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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将离

正文 将离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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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把里面的清酒斟入杯中,仰起头,直接向口中倒了下去,一壶清酒饮下,他眸色依旧清明如初。

    凉薄的唇一挑,对怀中的瑾瓛一笑,“本公子别的爱好不提,素来贪点小酒。”

    “东厢月”里,白慕笙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揉揉眼角,眸子尽是倦意。

    近来朝中官事繁忙,身为臣子,更是劳心费神。

    见白夙已经在一旁等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阿瑾那边怎么样”

    “回公子,玉小姐和一群朋友在山下泉旁斟饮,甚是开怀,”他顿了顿,“还有”

    “有什么话便说,和谁学的吞吞吐吐。”

    “七皇子也和小姐一同。”白夙神色微肃,眸子看着白慕笙。

    白慕笙眉毛微蹙,“陌颜也在真是胡闹。妳派人暗中护着他们安全,切勿不要让阿瑾受伤。”

    “是公子”白夙抱拳颔首,“那属下退下了。”

    “阿瑾若是玩的开心,便让她尽兴,暗中保护着,勿扰了她的兴致。”

    白夙退下后,白慕笙收起案角书卷。微微歪头,素手拄在额前。

    温暖的阳光打在他堇色广袖之上,却笼一袖寂寂凄凉。

    嘴角缓缓滑过一丝苦笑,执起一旁的墨笔: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手娟秀的隶书瞬间氤氲纸上。

    庭外梧桐疏缓,有风而过。在苍寂的时光中,她却不知。

    研磨轻濡笔,他将良人亦念起。

    第17章 多情却似总无情

    凤兮见夜澜把玉壶中清露饮的干净,他唇一扬,素指在琴弦上一调成音,“公子果真好风采,自成一段风流。”

    夜澜轻手置下玉壶,一双清冷的眸子不欢不喜,半晌,他凉薄的唇微动,惜字如金,“过奖。”

    远山半抹笼烟,泉水温碧如蓝。

    慕岚烟看着眼前夜澜对自己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她眸子一暗,知道他还在为自己之于瑾瓛的无礼而恼自己。

    爱慕如她,他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晓。

    嫩绿的短靴在青石板上微顿,半晌,一袭鹅黄的长裙还是挪到瑾瓛面前,声音怯怯,多少有几分不甘,“瑾瓛,之前是岚烟无礼,还请妳莫见怪。”

    她抿着唇,脸涨的通红给瑾瓛道歉,眸子却盯着一旁冷眼的夜澜,“我并无坏的心意,我知道自己任性”

    说着说着,声音低的越发听不清楚,强忍着不让眼里潜着的泪掉下,头已然垂了下去。

    她也是个傲骨的女子,若不是为了他,又何曾向别人低首。

    瑾瓛看她一副楚楚的样子,忙上前拉过她的手,话说的温软,“好了好了,别放在心上,阿瑾何曾怪过妳。”

    然后,转过头,示意一旁的夜澜哄哄岚烟。

    可那人却唇角一挑,冷着眸子似是置身事外,一句话也无。

    瑾瓛无奈的摇头,揽过一旁岚烟的身子,看怀里的她泪眼潸潸,忙伸出手把她眼泪擦干。

    可怀里的岚烟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泪越流越涌,哽咽的说不出话。

    瑾瓛瞧她楚楚的样子,看着着实心疼。轻手扶着她坐到一旁的青石上,“别哭了,这么美的人儿,把眼睛哭红就不这么漂亮了。”

    瑾瓛轻轻抚着岚烟的背,看一旁的君陌颜在那站着不说话,她向他招招手,“陌颜,妳不是最擅长哄女孩子过来哄哄岚烟,看她这副样子也不是办法。”

    “我何时擅长哄女孩子我最怕女孩子哭。”他蓝衣微旋,虽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已是踱了过来。

    他把瑾瓛扶起,自己倾身蹲在岚烟面前,“好了,别哭了,我哄妳妳就不许哭啊。”

    “谁要妳哄。”岚烟一把推过君陌颜,“再说,有妳这么哄人的吗”

    说着,瞪了一眼地上的陌颜,一双眸子哭的红红的看向夜澜。

    见他独自在那饮酒,连瞥都不瞥自己一眼,唇一咬,更觉得心里委屈。

    瑾瓛看岚烟哭的伤心,她走到夜澜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玉壶,“看烟儿哭成那个样子,妳倒是哄哄她。”

    “哄哭够了不就好了。”见瑾瓛把他手中酒壶夺去,他也不恼,素手一执,把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把抓过瑾瓛的手就往别处走。

    瑾瓛一惊,不知他又究竟为何,连忙回头看着众人,见远处岚烟愤愤的瞪她一眼,她心里一怔。

    夜澜一路牵着她的手不说话,她微挣,他却执的更紧,见挣脱不得,索性便一直握着。

    见他冷着眸子,她也抿唇不开口。

    两人走过溪缓泉眼,远处的瀑布声也渐渐过耳不闻。深庭曲径通幽处,一大片碧荫竹林映入眼帘,环烟绕水,异常青翠。

    夜澜放开瑾瓛的手,荡荡摇起手中的折扇。一袭白衣在碧绿的竹林中飘荡,更显得若水拂影,如仙如画。

    他遥望着竹林尽头的紫檀木屋,眸子不似之前清冷,甚至带了几分笑意,清凉的嗓音缓声道:“阿瑾,这是我的住处。”

    言罢,再不回眸,优雅的步子踱开,向竹林深处的檀屋走去。

    瑾瓛不禁被眼前的景致震慑,脚步一顿,半晌,也提起裙摆跟着他往里走。

    通往檀屋的路径,是一段由月光石铺就的幽静小路,因为周围的光线被茂密的竹林挡住,鲜少有光投射进来,以至路径上的月光石泛起莹莹暗蓝的光泽,甚是幽幻。

    月光石铺的路甚是凹凸,又幽静曲折,即便夜澜走在上面,一袭白衣,翩翩泰然,可瑾瓛却是一脚深一脚浅,不一会儿,额头便薄汗涔涔,险些有些跟不上。

    夜澜看出她的不便,唇一抿,也不言语。他袖子轻挥,收起手中的镶玉折扇,微微侧身便握住她的手。

    因幽径甚窄,只能容一人行过,瑾瓛又看不清脚下的路,所以只能靠前面执她手的人牵引。

    悠悠的月光石路,后无退境,足下黯然。她的视线里,唯有前方的一抹白衣素影,带着她走出幽深,走出昏暗。

    似是看出她的紧张,身前的人缓缓开口。

    “放心走,有我在。”

    清凉的嗓音划破静谧,宛若昏暗中探手拂窗的一道光影,又像是烈日下素手而掬的一捧甘泉。

    一段幽深难行的路,素手相执走到尽头。他是旁人眼中风流摇扇的白衣公子,此刻,却成了谁的梦里心上人。

    瑾瓛抬头看着精美的檀屋,雅然立在眼前。屋檐的匾额上面字迹风流俊秀,描着的行书“北庭风”与她收到纸笺上的字迹果真如出一辙。

    两人相视一笑,皆心下了然。

    “那些便是要同妳说的话。”夜澜推开房门,白衣流转,已踱到屋里。

    瑾瓛歪着头,不解他话中深意,“什么话”

    他眸子一荡,缓缓饮了一口手中青釉樽中的清茗,看了瑾瓛半晌,清凉的声音缓缓唱起:

    “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扬,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

    绣袂捧琴兮登君子堂,如彼萱草兮使我忧忘。

    欲赠之以紫玉尺,白银珰,久不见之兮湘水茫茫”

    不等怔在一旁的瑾瓛开口,他凉薄的唇一挑,“不再是只留纸笺书写,亦不再是于雅阁清弹。这一次,我要亲自唱给妳听。”

    他轻手执过呆在一侧的瑾瓛,秀美一挑,“妳觉得,如此可好”

    瑾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素发轻冠,白衣折扇。半晌,口中却吐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夜澜”

    “我看得出,岚烟很喜欢妳。”

    她微微低下头,心底划过一抹异样,似针刺般疼痛,可她却不明为何,是悲伤的滋味吗

    唇一抿,不再言语,她伸出手,也想给自己斟杯清茶喝。

    刚拿起茶壶,不禁眸子一愣。夜澜看出她眼中的不解,缓缓开口:

    “因为只有我一人住此,所以,唯有一只杯盏。我生性喜静,在此之前,除了妳,不曾带任何人来过。”

    听他言罢,瑾瓛才缓缓向周围看去。

    果然,周遭陈设极为简单,甚至是用清简来说也不为过。

    满璧环顾,徒有一副裱字,上书:入吾室者,但有清风。再无其他。

    而家居摆设也甚是简洁,除却墙角的一张薄床,窗前一张青玉案,摆着几卷竹简,余下的,便是两人跟前的檀桌了。

    他素手轻轻搭在她提壶的手背上,“岚烟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妳不必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瑾瓛微微摇头,“如果我放在心头介意,根本是毫无立场和道理。况且,妳一个人淡漠惯了,多一个人喜欢妳,对妳好,分明是好事。”

    他眉毛一挑,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放开执她的手,折扇缓缓摇开,“倒是一番新鲜的说辞。”

    瑾瓛轻轻抿唇,见夜澜神色清冷,却不知是哪里惹他不悦。

    不禁心头有些自责,扰烦旁人,向来不是她的性子,“总是要有喜欢妳的人,关心着妳,照顾着妳。浮世寂寥,夜澜也不能总是一个人。”

    他听她如此言说,凉薄的唇角一挑,“那阿瑾说,何为喜欢何为关心”

    “岚烟那般,便是对夜澜的喜欢,夜澜的关心,不是吗”

    “呵呵”他一声轻笑,“即便那真是喜欢和关心,也是旁人的事,又与我何干”

    “喜欢的人是妳,关心的人也是妳,怎么和妳无关”瑾瓛皱眉,有些不解。

    “如果旁人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去对旁人,那还不麻烦死。我这个人,向来最怕麻烦。”

    他折扇一摇,“之于相守的承诺,我从未向人许过。而说要给我所谓温暖和陪伴,这样的人倒是不少、但我也从未放在心上。真真假假,离离合合,谁又分得清。”

    “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他眸子划过一抹暗淡,瑾瓛只觉得看着清冷。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若心动,则人妄动,上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世间诸般痛苦。”

    她缓缓叹了口气,“浮生谁能一笑过总是要遇见那个自己执念甚深的人。六道轮回虽是清苦,却也贵在有所痴念,有所执着。”

    夜澜薄唇一扯,徐徐摇着折扇,话语一贯冰冷:“我看还是算了,情深不寿。命数本不长,该留着游这世间美景。若醉,就醉死在山水间”

    他站起身子,一袭白衣曳地背向着她,口中竟有一丝憧憬。

    “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溪云,一壶酒,一张琴。俗世纷扰,温暖凉薄,又与我何干”

    第18章 且尽逍遥平生意

    久倾城。皇宫。衔霄殿。

    “砰”的一声,大殿的朱门被猛的关上。众官员看着威严高大的门掩的严实,皆是心头一惊。

    本来一群人是聚集来此上早朝的,却实实在在吃了个闭门羹,连同皇上身边伺候的秦公公也一并被关在门外。

    众人此刻,站在“衔霄殿”外,面面相觑,仿若丈二的和尚,着实摸不着头脑。

    秦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收起手中拂尘走到玉瑨跟前,放低了声音:“玉丞相,奴才着实不解,您说皇上这是何意啊”

    玉瑨眸子深邃,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都散了吧。”

    众官员听玉瑨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皆向他福了个礼,恭着身子都退了下去。

    顷刻,殿外便只剩下三人。

    秦公公,玉瑨,还有一直未曾说话的白慕笙。

    玉瑨看一旁的秦公公一脸探寻,欠着身子等他回答,他眸子一暗,“秦公公日夜在皇上身边伺候着,难道也不知晓吗”

    “奴才愚钝,还请丞相大人指点”

    “皇上最近龙体欠佳,早朝取缔个几日也是常情。”他青衫荡荡,接着开口:“日理万机自然是劳心忧神,皇上的汤药还是要坚持吃下,秦公公,妳说是吧”

    “是是”秦公公揩了一把额头的汗,“丞相大人的吩咐,奴才记下了。那、若没有什么事,便不打扰大人,奴才就退下了。”

    “让秦公公费心了。”玉瑨微微点头。

    “丞相您折煞奴才了。”秦公公忙欠下身,“丞相大人、白大人、奴才告退。”

    一旁的白慕笙向秦公公微微点了下头,一贯的儒雅笑容挂在脸上。

    见秦公公走远,他堇袍微摆,走到玉瑨身旁,放低了声音,“叔伯,虽说现在的局势正是我们所要的,可真正面临时,也颇为棘手,不然、我手上的事稍缓一缓”

    玉瑨皱了下眉,“无妨,妳且去做妳的事,这边,我自然会处理。”他理理衣摆,接着道:

    “最近朝中之事繁忙,我在府上呆着的时候也少。阿瑾这几天经常出去闲逛,妳知她都做了些什么”

    白慕笙低下头,素唇一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见了几个朋友。她也还是个孩子,玩心难免重了些。”

    “妳一直把她当孩子,可她总有长大的时候。”玉瑨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向前走,“等这段时日忙完了,就把妳们的婚事办了,也算了了我一个心愿,妳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

    白慕笙眸色一转,淡淡的说,“这还是要看阿瑾的想法,我不想勉强她。”

    “那也好。不过,在我看来,妳是她最好的选择。”

    一旁的白慕笙嘴角淡淡一笑,一袭堇色长袍着身,步调优雅的踱在玉瑨身后,听他这么说,也不答话。

    “御园庭”中春光迤逦,风景秀丽。眼前转眼已是三月初,和风徐徐吹着,甚是暖人。

    白慕笙和玉瑨沿着御园庭往外走,正准备出宫,却在西北的琵琶角遇见了正赶往衔霄殿探望君襄的皇后,上官忆霄。

    她着着一袭湖青色云裳,长裙曳地。因天色和暖,身上云裳的料子甚薄,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光泽莹莹,很是柔美。

    一头流云髻梳的老高,发间金钗流转,珠光宝气,青玉雕花的步摇随她莲步轻摆生辉,却丝毫不显俗媚。

    年过三十的年纪了,岁月却仿佛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当年能以一曲“扇舞丹青”便获皇上圣宠至今,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玉瑨看清来人后,不禁神色一怔,清淡如常的面容上一抹复杂的神情一闪即过,他看着眼前的上官忆霄,欠下身子道:

    “玉瑨给皇后娘娘请安。”

    白慕笙也低下头,堇裳一旋,“白慕笙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不必多礼了。”上官忆霄轻轻摆手,声音温婉。

    她放下一旁丫鬟搀扶的手,步子盈盈的走到玉瑨身边,“皇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打前段时间起,便是觉得不好,今晨一早起来越发严重了,弄的本宫手足无措。”

    她微微低头,以帕掩泪,“大逆不道的话本宫自是不敢言说,还是希望皇上他早点好起来。”

    玉瑨连忙开口,眸色却十分复杂,“皇上当然是吉人天相。况且真命天子,洪福齐天,娘娘也不必太过烦扰,伤了自己的身子便不好了。”

    上官忆霄听后,微微点头,“朝事冗杂,本宫一个女人自然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还诚恳丞相大人费心了。”

    “为皇帝分忧,为黎民解难,自然是玉瑨的职责所在,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上官忆霄淡淡一笑,随即也不做长留,抬起步子便往衔霄殿的方向走去。

    行至玉瑨身旁,她悄然顿下脚步,刻意放低音调,嗓音却温婉,“朝事繁重,妳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玉瑨眸子一垂,仿若没有听见般,口中言语依旧如常,“玉瑨恭送皇后娘娘。”

    戏楼“清杯祠”雅阁之中,夜澜眸光清明。

    一袭白衣若水,风雅的着在身上,姿态微柔微冷。

    他一手在胸前徐徐摇着镶玉折扇,一手素指微倾,执着一枚莹莹的围棋白子,广袖一挥,棋子便堪堪落在棋盘之上。

    白色的发带垂肩,他满头青丝以一枚玉簪松松挽着。

    窗外大片的樱花簌簌而落,浮在檀木雕花的窗棂上,像一场及赶着赴约却姗姗的雪。

    梅玖如立在一旁,青衫荡荡,开口问道:“公子,那、那后来呢瑾瓛小姐怎么说”

    夜澜轻手抿了口玉杯中的茶,徐徐荡着折扇,却不急于回答。

    素指又执起一颗围棋黑子,落入棋局中心。

    “妳看,这颗棋子落下,整个棋局更是扑朔迷离了。”

    他眸子一冷,素素的唇也显得格外凉薄。

    梅玖如欠下身子,立在一旁,神色十分恭谨。见夜澜不说话,他也识趣的再不多问。

    “最近清杯祠生意繁忙,我见多了不少新的面孔前来听戏,妳要格外留心。一旦有什么异常,妳也知道如何处理,不必和我言说。”

    “是,公子。”梅玖如低下头,“公子,之前樊篱在戏楼闹事,被妳打断左腿后,我见他腿跛再无大的用处,便”

    梅玖如抬起右手放在颈间,做了个了结的动作。

    夜澜执起茶杯,面色清冷,他缓缓抿了口茶,仿若没有听见般,不动声色。

    一双眸子缓缓瞥向台上唱戏的步妃尘,“最近她没有再不安分吧”

    “平日唱完戏便休息,倒没惹出什么事端。”梅玖如顿了顿,“倒是前些时日,知道公子带瑾瓛小姐去了北庭风,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室内的陈设摔的粉碎。”

    夜澜轻笑出声,带着几分了然,眸子却依旧冰冷,“那还不是她一贯的作为。”

    “公子,恕属下直言步妃尘喜欢妳,几乎人人皆知。她本就生性傲然,不同于岚烟的任性稚气,却也有几分心思,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她那算什么心思即便给她能耐又能闹出什么乱子一个为情所扰的人,多半蠢笨。”

    他徐徐荡着折扇,一字一顿,“这世间万事皆可痴迷,唯独情不可沾染。”

    “那公子可曾对瑾瓛小姐动心”

    夜澜眉毛一挑,“妳问这话,是忘了我们的初衷吗”

    梅玖如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希望妳记得,这样的话,也不要再问第二遍。”

    夜澜抬手,向着身侧的棋盘一挥广袖,原本成局的棋盘只一瞬间便分明如初,黑白棋子顿时被分别搁置于各自的棋盒里,颗颗不差。

    他眸子冰冷,缓缓开口:

    “熙熙攘攘,来来去去,皆为利往。人活在这个世界就要受苦,而苦处又不当时体会,体会也不等于解脱,看得破却未必能忍得过,忍得过却又放不下,放不下就是不自在。”

    “若要此世过的自在,平生活的逍遥,便要无心。所以。”他顿了顿了,“生而不忧,死而不怖。天下炽热,此心独凉。”

    第19章 幽若谷中幽若事

    夜澜和瑾瓛再次见面,已是时隔月余。

    人间四月的日子,他把她带到幽若谷。

    满目芳菲,十里芍花开的正盛,他轻轻的抱了一下她,口中柔声道:“阿瑾,妳知道吗这么多天,我有多想妳。”

    瑾瓛白衣着身,青丝如瀑垂在腰间。她本就生的无双,一袭素底白芍的云裳曳地,越发衬得她风姿倾城。

    那天在“烟云织锦”的绣楼做的衣裙,哪怕是皇上的宫宴她也没舍得穿,却在夜澜告诉她到幽若谷赏景后,便满心欢喜的想穿给他看。

    那种感觉,从前不曾有过,所以她也说不出,只是单纯的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给他。

    经过幽若谷的芙蓉桥时,夜澜见桥下水势渐急,他轻手扶过一旁的瑾瓛,“阿瑾,妳当心些。”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不解。

    “去了妳便知道。这里曾经我来过多次,可每次都是我一个人,不曾有人陪。我看幽若谷的芙蓉桥下,开满十里芍花,景致极佳,便觉得,没有谁比妳更适合和我一起来。”

    “那要是没有那十里白芍呢”她转头看着夜澜的脸。

    “那身边的人,也会是妳。”他眉清目秀,一双眸子仿若柔出水来,转身对她说。

    满桥的芙蓉开的正盛,绚烂的繁花一路蜿蜒到桥的尽头,与地上的白芍缠绵交蔓。

    芙蓉桥上芙蓉面,瑾瓛抬眸看着眼前执她手的人。

    白衣折扇,翩翩风流。她一笑,在心底痴痴的想,如果有一天,他能是她的良人,该有多好。

    经过芙蓉桥,走过白芍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香古色的楼阁,一目九层,颇有古韵遗风。

    瑾瓛抬头,微微蹙眉,有些不解,“这楼阁明明是九层,为什么名字却是十二楼”

    “阿瑾有所不知也是常理。”夜澜摇着折扇,步子已踱到玉砌之上。

    “这本是一座古刹,古刹的住持名为木心,取草木无心之意。当年此地一片荒芜,还不似今朝这般繁盛。木心行经此处修行,心觉此地佛光万象,便在此打坐参禅。尔后,他菩

    提树下一坐十二载,终有所悟。后来,为表一心向佛,他便建了古刹,并将其命名为十二楼,以戒不忘初心。”

    “原来是这番缘由。人世因果,还真是无从说起。那为何又建九层楼塔呢”

    “无论是这眼前楼塔,还是脚下的玉砌,皆是取九九归一的说法。楼塔一目九层,脚下玉砌八十一踏,正是此意。”

    瑾瓛微微欠下身子,“今天真是受教了。”她素唇一抿,眉眼带着几分笑意,“阿瑾天生愚拙,后天又不勤奋,以后还要夜澜多多指点。”

    夜澜一怔,随即眸子一荡,镶玉的折扇在胸前徐徐摇开,“这是同谁学的虚礼谦逊不说,还这般客气了。”

    瑾瓛心头一惊,看着眼前带笑的夜澜,听他这一席话,她只觉得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难道是前世吗

    刚要深想,便觉得额头隐痛,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让自己稍微缓过神来。

    等抬头时,她看夜澜已走远,连忙提起裙摆跟着他往古刹里面走。

    越往古刹的深处走,瑾瓛越觉得幽深静谧,不愧是名为幽若谷,果真是僻静通幽,竟和夜澜的北庭风有异曲同工之妙。

    刚转过十二楼的朱栏,便见一个身着青衫书童模样的人迎了过来,身形不高,年纪看着也不是很大,还没等瑾瓛看清来人长相,来人便向夜澜深深作了个揖,十分恭谨:

    “夜澜公子安好,住持知晓公子今天会来,特让易水来此迎公子。住持说了,难得公子带了朋友来,且游的尽兴,不必拘谨。”

    夜澜薄唇一挑,语调清凉如许,瞬间便有居高临下之势,“木心果真料事如神。本公子不曾知会他,他便一清二楚。”

    然后一摇折扇,转身对身边的瑾瓛说,“阿瑾,这是木心身边的书童,易水,”

    瑾瓛向易水微微一笑,夜澜接着说道:“我也是甚久不曾来此,今天难得来了,便去木心那里走一遭,妳要不要与我一同前去”

    “既然许久未见,又难得是故人,叙叙旧也好,阿瑾就不扰妳们了。此处风景甚佳,我在此地等妳回来便好。”

    “那好,妳且在旁边的青石上休憩片刻。”他素手缓缓攀上她的鬓发,动作轻柔,“走了这么久,许是也累了,那便在这里等我回来。”

    瑾瓛脸一红,开口温软,“好。”

    夜澜走后,瑾瓛坐在青石上闲来无事,她看身侧的青竹长的正繁茂葱翠,又想起自己怀中带来的清酒,不禁灵犀一动,顿时想出一个好法子。

    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竹林跟前。

    她素手一抬,微微垫脚,轻轻勾下一旁的青竹枝,指尖流转,便采下了竹心鲜嫩的叶子。

    如此动作,不一会儿,手心便摘满了鲜绿的竹叶。

    瑾瓛执起竹叶,素手回环,顷刻,两盏琉璃琵琶樽形状的竹叶酒杯便编好了。

    她微微一笑,把两盏竹叶杯摊在手掌,盈盈的竹叶杯躺在白皙的手心,甚是好看。

    瑾瓛看时间也过了一会儿,夜澜也快回来了,便打算回到青石旁等他。

    她回眸刚一移步,不禁神色一怔。

    举目看去,周围皆是苍翠的青竹,哪还有方才的青石台,分明似是换了个地方般。

    她秀美微蹙,提起裙摆便想往竹林的出口走。

    可是,走了半天,却还是兜兜转转,在原地打转,她一抿唇,不禁心头生起丝丝寒意。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看见方才的青衫书童,她心一喜,连忙走上前去,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

    “嗯打扰了。那个请问夜澜什么时候回来”

    那青衫书童听有人同他讲话,微微转身,可当他见到瑾瓛后,不禁神色一怔,一双眸子细细的打量她。半晌,他顿了顿,才开口问道:

    “夜澜公子来了吗”

    “不是妳方才带他去见住持了吗”瑾瓛不解。

    那人更是不解,“我何时带公子去见住持了我连公子今日到这里来都不知道。”

    他话说完,一旁的瑾瓛不禁一愣。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竹林中传出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还没等瑾瓛回头去瞧,来人已经开口:

    “阿瑾,原来妳在这里让我好生担心。”

    夜澜收起手中的折扇,脸上果真有一抹忧色。

    他白衣一旋,轻步踱到瑾瓛身旁,轻轻执起她的手,柔声道:“没事吧去了哪里可曾伤到自己”

    瑾瓛呆呆的摇了摇头,还没从方才的对话中反应过来。

    她一转头,神色更是一怔,“额怎么两个易水”

    “哈哈哈哈”听她这么说,后来的书童不禁在一旁捧腹大笑,“原来妳把我当成易水了哈哈”

    身旁的易水一扯他的袖子,小声的道:“公子面前,不得无礼。”

    “呵呵”夜澜轻笑出声,“原来是阿瑾认错人了,这人不是易水,他是易水的弟弟让水,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瑾瓛听夜澜如此说,不禁羞赧,见一旁的让水还在偷着抿嘴笑,她微微低下头,脸红了半边。

    夜澜见她不好意思,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下次可别乱走了,我很担心、知不知道阿瑾,在原地等我,我自然会回来。”

    瑾瓛微微点了点头,“嗯别这样”她一蹭身子,“别人还看着呢”

    “哪有别人”夜澜轻笑出声。

    “不是还有易水和让水在”她转过头去看,嘴里的“一旁”还没有说出口,见两人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顿时面色通红。

    第2o章 此间滋味与谁人

    坐在青石台侧好一会儿,瑾瓛还觉得双颊发烧,这是在夜澜面前怎么能在夜澜面前丢人简直是太丢人了

    她微微低着头,越想越觉得难过,不是想好了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他的吗

    “方才阿瑾不是说有惊喜要给我嘛怎么不说话了”

    瑾瓛一怔,看着对面夜澜满眸笑意的看着自己,她微微抿唇,“倒是有惊喜的。”

    她拂起素白的袖子,伸出手掌,两盏青竹杯盛在手心,“这是方才在竹林时候编的,我见竹林里的青竹长的实在繁盛,就想着用它来饮酒,想来自有一段清凉。”

    “酒”夜澜环顾四周,“这里除了青竹,青石台,唯一有的便是那把七弦琴了,何来的酒啊”

    瑾瓛唇一扬,“我当然是有备而来。”

    说着,她轻手从怀中取出一樽青釉秋水纹花的瓷瓶,摇了摇手,“这不是酒吗”

    “哦”夜澜徐徐荡着折扇,“是何酒”

    “梦回。”

    “梦回”

    “对,是梦回,我亲手酿的。去年三月时节入引,一直前些时日,才算把该用的酿材准备齐全。前日妳说要带我出来赏景,我想着妳素来贪酒,便把它带在身上,给妳一品。”

    “梦回荒馆月笼秋,何处砧声唤客愁。阿瑾倒是有心了。”夜澜眸色低垂,“不知这酒阿瑾是如何酿的”

    “这可说来话长了。”她眯眼一笑,“不过我长话短说。”

    她执起一旁的酒樽,“酿造此酒时,取材要用开的正盛的繁花,并且必须为无根之花。而清酒入引时,更要用繁茂的青竹才行。”

    “那何为无根的繁花何为入引的茂竹呢”

    “之于繁花嘛,分别为九嶷山的白芍,苍梧山的紫薇,不周山的芙蓉,丹岤山的玉簪,昆吾山的蔷薇,蓬莱山的白梅,羽山的海棠,外加合虚山的美人蕉。”瑾瓛顿了顿,接着道:

    “不可采摘树上的花枝,不可捡拾落土的花瓣,唯独繁花飘落的时候,接到榣山青竹所编的篮子中,方为无根之花。”

    夜澜轻轻的点头,“还真是费了些心思。”他轻笑,“那饮酒之人又有什么讲究呢”

    “嗯”瑾瓛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当然是有讲究的。我这梦回清酒,也不过只有这一樽而已,所谓空前绝后。饮酒之人,必定是知音才行。”

    “知音”夜澜徐徐摇着折扇,“那夜澜还真是三生有幸了。”

    “夜澜妳言重了。”

    瑾瓛轻手把梦回酒倒入青竹杯中,递到夜澜面前,盈盈的清酒衬得竹叶极幽。

    夜澜接过酒杯,一双冰冷的眸子映在酒中更显得清凉。

    他看着酒杯虽是竹叶所编,而梦回酒倒入之后,却滴酒不漏。

    凉薄的唇一挑,开口道:“还真是奇,阿瑾果然素心脱俗。”

    瑾瓛盈盈一笑,“夜澜过奖了,不过是一樽酒而已。”

    她执起青釉秋水纹花的瓷樽,也给自己满上一盏,“旁边这七弦琴可是夜澜的”

    “是我的,一直放在这里,很久了。”

    “夜澜可否为阿瑾弹奏一曲呢”瑾瓛一口将杯中的梦回饮尽,眸子定定的看着夜澜。

    “已经是很久不曾弹琴,如今更没有了当年的性情。”

    “当时我在宫宴上为皇上献过一舞,便是凤兮为我奏乐。他不愿为我抚琴,还是我好生勉强了他。”

    “哦”夜澜抬起眸子,“如何勉强的他”

    “我当时对他说,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现在想来,自己着实是冒失了。”

    “如若是我,便不认同这番言辞。”夜澜广袖一挥,又为自己斟了杯梦回。

    瑾瓛不解的看他,“为何”

    夜澜轻笑,“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

    他轻轻的吐出口,语调韵律有致,宛若吟诗。虽然他自己漫不经心,一旁的瑾瓛却是点头称好。

    “看来夜澜更是识琴之人,纵然凤兮将琴弹出了空无之境,而妳,却把琴作为知音。”

    “可是,”瑾瓛秀美一蹙,“说到底,妳倒是愿不愿意为我弹”

    夜澜一愣,“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娃儿。”

    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琴固然是能弹,只可惜浮世不解清欢,知音半多寥落,如今却更怕弦断无人听。”

    夜澜缓缓将一樽梦回饮入口中,眸子却定定的看着远处,半晌再未言语。

    一袭清冷的白衣曳地,身边有簌簌竹叶,流过清风。

    他徐徐摇着折扇,碧玉的扇坠摇晃在袖前更显幽冷。一句话,竟说的无比寥落。

    一双如星的眸子低垂,全身皆笼罩在无尽的悲伤之中,清冷的身姿更是多了几分她从未读懂的惆怅。

    默然清冷,风流不减,是他在世人眼中的样子。

    而今日,她竟从他眸中看到那无止境的悲伤和疼痛。

    堪杯自饮,江湖独行,这是她所不知也不懂的夜澜。

    不知为何,也不过是一瞬间,心居然也像针刺般,跟着疼起来。

    半晌,她缓缓行到他跟前,话也说的异常温柔,“我不是孩子,不要妳哄我。”

    微微低下头,和他靠的更近,“竹之潇然兮,君子风范。生死之交也,不畏断弦。妳是我的知音,妳是我的高山流水。所以、这一曲妳是弹定了。”

    夜澜身子一怔,转瞬面色清净如初。

    他微微抬起头,却正撞上她一双若水的眸子,坚定而忧伤。

    轻轻拽过她的手,眸子有几分清冷,“除了为自己,我不曾为任何人抚过琴。”

    他悄然的叹了口气,忽而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子竟高出她一头。

    “今天,我便为阿瑾弹上一曲。”

    言罢,他缓缓转身,向一旁的七弦琴走去。

    竹光掠影中,他步子踱的风雅却极慢,有阳光打在他的白衣长袍上,寥落的背影分外单薄。

    瑾瓛怔怔的看着他,眸子不知为何,竟有些发酸。

    就是这一眼,一个太寻常不过的转身,她却仿若看见了他们之间阻隔的时光,那么远,那么长。

    白衣若水,他广袖轻拂,顷刻,氤氲的曲调已在琴上缓缓流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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