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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将离

正文 将离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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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的阿瑾,还会是何人

    他放下手中茶杯,薄唇一抿,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

    第25章 佛道儒一念归中

    白慕笙堇袍微旋,踱步不缓。一双鸦青色的长靴踩在木板上,留下倥侗的回声。越是往楼上走,瑾瓛的声音越是听着清明。

    他抿了下唇,待看见二楼雅阁门前半卷的水晶帘时,一颗空悬的心仿若瞬间沉静。

    温润的眸子低垂,闪过一丝犹豫。想了半晌,指尖才挑起眼前的水晶帘。

    帘角相撞,就在指尖触及水晶帘的那一刹,发出清脆的声响。阁中的人闻声狐疑的转头,正对上他一双不悲不喜的眸子。

    雅阁中,瑾瓛执杯的手不禁一顿,还未待她微怔的面色缓和,一旁的君陌颜已经笑着迎了出来。

    一袭水蓝的袍子金丝描边,看着爽朗如旧,“阿笙。妳怎么来了”

    他右手极其自然的搭在白慕笙的肩头,“今晨我还向白夙打听妳近来可好说来,妳朝中之事繁忙,都无暇一同叙旧。”

    还未待白慕笙答话,靠在檀木桌旁的夜澜嘴角一挑,清冷的眸子不带分毫笑意,“还真是有人不请自来。”

    他话说的冷然,白慕笙却微微一笑,“不请自来,实属在下冒昧。但说来也事出有因,慕笙不过是寻着阿瑾的声音而来。若扰了尔等清幽,还望公子见谅。”

    “不扰,不扰,我看慕笙来的正好。”瑾瓛回头笑着对夜澜说,“方才我们谈论佛道之异同,一时未果。如今慕笙来了,无疑是涸泽思想的一道源泉。”

    她上前拉过白慕笙的衣袖,示意他坐在一旁,“是从白府来还是玉府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白慕笙笑的温润,“是从白府。今晨素璃说妳一早便出来了,还以为妳去哪儿玩了。”

    瑾瓛微微一笑,“方才我们闲来无事,一时谈佛论道,如今妳来了,夜澜和子辰也不会再争论不休。”

    她转身对一旁的闻人子辰说,“难得慕笙也是个博古通今的能人,现下妳们不妨交汇思想,也算是一桩妙事。”

    闻人子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惯有的高傲,他一袭紫袍描五行印八卦,清嘉着身,“所谓道,即为法,为规则,修静主内,以柔为用。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他银色的发丝低垂,“想来白大人也知晓,我闻人子辰自小昆吾山求道,半生爱好清修。今朝能为月支国当朝太史令,也算分得半分缘由。而今日与夜澜汇聚于此,一时心生聊赖,也欲参他那口中佛宗禅意。不知白大人可有雅兴,奉陪我等”

    白慕笙微微一笑,“如此,也甚好。不过,既然夜澜谈佛,太史大人论道,若我此时参加其中一方,都未免有窃思之嫌。自古至今,佛道儒三教鼎力,不若今日便再加一道儒门,也算是不负圣人恩泽。”

    待白慕笙的话说完,一旁的君陌颜连忙拍手称妙,他几步踱到雅阁清角的凤兮身旁,“凤兮,如今他们三人谈佛论道品儒,妳可有兴趣一同参悟”

    坐在清角的凤兮原本一直垂眸不语,他一袭红袍曳地,火狐镶珠的木簪在阳光下熠熠成辉,“我若参加其中,唯恐我这太古遗音孤身寂寞。”

    他轻抬素手,一调筝筝谐音。指尖在如丝的弦上且走且停,曲调氤氲而生。

    瑾瓛看他面色如旧高冷,唇一扬,“这太古遗音能得凤兮妳此般相惜,也是它难得的造化。不过,妳手中所弹的这首曲子,本为云水禅心,如此说来,是否也算凤兮倾心佛禅”

    “用我手,弹我心。任何曲调,除了为我心念,再不为任何。”凤兮眸色冷艳,语调高冷。“佛说,一切法为渡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须一切法”

    他青丝入鬓,梳的极其规整,整个人看上去有说不出的高贵脱尘。言罢,再不理会周遭众人。

    “一粒微尘可见十方净土。”夜澜抿了口杯盏的茶,幽幽开口,“所谓佛法,即非佛法。离一切相,即一切法。”

    他白衣若水,手中的描金镶玉折扇徐徐荡在胸前,“天上天下,唯我为尊。三界皆苦,吾当安之。”

    一旁深思的闻人子辰听他如此言说,鼻息轻哼出声,嘴角划过一丝不屑,“夜澜,妳说这话,未免夸大了海口。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长生”夜澜缓缓瞥向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白慕笙看两人争论不让,他嘴角一扬也不心急,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润,“儒,柔也,术士之称。从人,需声。”唇一扬,“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瑾瓛见他笑的温润,也不禁秀眉轻舒,“愿听其详。”

    白慕笙一拂袖袂,堇袍流裳旋空,“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原来是此。”瑾瓛微微点头,“那如此说来,妳三人也不必争论。”

    “哦”夜澜凉薄的唇一挑。

    瑾瓛朝他柔柔一笑,“古人有言,外示儒学,而内用黄老。在根上,我认为三者并不相违。”

    她唇一抿,试探的询问夜澜,“我要不要接着说下去”

    夜澜微微点头,话道的温软几分,“那是自然。想说什么,阿瑾尽管说来便是。”

    “嗯。我这一番论调,不过仗着年少轻狂,若是谬论有悖,妳可莫笑我。”

    她垂眸想了想,才悠悠开口,“佛,中观,在于治心。道,规中,在于治身。儒,中庸,在于治世。而佛为仁,为和气,主外。道为法,为规则,主内。儒为礼,为根本,主全局。三者相辅相成,分毫不悖。”

    “阿瑾这话说的倒是极妙。”白慕笙缓缓点头,神色若有所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闻人子辰嘴角一扯,碧色的眸子也是划过一抹赞许,“是有几分道理。说来,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瑾瓛微微点头,见众人赞许她也不骄,眸子缓缓瞥向一旁的夜澜,抿着唇带着几分紧张,等着他开口。

    夜澜悠悠摇着手中折扇,面色清幽,“人一生,始于一声婴啼,休于一声叹息。我言佛,可没有妳们口中那些措辞。一不为救世,二不为渡人。我只求这一世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瑾瓛本是心中还有些许期许,听他这么一说,眸子不禁一暗就垂了下去。

    一旁的君陌颜用胳膊轻拄了一下她,“阿瑾,别在意,夜澜他一向清冷惯了。我觉的妳一番见解说的甚好,当真不让须眉。还有什么想法,不妨一起说出来”

    瑾瓛微微抿唇,话到了嘴边却是顿了顿,见一旁的夜澜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悄然的点了下头。

    “佛,修寂,旨悟万法皆空。道,修静,讲求无为而治。而儒,修己,主张仁礼安邦。金刚经第七品中说道,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道德经中也有言,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为。为无为,则无不治矣。中庸中更是常语,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所谓万象同宗,万法同源。故以我认为,三者并不相违。”

    她一番见解徐徐道完,自己不觉如何高深,众人却皆是心头一惊,连同夜澜也向她缓缓点头。

    她也无暇把旁人赞许放在心上,见夜澜貌似认可了自己的观念,不禁娇唇一抿,竟是无名的喜悦。

    正在众人细品瑾瓛口中的话时,只听一声“咚”的声响,破空传来,在原本幽静的雅阁中,格外彻耳。

    瑾瓛闻声缓缓向发声的方向瞥去,她眸子不禁一怔,丝毫不掩面上惊诧。

    原来竟是凤兮太古遗音断弦之声。

    “凤兮,你”

    “抱歉。”凤兮眸子低垂,不动声色的开口。他轻旋朱袍,堪堪站起身子,也不同众人知会,泰然的抱起太古遗音便往外走。

    显是心中若有所思,他步子踱的极慢,一袭长袍曳地,悠悠缓缓,只留给众人一个高贵冷艳的背身。

    瑾瓛秀美微蹙,不解的开口,“凤兮他是怎么了他一向将太古遗音视作命根,今朝怎会断弦”

    “呵呵。这有何奇。”夜澜嘴角一挑,“弦为知音而断。他定是把阿瑾当做知音了。”

    第26章 多情多感无风月

    “把我看做知音”瑾瓛不解的抬头。

    夜澜嘴角潜着一抹笑意,兀自的饮着茶,也不答她的疑问。

    瑾瓛秀眉微蹙,“凤兮一向寡言,如何会和我心意相通呢”

    “谁和阿瑾说凤兮一向寡言”白慕笙轻笑。“许是妳对他不甚了解,他那不是寡言,而是高冷。”

    “高冷”

    “嗯。”

    “那凤兮原本是何身份为何却成了月支国的第一琴师呢”瑾瓛转头问一旁的白慕笙。

    “这可说来话长了。”不待白慕笙回答,君陌颜便笑着踱到她跟前,他手搭在瑾瓛肩膀,眸子堆满了笑意,“要不要七皇子我给妳说说”

    “那是当然。”瑾瓛连连点头。

    夜澜看一旁君陌颜一脸笑意,和瑾瓛靠的极近,顿时眸子更是冰冷几分,“有何好奇的任是谁人也有个过往不是阿瑾不知也罢。”说着,牵过瑾瓛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

    白慕笙见他手上动作,不禁眉微蹙着,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悦,可一向温雅如他,却只是站在一旁,抿着唇掩饰的极好。

    听夜澜如此说,瑾瓛微微点头,即便心中满是疑惑,可也没有了再追问下去的打算。

    见瑾瓛在夜澜面前,事事皆听从他的意见,有着说不出的乖巧。君陌颜朝白慕笙轻轻的摇摇头,显然一脸无奈。

    一旁的闻人子辰嘴角一挑,把几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可却是丝毫不愿掺在其中。

    他碧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傲然,语调也不免添了几分清诩,“今日有幸得见阿瑾风采,说来也是我闻人子辰今生幸事。”

    “子辰自是廖赞了,可阿瑾不解,何来风采之谈”瑾瓛转头问道。

    闻人子辰的唇角一勾,“方才阿瑾的佛道儒一番见解让在下很是讶然,想不到女子之中也有如此贤人,佩服佩服。”

    他一向清高傲然,睥睨凡尘,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今日能如此称赞瑾瓛,可见是多么难得。

    “阿瑾自然是兰质蕙心,目光深远,何须妳来夸赞”夜澜冷冷的开口,眸子带着几分不悦。

    闻人子辰不屑的轻哼,“我和阿瑾说话,哪里又轮得到妳置喙”

    “阿瑾也是妳叫的”夜澜唇一勾,一抹轻笑入眸,“太史令大人一向对女人深恶痛疾,何时这般欣赏我们阿瑾了”

    他不急不缓的开口,徐徐的摇着折扇,即便是挖苦人的话,却也说的极为泰然。

    子辰听他如此言说,似是正中自己的弱处,“我懒得和妳争辩。”他一拂袖袂,顿时面色如霜。

    瑾瓛见两人争论不休,无奈的摇摇头,似乎无论何时,只要夜澜和子辰碰见,都会是此般情景,恨不得争个妳死我活。不过,子辰一向脾气不好,夜澜又多半故意气他

    她悄然拽了下夜澜的袖子,轻轻的摇头示意他别再开口,然后笑着对闻人子辰说,“阿瑾也不过是仗着年少,才有那一番说辞罢了,若说真领悟其中深意,连皮毛也算不得。”

    闻人子辰微点了下头,他见瑾瓛话说的温婉,顿时把方才对夜澜的怒气消减大半,脸上也少了一抹惯有的傲然,“阿瑾在九嶷山一行,果真是参悟匪浅。”

    “妳知道我曾于九嶷山修行”

    “那是自然,久倾城任是谁人也知丞相大人有个身世颇具传奇的女儿,当年被送往九嶷山一行三载。不过,能知晓这般,我却不是耳闻于人。”

    “不是耳闻于人,那又是何故”瑾瓛不解。

    闻人子辰轻笑,“当年阿瑾命中有劫那一卦,正是家师占卜,故以我对此多少有几分了解。”

    “子辰的家师”

    “嗯,家师乃月支国前任太史令昆吾山清修真人闻人爻是也。”闻人子辰淡淡的开口,眸子却是十分敬重。

    “原来是这样”瑾瓛微讶,随即会心一笑,“念来还真是缘分,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渊源。那闻人师父近来可好,现今又云游何处如若有机会,还真想拜访一下。”

    “恰是在我府上,一切安好。”闻人子辰傲然的抬眸,“择日不如撞日,若是阿瑾真有心,现下就可前行。”

    “这”瑾瓛面露喜色,但仍是转头询问夜澜,示意他的意思。

    夜澜淡淡垂眸,面色不余任何表情,“阿瑾想去便去吧。”

    “那妳可能陪我一同”瑾瓛顿时心头一喜。

    闻人子辰嘴角一挑,“我是请阿瑾前去拜访,可没说也邀他一同前去。再说,我那寒屋蔽舍的,也容不下夜澜公子这般尊贵的人。”

    夜澜听他这般言说,清冷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本公子何时打算前去妳的太史府那般大的荣幸与恩赐怎么能让妳说得便得。”

    他微微扬眉,“不过,妳也还不算是一无是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太史令大人还懂得自己那寒舍容不下本公子的尊贵。”

    他云淡风轻的开口,不顾一旁闻人子辰面色铁青,一把折扇在胸前荡的满是风流。

    瑾瓛见夜澜断然再没有理会闻人子辰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话说的温软,“子辰可不要把夜澜的话放在心上,大家都甚是熟稔,开句玩笑也是情理。”

    “阿瑾不必对他袒护。”闻人子辰嘴角一扬,“我不会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嗯,如此甚好,子辰向来宽宏大量。”瑾瓛向一旁的夜澜一眨眼睛,见他淡淡对自己笑着,她微抿着唇,也以淡淡的笑意回应他。

    闻人子辰不屑的瞥了一眼夜澜,心中的不悦又多了几分,但想来两人争论一向成了习惯,心头也不再多虑。

    “阿瑾,那现下便前去府上如何”他开口询问,“想来府上离清杯祠也不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临时起意,终究是有些仓促,会不会因此扰了闻人师父”

    “待妳去了,便知自己多虑了。没有那些繁文礼节,阿瑾不必顾虑。”

    瑾瓛微微点头,“无论如何,闻人师父都对阿瑾情意甚重。”她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白慕笙。

    “慕笙,我要不要提前知会爹爹一声他与闻人师父向来交好。”

    “阿瑾且去妳的,回府再和叔伯说了便是。我在此处等妳一同回去,阿瑾只要照顾好自己便好。知礼一向如妳,如何做定然不用我教妳。”

    瑾瓛微微一笑,见闻人子辰已是在门口等着自己,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夜澜,见他不动声色的饮着茶,也不看向自己,微抿了下唇,挑起水晶帘便走了出去。

    瑾瓛和闻人子辰徐徐走在仙来长街,一路英华缤纷,来往熙熙攘攘。

    子辰笑着开口,“看的出阿瑾很是依赖人。”

    “依赖”瑾瓛不解,“阿瑾自小便是有丧母之痛,故以任何事都算艰辛于常人,能亲历的必将是亲为,怎会有依赖人的说法”

    “呵呵。”子辰扯唇一笑,紫色的长袍随风曼舞,“深在局中,不知己身是迷。说来,阿瑾和白慕笙自小一同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从方才举动便看出,阿瑾对他甚是依赖。原本不过是拜访一位情重的恩人,阿瑾也要询问他的意见、不是吗”

    “这也算作是依赖”瑾瓛神色一怔,“不过是慕笙向来考虑问题周全,时常帮我出些主意罢了。而且,我这个人,一向甚为懒惰,繁杂的事情断然不愿去想,能有一个为我谋策的人,也是好的。”

    “那白慕笙在阿瑾心里,是何地位呢”

    “地位”瑾瓛微微蹙眉,“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未想过。不过慕笙之于我,便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我和他向来亲近,也算是一种习惯吧。”

    子辰微微的点头,嘴角划过一丝玩味,“那夜澜呢阿瑾又是如何思量他的”

    “夜澜”瑾瓛微垂着眸,见子辰如此言说,她抿着唇,似是想的极为认真,半晌,才口中低低喃着,“夜澜甚或是知音吧。自相逢,相知,也相惜。”

    “相逢相知相惜这可算是情义相投”子辰定定的看着她。

    “多情多感,无关风月。”瑾瓛微微抿唇,“或许之于他,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

    “嗯,心疼。在世人眼中,或许仅仅看到夜澜他凉薄成性,风流不减。可我望他时,他虽是折扇一把,白衣水色,却也独饮江湖,形只影单。初见,我惊艳于他公子无双,风华绝代。后来,我心疼他浮生寂寂,永岁飘零。”

    闻人子辰见她如此,眸子闪过一丝暗淡,“若说是知音情意,无关风月甚好。夜澜他向来独来独往,无心如斯。阿瑾妳可不能入戏太深。”

    “子辰的关心,阿瑾于心铭记。不过,红尘如此寂寥,我也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反正此生不过百年殊途,陌路也罢,同归也好,我也想陪他走一遭。”

    “呵呵。”闻人子辰紧抿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半晌,缓缓叹了口气,“或许,这也算是夜澜的福气。”

    瑾瓛微微点头,“我的情意,不叨扰到他便是万好,如何还痴想是福气。我这个人,向来有个不足之处。”

    “有何不足之处”

    瑾瓛微微一笑,“或许旁人做何事之前,都必将思量能得到多少,比如说夜澜。他从来不行无功之事,向来不有无用之思。可我不同。我待人必是十分真意,处事必有十分真心。也不是妄言自己付出不需回报,也不是自命自己平生无所欲求。可我对谁好,只是单纯的想对谁好,没有理由,没有目的。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或许,这便是我的不足之处。如果说,今朝我对夜澜之情,便是如同我对万物之意,发乎于心,不关风月,子辰妳可信”

    “怎会不信难得阿瑾有如此慈悲之心。说来我闻人子辰向来傲然睥睨,目空一切,此身之弊,我自己也是知晓。我从来鄙弃女子难养,不屑以端正目光平和以待。可自从有幸结识阿瑾,方知天外有天非谬,人外有人是真。”闻人子辰缓缓望向瑾瓛,“阿瑾,妳说之于夜澜的情愫,不过是心疼。但妳可知,妳这样,才是真正的让人心疼。”

    第27章 鹤云轩三千弱水

    闻人子辰缓缓开口,语调有着他所不知的柔情,说的瑾瓛神色一怔。

    “子辰真是说笑了,之于我,又谈何心疼不心疼”她微微转身,唇角上扬,“若说性情,我向来是明媚之人。如今用我这一世一身情意,温暖他此生此心凉薄,有何不可”

    “阿瑾,妳果真是个执迷不悟的人。”闻人子辰暗自摇头,眸子的思绪让人捉摸不透。

    瑾瓛微微一笑,听他如此言说,不承认也不反驳。她也知道自己固执,又向来不愿与人争辩。

    她微扬起头,一双若水的眸子闪过一抹温和的笑意,柔声道:“是与非,对与错,因与果,一切皆有定数,非人定而可为之。故以,迷与不迷,悟与不悟,又有甚区别。”

    “倒是一番新鲜的说辞。阿瑾,我在妳身上,总是得到不一样的惊喜。”闻人子辰紫袍一拂,素白的手指缓缓攀上瑾瓛的发丝,“妳这个人,还当真不同于其他女子。越是接近,越能看见妳身上诸多的好。”

    “那是因为子辰不曾和其他女子接近,才觉得阿瑾不同于旁人。”她低着头,向后侧了下身子,悄然和他保持一步宽的距离,不逾越也不失礼,“众生芸芸,皆为凡相,之于子辰,阿瑾也不过是三千弱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呵呵。”闻人子辰唇角微扬,划过一抹轻笑,见瑾瓛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心底不知为何,竟泛起一丝隐痛,“三千弱水芸芸众生”他垂着眸子口中微微低喃,“呵呵。三千弱水芸芸众生”

    “子辰,妳怎么了”瑾瓛见闻人子辰如此,开口询问出声。

    “没什么。”他一拂袖袂,眸中的异样已收的了无痕迹,“不过是在思量阿瑾口中的言语罢了。嗯。好一个三千弱水,好一个芸芸众生。”

    子辰轻步踱到瑾瓛跟前,“阿瑾,说来,这还是妳第一次到我府上,不过,妳也不必拘谨,免得显得妳我太过于生分。我这个人,目空一切的性子我承认,平时和夜澜他们争论惯了,想来妳也看在眼中。不过,妳在我心里,自是不同于旁人的,无论妳如何想,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始至终,我闻人子辰都把妳当做朋友来相交。”

    他一番话说的坚定,瑾瓛不禁神色一愣,还未待她回答,闻人子辰已经自顾的转身,“这鹤云轩便是我太史令府,和丞相府相比,自然是寒酸了不少,阿瑾妳可莫在心里笑我。”

    “子辰,妳说这话便是刻意与我生分了。”瑾瓛望着眼前赫然耸立的鹤云轩,紫气东临,道骨仙风,她心中之于子辰不免多了几分敬重。

    她唇微挑,“我常听闻人说,太史令大人向来不入俗尘,清高若许,一心偏爱清修,不理世间繁杂,连同他栖身之所,也是别具一格。今日有幸一见,还真是不枉传闻。子辰,妳这鹤云轩,道为仙境尚不为过,先前说是寒屋蔽舍,不是过分谦虚了吗”

    闻人子辰挑唇一笑,眸子掩不住惯有的傲然,“阿瑾的话,未免有恭维的嫌疑。”他身子微探,见她张口正欲反驳,一双碧色的眸子缓缓瞥向瑾瓛,“不过,阿瑾也无需辩解,闻人大人我向来就吃这一套,偏偏对旁人的恭维十分受用。”

    瑾瓛见他一副清傲的模样,不禁垂眸低笑,“这样才像妳。”

    “哦”闻人子辰不解,“这样是哪样不是这样为何便不像我”

    “不知道的,倒是要被妳这问话绕晕了。方才妳一番话,说的我不知所措。什么不同于旁人,什么把我当做朋友来相交,我都不知如何回应妳。看妳如今这般玩笑的样子,我才稍有习惯,在我眼中,子辰一向是傲然清许的,自然觉得锋芒逼人的样子才更符合妳的性子。所以,我见妳和我轻松的玩笑,才算是安心。”

    闻人子辰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瑾瓛,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他嘴角一挑,眸子中多了几分犀利,“阿瑾的意思是说,我闻人子辰在妳心中,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自命清高,锋芒毕露的人清高傲骨成了我的本性,现今见不得我分毫深情”

    “子辰”瑾瓛见他不悦,顿时心头一阵紧张,口中的话也道的温软了不少,“妳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那样想。妳把对我的情意看做是朋友相交,阿瑾又何尝不是不管妳在旁人心首是一个怎样的人,自命清高也好,目空一切也罢,那都是旁人眼中的妳。而在我玉瑾瓛眼中,从来未曾把妳定位在这样一个位置。哪怕,妳闻人子辰真的是一个睥睨一切的人,我也不会如同旁人那般看待妳。我既然与妳相交,便拿出十分真意对待妳。如论何时,妳就是妳,阿瑾也不会有其他的心思。”

    闻人子辰见瑾瓛的话道的真切,他顿觉自己多疑无礼,微抿了下唇,神色不免多了几分动容,“阿瑾,我这个人向来性子急躁,如果如果有什么无礼之处,妳还莫见怪。因为我性情如此,故以朋友甚少,希望希望妳莫放在心上。”

    瑾瓛微微一笑,“子辰且放心,阿瑾不会介意。”

    “嗯。”闻人子辰见她温和如旧,缓缓开口道:“阿瑾,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瑾瓛不解。

    “我时常思量,妳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微蹙眉头,似是想的极为认真,“若说倾城之貌,阿瑾自有花容之姿。若论婀娜之态,阿瑾丝毫不乏窈窕风流。可我也知,以貌取人不免太过肤浅,一切皆为表象,不可妄加断言。但妳性情温婉贤淑,心性慈善纯良,却是我见过所有女子之中,最为脱尘的一个。”

    他缓缓抬头,银发垂在肩头宛若流云如瀑,“琴瑟相鸣,可有妳轻歌曼舞。煮酒品茗,能与妳论道参禅。无论之于何人,妳皆是一副温和善待的模样,不曾疏离也不曾逾矩。妳的付出,妳的执着,妳的真心,我皆看在眼中,却想不通也不能理解。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才能心若止水,无所欲求。”

    “子辰果真是廖赞阿瑾了,哪有妳说的这般。”瑾瓛轻笑,“若说心若止水,无所欲求,阿瑾自是不能做到。但子辰向来尊崇道论,想来这句夫唯不争,故无尤应是耳熟心详,因为我没什么可同旁人去争,去计较的,故以旁人的过失或冒犯,我自然不放在心上。”

    “呵呵,怪不得师父时常赞妳有仙道遗风,是个难得的妙人。”

    “闻人师父真是这般言说”瑾瓛顿时秀眉舒缓,心头一喜,“子辰,闻人师父近来在鹤云轩可好我看妳府上笼烟环翠,堪比仙境,想来他老人家应是住的十分顺心,可我们也走了许久,怎么不见闻人师父”

    “和阿瑾一番交谈,果真是忘了时日。”子辰紫袍轻旋,素手缓缓推开眼前的红木房门,“这便是师父的住处。”

    瑾瓛看着突然出现的红木阁舍,不禁面色一怔,原本两人行至此处之时,眼前还是一方青山绿水的模样,可只是一个曲径绕步,便换了景致一般,一座精美的阁舍便映入眼帘。

    子辰见瑾瓛在一旁面色微愣,他微微一笑,“阿瑾可是被眼前情景震慑”

    “嗯果真是奇妙。”

    他唇一挑,“这有何奇还有更奇妙的呢。”说着,一把拽过瑾瓛的衣袖便带着她往内阁走。

    越是往内阁行,瑾瓛便越是掩不住心底的惊诧,望着室内如画如仙的陈设,她不觉连连称奇,“闻人师父的住处果真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栖居。子辰,我今朝才知为何妳身上有着不容忽视的清嘉风骨,果真有其师必有其徒。”

    瑾瓛一边被闻人子辰牵着往内阁走,一边不忘道出心中惊奇,待看见眼前的一樽琉璃水晶壶盏时,她顿时倒吸了口气,“子辰这”

    “这回知道什么是奇了吧”子辰放开她的手,见瑾瓛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他眉毛一挑,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他缓缓执起青石桌上剔透的琉璃水晶壶盏,“这间内阁,我还不曾带任何人来过。因为阿瑾曾经与昆吾山有一段渊源,算来也是个有缘人。我手中这物什,形状说盏不是盏,道壶又非壶,而质地看似为琉璃而又似为水晶,艳阳天里它通体透明,阴天时却为茶色迷人,从来是昆吾山的至尊之物。”

    瑾瓛眸子定定的看着子辰手中之物,神色半晌仍旧缓不过来,“子辰,我并非惊讶于它的质地,也不是好奇它是何形状,只是妳看它其中日月繁星无所不有,里面蓝天白云,绿水青山更是亦幻亦真。”说道此,瑾瓛长长输了一口气,“最主要的是是为何闻人师父堪堪坐在这琉璃水晶的壶盏中子辰这究竟是为何”

    第28章 樽中日月千秋岁

    “呵呵。”闻人子辰紫袍一挥,拉过瑾瓛的手,将手心的琉璃水晶壶盏置在她的手上,唇一挑,“就说阿瑾会为之震撼。”他一双清傲的眸子闪过一丝郑重,“此物为我昆吾山至尊之宝,其中记载昆吾千秋岁月,名为紫玉玲珑樽。”

    瑾瓛见子辰将其放在自己手心,抿着唇连忙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护住,“我还真是得当心,仔细摔坏了它。”

    她紧紧拖住手中的紫玉玲珑樽,动作甚是小心。指尖刚刚触及樽身,便感受到从中传来的阵阵凉意,丝丝缕缕,十分沁人心脾。待眸子向其缓缓靠近,才看清剔透紫玉上面的细微纹路,走笔俊逸,雕着象征道家风骨的仙雾云海,一路蔓延在玲珑樽整个樽身。

    而一袭青袍曳地的闻人爻正于紫玉玲珑樽中拂袖抚琴,一双清冽的眸子缓缓瞥向一旁低舞的仙鹤,情境无物脱尘。

    原本就是惊奇的瑾瓛见此情境后更是心头不解,她见子辰在一旁轻笑,不禁秀眉微蹙,娇嗔道:“子辰妳还卖关子,倒是同我说说这其中缘由。”

    她低头见紫玉玲珑樽里绿水笼烟,又不乏翠山抚云,楼阁轩榭绕廊环汀,星辰日月更是亦幻亦真,若水的眸子望着子辰,开口道:“这紫玉玲珑樽果真是奇,我甚至能看见里面草木拂风,动态怡然,连同闻人师父的青丝眉宇,也是瞧的一清二楚。”

    “师父身在其中,已是三载有余。”闻人子辰缓缓接过瑾瓛手中的紫玉玲珑樽,恭身将它置在身侧的青石台上,紫袍一旋,身子深深的一揖,开口也是难得的恭谨,“天下一朝不归一,师父便一日不会出来。说到底,这终究是他多年来心中的一个执念。”

    瑾瓛微微点头,随即不解道:“闻人师父如此,可是为了天下苍生”

    “那是自然。”子辰转身,眸子是他惯有的傲然,“我门弟子于昆吾山世代潜心修道,当然是胸怀天下,心系苍生。”

    “果真是值得敬重。”瑾瓛拂起水袖,一袭白裳在剔透的青石地面衬得格外如仙,她微抿着唇,向着身前紫玉玲珑樽也是郑重的一礼,然后转身对子辰道:“阔别三载,能够再得见闻人师父,也算是阿瑾今生有幸。只是,我却没有想到是这般情景。”

    她眸子瞥向身侧的紫玉玲珑樽,话语中难免也几分掩不住的寥落,“不过,天下也好,苍生也罢,闻人师父为了自己心中所求,如何也算是圆满。”

    一旁的闻人子辰见她怅然的神色,也不开口,只是嘴角划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半晌,瑾瓛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面色羞赧,“看什么呢”她素手轻轻抚在脸颊,“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呵呵。”子辰一声轻笑,也不答她的话,拂起长袖转身走到内阁的房门旁,右手抚在门楞上方的圆形凸起处,指尖一转,眼前的青石玉门便缓缓打开。

    瑾瓛见眼前的人不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到了内阁里侧,她唇一抿,轻哼了一声,提起裙摆便跟了上来。

    甫一迈步,她脚下不禁顿了一顿,看着眼前内阁里侧的陈设,顿时讶然的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口气,半晌才开口道:“这室中陈设的画作,可是出自子辰之手”

    “我哪有这般生花妙手。”闻人子辰背着手,轻步踱到内室中,“这是师父收藏多年的画作,我也是三年前有幸得以见到,即便是我的师弟,师父的亲生骨肉,多年来,也不曾允许踏入这内室,窥得庐山面目分毫。”

    “那为何子辰要带阿瑾来至此处”瑾瓛不解的问。

    闻人子辰微低着头,侧脸在光影的投射中明暗交汇,衬得他眸子甚是清许,半晌,缓缓开口道:“师父说,阿瑾妳是个有缘人。”

    “何为有缘人”

    闻人子辰轻笑,“天机自有定数,凡人自是不可窥探。”

    瑾瓛微微点了下头,一双若水的眸子闪过一抹了然,“嗯,不能窥探的天机,阿瑾便不问。”她提起裙摆踏入内室,莲步微移,素白的指尖拂开额前青丝,试图将室中的画作看的清楚。

    她一边抬着眸子观赏,一边用手指轻轻指点墙上的画作,口中喃喃道:“一、二、三、九”

    待数完数目,她连忙转身,笑着对一旁的闻人子辰道:“子辰,妳看,墙上的画作果真是九幅”

    闻人子辰见她一脸开心的模样,眉毛一挑,“九幅便九幅,阿瑾至于惊奇到这个样子吗”

    瑾瓛撇撇嘴,见他面色依旧清许,口中低喃道:“当然至于。”她轻哼一声,转身再不理会闻人子辰,而是兀自的看着墙上的画作。

    闻人子辰定定望着她的背身,有一瞬的怔忪。一袭紫色的长袍挂在他清瘦的身上,更是平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味道。半晌,他缓过神来,轻轻的摇了下头,唇角一扬,傲然的眸子划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一侧的瑾瓛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异样,她仰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画作,显然被上面所画之物吸引了注意。

    望眼看去,内室中的九幅画作并非是环挂在墙壁之上,而是皆陈设在正对房门的雪白墙壁的一侧。九幅画作分为四层悬挂,从一层到第四层画作数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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