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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战湘潭正文 战湘潭第10部分阅读
- ，市总以下到昭山一线水域被湘军水师全部控制了，这一区域内原有的数千艘辎重船也被湘军水师全烧干净了。往北突围与大部队会合的可能性全无，江上走也不行了。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丞相府中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这一次议的不是如何向湘勇复仇，而是如何突围。
陈玉成作为列席代表参加。他感到悲哀他一直人微言轻。古人云：“肉食者鄙，未能与谋。”硬要到了此时性命悠关之际，才有人想到自己。但仍然是列席，不能发表意见。他的意见只能通过诸如国宗石镇仑、秋官正丞相曾添养这样的高官才能够传到最高层。而此时的曾添养也因为屡战屡败而没有了战前的地位。从一开始打湘潭，看到太平军十仗皆输，这位监粮官就觉得窝囊。
石镇仑以国宗的身份，同时因他在整个湘潭之战中没有明显的失误不作为，肯定失误少而成为这支部队中最有分量的人物，他一开口就把陈玉成前日与之谈论的思想倾了出来：
“虽然今天是讨论如何突围，但是，我在这里还是想罗嗦几句关于此次湘潭之战的得失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认识不清的话，突围方向与突围方式又会偏差，那将真正导致全军尽殁本来，这次打湘潭，我们的战略目标是迅速拿下湘潭，利用两天时间掠夺二千多艘船只后即将辎重、兵力浮江而下，与靖港的太平军南北夹攻长沙。一个顺流而下，一个顺风而上，此时长沙空虚，可一鼓而破。而我们有的人被湘潭的富茂迷住了眼睛，以为这个地方可以开辟根据地，于是企图长踞湘潭，并为此作了大量的布置。当时，有下级军官提醒我，太平军的水师力量必须加强，要将一部分辎重船卸货用作运兵船，同时必须尽快地改造辎重船作为炮船，人货混装的运输办法是绝对行不通的。我向我们的军事最高层提了出来，但没有被采纳。当我军在四月初三水仗大败、辎重尽毁的情况下，我又提出应该立即放弃湘潭，尽早将掳来的物资从河西6路向北撤退，又未被采纳。我警告过各位，湘潭从历史上历次战争来看，就是一个易攻难守之地。它无险可恃，无山可凭。即使以湘江为堑，防东面之敌，东面之敌可以从湘江上下游任何一个地方渡江，绕到防线的背后进攻湘潭城。湘江不同于长江，并不宽阔，横渡易于反掌。历史上的明智的军事家绝不把湘潭作死守之地。但没人听。你们要听什么你们很多人全凭过去的经验，机械呆板又比如，我们在与清妖塔齐布二仗失败的情况下全部弃城上船下漂还来得及，此时湘军水师离城还有四十里，有数千艘我军水军船只，即便与湘军水师在江上打起来，十条船撞一条船，也可把湘军水师击个稀巴烂。又没人听。你们醉心于火攻，从三国演义中学了点皮毛三国演义是什么是小说家言火攻要有条件，没有条件，我们有的人也要上，结果如何烧了自己，白烧了天国的财富。最让我痛心疾首的还不是这个，那就是我们对湘潭人的政策。我早就说过，湘潭这个地方，是我们发展革命势力最具潜力的地方，清初，清妖在此屠城，湘潭人有一本血泪账，正要与清妖彻底清算。我们完全可以发动群众，从敌人内部进行瓦解，结果我们呢老办法，掳高层听凭部卒烧杀抢掳强jian，无恶不作。有个别营，听任部卒强jian妇女，嫖娼不给钱，与敌人一起嫖，嫖得连自己的命都没有我说过，掳，只能掳富人，杀，只能杀地主，嫖，只能嫖敌人的老婆。可是呢我们什么都掳，从妇女到儿童，驱妇女上阵，驱孩子上阵，我们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还有没有革命性可言导致湘潭人由同情天国到躲避太平军到反过来支持清妖。可以这么说，湘潭这个地方，甚至湖南这个地方，今后我们要发展革命势力是非常困难了我们的名声搞臭了没有老百姓的支持，这样远距离的征伐今后如何进行诸位想过没有一支军队，没有民众的支持，就没有根我们为什么在广西如鱼得水因为有老百姓的支持，因为我们有根为什么我们在广西不烧杀抢掠因为那里是我们的家乡。这是什么混账逻辑因此，我们要检讨的重点还不是湘潭的军事失利，而是我们的政治我警告各位，在马上要进行的突围中，不能再出现烧杀抢掳强jian的事。我们要一路发动群众，为今后留下革命的火种。下面讲如何突围”
罗琼树插话：“讲得太好了为什么我们不早按此行事那我们绝对羸得这场战争。”
林绍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败局已定，自己的政治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担当征湘军的总指挥，领导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看他石镇仑说别人多轻松，难道我想弄成这种局面以后，如果有以后，记住，千万只当副手，切莫贪图一把手的威风。他多少次想到自杀，但想起这支部队，三万多人出来，此时不到一万人了，如何把他们带出绝地，这是责任，这是义务，至于今后，自己甘愿接受天国最严厉的惩处，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石镇仑喝了一大口茶，接着说下去：“下面谈一谈我的突围思路，供各位讨论从目前情况看，从北门突围看来很不现实，从东门走水路往北也不现实，现在唯一可行的是往南窑湾还在我们手中，下摄司还在我们手中，那里还有千多艘船。我们上船往上游走。大家注意，现在发的是北风，逆行比顺流不会慢，只要我们出了湘潭境，就安全了。到了醴陵，往东就是江西，那一带是山区，敌人统治薄弱，我们可以从那里辗转往湖北通城与大部队会合，也可以就在湘赣边区开辟根据地。这就是我这几天的思索。大家议一议。”
“倒是一个好思路。清妖想到我们只会强行往北突与靖港的大部队会合，不可能想到我们会往南走。”
“这叫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险。向东、向东南是最安全的”
“但从城中突出到窑湾有一大段路，十六总已经被清妖重兵截断，我们到窑湾只能从市总穿过去。那么，必须用一半的力量来对付6路的清妖。现在6路的清妖已经达到八千多人了。”
“我主张，分散突围，化整这零，这样可以达到分敌之兵，然后主力再从窑湾上船南走。”
“突围可以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突，到指定地点会合。西边可走砂子岭，北面走来时的路，南面按国宗讲的线路。”
“南线看来安全一点，实际上前进的路上没有任何配合，完全是孤军远征了。”
“我们不远万里来奔袭湘潭又有什么配合”
“我认为，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合力突围，一起走。团结才是力量。我们整个兵力不足一万人，如再化整为零，必死无疑。与其看着死，不如大家死活绑在一起。”
对于如何突围，大家的意见不一，且分岐很大。当此生死关头，大家都心乱如麻，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最后，还是林绍璋拿主意。他说：“各位所见都有道理。分散突围，集中突围，南线，北线，都行，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冲出湘潭。我看，先按国宗所言，从窑湾上船南突，出了湘潭地界后，再化整为零，彼此之间有个照应。今天晚上就突围，突不出去，就麻烦了。”
全城作好了突围的准备。只等一声令下。
湘军6师大本营。
塔齐布与周凤山、李朝辅、伍宏鉴、魏崇德、郭鸿翥、江忠淑等人在地图前分析下一步行动。
塔齐布说：“这几天要感谢水师的支持，如果没有水师的支持，胜负真还不好说。这几日，诸位都疲劳了，尤其是凤山的二个营，伤亡很大，需要休整。忠淑，从今天开始，你们楚勇要多担一点。现在看来，湘潭的长毛已成瓮中之鳖，死期已到，我们不能让他们溜出去。大家来分析，长毛下一步可能会如何办只有摸清了敌人的思路，我们才好有所准备。”
周凤山说：“长毛肯定想的是如何突围。城外的辎重船已经被我水师烧光了，只有窑湾一带有船，我分析，下一步，长毛可能会拼死往窑湾集中。”
江忠淑道：“现在我们把精力都放在江上和市总一线，如果宁乡和靖港的长毛过来如何办”
李朝辅说：“宁乡的长毛有不少。离湘潭只有几个时辰的路程。我最担心的还是北门。”
魏崇德说：“我担心的如果宁乡靖港的长毛探知省城空虚而扑长沙的话，那还真不知道如何办长沙现在已无一兵一卒可调了，可以说无兵把守。从长毛的角度来分析，打长沙是救湘潭之敌最好的办法，围魏救赵嘛。注意，长毛中还是有人才的。”
伍宏鉴道：“这就要分析长毛有没有这个胆量，有没有这个实力。依我之见，整个入湖南的长毛充其量三万人，湘潭实际上是他们的主力，靖港宁乡两地加起来最多四千人，岳州可能多一点，六千人湘潭的长毛这几天被我们干掉了一万多人，就算他们沿途掳夫，将这个数字补平，湘潭也就一万多人。宁乡、靖港四千人去打长沙不可能。至少从长毛过来的战例来看，是不可能的。且都是一些新掳来的短发，战斗力极差。长毛历来喜搞人海战术，搞漫山遍野。所以，我认为他们行围魏救赵的可能性不大。”
郭鸿翥道：“只要围魏救赵的可能性不大，湘潭的长毛解决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魏崇德道：“问题是，战争没有可能。就像赌博，单调的可能性不大，但常常单调，还有自摸呢”
周凤山道：“我们一直强调北门的道理就在这里。”
塔齐布道：“所以说，湘潭的战事必须在这两天内结束。北边不能松。长毛，只能让他们往南走，不能让他们往北走。涤帅为了湘潭，可以说把什么家当都丢给我们了，我们不能让他再受惊了。”
周凤山道：“北门我们的兵力部署达到近八千人了。我看，长毛已经知道北门突围无希望，南突的可能性就很大了。我们不如暗中将北门一半以上的兵力抽到南边来。北面佯攻，南边是重点，通知水师烧窑湾的船，彻底断其水上逃跑的念头。总之，我们对湘潭之长毛已成关门打狗之势，不能功亏一篑。”
塔齐布道：“凤山此着极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当然北门在佯攻的过程中要加强哨探，一有风吹草动，南边的力量就北调，南北也就几十分钟的路程嘛。”
众将统一了思想，依计而行。
四月初三，公历4月29日。
太平军开始朝南突围。他们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即突围可能不会成功。因此，城池不能放弃，留足二千多人守城，这支守城部队，必须等待主力上船离开湘潭境到达下摄司以南之后，方可按第二方案分散突围，信号以连续的三声炮响为准。、
漆黑的天空。当日辰时五点到七点，太平军大开瞻岳门，分三路成扇形状朝前突围。高层机构在最中间。
先头部队已经顽强地控制了从县城到窑湾之间市总一线的全部路口。市总由三条平等的麻石路组成：靠江的一面称河街，又叫前街，这里主要有一些风格独特的吊角楼；中间一条叫正街，即市总，湘潭的商业街；靠西边的称后街，有一些店面，但稀少。到突围时，前街大部分在太平军手中，部分在湘军水师手中。正街还全部在太平军控制的手中。后街则大部分在湘勇手中。湘勇与太平军在正街与后街之间的路口形成对峙状态，每天都有大量的太平军倒下。他们以他们的生命确保城中与窑湾一线的畅通，这是太平军的生命线了。
由于主力从正街而行，在没有空中监视的情况下，湘军6师还是难于发觉的，对于今晚太平军的出城攻击，湘军从并不猛烈的炮火中判断只是常规性的马蚤扰。太平军主力很轻松地穿过县城至唐兴寺一段。但到达唐兴桥时，情况就严峻了。
唐兴桥是两军争夺的要点。此处是总市往窑湾的唯一通道。几天前，太平军可以从水路乘船到窑湾，现在，县城到壶山到窑湾一线的江面被湘军水师全面控制了。太平军分两路到窑湾，一路通过硕果仅存的船只抵达，一路从唐兴桥冲过去。这无论从那一条线都存在极大的风险。事到如今，令突围者十分头痛。林绍璋骂道：“他娘的，老子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还从未遇到如此窘逼的场面，生不如死，我操湘潭人的娘”真是过奈何桥一般。
这么多人又如何上船呢若被湘军水师侦知前来扑杀，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太平军在窑湾又快速搭建了一座望楼，以便纵观全局。
塔齐布侦知此消息，迅速派人与湘军水师联络，向上推进，水6攻击窑湾。
6路湘军从砂子岭、唐兴寺、十万垅方面分兵四路向唐兴桥窑湾一线进攻。原计划全部从窑湾撤上船的方案遇到问题：一半到达窑湾，一半以上的太平军被湘军的火力压在唐兴寺以北的市总正街内，突围部队被截成两节。林绍璋的中央纵队被逼回市总。他干脆放弃了从窑湾上船的梦想，退回城中，寻找新的机会。而已经到达窑湾的那一部分太平军的境况却非常堪忧，可以说遇到了灭顶之灾。
唐兴桥与唐兴寺是湘军攻击方案中需要拦腰截断的地方。
唐兴桥，原名陶公桥，因纪念东晋名将陶侃而得名，又因毗邻唐兴寺而易名。唐兴桥为单孔桥，与水面距离达三十米。唐兴寺是原名石头寺，这个名称是从壶山赭石引发而来的。唐武则天时，贤相褚遂良被贬南方，至此，思古幽幽，挥笔写下“大唐兴寺”四字，意为武氏不过是风云一时，天下始终是李家的，唐朝必会中兴。此寺成了湘潭城中的标志性建筑，想不到，唐兴寺与唐兴桥却成为太平军与湘军要挟争战的据点。
以历史文化遗产作为军事要点，这是湘潭之战中太平军的特点。负责打援的太平军抓住从西面冲来的湘军的要害：这是你们的家乡，这是你们的地方宝物，你们不在乎我们更不在乎开枪吧，朝我们打吧，与你们湘潭的名胜古迹相生死，让它们作为我们的升天之地也是好事。太平军投入上千人的兵力在此桥南北两端，陶公水两岸以西百米左右阻击湘军。这条陶公水实际上只能相当于一条渠道或者小溪。但此时湘江水涨使它有了一点宽度。
娘子军与童子军用上了派场
童子军又被故技重演推到前沿。此次湘军不再上当，一律射杀。可怜那些七八岁的本地童子，在哭泣哀号之中成了屈死鬼。一顿饭的功夫，上百名稚童全部被塔齐布射杀，他们都是本地的儿童。
湘勇一边射杀，一边流眼泪。
湘勇甲骂道：“他娘的，这射杀的童子军中但愿没有我的侄儿。”
湘勇乙说：“只怕我侄孙也倒在里面了”
湘勇丙叹息道：“造孽呀为什么要这样”
对于太平军而言，唐兴桥附近民舍的巷战进行得非常艰苦。双方都是寸土之争。沿街的麻石被太平军作为滞障。太平军在这里建立了火炮阵地。不管是打消耗战也好，还是为保住窑湾下面的上千条船只也好，这一场战打得非常艰难。双方炮轰不绝，街坊成火海一片。烧的目的也是为了阻止官军。“贼将过路之唐兴桥用石砌断，于桥边排筑炮台，又取沿途石板拦途横架，为阻截援兵来路。”“又烧窑湾至唐兴桥等处。”
一伙太平军长发躲进唐兴寺，准备纵火。寺中一名和尚操起一根木棍，劈脸过去，纵火者立仆，一滩血涌出。同伴见和尚袭击天兵，怒而以剑刺去，和尚负伤而遁。
一长老出来止纵火者：“佛门圣地，阿弥陀佛请义军以不妄杀为怀。”
一长发犹豫了一阵，一位冲锋过来：
“我们信的是上帝，烧”
一把洋油撒上去，一兵弁将嘴巴上燃着的纸烟扔过去，唐兴寺立即火起。
众僧人慌忙提水救火，太平军兵卒笑了。
从唐兴寺过来的湘勇将寺中几名太平军兵弁全部捉住，在寺外枪杀。在官兵与僧人的共同努力下，唐兴寺只烧了一部分，终于熄火了。
新的更滑稽的场面又出现了一群赤身捰体的“娘子军”被推上了战场。
所谓的“娘子军”就是太平军掳掠来的妇女，她们中许多已经被太平军兵卒先行轮j，然后作为炮灰拉上前线。这些生不逢时的妇女们在遭受强犦之后，现在又被耻辱地褪去衣服，只允许穿条短裤，握着长矛走在太平军冲锋的前沿。这些赤裸的娘子军多为生育过娃儿的娘们，奶子硕大，在春寒中，ru房一颤一颤地，那白花花的肉团在两军交战中倒不失为一道亮丽风景。
无耻的湘勇均来自农村，一生就守着一个女人，今天，如此众多的赤裸上身的妇女出现在他们的射杀范围，把他们都惊呆得腿根发热。纷纷“停枪注目，指指点点”湘勇甲狂笑道：“哇，你看那个女的奶子好大呀，跟我家喂的猪婆一样”
湘勇乙道：“奶子大是大，但皮沓沓的，难看死了”
湘勇丙说：“比我老婆的大。我那婆娘，胸脯跟这砂子路一样，可以马车通过。
湘勇丁说：“过瘾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到过这么多裸女”
一名什长过来喝道：“这是长毛的美人计不要上当，开枪快开枪”
湘勇们很不情愿地朝压过来的女人开枪。但是，也许是他们看花了眼，也许是不愿射杀这些跟自己老婆或者与自己妹妹年龄差不多的捰体女人，枪声劈劈，但就是没有射中一个
阵地前面的娘子军被枪声吓得哇哇大哭，纷纷倒在阵地前，后面的太平军的鸟铳、抬枪一齐射击，这些停枪注目的湘勇顿时成为石榴裙下的怨鬼。
湘军阵地大乱，以往同进同退的兵律现在全见鬼了，湘勇们只恨爹娘少生了腿，一阵旋风似地向后涌退
太平军利用这个空隙，将易俗河、河口、下摄司等地辎重船悉数向窑湾靠拢。
窑湾，又称锦湾，形成于元代，此段为湘江观潮的好处去，尤其是春夏，雨水陡涨，江面宽阔，气象宏伟。对面杨梅洲即为湘军水师的船厂。
元人燮理溥化有诗云：雄风入座披襟好，静看渔舟上锦湾。
清初有竹枝词颂锦湾：不使城喧接市喧，生湘门静锦湾繁。
此处繁闹清初即已具规模，它又被称为十九总和正十九总，俨然市总的延长线。以农土产品集散为主。此处由于烧窑多，又称窑湾。窑湾的渡口为湘江内河道，盖湘水从上流来，杨梅洲突凸其中，湘水一分为二。内河道只有春夏涨水时才能进大船。在下游受到湘军威胁的危急时刻，窑湾成了最好的撤退之所。此时太平军还牢牢地控制着窑湾渡口。
后退的湘军重新结集进行后扑。但是，天又下猛雨了。大雨如注，“官兵绳药俱湿”。鸟枪、抬枪、火炮又成了哑吧。周凤山不管这些，亮着寒人心胆的战刀，喊道：
“给老子硬冲”
此时硬冲软冲都不能解决问题。
野蛮如畜的湘勇惦记着阵地前白花花的奶子。
一位端枪的湘勇朝狂奔的妇女喊：“妹子，过来，爷们不杀你”
几个披头散发的妇女真的朝湘军阵地跑过来。但有的不是死在湘军营官的枪下，就是死在太平军督杀队手下。三个动作快的妇女扑到湘军的战壕前，湘勇们将她们顺势拉进战壕。对于这些可怜的女姓，湘勇们当然还不至于在阵地上大发兽性，因为大敌当前。但是，兽性的一面还是有的，一边端枪一边用邪恶的眼光注视着娇喘的裸女，有人顺势用手摸一摸女人的奶子，嘴上倒是一片慰藉之声：
“妹子，莫怕到了爷们的战壕里，就安全了。”
安全个屁延误了战机的湘勇与捰体娘子军几乎都被冲压过来的太平军一路杀个尸血横流。
在这一场混战中，清守备张万邦的战马受惊，没有朝撤退的方向走，走错了方向，反而突入敌阵，结果被太平军包围。张万邦横下一条心突围，手刃数人，最终被太平军砍成肉酱。童添云、岳炳荣也在这场混战中被太平军的火药击中，身负重伤。
塔齐布指挥增援的湘军分头寻杀，太平军又退回到战前的防地。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在大战唐兴桥的时候，湘军水师战船开到壶山下的湘江水域。此处湘江水域甚宽。但水流湍急，有两个巨大的漩涡，传说下面有一条阴河通到江西铁水坝。湘军水师的船只也不敢轻易地开到壶山下，只能在远离漩涡的对岸发炮轰击，这样射杀力相对小多了。
黑暗中。
几名太平军士卒将红衣大炮对准桥面，催促急行军的同伴：“快点上船。炸桥了”
按命令，他们要等到太平军全部上船后方可炸桥，但形势已经发生急变，一半以上的太平军出不了市总，又折回城中去了，已经过了唐兴桥的太平军为保命起见，决定提前炸掉唐兴桥。当时太平军还没有想到用捆绑爆炸的方式，他们只想到用炮轰。
几门炮对准桥上的麻石，两响，震耳欲聋。庆幸古人修桥不是豆腐渣工程，居然没有断裂。桥北的湘军用抬枪、喷火筒对准桥边的太平军一阵猛轰，炸桥的太平军士卒栽入桥下，没入桥下的粪堆中。桥下因居民乱倒垃圾，成了一个巨大的大粪堆。
周凤山喊道：“冲过去把长毛逼回城”
一伙湘勇狂叫着发起冲锋，湘军占据了唐兴桥。桥北的太平军守卒放弃了夺回此桥的企图。桥南的太平军朝码头狂奔。
下摄司水仗
暗夜，炮火俱寂。
窑湾的太平军开始上船。在没有探照设备的当时，湘军水师是不敢轻易出来挑战的。黑夜成了太平军最好的掩护。
“快快天一亮就冲不出去了”
太平军长发对短发大喊。
混乱充斥着窑湾渡口。
短发没有经验，乱哄哄地挤。跳板断了，十几名太平军士卒跌入水中。也没有人伸手去救。船少人多，按照林绍璋的是，冲出一个是一个。冲出一个就是一团火种。
这样，太平军真还冲出去不少。动作快的，顺风一个多小时就出了险境。但是小船又能装运多少呢留给他们的只有天亮前两三个小时，天亮后就没有冲出去的希望。
凌晨五点多，天上有了一些亮光，能看清人的轮廓。湘军两营水师早早地饱餐了，便越过太平军的警戒线，驰向上游窑湾、下摄司。那里，从渌口、易俗河下驶的辎重船正在往船上赶运大米、布匹与火药。
为防太平军水师炮轰湘军的指挥船，挂有帅旗的拖罟继续上驶，而彭玉麟、杨载福则分乘两艘快蟹、一只舢板、一只带炮的湘军长龙船，朝太平军辎重船进击。
看到下摄司的江面上黑压压的一片渔船，彭玉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这里还有近千艘渔船
“湘军的船来了”
太平军中有人喊。眼看可以脱离险地，从下游顺风急驶上来的湘军水师的战船又到了下摄司的江面上。
负责掩护的老长发急忙找好地势，将火炮对准开过来的湘军水师战船。他们一边放枪一边喊：“你们能不能快一点”
快又能如何上了船的太平军成了湘军水师炮击的靶子。
湘军水师压低炮管，对这些小船疯狂地炮击。小船没有枪炮，只有长矛大刀，如此，只能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小船各自为阵，顺着北风朝上游奔去。
太平军见湘军水师的船只来了，连忙集中火炮进行轰击，如雨一般的炮弹集中对准湘军水师的座舰。
快蟹上的大炮射击了，炮火朝岸边铁牛埠附近船只的集中处猛轰，一些渔舟当即被炸翻，倒在江中。一艘辎重船起火，太平军的大炮哑了，船上近百名兵卒顿时毙命。
下 摄司岸边有一望台。台上的太平军指挥官用旗语指挥岸边的泊船，立即四散，以防火炮。就像划舟比赛一样，太平军船只向四周散开。
没有了火炮的掩护，这些可怜的渔船顿时就像非洲的野牛，如过河时冲锋，听凭鳄鱼咬杀，全凭运气了。
彭玉麟命令水勇：见船就炸、就烧
湘军的水勇沉着地瞄准四散奔逃的太平军船只，发射火箭筒，几乎一炮击中一艘，命中率极高。船上所掳的财物甚多，彭玉麟警告湘军水勇：不得上船接取，违令者斩
时北风正紧，湘军水师船只虽是逆行，但顺风纵火，遇船即着。一时之间，下摄司的江面上浓烟滚滚，江波鼎沸。从卯时到未时，烧船七百多艘。曾国藩在奏折中记载此役：江面上长发、短发漂流，红巾黄巾随波上下，其中船户、水勇难以分辨搭救，岸赫水温，同归浩劫事虽惨而功则奇，水战火攻，未有痛快如此者。
遭到重击的太平军水师船只许多又返回来路，朝下游的杨梅洲方向逃遁。当此紧要关头，在城中的林绍璋号令太平军乘船顺风上溯，力图抢救太平军水师辎重船。此时，能够救多少是多少。但是，当援军到达下摄司岸边时，战场已经快打扫干净了。
看着满江漂泊着太平军兵卒的尸体，彭玉麟豪情万丈，对杨载福说：“没有想到湘潭之战这篇文章被我们做得如此之大了。适才我诗兴大发，想起了古人赤壁之战不过也就如此。我琢磨了一首诗，你看我能不能挂到昨日之战的万楼”
杨载福大惊：“大战之际，你还有时间作诗”
彭玉麟说：“凡作统领者，只要把大体文章框架定好，战斗，就如小学生填红蒙字。什么叫从容楚暇昔淝水之战，谢玄、谢石大破前秦苻坚，八万人对五十万，谢家子弟以少胜多，总决策人谢安在战之时与人在山中下围棋，当捷报传来，他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我的几个侄子破敌了。然后继续下棋。为将者，先要心中有定力，我说，像样的恶战还只是开始。别的我倒没想，只是杀人太多，我怕折寿。但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不是我死，就是敌人死。”
杨载福道：“你的歪诗念来听听”
彭玉麟念道：
贼兵阵列气如虹，破入蛇腰得进攻。
炮震雷鸣湘水沸，旗开风顺楚江通。
万艘已尽乌云黑，一火重烧赤壁红。
为语衡阳诸弟子，从今努力建奇功。
杨载福道：“气势是足，但末尾处小气，你是给衡阳人看的，还是给湘潭人看的还是给天下人看的如想挂在湘潭的名楼上，我建议你略作改动。如罢，就算了。”
彭玉麟道：“有理。但我等偏俾将佐，不能狂得无边啦。”
杨载福道：“努力下去，你肯定会成为一位名将的。你心境开阔，与常人不同。我发现，现在与你在一起，受你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彭玉麟得意地说：“那当然，连涤帅都受我的影响。这次水师全体出动援湘潭，不就是例子吗”
观湘亭塔齐布抒怀
突围的太平军主力被湘军压回市总。
壶山附近被湘军肃清。
塔齐布与周凤山以胜利者的姿态登上壶山的观湘亭。时北风劲吹。满天乌云暂时尽散。大战中难得见到的碧空如洗。举人吴棠与知县刘建德陪侍左右。
塔齐布见亭旁鸟雀啁啾，对左右说：“这些也是长毛的同党，看我来收拾它们”他从背上取下火药枪，一枪一只。枪声惊起满树鸟雀。
周凤山击掌道：“将军真神枪手也”
塔齐布不屑地说：“雕虫小技罢了。我们神机营火器营出来的，个个是神射手。你想，在皇帝老爷身边，你没有两下真功夫，早就开涮了。有一天，我们陪皇上到天津去，在廊坊遇上一伙毛贼抢东西，我们火器营的个个露一手，远距离射击，一枪一个，根本不用近距离交锋。在新疆参加平叛，我们几乎都是排成队不慌不忙地射杀，尸体堆成一座小山似的。”
众人又是一阵吹嘘。
壶山上的亭子，论其来历，最早当为东晋名将陶侃所筑。陶当时在山上筑有两亭，曰望岳，曰钓鱼。唐时两亭合一，称湘江亭。明清时此处一直称观湘亭。注：民国时称望衡亭，名称使用至今，又是几朝风雨，观湘亭至此时已经破旧不堪。这里的战场还未来得及打扫，到处是太平军战士的尸体，鲜血已经凝成暗红色，一直淌到悬崖边。几十名太平军将士的尸体枕藉，状极英烈。塔齐布一行从尸体上踏过去，来到亭中。
这里是壶山的最高处，塔齐布手搭凉亭，朝南望去：烟霞云霭之中，隐约见一巨峰之巅，若海市蜃楼。塔齐布惊问吴棠：“那是何处”
吴棠道：“南岳衡山之顶峰祝融峰也。”
塔齐布道：“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在湘潭可见衡山之巅。”
吴棠道：“湘潭秉南岳云气，汇潇湘云雨，乃英雄豪放之地也。”
塔齐布道：“如何解释”
吴棠道：“将军请顺我所指的方向，最南，云霞掩映之处是南岳之巅。南岳为寿山，南岳山的菩萨照远不照近，故南岳附近并不富裕，而百里之外的湘潭却成为湖南富茂之邦。往东，那一处并不高大的山包叫金霞山，它枕立于湘水与涓水之间；往东北，那里是昭山，山市晴岚，潇湘八景之一，周昭王曾狩猎于此；将军往西看，你看不到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山，叫韶山，舜帝南巡，百鸟奏韶乐而得名；再往西，那一片群山之后，有一山叫天下隐山，是宋朝皇帝给取的名，天下有能量的人不少都隐居于此。这些山，像巨人一样伫立在湘潭城的周边。而这条江，湘江，似乎对这座城池恋恋不舍的样子，从南而来，到下摄司，突然西冲，到我们站立的这座壶山，转了一个大弯，才浩然北去。像不像一条盘曲的龙明朝的礼部侍郎李腾芳曾这样形容湘潭：湘水自粤百折而来，当面诸山遏之，逆而西，怒而相凌，巨石截之，宛转沦涟，曲眉横黛，妙舞于邑门之前，绕其臂而后去。江水至邑始深，其流清而不驶，白而漾碧。是邑，盖山水之会而灵气所钟也。可以说，数百里山川聚会，至此而成湖南一重镇。”
塔齐布道：“湘潭被你这么一说，岂不成了我等必须竭力作为之地这样一座名城、湖南的一座巨镇，我辈责任重大呀我突然想起你们汉人范文正公的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们汉人可能瞧不起我们满人我是说从灵魂深处。不要紧，其实，满人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学，从康熙爷到乾隆爷到道光帝到当今圣上，哪一个不是汉学经学的饱学之徒﹖我就弄不明白，长毛为什么自己瞧不起汉文化非要去弄个西方的上帝来我朝圣上每年都要到泰山去祭祀孔圣人，你们文化人的始祖。你们猜，我最信仰你们汉人中的谁”
周凤山问道：“范仲淹”
塔齐布说：“此人有忧天下之心，但其行为只为一族也。范氏的族田制度虽然是解决贫困的办法之一，但他只是对于家族而言，如何说得上先天下之忧而忧我最信服的是你们汉人的民族英雄岳飞也。按理说，他对抗的敌人是金，金是我的先祖。但是他忠于宋室江山，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个人，忠义，了不起你看我的手臂上，刺了几个字，就是岳飞的家训。”
塔齐布撩起战袍，挽起衣袖，只见左臂上赫然刺着四个字：精忠报国。他骄傲地说：“这是我母亲刺的。”
众人唏嘘。
塔齐布道：“我虽为满人，虽为武夫，但是我喜欢诗文。今天，临此江山胜迹，我也发两句感慨吧：凭高远眺，万里孤怀，触感兴亡，俗念俱寂，能不有江海无涯之叹扬波于浩渺之上，喟叹日月星辰和平时期，喝点酒，吟几句诗文，在自然山水中寻找快乐，这文化人的日子蛮有意思的啊。”
塔齐布忽然想当文人了。
吴棠道：“还是当将军的好。秦汉以来，多少边关名将名传万代。而文人，永远是为你们树碑立传的。”
众人又笑。
众人又来到壶山边，从上往下看江水。只见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