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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将离

正文 将离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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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微巧精美的匕首,缓缓割向信封的粘角,动作轻柔而翼翼。

    待最后一丝金线被匕首分割开来,他险些松了口气,才缓缓拿出信封中的纸笺。

    信封里面是一张不到一掌大小的白纸,入手轻柔,通体雪白,却毫无一字。白慕笙微微一笑,庄肃的神色也稍显缓和。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雅致的青瓷净瓶,将里面无色的液体缓缓涂在纸笺之上,只一瞬,上面寥寥几字,清晰可见。

    待读完上面的内容后,他将手中青瓷净瓶微微倒置,眼前忽而明灭,手中的纸笺已幻化成灰。

    他轻轻抖抖衣袖,似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前一秒还缓和的神色再次微敛。

    自玉瑾瓛与白慕笙分开之后,她和素璃便沿着仙来街一路向北漫无目的的闲逛,起先素璃还是搀着玉瑾瓛和她一同并肩而行,尔后看见的新奇玩意儿越多,便越耐不住好奇的性子,努着

    嘴,可怜兮兮的看着玉瑾瓛。

    玉瑾瓛无奈的摇摇头:“想看什么便去吧。有什么想要的买了便是。”

    “谢谢小姐”素璃忙跑着到一边路旁,从怀里掏出银两买了一个糖葫芦,边吃边回头张望被她甩到身后的玉瑾瓛。

    见玉瑾瓛朝她微微一笑,她满脸幸福,待她要跑回去找玉瑾瓛时,忽然看见旁边的阁楼中聚了好些的人,不禁歪着脑袋向里面瞧。

    只一瞧,她便连忙转头喊身后的玉瑾瓛:“小姐,快来这里这里有一家戏楼”

    在她还在戏楼门口张望的时候,玉瑾瓛已经走了过来,她看着眼前冻得小脸儿通红的素璃,笑着说:

    “天这么冷,素璃妳可别着凉,吃东西到戏楼里面去吃。”

    “总是让小姐照顾我这个丫鬟。”素璃伸伸舌头,忙上前扶过玉瑾瓛。

    玉瑾瓛看着眼前庄美韵浓的戏楼,心头也觉得一喜,待看见戏楼两侧朱红圆柱上书的楹联时,不禁喃喃读出声来:

    “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她玉扣清音,接着低喃下联:“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初雪微明,用玉壶烫半斤世俗酿就的醴酒。细水长汀,有风中随雪低歌舞落的二两红尘。

    玉瑾瓛微微垂眸,难免有些黯然伤神。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那人世的离合悲欢,到最后,都赋给了说戏之人。

    她抿抿唇,对一旁的素璃说,“素璃,咱们进去,听听也无妨。”

    二人眼前的戏楼,是久倾城最大的戏楼,名曰:“清杯祠”,不仅在帝都备受追捧,即便是在整个月支国,也是遐迩闻名。

    多少看戏的痴人不远千里万里行至此处,只为吃一盏茶,酌一樽酒,品一段戏子口中别辞堪旧的悲欢前尘。

    待玉瑾瓛和素璃二人进入戏楼,楼中已是高朋满座,正在二人寻不到合适的位子时,戏楼的伙计见来人衣裳华贵,忙跑至跟前,笑着道:

    “这位小姐,里边请”说着便将玉瑾瓛引至一个靠窗的位子上,随手给擦好桌子,倒好茶,“小的去忙,您有事吩咐”

    玉瑾瓛一笑,微微点头。桌上摆设精雅,有茗茶清淡撩香。她随手抽出另一把椅子,对身旁的素璃说,“素璃,妳也坐吧。”

    “小姐,这不太好吧”素璃面露为难之色,“奴婢”

    “让妳坐妳便坐,哪里来的那些说法。”

    她拉过身侧低头的素璃,一双眸子已飘过众人望向戏台,“我们来此,本就是一个痴儿,为了一段悲欢离合而入戏,又怎会有高低上下之分。”

    她口语喃喃,本属无意,望着咿呀唱开的戏台面色出神,却不知身后檀桌的白衣公子素指微动,堪堪将言语入耳。

    听楼中胡琴咿呀的拉起,台下原本嘈杂的看客们忽而安静,各个屏气凝神的望着台面。幕后的戏子随着乐声翩跹而至,青衣水袖,盛妆一曲。

    暮光寂寂,伴着悠扬的曲调,只见她素指轻拈,踮足凝气,一曲“临江忆”如痴如醉。

    清歌越户,风姿拂愁。阁上一段才子佳人的旧戏,清唱开来。

    戏文唱:他翩跹摇扇,青衣瘦马,途经时她在云暮中浣着薄纱。青丝未绾发,为他添一盏新茶,他笑言不负此生不负她。

    尔后,金榜前程,似锦如画,他执着她的手,说日暮寒鸦亦等他回家。

    后来,他高鞍倚马,娶了世间繁华。独留她在巷口等白了云发,三十年前尘转眼沙,苍老一段年华。

    台下玉瑾瓛凝泪掩面饮了口茶,“真是不知,是看戏泪真还是戏文说假”一旁的素璃拉起她的手,轻轻的唤了声:“小姐”

    “没事。”她抬头笑笑,刚才红过的眼角还未褪去,“倒是我入戏了。”

    正在台下看客都在为一段佳话掩面伤怀时,突然一个身穿麻衣腰圆体阔的大汉站起来,一脚踢翻眼前的桌子,口中秽语不堪:

    “老子是来这里消遣听曲儿的都他妈咿咿呀呀唱些什么玩意儿”

    他这大声一喊顿时让台上没了音儿,台下大家也都纷纷转头看向这个造事的人,戏楼的伙计连忙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叫老板,自己则一副笑脸的迎了过来,和气道:

    “这位爷,勿躁勿燥”

    他一边不停的点头讨好眼前造事的人坐下,一边说。

    “这出戏可是咱们戏楼经典的曲目,台上的步妃尘可是清杯祠的名角儿,今儿伺候不好,小子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您消消气,喝杯茶,再让她给您唱几首拿手的,包您满意”

    戏楼的伙计一脸客气,打算息事宁人。可眼前的大汉忽然站起,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老子他妈今天就是不高兴了说什么废话”

    大汉一巴掌下去,那戏楼伙计瞬间倒地不起,满嘴口吐血沫儿,尔后,手里颤颤的捧着两颗被打掉的牙。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一惊。

    素璃连忙吓得握住一旁玉瑾瓛的手,低声颤颤道了句:“小姐”

    玉瑾瓛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莫出声。而自己也不看热闹,轻瞥了一眼,便气定神闲的喝起茶来。

    正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只听座上一道清凉入耳,宛若珠扣玉盘:“怎么不唱了”

    声音不大,却宛若丝竹绕梁,生生震慑人心。原本嘈杂的戏楼瞬间一丝声音也无。

    众人皆齐刷刷看向窗前檀桌旁的白衣男子,连同之前造事的大汉也不再谩骂,转头狐疑的看着此人。

    玉瑾瓛本是正喝着茶,闻声后,只觉一道清凉入喉,宛若琼浆甘露沁人心脾,她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杯盏,也回身淡淡的望向身后的男子。

    此男子一身白衣,拂尘胜雪,娴雅的坐在窗前的檀木桌旁。

    即便整个戏楼的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也一副闲情自若的样子。仿若身侧无人,他只是一个于青竹细水的天地间品茗的风流过客。

    只见他足着云靴,云裳素裹,一头如瀑青丝随意以一枚莹白玉簪松散的挽着,慵懒而不失风韵。

    他纤纤素手如玉,白皙的左手正执着一枚青杯玉盏,里面流觞清淡飘香,分不清是茶是酒。

    四侧无声,只听“刷”的一道裂帛声响,他右手镶玉描金的折扇已徐徐摇开,堪堪荡人心弦。

    口中道破清音:“本公子说,怎么不唱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皆深深的倒抽一口凉气。座中的大汉也似是反应过来,顿时又满脸震怒,一甩右臂横肉,开口道:“老子”

    还未待大汉脏话开口骂完,白衣公子左手微旋,袖间白衣流云拂风,转眼间,手中的杯盏已飞至大汉左腿膝盖,只听大汉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左腿的裤脚已有殷殷血迹流出。

    而从白衣男子手中飞出的杯盏却丝毫未损,在空中轻旋三周后,稳稳的落在地上,更奇的是,盏中清露一滴未洒。

    众人又皆深深抽了口凉气。

    在众人还未在震惊中反应过来,眼前的大汉已被戏楼老板派人拖了出去,地面留下一道殷虹的血迹,从阁楼中央一直蜿蜒到门口。

    看客望着被打断腿的大汉已气息奄奄,幸灾乐祸又胆战心惊。

    玉瑾瓛也被眼前的情境微震,可也只是一瞬,便抿了口茶,复又垂眸,对这场热闹不再上心。

    这在她垂眸凝神的时候,身后檀桌的白衣男子已步调风雅的踱到她的桌前,镶玉描金的折扇在胸前徐徐摇开。

    他幽幽开口,声音宛若美玉坠入青湖碧潭。

    一泽秋水,两点柔媚,自带笑意三分。

    “小姐,在下的檀桌不幸被浊物所污。着实冒昧,可否同小姐一桌听戏,共品悲欢”

    第o5章 相见将谱赋流光

    玉瑾瓛闻言,微微一怔,也只是一瞬,她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幽然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

    眼前的少年面容清秀,玉簪横斜。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尚未加冠。

    他瑾玉翰笔为丝,长描一头如瀑墨发。天山冰雪作裳,轻裁一身仙阕白衣。

    唇若三月桃花,点画春水。眉如远山之黛,一引朱砂。

    右手的镶玉描金折扇在身前徐徐摇开,扇底轻风,天命风流。

    玉瑾瓛见眼前来人这般,微微垂眸,不禁在心头暗忖:从前无知何为风华,如今才晓此间绝色。

    她轻轻抿唇,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来人一双眸子暗含秋水,清凉冰澈宛若九天星辉,见眼前的女子不答话,也丝毫未感到不自在。

    眉眼微挑,一把折扇摇的慢条斯理,轻薄的唇微微笑开,不等玉瑾瓛开口,他白衣随空轻旋,便在她的桌旁优雅坐下。

    素手一提玉壶,为自己斟了杯清茶,动作娴味优雅,丝毫不掩一身高贵风华。不过转瞬,便有反客为主之姿。

    轻眉一挑,已是悠悠开口:“在下见姑娘好生面熟,前世可曾见过”言罢,他凉薄的唇浅啜了一口茶,一双眸子缓缓瞥向玉瑾瓛。

    还未待玉瑾瓛说话,一旁的素璃已面露不悦。她见来人虚礼,直接了当的坐下不说,还出语唐突自家小姐,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快。

    她性子急,也不掩饰,直接从瑾瓛身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瞪了来人一眼,尔后,长立在玉瑾瓛身侧。

    瑾瓛倒是知书达理,见素璃失礼,她歉歉向来人一笑,唇角微启道:“公子玩笑了。小女子未曾与公子谋面。”

    “前生的事,自然谁人也说不清楚。”来人眸色星辉,悠悠摇着折扇,“但这一世,山长水阔,也算是一场相逢。”

    他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玉瑾瓛见他如此言说,倒是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轻手撩了一下额前青丝,香腮若雪一笑,再不言语。

    两人忽而不说话,身侧的空气也仿若一瞬静了下来。可周遭却低声窃窃,眼神交错。

    众人见那白衣公子直接坐到了一位如玉小姐的桌旁,都耐不住性子想听听两人究竟会说些什么,可方才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所以只能偏着头,做出一副听戏的模样,眼睛却不时的往

    两人这边瞟。

    淡雅楼阁,两人均是一袭白衣,闲情自若。宛若画卷中的人儿,风华秀丽,眉眼清风。虽是素昧平生,倒却是公子红妆,写尽风流。

    连同一旁站着的素璃,见此光景,也是心头一怔。但许是户主心切,她微微皱眉,心中的不快不免又增添几分。

    闹事的大汉被拖出戏楼后,戏楼的伙计也被老板送去了医馆,尽管周遭人声嘈杂,台上的戏曲还是又咿咿呀呀的唱开。玉瑾瓛目光越过眼前的景,缓缓瞥向台上的戏子。

    来人见瑾瓛并没有长聊的意向也不觉拘谨,轻轻一笑,又开口道:“在下夜澜,还未知晓姑娘芳名”

    “姑娘的芳名也是妳问的”一旁的素璃实在耐不住心头怒气,抢先开口。

    夜澜听此唇角轻扯,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缓缓瞥向一旁站立的素璃,明明不含愠味,却让一边的素璃讪讪低了头,闭了口。

    “素璃,不得无礼。”玉瑾瓛言语微肃,“素璃无礼,还请公子莫怪。”

    夜澜闻言,并不答话,他一味的笑着,尽管素璃冒犯,他却仿若丝毫未放在心头。

    瑾瓛见他气度非常,并未介意,才素唇微抿,开口道,“玉瑾瓛。”

    “玉瑾瓛呵呵,玉瑾遗别期,九瓛眷君意。嗯。如此说来,情意绵长,倒是个难得的好名字。”

    夜澜白衣一拂,也不顾一旁瑾瓛微诧的神色,“公子便免了,听着未免生分。萍水相逢,缘分至此,叫我夜澜便好。”

    言罢,他微微眯眼,眸间一片清凉,恍然间,嘴角荡过一抹笑意,右手徐徐荡着折扇,亦瞥向台上唱戏的戏子,静静看起戏来。

    因为方才出了事端,戏楼的老板可是一阵忙活,总算打理好一切之后,他儒衫荡荡,趋步走了过来,“公子在下梅玖如,是清杯祠的管事,特在此感谢公子仗义相助”

    夜澜悠悠摇着折扇,眸子缓缓瞥向戏楼的老板,“客气。”尔后,便不温不热的转眸看戏。

    梅玖如长立在一旁,见夜澜清冷,自己站在一旁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忽而不知如何答话。

    他顿了顿,还是言语温和,“这里人多嘈杂,不如公子和小姐到二楼的雅阁就坐如何”

    他本是随口客套的一说,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原以为夜澜会拒绝,哪知待他说完,眼前的夜澜已风雅的站起身子,却是面向身侧的玉瑾瓛。

    “梅老板说的也对,此处是甚为扰乱,不如到雅阁就坐,品茗听戏,也别是一般,阿瑾,妳说可好”

    一句阿瑾叫的玉瑾瓛神色一怔,可也只是转瞬,她面色便恢复如常。

    闻言,身旁的素璃却是大大吃了一惊,口中不可思议的道:“阿阿瑾”可她被夜澜瞥了一眼之后便心有余悸,只在心里默默嘀咕,有那么熟吗

    夜澜见眼前的玉瑾瓛不答话,他也不急不忙,闲闲的看着眼前的她,嘴角微微上挑,温润的一笑,不同于以往的清凉,他却是眸子也荡了三分笑意。

    瑾瓛见他如此,也不骄矜,芙蓉面色氤氲笑开,点点头,“好。”

    一旁的素璃见自家小姐竟然出口答应,微微的拽了一把瑾瓛的袖子,轻呼,“小姐”

    “无妨。”玉瑾瓛起身,对身旁的素璃说,“君子相交,为人坦荡。”素璃不情愿地点点头,却也上前搀着瑾瓛往前走。

    梅玖如欠欠身子,一身青衫落拓,“小姐好风采。”然后,笑着将几人向二楼的雅阁引。

    一旁的夜澜眉毛一挑,闻言也不语,嘴角微微上扬。

    第o6章 无非公子与红妆

    引路的梅玖如在前,瑾瓛和素璃随身其后,途径一楼的红木扶梯时,木板倥侗,踩在上面留下一串叮咚的回响,宛若空谷留音,与戏楼咿呀的胡琴相和。

    瑾瓛笑着客气的说,“这清杯祠当真别具一格,梅老板真是性情中人。”

    “若说性情中人,还当属小姐,果真是素骨凝冰。”梅玖如一脸真诚,不似恭维。

    夜澜走在最后,右手徐徐的摇着扇子,素袖清风。听闻前面两人对话,他唇角微挑,也不插言,步子闲闲的踱在红木楼梯上,不留余音。

    走在二楼的转角处,瑾瓛与梅玖如等人已向雅阁走去,他也不急不缓,似是对周围的环境甚为熟悉。

    听闻一折戏曲唱罢,台上青衣幕后换妆,他回眸,满目风流,冲着台上戏子微微一笑,折扇一摇,转身向二楼雅阁走去。

    他这一笑,尽管眸子一片清明,唇角却柔情似水,宛若沐浴春风。使台上原本面色微嗔的戏子步妃尘娇羞一笑,拂着水袖青衣退到了幕后。

    秋暝见步妃尘退到幕后,连忙拿着换装的衣服跟了进去,看步妃尘面露悦色,她言语也带着几分讨好:

    “小姐,今儿的戏已经唱完,您要穿哪件衣服奴婢给您拿来了。”

    步妃尘素手卸下鬓间的云珠,眉目一挑,“说过多少次不要拿这些艳俗的料子”

    她仔细褪去眸间浓妆,一双眸子仍难掩稚气,想起方才夜澜那风流一笑,不禁又喜上眉梢。

    秋暝在一旁欠着身子,连连点头,拿过珠匣里一把桃木梳子,轻柔的给步妃尘理着鬓发。

    见步妃尘脸色娇羞,缘由定然明了,她试探地开口,“小姐当真是容颜倾城,风华绝代,夜澜公子必然百般心喜。”

    步妃尘听秋暝如此言说,唇角不禁微扬,轻轻撇嘴,“那是自然。”

    她右手划过身侧檀木衣柜中成排的衣裳,指尖停在一条桃红的长裙上,眉眼划过一丝高傲,“我喜欢的人,定然没有不喜欢我的道理。”

    步妃尘微微欠起身子,随手取下柜中粉桃描蝶的柔丝长裙,柔媚的向闺阁走去。一旁的秋暝见此,忙为她打开房门,怯怯道:“可公子今日与那玉瑾瓛聊的甚为投缘,小姐不怕”

    “不怕什么”步妃尘凤眼一瞥身侧的秋暝,“夜澜一向清冷若冰,却也风流不减,妳见他何时对哪个女子真动过心”

    语罢,似是自己亦说到自己心中的芥蒂,咬了下娇唇,面色顿时不甘,完全无视一旁垂头的秋暝,“砰”地一声掩上房门。

    等夜澜到了雅阁的时候,梅玖如已命人摆好点心,精致的青瓷盘中,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

    玉瑾瓛坐在雅阁里侧,素璃手中拿着她的披风立于身旁。许是房间温热,瑾瓛面露酡红,她给夜澜斟了杯茶,笑着说,“夜澜不妨尝尝我方才煮的清茶,味道如何”

    夜澜收起手中折扇,风流的神情上难得露出几分正色,他白衣轻旋,尔后便坐下,右手执起一旁的青玉茶杯,微微一笑,却并不忙于饮下。

    精美的青玉茶杯在他指尖轻轻流转,衬着白皙的素指,甚是好看。

    他淡淡的看着杯中飘香的清茗,色泽淡雅,清明见底,不禁幽幽开口,“阿瑾果真兰质素心。”

    见一旁的瑾瓛笑着示意他饮下,他缓缓将杯盏移到唇边,轻轻一抿,薄唇一抹已是微微上扬。

    “智者悟禅,清茶一杯。迷者悟禅,佛经万卷。夜澜今日有幸品阿瑾杯中清茗,可谓三生造化。”

    玉瑾瓛闻言,不禁面色微羞,“夜澜如此言重,阿瑾倒觉得不好意思。”

    她放下手中茶壶,清凉的嗓音扣人心弦:

    “古语有言茶爽添诗句,天清莹道心。只留鹤一只,此外是空林。所谓品茶,即是品其间苦味,品人生无我,无常之境。六道轮回,达到人我同心,心我同体的臻界。”

    夜澜听她如此慧心,倒是不禁心头一怔,可面色依旧不改,一双眸子清凉如水,描金镶玉的折扇摇在胸前: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曾经一度以为古人言语诓人,今日得见阿瑾,才知此言是真。”

    他白衣若雪,右手拂过袂间素袖,风雅的为眼前瑾瓛斟了杯茶。

    “有佳人如此,不负此番相逢。”

    瑾瓛面容微赧,一袭浅粉袖纹的白裳衬得她分外娇柔。听夜澜清音致此,只觉耳畔如缓缓幽竹高山磬玉,流水荡心。

    “清杯祠”雅阁内香烟袅袅,月影疏斜。望眼处,能见得细木雕花的窗上,映着庭外缠绵的梧桐枝蔓,寸缕清浅。

    桌畔的两人白裳曳地,谈笑风生。低眉浅笑间,宛若皎色流光中的一抹月影,暗香浮动。

    品茗、和诗、谈佛、论道,原本是一场素昧的萍水相逢,却这般堪比青梅相伴,竹马相知。

    两人相谈甚欢,毫无阑珊之意。恍然间,却已是月上梢头,暮色黄昏。

    沿着幽深静谧的仙来长街,夜澜已把瑾瓛送至玉府门前。

    月下的夜澜一袭白衣流转,折扇在胸口徐徐摇开,更把如玉的身姿衬得风华绝伦,他望着身侧并肩而行的瑾瓛,幽幽开口,难得眸色略带几分轻松。

    “吾见今晚月色撩人,不知阿瑾从了本公子可愿”

    瑾瓛闻言,神色一怔,可抬眸见夜澜眉眼带笑,心头也知是玩笑。

    她不禁轻轻努嘴,羞的抬手去打夜澜,却被他轻巧躲过。

    “哈哈”夜澜爽朗一笑,不同于以往凉薄,却是连同眸子也荡满笑意。

    见眼前瑾瓛为了打他,肩上披风微斜,他一道合上折扇,步子轻踱到她跟前,只一低头,素手轻柔的为她系好披风。

    鬓角的青丝厮磨,距离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唇香撩人,瑾瓛只觉脸上发烧,如若不是月色微恍,定然红晕满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只顾心头微颤,却不知玉府门口长立的人在看见这一幕后,面色微敛,堇袍生寒。

    未待瑾瓛莲步微移,眼前的夜澜已是退后一步,折扇摇在身前,“今夜夜澜便送阿瑾至此,春宵千金,梦中要有我。”

    一句言罢,瑾瓛更觉羞赧,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反驳。

    轻咬下唇,一向清明静稳的心思也不禁暗忖:

    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凉薄而不失儒雅,清雅又不减风流。分明是含笑的,眉眼却暗藏哀伤。切实是潇洒的,骨子却又那般寂寞。

    夜澜望着眼前微怔的瑾瓛,只觉花容月貌便是如此,可转瞬间,他凉薄的唇微微一笑,也不做长留,便潇然转身。

    一袭白衣流转,随着摇动的折扇,风华与姿容,皆掩在一片缠绵夜色之中。

    瑾瓛见夜澜走远,思绪却仍沉浸在他是怎样一个人的问题上。

    还是一旁的素璃微微扯下她的衣角,轻声道:“天凉,小姐,我们回去吧。”

    被素璃提醒,她才晃过神来。对身侧的素璃微微一笑,之于自己的失神也不多念。

    她莲步流转,正欲回府,却在转身之际,抬头望见玉府门口的人。一袭堇裳,分外清冷。

    四目相对,有人眸色生辉。

    霜重露浓,她又怎知门前的人,已候她多时。

    第o7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玉瑾瓛见白慕笙站在玉府门口,脸色苍冷,一袭堇色长衫已被霜露打得半湿,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连忙上前,紧张的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见眼前的人不回答,她微微狐疑的抬眉,语调也轻柔几分,“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白慕笙静静的看着玉瑾瓛,半晌不说话。方才夜澜和玉瑾瓛那一幕还在眼前映现,心里虽然知道两人没什么,白夙早就来报在戏楼事情发生的原委,可是他心底还是泛起一丝不适。

    玉瑾瓛见他眸色淡淡,唇却微敛,不禁心里很是担心。

    右手试探性的轻轻拽下白慕笙的衣角,“慕笙”

    不等玉瑾瓛右手从衣角拿开,白慕笙一把反手握住她的手,不同于以往轻柔拘礼,他却是用了几分力道,攥的很紧,连自己都不知晓。

    或许因为站的太久,他指尖凉如寒冰,两鬓的青丝也染上一层轻微的薄雾。

    还未待眼前发怔的瑾瓛缓过神来,他微微垂眸,气若游丝,唤了声,“阿瑾”

    瑾瓛被他突如其来的异常弄的愣住,一双如水的眸子怔怔的看着他握着的自己的手,迟疑了半刻,“慕笙,妳”

    白慕笙看着眼前楚楚的人,清秀的眉,似水的眸。想起她在别的男子面前羞涩的脸

    他不禁恍然,那个曾经和他嬉笑玩闹,青梅竹马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落的如此出尘。

    见瑾瓛看着他,一副不解的模样,他也顿觉自己失态,随即摇摇头,握紧的手轻轻放开,嘴角随即上扬,语调也异常轻缓温柔。

    “见妳这么晚了还没有消息,我有些担心。”

    他轻轻扶过身侧的瑾瓛,方才伤楚的神色已经掩的干净,“回来就进屋吧,叔伯回来了,现今正在书房,他舟车劳倦,故以我代他来接妳。”

    本来因为白慕笙的一反常态瑾瓛很是吃惊,她不明白一向知礼郑重的人今天究竟是为何如此。看他一身清冷,在夜幕中等自己回来,顿时有些自责自己的晚归。

    可听他口中说自己的父亲回来了,顿时觉得心头一喜,为他方才的异样也不多问,开口难掩欢欣:“何时回来的都怪我自己贪玩,没有亲自接爹爹回来。”

    言罢,提起裙摆,不等身侧的白慕笙一同进府,自己已经小步往玉瑨的书房跑去。

    十六岁的年纪,再沉稳清净,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在亲情面前难掩依赖人的性子。

    白慕笙看着她欢悦的样子,也觉心头一喜,回头对一旁的素璃说:“阿瑾一天在外面,想必也乏了,给她准备好就寝的物什吧。天寒,夜间莫冷着。”

    一旁的素璃抿唇笑着,微微福了个礼,语调却有几分调侃,“是姑爷”然后连忙跑开。

    白慕笙闻言一怔,“妳这丫头。”

    说完,温润一笑,步子优雅的向玉瑨的书房踱去。

    玉瑾瓛一路小跑到玉瑨的书房,没等门口的侍卫行礼,她悄声的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神秘的一笑,躬着身子就往书房里慢慢的蹭,试图蒙住玉瑨的眼睛。

    还没待她挪到玉瑨身边,屋中的人手执书卷,眼睛亦打在书卷之上,嘴里却笑着说道:“自己都多大了还玩这小孩子的游戏”

    瑾瓛听自己的父亲如此言说,顿时狠狠低下头,泄了气,慢慢的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爹爹就不能让我得逞一回”

    说着,她走到玉瑨身边,轻手给眼前的人续了杯茶,眉眼更多了几分笑意,“每次都这样识破我,是不是很没有新意啊”

    还没等玉瑨回答,门口的白慕笙已经进入书房,温润的嗓音如同磬玉,“每次都是一样的小把戏,从小玩到大,是谁没有新意啊”

    他随即向跟前的玉瑨一礼,口称一声:“叔伯”

    玉瑨见后,微微一笑,缓缓点头。

    玉瑾瓛听他这么说自己,回头嗔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哼了一声不说话。

    白慕笙和玉瑨见此,相视一笑。

    玉瑨一身青衫坐在烛灯前,摇曳的灯光打在脸上,眉宇不乏清秀风骨。他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卷,虽是年过半百的人,依然神采奕奕。

    他看着眼前的白慕笙站在一边,一摆右手,笑着说“也有段时日没见阿笙,真是少年才俊。来,别站着,坐下吧”

    白慕笙微微点头,“叔伯有礼”堇袍一摆,便走在了一旁的檀椅之上。

    一旁的瑾瓛看着自己父亲多日不见,看见自己,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轻轻的拽了一下玉瑨的衣角,“爹爹,妳走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玉瑨闻言,弯眉一笑,“这次边国的事情,处理的极为棘手,哪有时间想妳啊”

    瑾瓛轻轻放下玉瑨的袖子,低着头坐在一边。

    白慕笙见此,眉眼笑开,对一旁的玉瑨说,“阿瑾在叔伯面前果真是个孩子,在旁人面前,从未如此活泼。”

    玉瑨看着身侧的瑾瓛,眼前的女儿正值芳华。曾经三年的离别之情让他放在她身上的心思更深更浓,他欣慰一笑,“是啊,她时常一副冰清的样子,好在她在我面前未曾拘谨。”

    瑾瓛闻言一笑,开口道,“爹爹此次远去边国谈判,劳心费神,况且边国条件艰辛,定然不曾好生吃食,阿瑾去给爹爹亲自炒几样拿手的小菜,如何”

    一旁的玉瑨听后,轻笑出声,“哦那我可真要尝尝我女儿的厨艺是否大增”

    瑾瓛听玉瑨言罢,笑着便从书房往外走,还未走出门口,身后的白慕笙笑着开口,“阿瑾,不知我今日可有这口福啊”

    瑾瓛听言,回身娇嗔,“妳吃我做的饭还少吗”然后,不等白慕笙答话,她便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待瑾瓛走远,白慕笙和玉瑨两人便静坐在书房之内。

    白慕笙微微垂眸,轻唇抿了口眼前的清茶,语调谦和的开口,“不知叔伯此次前往边国,情况如何”

    玉瑨听他如此言说,微微抬头,刚才轻松的神色也是随即一敛,“正如方才所说,颇为棘手。”

    他随手挑了一下手旁的烛火灯芯,火光一闪,恍在他脸庞分外明亮,“不过还好今年,边国那处天公不作美,粮食的收成甚差,给我朝赢得一步好棋。”

    玉瑨说起边国时,脸上难掩沉重之气,顿了片晌,他复开口,神色更是增添几分凝重,“阿笙,无启国那边”似是欲言又止,他抬头看了眼门外,言语分外小心。

    白慕笙摇摇头,轻声道,“今日刚来的信函,情况很不乐观,听说那边已经采取行动,我们是按兵不动还是”

    玉瑨摆摆手,眸色暗淡半晌,才从口中吐出一句,“勿燥”

    夜澜作别瑾瓛之后,便一个人在仙来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袭白衣曳地,有他一贯的清冷做派。

    描金镶玉的折扇在手里慢慢摇着,看着街上点起的万家灯火,一双眸子更是分外冰冷。

    凉薄的唇轻轻吐气,口中调子也异常冰冷:“生而不忧,死而不怖。”他微微眯眼,优雅的步子轻巧踱着。

    因为天寒气冽,他气息凝结在空气中,瞬间形成一道白雾,嘴角划过一丝冰冷的笑,“天下炽热,此心独凉”

    “呵呵此心独凉”

    正在他摇着折扇,唇角轻笑时,身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圆体阔的大汉,他短褐穿结,左腿微跛,定睛一看,正是今天在“清杯祠”夜澜打伤的造事之人。

    来人见夜澜之后,单膝跪地,也不多说,只是抱拳郑重的叫了声:“公子”

    夜澜仍是右手闲闲摇着折扇,微微一笑,眸子却划过一丝清冷,“妳做的很好。”

    跪在地上的大汉听后,脸色一喜,难掩内心欢悦,赫然开口道:“属下定追随公子永生誓死不渝”

    大汉在地上信誓旦旦,一脸忠诚。而一旁的夜澜却不做长留,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

    他左手轻轻抚过袖间描金的丝纹,触手温缓,嘴角轻笑,一路白衣曳影,转瞬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o8章 天下炽热此心凉

    “隐香阁”内雾气缭绕,满室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芬芳,丝丝缕缕,分外撩人。

    木桶中的女子一头青丝散尽,湿漉漉的披在香肩之上,一双素手不时撩拨身侧的清水。

    她唇角微扬,媚眼如丝,浓重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留下一抹红晕。

    一旁的秋暝一边为她调好水温,一边将篮子中的玫瑰花瓣尽数洒在清水之中。花瓣随水流转,甚是艳丽,沐浴的人不觉轻哼曲调儿,难掩轻松情态。

    忽而听闻长廊中脚步轻微,隐隐约约向里侧而行。

    秋暝试探的开口,柔声道:“小姐,来人许是公子。”言罢,轻手放下手中的篮子,回身取过一旁换洗的衣裙。

    步妃尘听后,一双原本眯着的眸子顿时睁开,浓浓的水汽打在上面,更显她妩媚动人。她唇角微挑,不等秋暝为她披上衣裙,“哗”的一道出水之声,身子已然从桶中站了起来。

    轻轻一带,秋暝手中的长裙已被她挥至半空。双臂微微一挑,动作轻盈,一袭艳红的薄纱丝绢曳地长裙已被步妃尘裹在身上。

    艳红的薄纱瞬间被身上的水打得尽湿,隔着轻薄的丝帛,她曲线曼妙,妖娆身子的若隐若现。一旁的秋暝微微低头,半边脸不觉羞红。

    步妃尘一抬玉腿,轻轻一个转身便从水中亭亭而出。她赤脚踩在冰凉的木板上,顿时留下一滩清水,晃着她如玉的身姿,欲欲若仙。

    约莫着长廊的人已经走近“隐香阁”,她唇齿红白,微微一笑,摇着身子便迎了出去。

    因为她未穿靴袜,双足落地轻盈无声。绕过身侧檀木雕花的浴桶,越过一旁“贵妃醉酒”的屏风。

    步妃尘眉眼一挑,唇角不禁荡开,因为她朝思暮想的人已经现在她的眼前。

    双手一裹身上的薄衫,眸子却难掩娇羞,“公子是何时来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娇嫩的唇微启,语调尽是缠绵,“累了就不妨歇息吧”说着,身子已是迎了上去。

    夜澜白衣一转,“刷”的一声收了手中折扇,尽管步妃尘此时衣着暴露,他却不带情绪的浅瞥一眼,眸子仍旧一片冰冷,“仔细濡湿我的衣裳。”

    步妃尘听罢,眸子顿时划过一丝怨怼,但更多的是不甘。可也是转瞬,她便依旧笑语盈盈,“难道那个玉瑾瓛胜我一筹不成”

    夜澜听她如此言说,也懒得理会,兀自转身在一旁的檀桌旁坐下,轻手为自己斟了杯凉茶,品的风雅,即便入口苦涩,也不动br &gt;免费shubao2</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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