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战湘潭正文 战湘潭第9部分阅读
- 发现。事后，太平军高层进行总结，林绍璋痛心地说：“这成何体统，在敌人面前自己打了起来。让敌人看洋相妈的，还嫌我们不够背时拉出去，全部给我毙了”但因为众人求情，此事作罢。理由：大敌当前，不宜自斩士卒，尤其是老长毛，经验丰富。至于新长毛，至少可以派他们打头阵。
每仗结束后，入城的太平军集合，清点人数。点名时间在晚上初更，按册查人。各军目握着名册，坐堂查点。对新掳来的新加入太平军的另行造册。一名文书模样的官拿出空名册，一一登记籍贯、年龄、姓名、居址及兄弟子女名，又说明何时何地入营。查毕，将新的花名册呈丞相。
丞相按总名册一一呼名，如呼名不到，即将名字划去，说明这位太平军兵卒阵亡了。
每天夜里查名。人数一天天锐减。兵员无法补充。每天有快马冲出城外与靖港太平军联系传信，信中的关键是两点：以掳财物为要，次则掳人。
为了补充兵员，太平军在湘潭疯狂掳人。如果说开始还有些讲究，要拣选壮丁，到后来战败时则逢人便掳。掳来的人，将他们的辫子结在一起，一个也别想逃跑。就这样蝉联牵去。
湘潭之战中，日后的太平军名将陈玉成还是“小陈”，其职位为征西军左四军正典四粮。这样一个不显眼的军部粮官，心中却有着“少年壮志当拿云”的愿望。虽然在湘潭之战中他位卑不敢言分国忧，但是他坚信有三位国宗参与指挥的这一场恶战，今后一定会载入太平军军史。现在他要做的事，就是学习、观察、思考。
粮官所要做的事就是管好掠来的粮食，确保军需。闲时他便找来一些军事地理方面的历史典籍阅读。
一日，陈玉成来到石板巷，看到一伙太平军兵丁正在砸一家看上去还算殷实的读书人家的门锁。
这家主人早已逃走了。兵丁砸门进去即行抢掠，但这读书人家除了厨房上挂了几块腊肉腊鱼之类的，别无长物。书倒是不少，满屋是被打翻的书，兵丁准备将这些书籍付之一炬。
陈玉成止住他们：“慢，兄弟们，这些东西比粮食重要。”
兵丁大笑：“你这粮官还兼书官”
陈玉成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弟兄们，我们打湘潭，人生地不熟，最需要了解的是湘潭的历史地理风俗。所以，你们不要小看了这些书籍，里面肯定有丞相所希望了解的东西这样，你们给我找，凡是有关湘潭历史地理风俗的典籍，都给我放在一边。”
很快找到了一套明代印的湘潭县志和湘乡县志。他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太平军想到了火攻
城中。
太平军春官正丞相府。对于昨晚太平军自相残杀一事，林绍璋正在召集军官进行检讨。
林绍璋痛心地说：“怎么会是这样本来我们兵员补给不足。同志们，这四百名阴兵都是我们从广西带出来的老兵呀他们经验丰富，无不是身经百战、可以独当一面的呀这下全完蛋了”
曾添养道：“我觉得我们战略必须调整”
这位在太平军中有丰富经验的将军终于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孤军深入有危卵之灾。
林绍璋问道：“怎么调整”
石镇仑将一摞书籍往桌上一放：“昨日，粮官陈玉成送来几本湘潭地图和县志，我建议大家看一看。这几本书上明确地告诉我们，湘潭历来是无险可守之地，没有一个人守住过因此，我们要不就立即放弃，全部上船顺流而下返回湘北；要坚持的活，就要舍得丢弃，那么多辎重船，没有强有力的炮火掩护，如何抵挡敌人水6进攻我们不要为这些坛坛罐罐所累不就是一些粮食布匹吗将辎重船上的物资全抛进湘江，组成至少二百艘以上的炮船，增强我们水师的战斗力”
林绍璋不屑地说：“陈玉成那毛头小子，才十五六岁，他懂个屁老子在金田村起义时，他还不知道在广西哪个寨子里捡牛粪呢一个护粮官，他懂什么军事”
石镇仑正色道：“不能以年龄论。我看，今后天国的希望可能就在这群娃儿身上。”
韦俊说：“要调整水上辎重船的战斗力已经来不及了。过去我们水上是长项，我们从来都是亦水亦岸，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现在，清妖的水师力量明显在天国水师之上。6路的清妖倒不可怕。这两天，我们虽然死伤多一些，但基本上打个平手。关键是江上的清妖，火力太强大了。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讨论是守还是弃的问题。守与弃都要想法破江面上的敌船。”
众将连称国宗所言极是。
那么如何破江上之敌船呢林绍璋建议，每人拿一张纸，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上面。
众将领命，思考一阵之后，将纸条交上去。
林绍璋展开看，均是二字：“火攻”。
看来大家心领神会，如何火攻呢湘军水师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大炮，而是那种喷火筒，一喷即着火，令太平军头痛。喷火筒携带方便，不像大炮，要四到六人抬。笨重的东西，也许还没有开炮，就被敌人击中了。喷火筒确实是好东西，太平军虽然在湘潭之战中缴获了十几只火箭筒，但缴获的特制火药子有限。
韦俊进一步启发大家的思路：“船是木的，船上的火药动辄数百斤，几十吨，如让着火后的辎重船顺流下漂，风助火势，一触，清妖的炮船就会爆炸，如果此法能炸掉它清妖十艘以上的炮船，我们的水上威胁就少了。”
众将连声称妙：“如此，清妖就没招了。湘潭之战的转机可能就在此了”
于是全城动员，寅夜准备放火烧船。
太平军驻在小东门至观湘门之间的水军正在与湘军水师进行顽强抵抗。双方互相炮轰，江面上炮声隆隆，火光冲天。
太平军的水师系临时用商船组成，船又载有货物，可以说是一支运输船队，而兵卒多是船民，有不少是湘潭县涓水、涟水的船民。这些船民，没有实战经验，湘军水师的强大炮火下，他们有的干脆一个猛子扎入江波，逃之夭夭。这样太平军的水师船只有些成了无人驾驶的船只，在江中自由漂转。在湘潭河套内由于太平军掠尽了湘江、涓水、涟水的渔船集中从窑湾到观湘门这一段水城，此间船只黑压压的一片，占据了大半个江面。
湘军水师的船只是专门制造的战船，有拖罟、快蟹、长龙、舢板，总计四百七十艘，拥有大小洋炮百尊。参加湘潭之战的湘军水师四个营，占水师一半的兵力。拖罟是总指挥船，快蟹是当时的巡洋舰，火力密集，船速很快，每艘有桨手二十八人，橹手八人，篙手一人，舵手一人，火炮七门，两船各有火炮若干。长龙就像当时的航空母舰，其船长如龙，八百斤重的火炮二门，七百斤重的火炮四门，船上还有各种各样的喷火筒。这样一支现代化的船队开到湘潭的江面上，对于6上塔齐布湘军鼓舞很大。
太平军的优势在于占据了上游。从上游朝下开炮，同时岸上的太平军配合，用火炮轰击，故也能起到一定的阻滞作用。
殿前丞相罗琼树负责船只的总调度。在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的情况下，罗琼树想出了一个点子，只有采取自杀式的冲击才能打退湘军水师。几名广西的渔民自告奋勇地提出设想：趁夜晚将几艘渔船烧掉，顺流漂下去，直驱湘军水师船只的密集处，后面随小舟，载洋油而行，意欲火烧湘军水师。书包 网 想百~万\小说来第二书包网
三打哈已经流行
夜晚，湘江东岸的龙泊湾。这里与县城隔一江相望。湘军水师战船为防太平军突袭，晚上全部集中在对岸的龙泊湾低洼地带。最里面是指挥船，褚汝航、彭玉麟、杨载福居此船上。外围，大船连环，以快蟹为一线，最外围为舢板，形成三道防线。
一艘长龙船上，三位水师统领在喝酒。彭玉麟尤嗜酒，从衡山拖来的衡山老窑，酒烈而纯。三人喝得满脸通红。
彭玉麟指着那一片水草茂盛的湿地说：
“龙泊湾这地名有意思，我们的战船泊于此，正合着。若在承平时期，把此洼地围而垦之，必成一处山水绝妙之地，有钱时再于此建筑别墅，有大江相伴，有明月相邀，春秋冷暖，尽在此间，必家昌业望。此地名应该是有一些来历的吧”
杨载福说：“把我营那个雪狮子喊过来问一问不就得了他是湘潭人传雪狮子”
雪狮子是王明山的外号。据他自己说，幼时家贫，尝卧人屋檐下，飞雪满身，因得雪狮之号。注：王明山，字柱堂，诨号雪山，湘潭县云浮桥人，水师杨载福部充队官。彭玉麟攻金柱关，他参与江宁攻城。在江心洲一役，骂部下不该速灭长毛：“诸蠢奴，欲急灭长毛，归饿死耶”后官至福建6路提督，正一品。光绪十六年卒于湘潭家中。
侍勇传：“雪狮子雪狮子”
有人答曰：“他正在赌博。”
彭玉麟问道：“打了一天的仗，还不休息”
侍勇回答：“他说赌博也是休息，是一种放松。”
彭玉麟眉头一皱：“有这等道理”
杨载福道：“他是一个怪人。”
彭玉麟说：“喊他来”
快蟹上，战斗了一天的湘勇也开始放松。他们放松的方式就是赌博。船头船尾到处是打纸牌和扑克的。湘军中赌博以打麻将、玩纸叶子和掷骷子为主。麻将在军中以当官者玩为主，因为它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玩纸叶子与扑克牌就简便多了。掷骷子更是干净利索。纸叶子在湘潭历史悠久，大同街附近全是制纸叶子的店子，后来这种玩法被湘军带出了湖南，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兴盛一时。纸叶子一直保持到今天。当时也是扑克了，“扑克”一词是英文“poker”的译音，poker是pyg cards一词的简单写法，是游戏纸牌或游戏卡片的意思。据考证，扑克的故乡是中国，它起源于中国的叶子戏纸牌。发明叶子戏的是唐代著名的天文学家张遂一行和尚，因为纸牌只有树叶那么大，故称纸叶子。在宋代文豪欧阳修归田录中也有记载：“唐人藏书，皆作卷轴，其后有叶子，其制似今策子，凡文字有备检用者，卷轴维数，帮以叶子写之。”从当时的文字中不难看出，文人是用叶子做文字游戏，渐渐发展为叶子游戏，后来，马可波罗将这一古老神奇的文字游戏带到了欧洲。所以说，扑克是融合了东西方文化，集合了人类的聪明才智，才形成了今天这样的拥有最多玩家的国际游戏。十五世纪，游戏在英国、德国和法国发展起来。游戏中拥有吓唬的元素，在德国和法国地区这种游戏的名称已相当接近“扑克”。 十八世纪，扑克随着独立战争和西部淘金热传到美国。在淘金潮中有了华人打工仔民工，成千以上的淘金者长途跋涉前往西部，亦顺道把扑克带往当地。美国内战的时间与太平天国运动的时间在一个时段。此前美国已经成为清国的最惠国，有大量的传教士涌入清朝，他们带来了扑克这一新玩具。由于扑克与纸叶子的携带方便，它们便成为清国上下最喜欢的赌博工具。湖南人发明了三打哈：犹好三打哈。三打哈者，以两付扑克为赌具，去掉中间的3、4、6，赌钱为三档，五十五分为一档，五十分为二档，三十分为第三档。每进一档，赌额翻番。两副扑克的总分为二百分。
湘勇甲又灌下一杯酒，吊着眼看手中的牌，轻声地说：
“五十五。”
湘勇乙大怒：
“烦，你娘的，烂老子的牌。”
湘勇甲：
“老子十三烂的牌，卖掉”
湘勇乙：
“慢五十”
众湘勇鼓掌：
“进档了”
还有不怕死的。湘勇丁厉声喝道：
“三十”
湘勇乙看手中的牌：
“鬼来哒，你凭什么进三档”
湘勇丁：
“不就是钱吗明天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湘勇乙：
“也是的干脆，二十五”
湘勇甲：
“见分破光”
湘勇丁：
“零分”
旁边的湘勇乱哄：
“高嘲来了”
“慢点，验资”
“对，验资，你她娘的身上有这么多铜板吗”
湘勇丁指着对岸的货船：
“那上面多的是。长毛掳了那么多银子，抢点来就是”
“对呀”
众湘勇龇牙咧嘴，嘿嘿地笑。
有人喊：“雪狮子，长官叫你呢。”
王明山全然没有听见，抓住一勇：“兑现兑现”
湘勇丁：“你放心，回来时就全部兑现。差一不差二，这个道理都不懂”
王明山火了：“你差得还有理罗”
湘勇丁：“别这么凶巴巴的嘛，不就是几文钱”
远处又喊：“雪狮子，长官叫你快点”
王明山恋恋不舍地离开“战场”，一边走一边嘀咕：“什么鸟事，又不是八小时之内”
他从一艘战船跳到另一艘战船，来到一艘长龙上。
他憨笑道：“长官有什么指示”
彭玉麟端起一杯酒递给他：“官叫你喝酒，这就是指示”
王明山道：“耽误老子弄钱了。”
彭玉麟道：“有几个赌博发财的打下长毛还怕发不了财”
王明山一口喝下。
杨载福怜爱地看着部下：“你小子确实是一个怪人，也是老子的一员福将你还记得不在衡州练水勇的时候，咱们试炮，不发声，烟从引门溢出，你一把夺火燃引线，赤足踏引门，炮便轰鸣可用了。”
王山明又憨笑：“我老娘告诉我，机械的东西，不响的时候就多踢两脚。”
“下次火炮不响的时候，不准再用脚踩了老子还不想你就死”
彭玉麟道：“你是湘潭人，问你一个问题，此处为什么叫龙泊湾”
王山明大笑：“你问错人啦老子一武夫，懂个鸟”
一人应声而答：“我来回答湘江从南而来，汇沿途潇水、祁水、郴江、蒸水、水、渌水、涓水、涟水，至此乃大。湘江入湘潭后，猛然西，又北，形成一大河湾，似一盘龙，然后呼啸北去，故此地称盘龙、龙泊也。龙泊与盘龙为同一意。顾湘潭风物，山川雄胜，钟灵毓秀，天下英雄一郡多。”
彭玉麟视之，原来是湘潭县举人欧阳兆雄。
彭玉麟大喜，紧拍欧阳兆雄的肩膀：“到湘潭，我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如何会在船上”
杨载福道：“他刚从江北过来。带来塔将军的口信。”
原来彭玉麟与欧阳兆雄都曾在衡州石鼓书院读过书。
彭玉麟道：“到底是湘潭大儒，历史地理一本册。”
欧阳兆雄道：“惭愧只会吊一点书袋，怎能与为兄相比叱咤风云，建不世之奇功。”
彭玉麟道：“那是塔将军的雄略，我等水军只不过帮衬帮衬罢了塔将军有什么吩咐”
欧阳兆雄：“也没什么，因为连日来湘军6师连战，甚是疲惫，担心长毛趁机劫营，望有事时首尾相顾。”
彭玉麟道：“好喝酒。大战前夕，更要从容不迫。”
众人对着满天乌云喝酒，江水在他们的身边汨汨地流淌。这厢在喝酒，那边在赌博，真是一片热闹非常。谁也没有想到，长毛的火船已经逼近了他们。
近代中国历史上的赤壁之战
从上游漂下来的燃烧货船已经靠近了湘军水师的停泊之地。
连日大雨，江上水流速度极快。熊熊燃烧的辎重船直冲湘军水师战船。一艘战船躲避不及，与燃烧的辎重船撞在一起，顿时引燃船上炸药，发生爆炸，瞬眼之间，一艘长龙化为乌有。
杨载福大喊：“舢板船拦截”
湘勇丢下手中的扑克牌。黄翼升是杨载福手下的哨官，这位长沙籍哨长善于调集舢板搞突破。他调动几艘舢板船如箭一样冲上去，作自杀式的抵抗。将近燃烧船时，被尾随的太平军小舟赶上，太平军兵卒以鸟铳轰击，几名湘勇倒毙，栽入江中，连泡沫都没有，不见踪影。又一艘湘军长龙船被燃烧的太平军辎重船缠住。哨官发声喊：“弃船”
众湘勇丢下枪械，发声喊，扎入江中。
瞬间，一声令人肉麻的爆响，长龙着火了，江波顶托，着火的长龙与燃烧的货船缠在一起，向南岸推进。杨载福望着燃烧的快蟹说：“这长毛还是懂些战略。”
彭玉麟淡然地说：“小儿科他们这点招数，我想，不过是从三国演义中学来的。”
杨载福道：“读得懂三国志的人不多。我就没有读过。能够用一些三国演义中的谋略也算不错了。”
彭玉麟道：“赤壁之战，周瑜以火攻破曹操连环船。长毛亦想如此。但是，我们不是曹操，湘军水师不是连环船，即便有所损，也是个别。火攻，必须还有一条件，就是风向。你看，眼下正是大雨后，江上刮的是北风。长毛这一着虽说有些厉害，但对我军杀伤力不会很大。”
彭玉麟与杨载福核计，发布命令：牺牲舢板，排成一字长蛇，拦截燃烧货船，上游来多少，截多少，引集一处燃烧。
大约只用了半个时辰，江上的湘军舢板船排成了一线。上游放下来的十多艘燃烧货船全部被引进到南岸龙泊湾搁浅。也就是说，这些燃烧的船只被引导集中一处，令其自燃。大火如炬，烛得黑夜如同白昼。
南岸在烧，北岸还有黑压压的一片辎重船。
彭玉麟指着对岸的货船说：“据我估计，长毛已做好了两手准备，打得赢就守，打不赢，就开溜。从水上溜的可能性很大。要是这些掠来的物资被他们运到武昌，对官军来说，麻烦可大了。我意，不如纵勇黑夜划舟过去，一把火烧了。”
杨载福痛心地说：“那都是民脂民膏呀可惜了”
彭玉麟道：“与其资敌，不如烧掉。”
杨载福：“还有一个技术问题，黑夜纵火，江上不辨敌我。又，光暗，长龙是不参战的，以免遭敌暗算。”
彭玉麟说：“水面上有反光，小舢板过江是不成问题的。再者，长龙虽不便参战，在此岸放炮可也，作照明用。湘勇纵火后，就不愁看不见了。”
杨载福道：“你都想到了。与你共事，真少死许多脑细胞。”
这样，三位水军统领以二比一的票数形成决议。
黄翼升、李成谋、李朝斌等几名哨官催动部属猛进。
是夜三更，睡好了觉的湘军水勇分乘二十条小舢板朝江北划去。江心水急浪大，几艘舢板方向错误，划到对岸的文昌阁下去了。但大部分舢板还是按既定线路驶入对方辎重船群中。
杨载福虽不主张全部烧掉，但真要烧起来，他比别人勇猛得多。他自告奋勇带队前冲。他朝周清元喊道：“玉泉蟹，这下看你的了。你跟在老子后面”
周清元，字玉泉，湘阴人，祖上世代务农。幼时放牛时常与群儿玩打仗的游戏：立一目标于数十步之外，飞石子中之，他是最准确的。又，掘沟数丈，玩跳跃的游戏，他能反复十多次，群儿皆屈其下。乡里有个拳师叫左明志，主动招其至门下，说：“天下无事则已，有事，汝必成为一骁将。”咸丰二年冬，向荣追太平军至益阳外的临资口，时周清元还是一老百姓，他混迹于市，探清太平军水船的数量和军械粮草，默记于心，然后奔向荣军中相告：用火攻可一鼓而破临资口之长毛。但向荣却将他斥退。他愤而南来投衡州湘军水师，隶属于杨载福部。
当下杨载福带着周清元等冲进太平军辎重船群，二十多艘舢板紧随其后。自从上次岳州之败后，湘军水勇尚有惧色。周清元大声地对水勇们说：“勿怕长毛民船，不能战，可一炬烧之。你们看我的”
“清妖来了”
一太平军卒出得船仓朝江中撒尿，发现对岸驶来的湘勇水船，大呼。
太平军水军连忙作出反应，端枪相击。但是，他们的火力很单薄，加上仓促不知敌在何方，放了一通乱炮之后，便手脚无措。辎重船上重火器不足，但有的是锅碗瓢盆。太平军将士便将船上的碗碟作为武器，一时碗碟飞来，密如雨点，冲在前面的杨载福被一瓷碗击中，肩膀上鲜血如注。
周清元见主子受伤，大呼：“看我的”他接过一只对方掷过来的瓷碗回掷过去，正中一太平军渠目。那渠目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栽进波涛中。辎重船上的太平军大乱。
杨载福大呼：“此时正好掷火球登船，弟兄们，杀呀”
周清元的力气大，投掷得又远又准，几乎一掷即中，几艘辎重船起火。注：周清元，此战后拨充哨官。后升游击参将，历前期湘军水师多次大战，后战死于九江之战中，年仅二十六岁。葬于九江石钟山湘军昭忠祠中，排名在战殁者名单第二。
船上火起，便看得一清二楚。
罗管全、张宏邦、区联彪、吕胜都是一批新提拔的湘军水师中层军官，他们也冲在最前面，齐施枪炮，掩护水勇投弹。湘军水师的舢板很容易驶入北岸货船集结区。湘水勇掷火罐，或使用喷火筒。瞬间，北岸十八总以下的货物泊船悉数火起。江北岸火光烛天，耀如白昼。 注：湘军志载：“江面上炮声隆隆，火光烛天。”“火延岸上，光烛耀十里。”风猛火烈。船上的太平军发声喊，弃船窜水。
南岸停泊在龙泊湾洼地一带的湘军水师战船一齐催动，向江北杀去。大火烧得太平军心寒，烧得湘军心奋。
天已经大亮。湘军水师连环攻击。实行三班倒。
李朝斌道：“反正是放炮，放完了就回去吃饭睡觉。”急于完成任务，放炮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注：李朝斌，湖南善化人，始在长沙协标营，后投湘军水师，隶杨载福部，任中营哨长，后官至江南提督。
辎重船上的太平军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与湘勇对击时，他们是饿着肚皮，想眯一下眼睛也不可能。
这边，湘水勇一边吃红烧肉一边向对手喊：“长毛，投降吧，这边有红烧肉有酒喝过来吧”
辎重船上的太平军气得吐血，端起排枪就是一通猛射，自然又有几个狂妄的湘军水勇栽进江中。不过他们都习水性，一边游一边叫：“不识抬举看爷收拾你”
从上午九时至十二时，湘军水师击沉太平军水船八十多艘，毙太平军士卒二百多人。
候补千总戴北雄道：“这个战果不佳，弟兄们，跟我上船，抢东西去”
戴北雄、欧本昌带着一批水勇复爬上一燃烧的辎重船，抢了一批太平军旗帜衣服等。
褚汝航不满意放了这么多火炮，湘波鼎沸，却只烧了几百艘船，他夺过一名看上去像吸了鸦片的湘水勇的火把：“我也来亲自放两炮，看准否”一炮即炸在辎重船的关键部位，十多名太平军落水。“看到没有，就这样，你们开近点瞄得准些。怕什么怕长毛的炮都哑了，只有几杆抬枪，打不着的”
彭玉麟与杨载福坐着小舢板往来指挥，不许湘勇偷懒。
杨载福到处指着他受了伤的肩膀说：“老子受了伤，也没下火线，你们别跟我叫苦，不把这一片船烧完不收队”
这样，湘军水师从下午一点打到五点，又烧船三百艘，毙敌三百人。
有人喊：“岸上的民房起火了”
原来因为烧得太猛，船上的物资与岸上的物资连在一起，风助火势，着船之火引起岸上物资之火，物资之火又引起附近民房着火。市总是湘潭最繁华之地，这一场火从河街烧到正街，正街的商店一家挨着一家，只要一家着火，众家遭殃。此战，引发大火，烧掉了总市一半。这场火让一个王朝看到了中兴的希望，却使湘潭的经济暗淡无光了。
“烧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烧它个屁这都是我们湘潭的民脂民膏。烧，这些当官的不知民之疾苦也我就不相信，除了烧就灭不了长毛”
湘水勇一边烧一边骂。
“天下财富，就被这些官兵一把火烧了，可惜呀”
岸上的老百姓也在骂。
百里之外，见火光烛天，到底烧死了多少太平军，无法数计。反正有人欢喜有人忧。城楼上的太平军见此情景，流着泪连声叹息：
“完了，完了，人财两空了”
这一烧，市总一线的太平军辎重尽没。只剩下文昌阁附近三十多艘船了。原来黑压压的一片，现在满目疮夷，江面上倒是空旷了许多 。
湘勇不论水师6师，均习水性。他们在烧光了船之后，又从战船上跃出，跳上岸，朝瞻岳门、观湘门一带进逼。
岸上，太平军营垒中指挥抵抗的曾添养看得真切，下令：
“令兵士将几十箱银圆、洋布摆在阵地前，待清妖捡拾时，我们再狠狠地打”
前进中的湘勇被耀眼的银圆迷住了心窍。他们停下来捡拾银圆：
“他妈的，老子昨天三打哈输的都搞回来了”
“长到三十多岁了，还从来没有碰到路上有钱捡的事”
“这叫富贵逼人，挡都挡不住”
一名湘勇将早就准备好的长布袋从屁股后面摸出来，从容地装银子。
一名湘勇羡慕得眼睛发痒：
“兄弟，我没带袋子，寄点放在你那里吧”
有袋的湘勇说：
“这个时候你想到我是兄弟了昨天三打哈为什么下手那样狠毒你可是痛打落水狗啊”
“此一时，彼一时。人总有犯错误的时候，改了就是好人我掩护你，回去后分摊”
“那行，我四你二。”
“对半吧”
“那坚决不行，这是原则”
没袋的湘勇只好作罢。
但是这两名湘勇谁也没有活着离开现场。
太平军营垒中猛地飞出火罐，燃烧弹朝贪焚的湘勇飞过来，炸得捡钱的湘勇一个个鬼哭狼嚎。在满岸是银子的诱惑中，他们才发现这世界没有白捡的钱，性命是第一位的。有了命才有钱。
已督战至岸边的彭玉麟大喝：“捡钱者斩”
还真斩了一个捡钱的湘勇。
为了怕湘勇捡拾金银财宝而影响作战，彭玉麟下令：
“烧”
“又是烧你除了烧还会别的吗”
一名湘勇看不过去，嘟囔了一句。
彭玉麟反手就是一巴掌：“这是你问的吗狗奴才没大没小的家伙，找死啊”
湘勇捂着红肿的脸执行命令去了。
一群湘勇将洋油洒在岸上堆积如山的货物上，然后，纵一把火。
他们一面执行一面暗地里骂彭玉麟：
“这些当官的，自己贪饱了，我们捡点芝麻都不行”
“他，贪官还不算，就是有点呆。他从头到尾就知道烧。不准捡就不准捡，打完了仗再说嘛，你又何必烧呢”
“这又不是烧他屋里。”
“把我们想得都那么坏立一条命令，捡者斩，不就得了。”
此时货物已经起火，火势冲天。
彭玉麟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要用“烧”来约束水勇呢水勇的贪婪，从衡阳建军时就已见端倪。这一点彭玉麟心中有数。譬如说，这帮来自三湘四水的乌合之众，他们常常豪赌，赌输了怎么办即开船沿江巡寻，见有灯火处，知疑为民间赌博场所，便合而围之，捉赌讹索，“得数千或千万乃肯释放”。或者，以查拿私盐、查拿小钱为由，搜索船民及江岸边人家，讹到钱才肯释放。民船拉纤，不许从水师的炮船桅杆上盖过，违者，即重罚之。
有人举报，举报又如何哨官以棍打举报人。凡此种种弊端，不一而论，更不用说在战场上看到满地金银，能不动心故彭玉麟提出：统统烧掉捡钱者斩
此仗，太平军水师受到重创，溺毙者千余人。
“烧”字在湘潭之战中处处体现。
首先是太平军计划用火“烧”。潭城纪事中记载道：
初二日，塔齐布本欲令兵勇暂歇一日，没料水路贼匪先夜四更时烧放大船数只，顺流而下，小船载油灯随之，总欲惊烧我军。是日辰时，褚汝航令兵勇将所放火船撑聚一处，听其自烧，另防焚烧之贼船。
可见，是太平军的“烧”启发了湘军的“烧”。
第一次参加焚烧太平军辎重船的有以下几名官员：广东外委罗管全、哨官张宏邦、欧联彪、吕胜等。罗管全抓了一名太平军头目。湘军水师连续攻击，自辰时至午，击沉太平军船只八十多艘，毙敌二十余人。
欧本昌、戴飞雄、周辉祖等又分途出击，烧死一名太平军官。登岸追获太平军战马一匹，杀得眼红，复登船抢掠，在船上夺得太平军前十一军师部帅旗一面黄色，及红缎风帽、黄绫帽、太平军的名册等。
褚汝航亲放大炮，朝船上岸上一顿乱轰，又炸死十多名太平军兵卒。湘军水师的长龙船、快蟹、舢板船争先过江，轰击太平军的辎重船。从午时至申时，又烧太平军二百余艘船只，毙敌三百余人，生擒太平军头目二名，夺船三十艘，缴获大米二百石、火药四百斤、大小铅弹九桶，衣帽器械无数。
彭玉麟、杨载福指挥急战，从辰时到酉时，又烧辎重船三百多艘，毙敌五百人，擒获五十三人。
关于市总被烧近半，到底是官兵发火烧船燃及岸上的房屋，还是太平军自己所为呢其实两方都干了。
首先是太平军放火，再是湘军放火。在此前一天，太平军在燕窝放火，次日又接着在窑湾、唐兴桥等处放火。湘军6师出击，毙敌数百人。湘军6师“乘胜将贼踞总市上民房亦放火烧，烧毙亦无数，生擒六十余人”。接着湘军又三路进击，太平军退入城内，湘军就在城外烧，烧毁木城四座、望楼一座，缴获三百斤大炮三尊。
可见双方都烧红了眼。当然放火最凶的还是湘军。先烧屋，后烧船，再烧屋。烧到什么程度呢火光烛天，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到。烧得“湘波为之鼎沸”。其时，“下游贼船仅存文昌阁下三十余号，其余皆烧净”。
彭玉麟在这场“烧”字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是首倡者。
湖南巡抚在光绪十六年给清廷关于在湖南为彭玉麟建专祠的奏疏中这样写到当年的湘潭之战：
湘岸连樯十里皆贼舟，彭玉麟倡率水师三营，首尾夹攻，同时纵火焚舟，烧溺无算。城贼奋气，突开此门遁走，而衡山宁乡靖港之贼，见势不敌，亦皆溃散。
彭玉麟的亲家大学士俞樾这样吹嘘湘潭之战中的彭玉麟：议攻湘潭，公请先行。望湘岸连樯皆贼舟，然多辎重，少战舰。公计士卒争利必乱，乃以三营攻其首尾，自攻其中纵火，同时烧之，贼死无数。城中贼皆走，公还。大军恂恂如未尝战，辎重一无所取。
真的是辎重一无所取吗牛皮。
湘军水师第五营，全部是湘潭县、湘乡县的兵。他们愤怒于彭玉麟野蛮的“三光”政策，称彭氏的“火攻”法为暴殄天物。在参军之前，到当地招兵的营官曾明示：参加湘军的目的是发战争财，此时不发又待何时更何况前日一场三打哈输光了裤子。虽然，彭氏已经明确表示：在战斗中不许捡拾贼之弃物。现在第一轮战斗结束了，湘军水师大胜了，在稍事休息的间歇，几名湘乡籍的湘军水勇商议：劫持一条满载金银财宝的货船沿涟水而上，直接开到湘乡境内，到达家乡的河岸边，立即叫家乡的父老乡亲将独轮车推来抢运船上的财物。一切都隐匿完毕之后，听凭货船一路漂下去。然后，他们在家乡喝够了米酒，从6路再绕行归队。不归队是不行的，从入营的那一天起，他们的性命就交给了营官，走了和尚，走不了庙，还有保人的担保。当然他们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诸如：被贼冲散，转辗反侧，冲过贼占区，杀贼数人，重归营队等。
如此，杀贼有功，你奖赏还来不及呢
突围已成为当务之急
形势对于湘潭的太平军来说越来越不妙。北面的文星门被湘军堵死了，观湘门外的湘江航道被湘军水师霸占</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