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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偷心

正文 偷心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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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情、干练和一望即知的精明。

    通俗点儿说,许平安是妙龄版的何阿娇。若不是知道许平安的情况,云坤差点跌入狗血电视剧的怪圈,以为她们之间有何关系。

    曹品彰的吸烟室不算宽敞,猛然站进五个成年人,注意到彼此也是一眨眼的事。何阿娇的反应不同于曹家父女,她赫然是受了惊吓,身形明显一震。

    曹品彰放声大笑,“阿娇,还有让你吓一跳的事”他绕过桌子,亲热的搂上她腰,“你瞧这丫头,活脱脱跟你年轻时一样。我刚见到还以为自己眼花呢。”

    马上,何阿娇恢复了她的伶牙俐齿,“跟我年轻时一样曹爷的意思是我现在人老珠黄了那我快走,好给你腾地方。”

    “往哪走”当着女儿,他轻佻地掐了掐何阿娇脸蛋,“八竿子打不着的醋你也吃。这是许”曹品彰又忘了。

    “许漂亮。”许平安脆生生接口。她大方地看着何阿娇,不卑不亢。可惜,第一眼看过后,何阿娇连眼角也不夹她。

    “你看这丫头好玩吧我说她名字没滋没味,她马上就改了。这份眼色,多象你当年。”

    曹家三房是夜总会小姐出身,这在深州尽人皆知。拿许平安跟她比,云坤焉能爱听,他清清嗓子说话了,“曹爷总爱拿我们小辈取笑。她叫许平安。我女朋友。”

    “那您是”何阿娇眼波流转,打量云坤。

    “云坤。”

    这名字当然不会陌生,何阿娇用戴着巨大钻戒的右手拍了曹品彰胸口一下,“瞧你呀,曹爷,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给我介绍,传出去人家要说我怠慢贵客了。”

    “哪个王八蛋敢说,我踩一脚碾死他。”曹品彰知道时间差不多,该到前面应酬客人了。他扔了雪茄,对云坤说,“走,等会叫我试试你的酒量。”

    何阿娇拎起长裙,摇曳生姿地调转身,俨然她是这房间里的绝对重心,其他人统统靠边站。挽着曹品彰走在前面,只听她娇嗔地抱怨:“老躲起来腾云驾雾的,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会七十二变。”

    云坤牵起许平安默默跟随。

    楼道里回荡着曹品彰放肆的大笑,这笑盖过了身后房间里传出的剧烈咳嗽声。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大约是期望结亲的缘由,云坤的位置临近主桌,并且安排他与许平安分开而坐。正当云坤与领位小姐商量,调个挨在一起的座位时,阿图的电话来了。赵自海现身了。

    参加曹品彰的寿宴本就是个幌子,引蛇出洞才是正事。云坤不再耽搁,牵起许平安往会所门口走。想到精心策划的步骤以及结局即将到来,一贯淡定的云坤也有些亟不可待,脚下的步伐不似开始那么沉稳了。

    许平安刻意放慢速度,等他扭头看自己了,她微微一笑,“我想起吃什么宵夜了。”

    “什么”云坤一时回不过神,下意识地问。

    “等你忙完了再告诉你。”许平安摘下别在云坤衣襟上,表明贵宾身份的小花束,又用手拢拢他衣领,宛如送丈夫出门一样缠绵。

    云坤的心思不在这些,很是心不在焉。到了门口,他悄声吩咐许平安,“你去后面那辆七人座,不叫你不许下来。”

    眼见着她快步跑向那辆车,云坤随即上了自己的车。

    “二少,刚有人在附近见到了赵老大。”阿图报告。

    “照定好的路线慢慢走,给他机会跟着。”

    云坤的车在夜幕中缓缓驶向江边,他选定的地点是既嘈杂又相对偏僻的海滨广场。说嘈杂是因为那里有海鲜美食街,而偏僻则是因为它靠近码头,离市区远不说,到了晚上四下里漆黑一片,除了生意兴隆的美食街,其它地方连个人影也碰不上。

    二十分钟后,车上了唯一一条通往海滨广场的马路,双向三车道的路面奇宽,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摄像头,等会无论在那个位置动手都不必担心。但后方空荡荡没车子跟上。

    “会不会你开太快了”阿图问司机。

    “哪快才六十迈。”

    “降到五十。”

    平日里唯恐甩不掉尾巴,今天倒担心尾巴跟不上。行动推进至此,云坤反而平静下来,默默凝视着窗外,一跃而逝的路灯,映过他坚毅的唇角。

    马上要驶到路尽头,灯火通明的美食街遥遥在望,后面还是没有动静。阿图疑惑地探回身张望,“不应该啊赵老大突然变白痴了要不咱们停一下”

    “继续走。”云坤说。

    司机小志眼尖,首先从后视镜里瞄到一个小黑点,“有车上来了。”

    很快,一辆黑色现代越来越近。

    “就是它,前几个路口它就在咱们身后。”阿图兴奋了,“稳住,往停车场去。”那里早埋伏了一拨人马,只等赵自海自投罗网了。

    停车场是一大片盐碱地辟出来的,没有路灯,此刻已经浩浩荡荡停了很多车。云坤的车一路向里,捡个宽阔地方停稳了。随之下来的黑色现代跟着他们,最后选择了与云坤车头相对的另一侧。

    “灭车。”阿图说。

    对面的车也马上熄火,但没见人下来。黑暗中两车对峙,谁也没有动。

    十来分钟后,许平安搭乘的七人座车也徐徐驶进停车场,与云坤这边隔了十几米停下。照阿图的安排,车上闹哄哄下来两三个人,几分钟后,他们会借着夜色隐身在不远处。

    时间分分秒秒溜走,对面的车仍旧没有动静。阿图静静地摆弄手里的短刀,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也能看到它暗哑的寒光。

    “留着他的命。”云坤突然说。

    “我懂。”阿图没有回身,黑洞洞的车厢里他的话有种森然的冷意,“死人流不出血来,我得拿他的血祭云先生。”

    一阵泪意涌上云坤眼里,他赶紧压了压眼角。相隔百余米外就是人声鼎沸的美食广场,因为那里的热闹反而更加凸显脚下这片地方的寂静黑暗。这种沉甸甸的黑暗是云坤四年来每天的写照,他盯着对面的黑色轿车,一字一顿,“我不懂赵自海为什么杀他。我爸那么好的人,唯恐亏欠了谁,宁肯他自己饿着也得给兄弟们照料好。他这样的人对谁都付出真心,到最后怎么能死不瞑目呢”

    司机小志低声接话,“是,云先生多好的一个人。我叔叔给他开车,不能按时吃饭落下胃病,云先生托人从国外给他带特效药,药钱比他工资还贵。他现在一闹胃疼还念叨云先生呢。”

    “我就是怕做不到象我爸那么好,所以让他们都散了。免得他们有一天埋怨我爸,说他没有养出一个好儿子。”明知别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云坤还是伸手掩住了脸上的悲戚,“事实上,我的确不好,四年了还没替他报仇。”

    “都怨我,二少。”阿图激动地掉过身,“上回我亲自出马就对了,无论如何不会让赵老大逃了。怪我。”说到这,阿图快速收起刀,“不等了,我过去。”

    云坤忙喝住他,“别动。”赵自海豁出危险跟到这儿,一定没打算全身而退。贸然上去,很可能是同归于尽的结果。“我想,他比咱们更紧张。现在看谁撑得住了。”

    对峙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如果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黑色现代,简直让人怀疑它里面根本没人。停车场里的车逐渐减少,再等下去不知会是何时。

    阿图提出一个新方案,派四个人从赵自海车后摸上去,他自前面单枪匹马迎上。他跟云坤的身高相似,有夜幕掩盖不容易分清。

    云坤同意了,只不过他再次强调,要活的。

    两两相对的车子不过相隔三四米远,阿图仗着腿长,几步之间飞窜过去。只见对方的车灯一闪,黑暗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马蚤动。

    司机小志早把车的中控锁落下,他借着安慰云坤给自己壮胆,“没事二少,咱这车防弹。”

    云坤不由自主倾过身子,从风挡玻璃向前面看,心提到了嗓子眼。

    车窗笃笃被敲响,是阿图转瞬间又回来了,“二少,你来。”

    没有十足把握,阿图是不会让云坤冒险的,想必马到成功了。云坤拉开车门,极力控制住自己有些踉跄的步伐。借着远处微弱的一点亮光,云坤看到被按在现代车门处的黑影。不是赵自海他急迫地拨开护在自己面前的人,“你是谁”

    被制服的男人冷笑一声,“海哥托我给你捎句话,云坤,你死定了。”

    云坤绷了一晚的身体象狂风中的落叶一样剧烈颤抖。失望、愤怒、疯狂,他恨不得狂吼几声发泄淤堵在心口的那团气。他握紧拳头不让自己失态,转头说:“撤。”

    说起来这不过是以前无数次交锋的缩影,赵自海的戒备谨慎不输于云坤。但实力变得悬殊的他们,再次重演以前,云坤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回老宅这一路,他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车厢里,只有阿图做收尾的低语声,唯恐惊扰了云坤,他把声音压至最低,近乎耳语。但云坤还是能听到他跟许平安交谈的内容,“不要问了对,二少心情不好,你少说话走路轻点。”

    回到老宅门口,往常很勤快的周伯半天没来开门。大家心情都不爽,司机小志催促地鸣笛呼唤周伯。终于他出现了,胡乱地披着一件外衣,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栅栏门上有一道加固的锁链,周伯忙中出错,竟然越绕越乱,急得他不停地看云坤的车。小志等得不耐烦,想着周伯老眼昏花的,当即扭亮了车大灯替他照亮。不料,突然增加的强烈光源吓得周伯生生倒退一步。

    “干嘛”阿图责怪地瞪小志一眼,他准备去帮忙,见周伯又赶紧动作,这回顺利拉开了大门。阿图刚跨出一步又退回座位上。

    停好车,许平安第一时间来到云坤身边。有阿图的嘱咐在前,她识趣地闭紧了嘴,无声地跟着云坤。

    云坤的情绪已然恢复正常,他没有直接上楼,提议说:“去后院坐会儿吧。现在还不想睡。”

    老宅里没有父亲的遗像和香炉,他想说话也没有地方。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许平安默默站到他身后,替他按摩太阳岤,手上轻轻柔柔的。

    “明天我们下山。”他说不出的疲惫。

    许平安没说话,云坤感觉得到她在后面点头。他按住她的手,“答应我,平安,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回意大利。”他没有回头,但感觉得到她在后面拼命摇头。

    “我的话你从来不听。”他用力捏了捏她手,像是发泄心里的怨气。

    许平安绕回到他身前,猫似的匍匐到他腿前,浅浅而笑,哄孩子一样柔声细语,“听,谁说不听了。”

    她的笑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魔力,云坤很想搂着她,在这个能闻到杜鹃花香的池塘边静静坐上片刻。可他本能地侧过脸,看老宅后面黑黝黝的山林,叹口气说:“回去吧,我很累。”

    送他到房间门口,许平安替他打开门,“你先进去,我给你拿牛奶。”

    云坤连灯也没开,和衣倒在了床上。空荡荡的胃略有些不舒服,他懒得再吩咐厨房开伙,忍着等那杯牛奶。

    许平安垫着脚尖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扭亮房间灯,端着满满一杯牛奶进来,“喝了它再睡。”站到床前,她感觉有风拂过,抬眼一看,发现窗户大敞着,遂将牛奶搁到床头柜上,先去关窗。

    云坤坐起身来,刚想说话,突然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紧贴墙壁的书柜暗角里,赫然站着赵自海,还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云坤下意识地扭身,却被赵自海一声断喝,“别动”

    刚刚走至窗边的许平安猛地回身,被屋里无端多出的一人一枪吓住了。她茫然地瞪着赵自海,又看看云坤,似乎想听他怎么说。

    赵自海用枪指着云坤,快步走到门前,咔哒落了锁。他看着成了自己人质的他们,得意非凡,皮笑肉不笑地问云坤:“劳你冻上半天,一无所获吧想跟海爷爷我玩心眼你嫩着呢。”

    事到如今,云坤无话可说,他这边费尽心思的忙活,却叫赵自海轻轻松松偷袭了后方。他明白刚才周伯的慌乱所为如何了。他又想起刚刚经过一楼拐角周伯的窗口时,里面分明是黑着灯的,他看到却没引起警觉。这一局他完败。云坤放弃了抗争,摆正身子道:“杀了我,你有把握活着走出这吗”

    赵自海猖狂的笑,“海爷爷我怎么进来的,等会怎么出去,留着精神头儿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要是你就后悔自己回来的时候没好好看一眼深州,看一眼少一眼呐。”说着,他走到云坤面前,对他回身的方向又重新检视一遍,确定没有威胁自己的武器后,恨道:“死到临头还跟我玩心眼,不瞧你海爷爷”突然,他喝令许平安:“趴下”

    许平安正尝试着往桌子后面移动,乍然被发现,皱着脸呜咽一声,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大叔,求你别开枪,我都听你的。你想要钱吗我知道他们家保险柜在哪,我带你去。还有个放现金的地方我也知道,就在顶头那个房里。我跟他们没关系,你千万别杀我。”

    “云二,你蠢到家了,找的女人也是一路货。海爷爷我贪图你那点钱呸”

    这家里根本没有保险柜,所谓顶头房间是阿图休息的屋子。云坤知道她打算引开赵自海,他看她一眼,“这事与你无关,你趴下。”

    许平安战战兢兢往下蹲。

    赵自海继续问云坤:“以为你海爷爷的命那么容易取做你妈的春秋大梦你跟你爹一个德行,有头无脑,能活到今天是你小子命大。”他嚣张地用枪点着云坤额头,“好运气总有使完的一天。”

    哐啷一声震响,惊得赵自海与云坤同时一楞。以为有人要闯进来,赵自海忙瞄准门口,却发现虚惊一场,又慌不迭地将枪口对准云坤。

    地上传出许平安又惊又怕的呜咽声。原来她笨手笨脚往下趴时,踹翻了书柜一侧的花架子,连带着上面一盆小叶兰花,全砸到了地板上。

    “妈的,想通风报信”赵自海拿过床头柜上的牛奶杯,呼啸着朝许平安摔去。杯子擦着她头皮撞到墙上,白花花的牛奶和玻璃渣溅了许平安一头一脸,吓得她不管不顾的尖叫,“云坤救命啊。”她连滚带爬往云坤这里挪动。

    “滚回去”赵自海厌恶地吼她,“喊破嗓子也没用。指着他救你救他的人都快死光了。”

    似乎是验证他所说不假,楼下隐约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许平安听后,仿佛也是吓呆了,傻乎乎跪在房间正中,进退不得,于是又咧开嘴哭嚎。

    “听见没有”赵自海调转枪口威吓那个不安生的女人。

    “啊”她惊恐地窜起来,抱着头往墙角缩。仓惶间,倒下的花架又绊住了她,她立时摔了个四脚朝天。鞋甩飞了一只,短短的裙子也撕裂开一道破处,别提多狼狈。她羞愧难当,崩溃地嚎啕大哭。

    一连串的折腾搞得赵自海心烦意乱,他骂骂咧咧冲着许平安而来。看他过来,许平安爬起来就往墙角躲,抱着脑袋哀嚎,“别杀我,别杀我啊。”

    “再出声老子弄死你”赵自海举枪靠近,离她还有两三步远的距离,吓破胆的女人突然变脸。没容赵自海回过味来,她已经鬼魅一般移到了眼前,轻得象阵风。只觉得手腕无端刺痛一下,赵自海手中的枪离奇地脱离掌控,到了对方手里。

    赵自海大骇,他竟没弄明白这事是如何发生的。再低头看,汹涌的血从手腕处涌出,他又惊又怒,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向许平安抓去。他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练家子出身,许平安缩身一闪,从他腋下逃脱,再就势一推,赵自海稀里胡涂贴上了墙。

    与此同时,云坤抽出早隐藏在床管夹心中的刀留在父亲胸前那把,杀气腾腾向赵自海刺来。

    “不要”站在他们两个之间的许平安当即阻拦。云坤岂能住手在梦里、臆想里,他无数遍的进行这个动作,让自己的恨意和愧疚得以纾解。真得到这个机会,绝不可能放过。他伸手要拉开许平安,反被她擒住手腕向后推去。

    他们一来一往的拉扯为赵自海争取了时间,他调转过身,抄起地上的花架,照着他们狠狠砸去。许平安一手举枪,一手擒着云坤,眼睁睁看着花架抡到,她反应也快,肩膀一撞顶开云坤,自己也随着他飞了出去。赵自海抡空了,不甘心地又卷土重来。

    突然间,房门轰然巨响,被人从外面撞开,阿图红着眼睛冲了进来。赵自海知道不妙,扔下架子,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台,直接从二楼闪了下去。

    阿图拉开许平安要检查云坤受伤与否,被他断喝一声,“别叫他跑了。”知道他没事,阿图纵身一跃也从窗口追了出去。

    云坤跌跌撞撞跟到窗台前。从他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赵自海和阿图谁也不在。显然,他们都奔了后院。云坤又往走廊上冲。还没到门口,一声闷闷的枪响传来,听声音恰来自于后院。云坤心中一沉,赵自海的枪还在许平安手里,那么这声又是谁阿图不对,他不用枪。这时,有人从各个方向过来护住云坤,看样子他们都经过了一轮酣战,不约而同的挂了伤。

    刚到走廊边,透过玻璃窗,云坤看到一个令他预感不妙的画面,小艾托枪站在拱桥前,瘦长的身影倒映在夜灯里像是一柄利刃。云坤推开窗户向她瞄准的方向奋力寻找。小艾的枪法他知道,这短短十几米射程,必然弹无虚发。

    云坤的心坠啊坠,几近发狂。无论赵自海是逃是死都不是好消息。逃,预示着长长的噩梦还要持续;死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他欠父亲一个忏悔还有死不瞑目的原因

    深深的暗影里,阿图缓缓走了出来,只听他非常不满地质问小艾,“谁叫你开枪的”

    云坤呼吸急促,冰冷的绝望自脚底蔓延,“阿图。”他大叫一声。

    阿图和小艾同时转脸。小艾半边脸上全是血,象带了半张红色面具,骇人之极。阿图看着二楼的云坤,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个切脖,脸上分明挂着沮丧。

    云坤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因为赵自海的背后偷袭,刚有了几天热闹劲的老宅重新坠入死气沉沉。与从前的安静不同,这回是遭遇重创。那晚,云坤离开没多久,赵自海派来的五个人就趁着夜色潜进老宅。家里只有云坤留下的一个护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控制了形势。当赵自海在宴会附近虚晃一枪,然后折回老宅时,周伯已经被吓破了胆。护卫和小艾的惨死,叫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当场尿了裤子,他只求活命,干什么都是愿意的。

    当然,最后他得知,小艾那不是死,是头上被狠敲了一记,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但她愣是挂着那脸血,伺机逃脱,还替云坤报了仇。周伯羞愧难当,自己空活了一把年纪,又枉得云家照应这么多年,竟不如个女人有气性。他没脸再留下,借口受了惊吓与阿图告假回家。

    小艾前一次的伤势刚有好转,转头又添新伤。这次的伤势不亚于上回。阿图分不开身,派几个人火速下山将她送到任院长那儿,听说光是输血就让任博明四处调集,好在是性命无忧了。此外,云坤这边护卫的人死了三个,但赵自海带来的人也全赔上了。阿图料理残局,将所有痕迹都抹除干净了。

    云坤身体上没伤,他伤的是心里。心心念念持续了四年的复仇,如此潦草地终结。往下来,他突然没了方向。所有要探究的原因随着赵自海的死,永远成了谜,欠父亲的那声道歉也灰飞烟灭。这比他活着还让云坤绝望。

    他足足沉默了两天才跨出房间。

    此时,窗外的深州已然进入初夏。每年夏天,赶上特别热的日子,云坤都会来老宅避暑。周伯也特意将后院收拾得生机盎然,这会虽然他走了,可早先种下的荷花冒出芽来,云坤从二楼走廊就看到了。但池塘边的另一幕也同时看进眼里,这叫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又蹙上了。

    遮阳伞下,平日里他和许平安吃午饭的地方,换成了阿图和她,两人一躺一坐。躺的是许平安,她身侧的阿图在挖西瓜球,挖好了扎上牙签,送到她嘴里,十足是小情人间那么甜蜜。云坤隔着玻璃窗,停住了步子。

    光喂食西瓜还不够,阿图还殷勤地托着纸巾到她嘴角接吐出的西瓜籽。她慢悠悠瞟他一眼,说了句什么,阿图似乎不爱听了,团起那张纸巾放肆地砸到她脸上。许平安呢,躲也没躲,就那么乖乖受着。

    云坤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插在兜里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笑话,象蒙在鼓里无能窝囊的丈夫。

    挨砸之后的许平安别过脸,拒绝再吃西瓜。阿图马上弯腰站到她跟前。因为阿图背身遮挡,云坤看不到他们之间在进行什么,但毫无疑问阿图是伸出手在她身上做了动作。许平安照旧没躲,隔了老远,云坤也能看到她嘴不停说着什么,神色安然,象是对他们彼此间的行径习以为常了。

    云坤的脸一阵阵发烫,他有种遭到背叛的愤怒和羞辱。欺骗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就象最初知道豹叔跟赵自海勾连,殷切亲近的长辈竟然与杀父仇人搅到一起。得知消息的云坤,足有几秒钟脑中是空白的。而许平安又与豹叔不同,她是他无条件信任的人,也是第一次交付了感情与真心的人。愤怒至顶点,云坤反而平静,他挺起脊背往后院走去。

    临到近前,阿图已规规矩矩坐回椅子,正仔细收拾桌上的食物,见云坤过来,他站起打招呼。

    “你来啦”许平安的视线随着云坤移动,目光中的黏结象一张网密密实实罩住了他。她笑得软软的,惬意地躺在椅子上没动。她身下垫着羊剪绒垫子,碎花布单子遮着胸口以下的部位。

    “不嫌热吗”云坤不动声色坐下,瞥一眼她静置在布单下的手。

    阿图想解释几句,可他瞧许平安萎靡了两天的眼睛又开始发光,便识趣地撤了。

    “我猜到你今天出来。心有灵犀吧”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却怎么听都不舒服。云坤蹙眉看着面前堆了数团的餐巾纸,乱糟糟一片,还有挖了大半的西瓜,立时错开眼睛。

    “怎么大清早的就抽了骨头”

    “自己家的地方我想怎么呆不行。”她小声顶嘴。

    “坐正了。”他不甚客气的瞪她一眼,口气严厉。

    但凡云坤心情不好,许平安准是乖巧可人,她总是捡着他高兴的时候折腾。眼瞧着这会他情绪不佳,许平安立马老实。她咬紧下唇开始动,只是动作慢吞吞有消极抵抗的嫌疑,手也还藏在布单下没露出来。

    忍了又忍,云坤没让自己象个妒夫一样质问,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没说过你会拳脚。”那天晚上她夺赵自海的枪,表现出的大胆对应,云坤都看在眼里。或许小艾说得对,他自认为了解她。其实有关许平安的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包括刚才她跟阿图的亲热。

    “你也没问啊。”她底气不足似的唔哝。

    “我现在问。”

    “我学过跆拳道。”

    云坤觉得她是心虚,连看也不敢看他,一味盯着身下的碎花布单子。

    “当时,你为什么拦着我”

    这回她不软了,快声回道:“你那一刀捅下去,他肯定没命了。我不想你手上沾血,那样会做噩梦的。一辈子都甩不掉。”她哪里知道,他已经处在一辈子甩不开的噩梦里了。“再者说了,我可以保护你,他伤不到你。”她继续说。

    “你保护我”云坤怒极反笑,“只怕我死都想不明白刀从哪捅来的吧”

    “你什么意思”她困惑。

    “我的意思是,我死了你也就死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生死相依不是糊弄人的花言巧语。”

    他很少情感外露,但这会,不狰狞一些不足以发泄心里的愤懑。

    “生死相依”许平安愣愣重复了一遍,依稀明白过来,“什么呀,你理解错了。我那话的意思是危险来了,我会站在你前面保护你,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死。”

    换一个场景,云坤会感动,会斥责她把死挂在嘴边。但刚看过她和阿图的亲热,这话只会叫他觉得好笑,甚至冷笑。

    “我是理解错了,非常的错。”云坤佛袖而去,任她在身后叫了一声又一声,他理也不理。阔步回到客厅,一抬眼,见阿图引着郑大夫从门口进来。云坤以为阿图又是大惊小怪,却听他说:“郑大夫来给平安打点滴。”

    “她怎么了”

    阿图请郑大夫先行过去,他留下给云坤解释。原来,躲赵自海时,云坤被撞飞,但他手上的刀堪堪划住了许平安,跌到地上的当口,刀整个压在她身下。当时乱哄哄她也没声张,自己草草处理了。但是到后半夜血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了,她才找阿图说了原委。阿图瞧云坤的神情就知道,许平安一准没跟他说。他暗自叫苦,生怕云坤想歪了,赌天咒地的发誓:“她腰上的伤没法动,手又被玻璃渣扎了,我看她实在困难,帮她一把。二少你千万别误会,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云坤掉头就走,怪不得看她脸色发青,自己竟然胡涂地认为是绿色遮阳伞反光。

    阿图快步跟着,补充说:“送她去医院她也不去,非得留在家里陪你,她犯起倔来忒难办,跟小艾有一拼。我只能让郑大夫来这处理。伤口已经缝合了,再打几天消炎药就没事了。”

    郑大夫正在配药,许平安也规矩地躺好了,见云坤急匆匆过来,她强撑着要坐起来。

    “躺下”他几乎是吼着说。

    他这个态度,谁敢搭茬郑医生挂了吊瓶,马上闪人了,阿图也跑得快,留许平安自己处理吧。

    “我看看伤口。”

    “别看了。”

    “不要动。”他看出许平安竭力挡着腰的位置,小心翼翼掀开她衣服。伤口在肋骨下方的位置,从纱布的形状推测,是长长的一道。

    “幸亏我腰有弧度,要是直上直下就完蛋了。”她居然有心开玩笑。

    云坤可笑不出来,他曾经有过一次噩梦,梦见刀插在许平安胸口。哪曾料到,这回自己竟是罪魁祸首。他拉过她手,上面涂满黑乎乎的药膏。云坤愧疚得要死,应该说声对不起,他却讲不出口。用简单的三个字表示,他觉得太轻飘飘了。

    “阿图说你肯定又得自责,不用的。这是意外。这回你相信我的话了吧我的命我自己负责,谁也伤不了我。”她软声软气,力气不足的样子,每说一句话都要歇片刻,“你不是说我是狐妖吗妖是死不了的。”

    “这个阿图,越来越会办事了。”云坤恼恨他竟然瞒着自己不说,但埋怨别人能抵消自己的错吗先是误伤她,又不问青红皂白瞎猜疑,还恶声恶气有一点云坤是敢于承认的,虽然说出来有点难为情,“我看到阿图喂你吃东西,我生气。”云坤盯着她身上的碎花布单子,闷闷的说。

    她咯咯的笑,可是笑牵动了伤口,她赶紧抽着气打住,“胡说,你那哪是生气,是吃醋。”她心满意足的说:“你终于为我吃醋了。”

    “这也值得高兴”他细致的给她系好衣服。

    “谁说我高兴了我火大着呢。”许平安眯起眼睛,一副要声讨的样子,“你的念娣妹妹来电话,请你看电影呢。你和她到底有什么私情,从实招来。”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云坤应曹念娣之约是十余天后的事。在许平安养伤这两周多的时间里,厨房采买各种滋补材料,又蒸又炖,换着花样来为她补充营养。云坤也督促着她不停地吃。许平安原本就不瘦,这一通十全大补下来,越发珠圆玉润,变成了肉嘟嘟的小圆脸。等她伤口痊愈得差不多,又恢复了山呼海啸的奔跑后,云坤带上她一齐出门吃饭。

    吃饭主要为了说清与曹家结亲的事。地点选在了第一次见许平安时的私房菜馆。院里的紫玉兰已经败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树的嫩绿新芽。云坤并不喜欢玉兰这种花,盛开时那种拥挤的沉甸甸的绚烂,令人喘不过气来,看着繁花似锦实则非常单调。而现在这样,褪尽浮华初绽生机,让人感觉一切都是崭新的,犹如他自己的人生,告别从前密不透风的紧张,重新开始。是的,云坤在调整心态,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迎接接下来的日子。

    “今天喝酒吗”许平安问。

    “想喝就喝一点。”

    她赶紧摇头,对那个红酒似乎心有余悸。

    “怕了”

    她坦率的说:“云坤,以后你别用这种方法对我。你为我好我领情,可这么卑鄙的手段,我接受不了。”

    头回听许平安提及这事,云坤没想到她对此事的定性是卑鄙。其实卑鄙也好,光明正大也好,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告诉许平安,如果事情推倒重来,他恐怕还是会采取类似的手段。所以,他微笑一下没说话。

    曹念娣比他们来的早,她穿了一袭白色亚麻裙,独自端坐,衬在周围深色古典家具中间,有股简简单单的素净。她细声细气称呼云坤一声阿坤后,对牵手而行的许平安宛如没看到。

    虽然在家的时候,云坤已经给许平安讲了曹家的诸多过往。并且说以曹念娣的性格,肯定不敢违背她父亲。作为云坤这一方,找个机会把话说清楚,犯不上叫她一个女孩子夹在中间为难。然而许平安觉得没这么简单。凭她的经验,越是脸上看着蔫的人越有主意。所谓咬人的狗不叫。曹家姑娘斯斯文文不假,但她身后有那么一个牛哄哄的爹撑腰,她能软到哪去

    三人不是头一次见,半熟不熟的关系最尴尬。没什么寒暄,云坤递上菜单,请曹念娣点菜。

    “还是你点吧。我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他们家做什么擅长。”曹念娣不似寿宴上那般怯懦,谈吐不温不火,出奇的客气,“看环境这么雅致,菜的味道肯定也不差。我相信你挑中这里,必然有它特殊的地方。”

    许平安最烦人说话拿腔拿调,她瞟对方一眼,踊跃地要拿菜单,“我点。”

    云坤按住她手,责怪道:“我们请客人吃饭,当然要请客人点。”他一句话就撇清了关系。

    许平安感觉到他手上提醒的力道,乖乖缩回手来,“那麻烦曹小姐点吧。别点辣的、不要香菜还有葱和蒜,味精和鸡精也不要,对了,油炸的也不行。”她耸耸肩,暗含娇嗔的说:“没办法,我家的这个太挑食。”

    叫她这么一说,曹念娣更加知难而退了,“其实,我怎么都行。按阿坤你的口味来吧。”她铁下心要忽视许平安了。

    云坤翻开菜单第一页,许平安悄悄凑过头,“阿图说你根本没点过菜,都是他和小艾来。”再翻到第二页,许平安接着嘀咕,“我要吃肉,不许给我喝乱七八糟的汤。”接下来第三页,许平安发现点端倪,“是不是这个菜谱没配照片,你搞不定”

    云坤淡然一笑,“你说对了,你来点吧。”

    “早就说了我来,你偏逞能。”得意洋洋的许平安抱着菜谱,看了一页她傻眼了。菜谱上每道菜的名字都怪怪的,什么雪山烈焰、荷塘月色,后面除了价格没有任何提示。总不能胡点一气,她倒也谦虚,请教服务生,何谓雪山烈焰

    身着古装的服务生认真地解释,雪山指的是白色砂糖,烈焰是红色的西红柿。

    许平安瞠目结舌,“这道菜其实是糖拌西红柿吗那荷塘月色呢”得知里面的莲藕来自荷塘,月色是白色的玉兰片,许平安大笑,“你们家有七窍流血吗”

    服务生马上摇头,表示如此血腥的东西实在欠奉。

    “就是腐乳汁炒莲藕啊,血腥什么”

    云坤拿回她手里的菜谱,又气又好笑的说她,“不要败坏人胃口。再瞎闹一会叫你吃全素斋。”

    许平安扮个鬼脸,“嘁,吓唬谁,我正想清肠胃呢。”

    对面的曹念娣捏着茶杯,老僧入定一样垂眸不语。

    云坤不擅活跃气氛,在家里也是许平安说话哄他开心。对着曹念娣,他自然谈不上应酬,菜上来后,径自慢条斯理地吃。许平安想多观察曹家姑娘,也闭紧嘴不说话。只剩了曹念娣唱独角戏。她的话题限定在多年前与云坤见过的一面上,仿佛刻意让许平安无从插嘴。云坤偶尔应一声,兴趣寥寥。弄得这曹家姑娘说了半天,简直象自言自语。

    吃到中途的时候,曹念娣慢声细气问云坤,“过几天是我妈生日,听人说环亚的首饰样子新,我想挑个东西送她,阿坤你有空吗”

    云坤何等通透,立时听出她话背后的玄机。陪着去自家店里挑首饰,他自然要免单,可这一免就构成了曹家手中的文章。到时候大肆宣扬他送了礼物给念娣妈妈,再想择清恐怕也晚了。应对之策随手即来,云坤道歉说,等会还有事处理,不过他安排由许平安陪着一起去挑。

    “那改天等你有空再说,也不急。”曹念娣拒绝。

    “平安代表我也是一样的。老人家生日,我们当小辈的总要有所表示。”

    云坤发现这曹小姐颇有心机,自己险些低估了她。对表里不一的人,云坤有种天然的排斥,要跟她说清楚的意愿也没那么浓了。

    饭局的后半程,曹念娣始终没有再讲话。

    吃过饭,阿图送两位女士去环亚。少了赵自海这个死对头,云坤也不必他时时跟随了。

    到了环亚,有经理出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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