡的字,“哦。”

    曹品彰威然吐出一口烟来,“曹爷我是过来人,传授你的都是经验。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钱、儿子,女人是排在最后的。只要你想,永远有大把女人等着,你想玩到几时玩到几时。”

    密闭的房间里积攒了越来越多的烟气,彼此间看过去都象隔了一层薄纱。对他的言论,云坤不予置评,淡笑着开口,“这雪茄味道很独特,不知劲道大不大”

    “尝一支不就知道啦。”他探身从雪茄架上抽出一支,准准地扔到云坤怀里,“男人就得抽雪茄。我存了一堆上等货,放眼深州也是独一份。你要是喜欢,过来找我吸。”

    放到鼻端,云坤细细嗅着雪茄的味道,“第一次试,只怕尝不出好来。”

    “好东西怎么会尝不出好你不要学你爹,他这个人不懂享受,学地主老财那套,拼命买铺子,结果怎么样都便宜了底下人,养了一堆兄弟到头来没使上几个。”

    云坤垂眼看着雪茄,“听说雪茄要抽上个把小时,这支我拿回去慢慢享受了。下次见到曹爷再跟您交流。”

    曹品彰听出云坤是敷衍,他被阿谀惯了,遇上没规矩的小字辈可以破口大骂。但云坤这个小字辈不同,现在云家是他做主,关系上还得维护。曹品彰一时发作不得,也不咸不淡哼哼了几声,接着吞云吐雾。

    这时,惹曹品彰不耐烦的念娣到了。她年纪轻轻,看着与许平安相仿,大概是闻不了烟味,屏气蹙眉的,可不敢直说,细声细气叫了一声爸。

    曹品彰瞧也不瞧她,傲慢地一扬下颌,道:“你云叔家的阿坤。”转头又对云坤介绍,“老三曹念娣,比你小几岁。”

    这种介绍蕴含的意味谁都明白,当着许平安进行,不啻于公然藐视。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许平安,此时反倒安静,用云坤规定的姿势坐着,一派端庄,浑然不觉眼前的事与她有何关系。

    曹念娣没有父亲的跋扈,讲话声音极低,细若游丝,“以前见过,可能阿坤哥哥不记得了。”

    如果说开始云坤不知何谓叙旧,那么到了此刻他全懂了。他记起豹叔曾经说过,曹家有心联姻,具体是哪个女儿他忘了。当时豹叔游说他借助曹家的势力,收拾赵自海的胜算能加大好几倍。云坤一口回绝了,他不会也不愿借任何人的光。今天轮到曹品彰亲自提及,看来曹家一直没放弃。

    云坤办事不拖泥带水,既然拒绝就不留余地。他示意半天来安然稳坐的许平安起身,给曹家女儿介绍,“我女朋友,许平安。”

    不知是他的话令人震惊,还是叫念娣的曹家女儿生性怯懦,她看着许平安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房门毫无预兆地推开,张扬脆亮的高音女声夹杂着香水味,一股脑顶进来,“曹爷,过够烟瘾没有前面一票人都等你开酒呢。”伴着话音,一个装扮华贵,艳光四射的女人已然步入房内。

    云坤知道这位就是何阿娇,被深州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三房。当他隔着缭绕烟雾,看清其人后,他顿时明白曹家父女的惊讶从何而来了。

    许平安太象这位了。除却惊人相似的五官,应该说,她们两人的差异是年龄这道坎。何阿娇没有许平安清澄纯净的眼神、没有圆嘟嘟的婴儿肥、没有青涩憨直的神态。反过来,许平安也缺少前者的风情、干</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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