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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将离

正文 将离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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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如此狠心时,终于忍不住心头一颤。

    “啊”,她一不小心,轻呼出声。

    白慕笙连忙扶住她虚软的身子,素手轻轻附上她的唇。

    可即便如此,少年仍是听见了声响。他耳力十分了得,辨别方向也是相当精准。

    一双幽深的眸子缓缓向瑾瓛的方向探来。他薄唇抿的极紧,俊朗的面容因为失血而泛起微微的惨白。可即便是方才一番殊死争斗,依然不掩眉宇间的煞然英气。

    瑾瓛看着他拖着长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心中的骇然顿时更加多了几分。

    可就在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受伤的少年突然跪倒在地,鲜血从他腹中股股而流,即便玄色长袍颜色昏暗,却仍能看见衣袍被鲜血沾染的一片模糊。

    因为伤势实在严重,少年显然强忍着疼痛。他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可眸子却仍旧紧紧的盯着瑾瓛。

    眸中的神色瞬息变换,有震惊、有不解、有痛楚、有欣慰惨白的唇角上的鲜血还在缓缓流下,他仿佛要扯出一个轻轻的笑,却是完全没有力气。

    半晌,少年跪在地上愈加虚弱,可他仍拼却全力,依靠着左手所拄的玄觞剑缓缓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艰难的向瑾瓛走来。

    或许是因为眼神的坚定,不仅是瑾瓛,连同身边的白慕笙也感受到少年的靠近并非恶意。他紧紧牵着瑾瓛的手,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随着少年的脚步不断靠近,瑾瓛的心头也越加的紧张,她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但消除了先前的恐惧,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近在咫尺的一刹那,少年终于支撑不住受了重伤的身子,他右手缓缓向瑾瓛探来,可还未触到她的衣袖,双腿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或许是出自一种本能,就在少年跪倒在地的那一瞬间,瑾瓛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玄色的锦袖。明显感到少年的指尖冷若寒冰,因为失血过多,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终于,他的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双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扣上瑾瓛的手腕。瞬间,鲜红的血迹印在她如素的白裳之上,宛若一朵开在幽深暗夜的红梅,如血般妖娆。

    即便是万分微弱,在他晕倒的那一刹那,唇间的话语仍旧清明可闻。

    瑾瓛紧紧抿着唇,听的极为认真。

    少年吐气微软,虚弱如丝,却堪堪击中她的心头。

    他说。

    “阿瑾这一世,水远山长、我终是寻到了妳”

    第36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春风吹碧,春云映绿,晓梦入芳洇。

    素璃将手中的衣袍轻放到瑾瓛手中,她抬头问道:“小姐,真的不用奴婢帮忙吗”

    “妳且去忙妳的吧,我自己便可以。”瑾瓛笑着将手中的玄色衣袍折叠整齐,沿着庭院旁的芳菲小路,便往玉府旁侧的庭院走。

    她莲步轻移,素裳随着步子微微摆荡。越往里侧走,越有一股沁人的幽香传入鼻息。大片的芙蓉遮挡在前,给原本静谧的小径更平添几分幽然。脚下的鹅卵石被阳光晒得温暖,与周遭的清香尽数融合,让人说不出的舒心。

    就在小径的尽头,忽而峰回路转,一座古香古色的阁舍映入眼帘。还未等瑾瓛推开眼前的芙蓉木门,庭院里长立的少年便已潇然转身。

    他一袭玄色长袍孤峭着身,袖袂金线描边,袍角翻飞浪滚。

    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宛若暮秋的深潭,生生勾慑人心。头上的发冠以乌金而制,如瀑的青丝皆紧密的束绾其中。

    素唇轻薄,许因重伤而泛起微微的苍白,却丝毫掩不住眉宇间的逼人英气。右手微扶身侧的芙蓉藤蔓,左手轻执玄觞长剑一把。

    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受伤的剑客,苏锦珩。

    那日,他一句“阿瑾。这一世,水远山长、我终是寻到了妳”,让原本不解的瑾瓛将他带回府上。

    之于瑾瓛这样鲁莽的行经,白慕笙曾担忧的说,“阿瑾,此人来路不知,身份不明。尽管其身怀绝技,却徒惹劲敌仇家,今日若将其带回府中,不知是险是祸。”

    瑾瓛紧紧扶住怀中的苏锦珩,他身上流淌的鲜血几乎染遍自己整条素白长裙。她微微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白慕笙,不觉自己眸间的坚定也多了几分。

    “慕笙,眼下妳也看见,他身受重伤,几乎命绝。无论是谁,我都不能见死不救。我不想说那些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空话,只因为我遇见了,便不可置之不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自那晚瑾瓛将苏锦珩带回府上,转眼已是过了半月有余。他身上的伤也是养的大好。

    苏锦珩见瑾瓛捧着衣服站在门前,他清俊的脸上闪过一抹轻微的笑意,玄色的长袍随空而转,几步便踱到她的跟前。

    他将手中的玄觞剑放置于旁侧的青石桌上,伸手接过瑾瓛手中的衣裳。

    “阿瑾,早就说了这些我自己来便可以,不用每次都麻烦妳亲自送过来。”

    “妳的伤还没有大好,还要好生休息,万一真是落下病根,这可不好。”

    瑾瓛轻手到石桌旁给苏锦珩倒了杯茶,笑着递到他手上,“前日素璃还同我说,妳这重伤在身也不知仔细照顾自己,夜里那么清冷,还兀自饮着凉茶。”

    “一个人这般,已是成了习惯。再说我苏锦珩、堂堂七尺男儿,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这还是小伤,那什么才是重伤即便妳不爱惜自己,也要心疼我这般照顾妳不是。”

    听她这么说,一旁手执茶杯的苏锦珩手上的动作不觉一顿。瑾瓛见他如此,也觉自己口中的话说的实在让人听着颇有深意,她抿着唇,完全顾不上面色绯红,“况且况且素璃每日和我一同照顾着妳,妳自己定然要爱惜身子不是。”

    苏锦珩移到唇边的茶缓缓入喉,眸子低垂,嘴角划过一抹笑意。

    瑾瓛顿时觉得越描越黑,脸颊涨得通红,抿着唇一时不知再如何说下去。

    苏锦珩放下手中的茶杯,动作端然若风,即便只是一个平常的动作,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果决。他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瑾瓛。

    一向利落的言语里,也带着几分恍如隔世的味道,“阿瑾,妳还是如从前那般善解人意。”

    瑾瓛不觉抿了下唇,她缓缓叹了口气,“锦珩,说了很多遍,我真的不是妳口中说的那个阿瑾,或许只是同名同姓,妳认错了人呢。”

    “同名同姓,我认错了人”苏锦珩嘴角一扯,眉宇间的英气氤氲而生,他英俊的面上毫无表情,左手却是缓缓抚上石桌上的玄觞剑,低低开口,“玄觞,妳听,她居然说我认错了人,她居然说自己不是那个当初的阿瑾。玄觞,妳开口和她说说,告诉她自己到底是不是我认错了人。我执着了百年,只为等一场相遇。即便是她的一根青丝鬓发,我都能记在心头浮于眼里。她不记得我便算了,居然还说我认错了人。”

    “锦珩”瑾瓛见他眸子痛楚,不忍心再听他说下去。

    “哈哈,不过也无妨。”苏锦珩玄色的长袍一挥,面上顿时恢复他惯有的神色。“说来伤怀悲悯,实非男儿本色,如此,也向来不是我苏锦珩的性子。既然阿瑾说我认错了人,那我便不再提及从前的种种。果决一向如我,又怎会做让旁人为难的事阿瑾,今朝既然相遇,便是妳我的缘分,从前的事,有也好,无也罢,皆做过往。我只希望,这一场相逢里,妳能把我当做朋友,我们能重新相交。如此,妳说可好”

    即便心头多有酸楚,一席话却也说的极为坦荡。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用剑,还是做人。从来果决干练,绝不拖沓。

    苏锦珩袍袖一挥,倾樽给瑾瓛倒了杯茶。低着眸子递到她手上,心里却是等着她的回答。

    半晌,不见身前的人说话,他也不着急。轻手抚上身侧青石桌上的玄觞剑,剑身的乌金色泽衬得他素指白皙。

    瑾瓛轻手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却不急于饮下。似是想的极为认真。

    半晌,她唇角顿了顿,才缓缓开口,语调中竟有一股破茧重生的味道,“锦珩,妳的情意,阿瑾心中自然都知晓。虽说我不知妳口中的深情之人究竟是何种风华的女子,但妳的执着亦可见一斑。说来着实抱歉,我不能深谙妳心中的真心情意,但我能够理解心爱一个人的绝对痴心。今生我为女子,骨子里自然多了些许女儿的娇弱情性,但既然锦珩是如此坦荡之人,那阿瑾便也不故作扭捏情态。若妳决计交我这个朋友,那我便拿出十分真意。以真心换真心,绝对毫无保留。”

    一席话,虽是想的半晌,道出来时,却娓娓而诉,毫不迟疑。她一双眸子宛若一泓秋水,有着自己所不能察觉的丽人风采。

    世间女子,说来千状百态。可骨子里,多是少不得几分娇嗔柔弱。此中性情,说来可心依人,却总是多了几分扭捏情态。而这种情态,恰是瑾瓛所不喜。

    因不喜,故以不允自己沦入俗尘。

    七分做个好看的女子,青瓷如水。留下三分,予以水阔山长。这人世不过百年逆旅,今生轮回,既然恰是为女子,那便不可负了身为女子的兰质蕙心。

    这其中性情真意,多一分有余,未免过于傲诩骄矜,有失女子淡若清水的本性。而少一分尚缺,未免太过入俗肤浅,有负女子脱尘无物的本心。

    而她,是玉瑾瓛。是一袭素裳淡抹,穿行于天地间的女子。定然是要于红尘紫陌中翩若惊鸿。

    苏锦珩缓缓抚着身侧的玄觞剑,面上不露声色,心头却是被瑾瓛这席话深深震慑。

    半晌,他潇然的站起身子,身姿孑然,长立于瑾瓛的身侧。

    一把玄觞剑在手,玄色长袍着身。

    语调孤峭,却带着一如既往的认真,“好。以真心换真心,绝对毫无保留。”

    青山外,远烟成碧,苏锦珩拖着玄觞剑孑然转身。一抹浅浅的笑意荡过嘴角,步子已是缓缓向身侧的芙蓉木走去。

    瑾瓛坐在青石桌旁,不懂他其中深意,她微微偏着头,笑着开口,“锦珩,妳这是做什么”

    苏锦珩玄衣微旋,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却不急于回答她的问话。他一把玄觞剑在左手轻执,俯身取过庭院旁的芙蓉木,一个流转的剑花快若闪电,不过转瞬,手中的芙蓉木便已雕刻成型。

    他袖袂一挥,玄色的长袍衣角翻滚,刹那间,精美雕花的芙蓉木已被堪堪定在庭院的房檐之上。瑾瓛定睛一看,顿时眉眼满是笑意。

    上面镌刻的字迹笔划分明,一手潇洒的草书宛若走笔龙蛇,上书“南堂花”。

    望着瑾瓛眸中的赞许之意,苏锦珩缓缓开口,“这些时日在此居住,我见这房舍没有名字,心里着实不舒服。今日看着眼前这芙蓉木长的极佳,便一时来了兴趣。”

    瑾瓛眯眼看着房檐上的匾额,轻声道:“锦珩的剑法果真堪称绝妙。一笔一划,入木三分。”

    “剑之所指,心之所向。”苏锦珩面色清俊,深沉如墨的眸色意味深长。

    他微微转头,忽然嘴角划过一抹难得的笑意。不顾瑾瓛眸中的不解,玄觞剑在手微旋,潇洒挥袖,长剑直指身旁一朵正开娇艳的芙蓉花。

    长剑刚一触及花枝,娇艳的花朵便颤颤的落在剑尖之上。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泛起莹莹的光泽,甚是美艳。

    苏锦珩剑花回旋,芙蓉花轻执在自己的指尖。他缓缓将花放在鼻前,轻轻一嗅,眸子望着几步之遥的瑾瓛,悠悠开口。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见瑾瓛眸中的笑意清浅,他嘴角也是一扬,步子缓缓踱向青石桌畔的她。

    轻手执起芙蓉花,缓缓簪在她的鬓发。

    “别动,戴着好看。”他伸手挡过瑾瓛欲要摘花的手。

    瑾瓛抿着唇,面色绯红。半晌,低低开口,“只怕花比人娇。”

    “怎么会。”语调带着几分少有的柔意。

    苏锦珩眸子深邃,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瑾瓛。见她面色清丽如玉,只觉世间繁华也不过几何。

    阿瑾,即便妳已经不记得我,那也无妨。

    前世我便说过。

    来生若遇见心上的妳,定要为妳束一朵芙蓉于鬓发。一半温暖指尖。一半开满眉睫。

    这一世,我终于做到。

    第37章 移花接木芙蓉骨

    瑾瓛的手缓缓攀上鬓角的芙蓉花,抿着唇道:“我从前还从未戴过花,即便是簪花,也很少戴。”

    “阿瑾定然是清淡惯了,不喜打扮自己。”苏锦珩旋袍坐在她身侧,“说来所有的花中,我最喜芙蓉。”

    瑾瓛笑着问道:“为何”

    “阿瑾头上簪的这株芙蓉,名为三醉花,亦名为三醉芙蓉,只是名字,便让人心醉神驰。”苏锦珩面容清俊,薄唇一启一合,“说来这三醉,来历还有些渊源。”

    “哦”

    “它之所以唤作三醉,是因其颜色不定,一日三换。清晨时花瓣还洁白胜雪,时至晌午便转为粉红,而到了深夜,则是彻底变成了深红之色。”

    “嗯,果真是颇为神奇。我曾经也听闻人说起芙蓉花,也名醉芙蓉,从前不觉此花开的如何妖娆美艳。”瑾瓛轻轻抚着耳鬓的花瓣儿,“今日听锦珩如此说,果真觉得它更加美了三分。人言人家尽种芙蓉树,临水枝枝映晓妆,想来不无道理。”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苏锦珩手指轻轻扣着桌角,唇间的浮着隐约的笑意,“芙蓉花的风华,自然是其他花枝不可攀比。”

    瑾瓛见他说的认真,轻笑点头。

    “阿瑾,我从小在不周山长大,漫山遍野皆种满这醉芙蓉,有朝一日,妳若能行至不周山,我定然为妳集芙蓉以为裳。”

    瑾瓛笑着问道,“真的”

    “绝无戏言。”

    “如此甚好。锦珩,妳这句话,阿瑾可是记下了。说来,芙蓉宜植池岸,临水为佳,不周山周遭环水,那醉芙蓉定然长的极为繁盛。”

    “若说开的繁盛,还当属无启国的芙蓉。”苏锦珩执起手中的玄觞剑,将剑上的挂穗呈在瑾瓛跟前,“这枚檀木剑穗上雕的芙蓉花,栩栩如生,亦幻亦真,说来,它便是以无启国的芙蓉花为原貌,阿瑾,妳看如何”

    瑾瓛接过苏锦珩手中的剑穗,笑着道:“还真是不同于旁处的芙蓉花。”她磨搓着手中的檀木雕花剑穗,只觉得分外眼熟,掌心将其反面翻开一看,上面临摹的字迹随之映入眼帘,贺新凉,莫怨东风当自嗟。

    “锦珩,我倒是觉得这枚檀木剑穗看着面熟。”

    “阿瑾,何出此言”

    瑾瓛从怀中轻轻拿出凤兮曾予自己的檀木笺,伸出掌心,将其摊在苏锦珩面前,“锦珩妳看,如此,可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锦珩伸手接过,仔细端详了半晌。开口道:

    “妳还别说,真是有几分相像,连同上面的字迹也是如出一辙。阿瑾这檀木笺是从何处而来”

    “一个朋友所赠,名为凤兮。那锦珩的剑穗呢”瑾瓛见苏锦珩面色若有所思,她忙说道:“是阿瑾冒昧了。若是锦珩觉得多有不便,不说也可。”

    “那倒不是。”苏锦珩玄袍空旋,“我只是觉得,阿瑾这个朋友还有些意思。哪日得见,定要阿瑾引荐给我才好。没有什么便不便,瑾瓛开口问的,自然没有不答的道理。我这玄觞剑穗自小便戴在身上,说实话,也不知从何处得来。”

    “可是在不周山生活的时候便有”

    “嗯。自小便戴在身上,后来得此玄觞剑,便将其挂在了上面。”苏锦珩缓缓开口,眸子深邃,映着漆黑如墨的光茫,仿若往事历历在目。

    “那自然是极其重要的物什,锦珩可定要好好保管。不过。”瑾瓛笑着抚上身侧的玄觞剑,玄觞剑身修长,质地以上等乌金铸造,触在手上,顿时有丝丝凉意传来,“这枚檀木剑穗之于锦珩都如此重要,那想来这把玄觞剑,锦珩也是心疼的打紧。”

    “那是自然”苏锦珩左手执起身旁的玄觞,“这么多年,玄觞陪我走过万水千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离不弃的在我身侧。之于我来说,它便是我生命的全部所执。”

    苏锦珩抬起头,一双眸子缓缓望向芙蓉尽头的远方,思绪也是无尽悠长。那些困顿无光的时日,如果没有玄觞,又如何能敌得过漫长幽夜。

    瑾瓛不解的道:“何为生命的全部所执”

    他抿着唇,面色毫无多余的表情,话却说的极为认真。

    “时在,意在。剑在,心在。”

    身为一个剑客,便要有一颗剑心。

    “手握一把玄觞剑,锦珩可是为了得到什么”

    “因剑得到的东西,终要因剑而失去。无论钱财还是权术,看淡切不可沉迷。”他英俊的脸上面色如常,眸子中的神采却极为飞扬,“半生痴狂,百年成癫,万言只化诗一篇。酒洒愆言,不为成仙,倚剑纵马破长天。”

    一人一剑,江湖行远。把俗世抛下,将恩怨搁浅。这才是一个剑客的一生所执。

    “想来这便是锦珩的风采,好一句倚剑纵马破长天此生无所求,只憾女儿身。徒困琼楼,不见九州。若不是今朝遇见锦珩,阿瑾还不知四海如此逍遥。”

    苏锦珩唇一扬,眸子定定看着瑾瓛,话说的极为认真。

    “若真有他日,这九州,四海五湖,只要阿瑾妳愿意,无论何境何时何地,我定与妳仗剑江湖。”

    瑾瓛微微一笑,即便知道这一日的到来实在飘忽微远,但想上去,还是有几分欣喜的情绪满溢心头。

    “那到时锦珩不嫌弃我碍手碍脚,便是万好了。”

    “不会的,求之不得。”

    澹澹闲云,悠悠池水。轻微的风徐徐袭来,拂在面上,满是芙蓉花开的清香。

    言罢,苏锦珩看着手中的茶杯,不饮也不放下。他面容清俊如常,一双眸子漆黑如墨,深邃若潭。

    半晌,两个人皆是再不说话,空气中静的出奇。微风拂水,能听闻池水泛起阵阵涟漪。

    瑾瓛抿着唇,总觉得眼下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她想了一会儿,试探的开口,找个话题聊。

    “其实,锦珩,阿瑾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不知问出来,是不是太过冒昧”

    “嗯阿瑾尽管说。”苏锦珩停下手中转杯的动作。

    瑾瓛靠在青石桌旁,下巴拄在手上想了想。

    “那日锦珩为何同人打斗”

    苏锦珩听她如此言说,拂袖放下手中的茶杯,原本一双清朗的眸子也暗下去。瑾瓛见他如此,顿时脸涨的通红,连忙说道:“是阿瑾冒昧了,不该问的,如果锦珩不方便说就算了。”

    “那倒不是。”苏锦珩摇头,见瑾瓛着急,他眸子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不是不方便,只是那日的事情现下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怒气难结。自然不是阿瑾的原因。”

    他低头,右手抚上自己受伤的身子,“他还真是下了狠手,为了利益,不惜任何代价。”

    “他是谁”瑾瓛犹豫的问道。

    “闻人巳申。昆吾山前任道长闻人爻门下弟子,也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昆吾山闻人师父的亲生骨头那不是与子辰还有几分渊源”

    “阿瑾认识昆吾山的闻人子辰”

    瑾瓛点点头,“是啊,自然是知晓的。于公,他是月支国当朝太史令。于私,也还算有一些交情。”

    “这江湖还真是小。”苏锦珩嘴角一扯,眉宇间的凌厉也随之多了三分,“昆吾山弟子世代为道,清高脱尘,即便是闻人子辰,性子虽说是清傲了些,但也有难得的风骨。可万万想不到,昆吾山竟然出了闻人巳申这般祸害。仗着自己身为闻人爻的亲生骨肉,便为所欲为,简直愚蠢至极,不晓天高地厚。”

    瑾瓛微微抿唇,见苏锦珩面上盛怒不止,她软着语调问道:“即便闻人巳申是个小人,行事自然也有身为小人的道法,既然他此番这般步步紧逼,可是因为锦珩曾与他有什么过节”

    “哼。小人能有什么行事的道法”苏锦珩不屑的嗤笑,“过节倒是谈不上,不过是他觊觎我的芙蓉骨罢了。”

    “芙蓉骨这是什么诱人的宝贝吗”瑾瓛不解。

    “我从小在不周山长大,那山上漫山的芙蓉木也皆是为我而种。当年因为一场天劫深受重创,险些丧命于旦夕。而天不亡我,有幸遇见闻人爻师父又得他眷顾。他亲手将无启国的醉芙蓉棵棵移栽到不周山,采用移花接木之法使我脱胎换骨,才能救我于危难之时。”苏锦珩深深叹了口气,“或许是因祸得福,自此,我这一身身骨便不同于凡人,因移接芙蓉而修骨,故名、芙蓉骨。”

    他一番话缓缓道完,瑾瓛也随之吐了口气,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那闻人巳申觊觎这芙蓉骨又有何用处呢”

    苏锦珩紧紧抿着薄唇,眉宇间流淌着说不出的俊逸英气。他左手缓缓抚上身侧的玄觞剑,“他还不是”

    “小姐”苏锦珩的话刚至嘴边,假山后的素璃便碎步走了过来,她顾不得行礼,上前拉过瑾瓛的手,口中还带着微微的喘息,“刚才奴婢到客厅上茶,听人说,夜澜公子来找老爷。”

    “夜澜怎么会找爹爹呢”瑾瓛不解的道。

    “奴婢也觉得甚是不解。”她双手拽着一旁的瑾瓛,“眼下过去看看便是,在这里猜自然不是办法啊。”

    第38章 月明千里两相思

    素璃面色看上去十分着急,言罢,也不管瑾瓛有没有反应过来,拽着她的衣袖便要往出走。

    “素璃,妳别急。”瑾瓛微微停下,“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妳急成这个样子了”

    素璃回头看了一眼瑾瓛,她轻轻叹了口气,“小姐,妳想啊,从前也从未听老爷提起和夜澜公子是熟识,眼下人都来了,难道这其中缘由还不值得咱们着急吗”她转着眸子想了想,“况且,无事不登三宝殿,奴婢当然为妳急了。”

    瑾瓛见素璃面色通红,因为及赶着过来,眼下说话还有微微的喘息,她抿着唇轻笑道:“为我急我都不着急妳急什么”她轻轻给素璃拂过眼前凌乱的青丝,“看把妳累的。眼下人来都来了,我们这般及赶着过去终究是迟了,反倒觉得失礼,我这就去,妳也好生歇歇。”

    素璃叹了口气,“看小姐妳这不急不缓的样子,反倒是我瞎操心,急忙跑了一路,眼下是没人领情了。”

    瑾瓛素指到她额头上轻轻一戳,娇嗔道:“臭丫头,就知道胡说,我何时不领情了。”她刚言罢,转头看见一旁的苏锦珩仍站在身旁,顿时觉得对其有些忽视。

    瑾瓛轻笑抿唇,指头又是到素璃额前一戳,“没看见锦珩在吗也不知行个礼,越来越不知行为礼数,再不听话就把妳早早嫁人。”

    “小姐”素璃捂着额头委屈的说,“可惜了我一片忠心为妳的终身大事着急,眼下妳反倒要把我嫁人,奴婢不是着急嘛,便忘了同苏公子行礼。可是话又说回来,苏公子又不是外人,那么多礼反倒是刻意生分了嘛。”

    “满嘴尽是借口,回头好好收拾妳。再说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我的终身大事”瑾瓛笑着瞪了素璃一眼。

    “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着急,当然是我这个做奴婢的给妳操心。”素璃生气她开自己玩笑,转头轻哼不理瑾瓛。

    一旁的苏锦珩见此,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转头对瑾瓛说,“看来阿瑾和素璃还真是主仆情深。”

    “那是当然嘛,要不然奴婢能为小姐这么着急。”一旁的素璃低着头,不甘的开口。

    “哦”苏锦珩问道:“何为阿瑾的终身大事,让素璃这般上心”

    “还不是夜澜公子,谁看不出来,我们小姐对他在乎的不得了。”

    苏锦珩原本笑着的嘴角一顿,他颇为不解的看向玉瑾瓛。瑾瓛听素璃这般说,面色不觉露出几分尴尬,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素璃妳莫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素璃双手揪着衣角,眸子盯着脚面不抬头。

    “呵呵。”苏锦珩干笑两声,见瑾瓛面色通红,他刻意轻松的开口:“既然阿瑾有事情要忙,那便快去吧。什么时候得闲了,我们再聊也不迟。”

    瑾瓛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唔、那这样也好。锦珩我们方才说到哪里了”她偏着头问道。

    苏锦珩微微摇头,“好了,快去吧,若下次阿瑾愿意,我便陪妳聊个三天三夜也是情愿。”他白皙的手指缓缓抚上瑾瓛头上的芙蓉花,心底的柔情却是被自己掩的干干净净,流露的面色分毫没有表情。

    微微开口,声音低的宛若叹息,“只是到时怕妳不在,我这一席话也不知说予谁人听。”

    “怎么会呢,放心吧,锦珩且好好养伤,等妳大好了,我们有大把的时日挥霍。”瑾瓛笑着开口,声调难掩几分俏皮的味道。

    半晌,苏锦珩点点头,面色依旧带着他惯有的清俊,口中的话也干净利落,“好,就这样说定了。”

    瑾瓛笑着提起裙摆,转身便随着素璃往玉府客厅的方向走。她莲步微移,即便被素璃牵着快步向前,脚下的步调仍旧不显凌乱。

    芙蓉两边开,美人折枝过。

    待瑾瓛的身影已然走远,苏锦珩仍旧一袭玄袍孑然,站在原地。一双呈满墨色的眸子深深若许,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乌黑的玄觞剑提在手中,颀长的身姿伟岸不减,遗世而独立。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事,嘴角闪过一抹叹息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深馆朱扉,小园香径,尚想芙蓉人面。有风拂过,冠中的青丝随风而舞,他桀骜的眸色中却带着少有的柔意。

    半晌,苏锦珩收起眸子也不做长留,提着玄觞剑孑然转身。嘴角微抿,心中的酸楚丝毫不显于色。

    姹紫嫣红,输了季节。所谓故事,输了时间。

    他抬眸瞥见房檐上潇洒的草书门匾南堂花,口中微微低喃,又似是一抹叹息,“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南风吹我心,摇摇为谁吐。”

    微风吹拂,远处的花香漫漫飘远,是少女临风的裳,隔纱飘渺。阳光打在睫毛上,似若一只温柔的手,抚在心头。

    瑾瓛微微喘息,随着素璃的脚步在青石路上急急奔走,她微微拽了下前面素璃的衣袖,笑着道:“妳这个丫头,都说了不着急,眼下却还是越走越快。”

    素璃牵着她的手,回头轻哼了一声:“小姐想什么,奴婢还不知道吗是有多久没见夜澜公子了,妳难道不想若是心里真不惦记,是谁又天天把公子写的书信枕在床头,一遍一遍的看”

    瑾瓛顿时面色通红,抿着唇不说话。

    素璃见此,嘿嘿直笑。她回过身扶着瑾瓛的胳膊,眨着眸子道:“小姐,妳别不好意思了,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妳心里急不急奴婢还不知道吗虽是多日没有见面,但夜澜公子的书信还不是每日都到睹物思人的道理素璃还懂,妳在我面前还羞什么”

    “妳就知道寻我开心。”瑾瓛微蹙着秀眉,娇嗔道。

    素璃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眼见着快走到了客厅,连忙搀着瑾瓛的胳膊迈上台阶,“小姐,妳心里真的不开心”

    “”

    瑾瓛转头瞪了素璃一眼,抿着唇,却是面色绯红。不知是不是天气很热的原因,离客厅越是近,她感觉自己心底的异样越明显几分。

    分明感觉双颊的温度徒然上升,待步子迈进客厅的门口时,瑾瓛强作镇定,深深吸了口气。一旁的素璃见她如此,抿着嘴偷笑,却也不再开她玩笑。

    客厅内,入目极为清雅,檀木雕花的窗角时时传来一阵清风。玉瑨端坐在主位的红木靠椅上,一袭青衫衬得面色如常的儒雅。

    而瑾瓛的眸子却是紧紧锁住他身旁的夜澜,如何也不能移开视线。许久未见,眼前的人仍旧一副清冷的模样,眸子中不带分毫情感,仿若这世间的陈杂皆不能入他眉眼。青丝以一根玉簪松松散散的挽着,如瀑般披在身后。

    他一袭衣裳曳地三尺开外,无论何时,永远是胜雪的白,宛若水月洞天处描摹的清真画卷,亦幻亦仙。瑾瓛不觉停下脚步,眸子定定的看着他风度翩翩的摇着手中折扇,一盏青瓷杯缓缓移到唇边。

    客厅中的玉瑨见玉瑾瓛怔怔的站在门口,他面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开口道:“阿瑾,既然来了,怎么在那里傻站着这位是夜澜公子,赶快进来打声招呼,切勿失了礼数。”

    “嗯”瑾瓛神色一愣,显然没有深谙玉瑨口中的言语。

    夜澜将青瓷杯中的香茗移到唇边浅浅一啜,一双不欢不喜的眸子映在杯盏之中,宛若九天星辉。他缓缓抬起头瞥了门口的瑾瓛一眼,手中的折扇却是摇的不急不缓。

    声音清凉若许,宛若美玉磬音,“本公子原本便听闻玉大人家有千金,千金不换。今日有幸一见,当真风采不凡,可谓尤物是也。”

    言罢,凉薄的唇一挑,清明的眼神恰是对上瑾瓛的眸子。

    他的一句话,说的瑾瓛更是不解,她傻傻的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分明便是一句初识的话语,如今又怎生从他口中道出,还是说予自己听。

    瑾瓛微垂着眸子,连是玉瑨也看出她心中的黯然。他在座上微微侧身,向瑾瓛摆了下手,朗声道:“阿瑾、怎么不说话好歹也同夜澜打声招呼。”

    见瑾瓛仍是抿着唇,玉瑨的面上不免有几分尴尬,他转头对夜澜道:“小女一向娇生惯养,难免被我宠坏了,公子可莫放在心上。”

    “哪里娇生惯养本公子看令嫒是极好。”夜澜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杯,摇着折扇不急不缓的踱到瑾瓛身前,一袭白衣随着他的动作愈是衬得风姿若水。

    背对着座上的玉瑨,夜澜的眉睫投上一抹明媚的光,给原本清冷的眸子添了几分柔色。见面前的瑾瓛缓缓抬起眸子望向自己,他凉薄的唇一挑,折扇遮过上扬的嘴角,眸子向她眨了眨。

    瑾瓛的贝齿不觉咬了下下唇,顿时知晓夜澜在同她玩笑,可即便知道如此,心中的黯然仍是不能全收。原来,不知何时,眼前人之于自己已经这般重要,一言一语,都直牵心弦。

    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只是心头有一人,见不到会想,见到了仍会念。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她想,或许、便是如此吧。

    第39章 若即若离心更忧

    半晌,瑾瓛也朝身前的夜澜眨眨眼,微抿着唇,心底却不觉十分委屈。

    看着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为何心底还是会痛。他总是这样,似是一缕清风,柔柔的撩在心头,却是如何也不能捕捉入怀。

    玉瑨见瑾瓛和夜澜皆是站在客厅门口,不动分毫,他轻咳了一声,抿了一口清茶开口道:“夜澜公子可是与小女相识”

    夜澜微微侧头,眸子定定望着瑾瓛的眼。他手中的折扇摇的风流依旧,口中道出的话却也如旧清冷,“不曾。”

    言简意赅。

    语罢,潇潇的转身,面色已然恢复了原本清冷的样子。一袭白衣仿若与生俱来般着在身上,飘渺若仙。他悠然的步子稍稍踱至客厅中央,顿生遗世独立之感。

    “玉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本公子便告辞了。还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夜澜摇着折扇缓缓开口。

    玉瑨眸子一顿,即便他身处高堂之上,却仍旧为夜澜身上的冷然深深震慑。虽然眼下正处芳菲四月天,这种不容忽视的冰清之气仍让其心头一凛。青衫一拂,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深邃的眸子仍是若有所思。

    半晌,玉瑨微微点头,“好,这便是妳我之间的约定,我玉瑨自然相信夜澜公子的为人。”

    “如此,便再好不过。”待玉瑨的话刚刚言罢,夜澜便悠悠开口,唇间的话丝毫不见犹豫,又带着他惯有的漫不经心。

    他这个人便是这般,向来不有无用之思,从来不行无功之事。永远一副清清冷冷的性子。无论何时何地,多余的言,客套的话,分毫也无。

    夜澜嘴角一挑,右手摇着折扇已欲转身。若雪的足靴在青石地面凌步微移,宛若冰山隅落的一抹绿意,隔世脱尘。

    有风漫过雕花的檀窗,吹的他玉簪处青丝随空而舞,待脚步踱至客厅门口,他垂着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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