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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平生冬至待阳生正文 第18章 爱谁谁!老娘不干了!
- 八月的最后一个周一，在裴冬冬往后的记忆中，注定拥有姓名。
它的名字叫“混乱。”
裴冬冬上午去鉴定中心把鉴定结果取回来了，彭昭与裴恰恰之间没有亲缘关系——这不是重点，毕竟结果是意料之中，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真相来临的时候给裴冬冬的感觉也仅仅止于“原来真是这样”，而不是“怎么会这样”。
她很平静地把结果拍了张照片微信发给彭昭，又很客气地写了一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和一声“谢谢”，手机里彭昭还没回复消息，电话倒是先进来了。
——舅妈的。
裴冬冬心情低落，不想接，但电话锲而不舍地一直响，看架势大有她不接就一直打的意思，裴冬冬执着不过舅妈，只好接了起来。
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公交站等车，车马上进站了，她一手拿着手机听电话一手去拿公交卡，公交卡拿出来，舅妈的尖声质问也到了，“冬冬，你怎么回事？你姐说看见你带恰恰大晚上跟个男的吃饭了？？”
“……”一阵极度厌恶和抵触的情绪几乎化成了实质性的生理反应，裴冬冬只觉得一阵犯恶心，直到这话题在公交车上没个谈，她看着车停进站内，从排队的人群中出去了，“舅妈，我这么大人了，出去跟谁吃个饭没问题吧？”
“这怎么没问题呢？”电话里舅妈还试图按捺着情绪跟她讲道理，但她情绪管理的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即便努力克制了，裴冬冬隔着电话还是能勾勒出她此刻尖锐的、不认同的、满是声讨的表情，“冬冬，虽然你跟越庭还没办婚礼，但你们已经结婚了，法律上你们是夫妻，前两天你不是说他出差吗？他不在家你就跟个陌生男人去吃饭，这幸亏是让你姐看见了，换个别人怎么办？好听不好说你知不知道呀！”
“不知道。”裴冬冬压抑在三，终于忍无可忍，“我那天请他吃饭是因为我有事儿求他帮忙，再者，李越庭也没管过我的社交圈。”
舅妈立刻拔高了声音，审讯似的，“有什么事儿是越庭解决不了的，你要找别人帮忙？”
裴冬冬的声音也冷漠起来，“我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找他？”
“他是你丈夫！”舅妈一再跟她确认这一点，“冬冬，人李越庭是什么条件，我们家是什么条件？他能看上你不容易，你珍惜一点行吗？婚姻是需要维护的，就算李越庭再喜欢你，他也受不了你一直对他那么冷淡啊，对吧？”
已经离婚的裴冬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舅妈……”
舅妈根本不让她插嘴，“你说你爸妈走得早，你姥姥姥爷岁数也都大了，多数时候想事情太简单，家里也就我和你舅舅能操这个心了——你们婚礼提上日程了吗？之前不是说你毕业就办婚礼吗？你这都毕业两三个月了，多紧迫个事儿啊，你上点心行不行？”
“舅妈。”
“婚礼不办就是还没昭告天下你是他李越庭的妻子，这事儿不行，不把握，你赶紧催他。你自己也是，离阿猫阿狗都远点，李越庭是快肥肉，多少女的后面排队等着呢，你别落人口舌，还有，你——”
“舅妈！！”
一把火顶到了天灵盖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光了裴冬冬所有的理智，为了压过舅妈的声音，她嗷地一嗓子，吓得旁边路过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寄到目光不约而同地看过来，裴冬冬已经没心思管了，她站在街角的花坛边，终于把最想跟舅舅一家说却也最不敢说的一句话吼了出来，“我跟李越庭离婚了！”
……一瞬的寂静。
嘈杂的街道，喧闹的人群，来往车辆的噪音……好像一切音源都远去了，好像自己被罩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壳子里，突然被世界孤立出来，不需要在乎谁的态度了，也不用考虑谁的感受，裴冬冬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突然觉得如释重负。
算了！
就这样吧！
就这样破罐破摔！
就这样爱谁谁！老娘不干了！
来吧来吧，管你是疾风骤雨还是地动山摇，渡过这最后一道劫，我就能飞升了！
她严阵以待地等着舅妈爆发，甚至莫名的带了几分快意，但电话里长久的沉默后，舅妈的声音竟然是小心翼翼的，“……你说什么？”
“没错，”压在肩头的看不见的桎梏被破釜沉舟的力量掀翻，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我跟李越庭已经离婚了，上周的事儿，所以请你们不要有事没事再去找他了，他跟我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说的很冷静，但她绝不相信舅妈能跟她一样冷静。
这一刻，裴冬冬甚至有心情在心里倒数——
3——2——1——
“裴冬冬你疯了吧？！”舅妈的咆哮如约而至，她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远的，“你发什么神经？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有心没心？！！”
“没开玩笑，离婚证都领完了，你们要是想看，等哪天我过去的时候拿给你们看看。”
她把手机放在嘴前面对着听筒说话，明明没开免提，舅妈的狮子吼却有扬声器的效果，“裴冬冬你疯了吧？你……你给我过来，你给我马上过来！要不你回家，我回去！我们回去说！”
“不说了吧舅妈，生米都做成熟饭了，离都离了，总不能再给捏回去，对吧？”裴冬冬竟然比她自己预想得更理智一些，“我本来还想怎么跟你们说呢，但是既然今天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你……你跟谁商量了？家里这么多长辈，你跟谁说了？？？”
其实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都知道，就瞒着舅舅家而已，但这个时候，裴冬冬不能把四个老人家卖出去，毕竟老人们年纪都大了，受不了舅妈的蛮不讲理，“谁也没说，我自己决定的，当时结婚的时候是我自己决定的，离婚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非得别人谁同意吧？”
……接下来，舅妈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分钟的声讨和喝骂。
裴冬冬没挂电话，因为挂电话她还得再打过来，与其为了这事儿一次次在电话上浪费时间，她不如等着舅妈一次性的发泄完。
好像是自己女儿离婚了，舅妈在电话里尖利咆哮又哭得歇斯底里，裴冬冬把手机揣进裤兜里，事不关己的好像现在电话里骂的不是她。
但还是叹了口气。
她跟舅妈他们一家的感情，也就这样了吧……
利用和被利用，一旦发现她没用了，就可以随便翻脸，什么难听骂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一再认清这样的事实，也还是让人挺难过的。
可能……是亲人太少的关系，爷爷奶奶那边，老爸是独生子，老爸没了之后，她就是爷爷奶奶唯一的亲人了。
姥爷这边也只有舅舅这么一家。
逢年过节，这些人凑一起，也才勉强才能围满一个圆桌。
不过过节的正日子当天舅妈他们一般不回来，都是去舅妈娘家，李越庭端午和中秋倒是会过来，不过因为他们家规矩多，除夕和大年初一必须是要一家人团团圆圆聚在一起的，所以也没来过过春节，除夕守岁，除了父母过世后的第一年舅舅他们在，剩下的这五年，都是她和恰恰陪着四个老人一起过的。
她叹了口气，要是亲戚多一点就好了，再不然朋友多点也行，就不用只看着舅舅他们家心烦了，如果兄弟姐妹多一点，有个攀比，有人撑腰，舅舅他们这一家三口应该也不敢这么嚣张。
再不然，如果以后她遇到了真爱，那个人家里亲戚多点也挺好的，她可以带着老人们和恰恰小同学一起去对方家里，这样热闹，过完了除夕，初一到初七的走亲戚活动也可以安排上。
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期待的。
裴冬冬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电话里，舅妈的喝骂终于也告一段落，她挂电话的时候，觉得舅妈的声音有点喘，可能是情绪太激动喊的太大声，脑缺氧了……
所以她人道主义关怀地关心了一句，“舅妈，你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舅舅，别上火，我得空去看你们。”
说话挂了电话。
她随着划卡上了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把窗户打开，车一开风吹进来几根散乱的发丝随风飞舞，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渡劫……其实好像，也没那么难。
她临时改了线，坐的公交车是往二手家具市场开的，原本没着急搬家，但因为提前跟舅妈坦白了离婚的事情，她怕到时候舅妈真要杀到姥姥姥爷家去闹一场，为了避免家里老头老太太多受荼毒，她决定明天就搬家，在那之前，她得去买个床和衣柜什么的。
“都是钱啊……”
她欲哭无泪地靠在车玻璃上，一边心疼最近花钱如流水，一边给卢梭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明天要搬家的事儿，卢梭原本只是说好，但很快又把电话给她打了回来，“你下午在房子那边等我吧，我给你送套家具过去。”
“啊？”裴冬冬眼睛都亮了，“不是说租清水房什么家具都不管吗？”
“人道主义吧。”卢梭说：“但都不是新的，我二手市场给你淘一套你介意吗？”
不介意！完全不介意！简直跟捡了钱一眼，这是意外之喜啊！裴冬冬分外激动，但还是努力保持了房客的矜持，“行行行，没问题，太好了，谢谢！”
“那就这样，你在房子那边等我吧。”卢梭说完挂了电话，继续跟着彭昭一起进了一家专门卖公路自行车的店。
庾欢马上要开学了，虽然被彭昭摁着脑袋逼着“笨鸟先飞”痛不欲生，但化身魔鬼的师兄心里还是有她的，彭昭准备送她一台公路车给她当开学礼物。卢梭已经跟着他在“自行车一条街”逛了半天了，“你要给添家具你就自己跟她说呗，你做好人的事儿，还非得让我说。”
“你不说了‘人道主义’吗？”彭昭看见了一款红黑相间的女款车，觉得挺不错，一边说一边走过去细看，“她领养了一个孩子，还领养了十八只猫，挺不容易的，能行方便就给方便吧。”
卢梭狐疑地盯着他，“不对，按我对你的理解，你没这么古道热肠。”
“哟，”彭昭揶揄地笑起来，“都会说成语了啊？”
“这两天见天儿的听着庾小欢背书，怎么还不得耳濡目染。”卢梭没理他岔开的话题，又坚定地把聊天的中心给拉了回来，“你说实话，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彭昭也没打算瞒着卢梭，“六年前秦冲地震我正好赶上了，你不是知道吗？”
卢梭茫然，“啊。”
“他们家领养的那个孩子，是六年前我从地震里救出来交给裴冬冬的，后来参加救援队，救的人死的人和经历的事儿都太多了，我就把他们给忘了，没想到后来他们成了一家人，更没想到竟然跟他们用这种方式又见面了。”
“卧槽，”卢梭震惊，“那你们这缘分大了啊！”
店里的老板迎了过来，本来打算介绍的，结果认出了彭昭，笑了，“我过来还想给推荐推荐呢，不过既然是小彭老板，那我连唾沫都省了。”
公路车店老板是个看着四十左右的大叔，平时机车自行车都玩，各种公路赛也关注，跟彭昭之间算不上熟悉，但相互之间都能混个脸熟，反正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谁什么样各自也都有数，老板看见彭昭直截了当就四个字，“这车可以。”
是可以。
牌子性能舒适度以及考虑庾小欢的适应性，各方面都不错，彭昭也没客气，挺爽快地笑着问老板，“袁哥，打折吗？”
“打什么折，进价给你。”袁老板也是个爽快人，降价连个磕绊都没打，就是有点八卦，“不过你买个女款车干什么？”
“送我师妹。”彭昭拍了拍黑红相间的自行车把，跟过去在os机上刷了卡，“谢了。回头儿有什么需要去我店里，修车改装什么的，零件进价，工时费全免。”
老板乐呵呵地开玩笑，“那我得等个大改的时候。”
“没问题。”
彭昭的手艺，根本不需要在店里把自行车组装好，老板直接在仓库给他拿了一辆还没开封的，他把装着一堆半成品零件的箱子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把自己“大蓝”的车钥匙给了卢梭，“二手市场买家具去吧。”
卢梭接了钥匙，“什么标准的？”
“差不多好点的吧，”彭昭说，“她要不租了，往后有了家具再租别人也好租。”
这么一说，卢梭又想起了刚才被店老板打断的话题，“你俩这么有缘分，你不考虑发展发展感情吗？我看那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
彭昭冷笑，“一个房客你都要考虑到感情上，你是有多求婚心切？”
“呸！”卢梭瞪他，“老子换女朋友如换衣服，这还不是跟着你操心？”
“谢谢，”彭昭真诚地道：“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