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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平生冬至待阳生正文 第3章 如人饮水
- 彭昭回店里的时候，卢梭这只巨型鹌鹑还坐在沙发上当雕像，听见门响，这才乍然被警醒了似的猛然抬头起身迎上来——起来得太猛，可怜的老沙发被他小腿一顶往后退了好几公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你要是把它坐坏了，以后你再来要么蹲要么站，反正老子没东西再给你坐了。”彭昭把车推到墙边停好，转头看着巨型鹌鹑一脸悲悲切切，反倒是气笑了，“看你那怂样儿，惹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怂过。”
“那个……”卢梭跟在彭昭身后，期期艾艾，“怎么样了？”
彭昭没告诉卢梭他跟李越庭那只吸血鬼谈了什么样的条件，反正卢梭知不知道过程也无力改变这个结果，“你彭爸爸出马，能有不成的事儿吗？”
他这人看过的经历过的事情都太多了，诚心想瞒着什么的时候，事情也好，情绪也好，别人是甚少能看出端倪的，何况卢梭只是个有个子没脑子的傻大个儿，但好在基本的思考能力还有，不至于真这么欢天喜地地回家喝酒庆祝，“李越庭那厮开什么条件了？你答应他什么了？最后什么结果？”
“利息一笔勾销，”彭昭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卢梭眼睛瞪了个老大，但他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下一句泼了冷水，“本金二十万三天内还清。”
“这怎么可能！”裴冬冬一屁股坐到奶奶家沙发上，捂着脸惨嚎出生，“奶奶，你就别管了，婚我肯定要离的，我怎么可能跟越庭哥过一辈子，他又不喜欢我。”
“他还不喜欢你？”奶奶在厨房擀皮儿包饺子，嫌裴冬冬碍事儿，把她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擀皮儿包馅儿，动作刷刷的，说话间已经摆了几个捏成小元宝的饺子在盖帘儿上，“你说说越庭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吧？他那孩子从小就属狼的，天生性子冷，心也冷，狼的骨子里就容得下一份儿忠诚，他全给你了，你当奶奶瞎啊？”
“您这是先入为主的认知错误啊奶奶，”裴冬冬烦躁得很，坐立不安地又从沙发上起来，手机震了几下，她打开微信，是熟悉的那家宠物医院发来的视频和账单——小橘猫的尾巴果然骨折了，还发炎化脓，这样的得做手术把一截尾巴切掉了，她看不了这样揪心的场面，就把它留在医院自己回来了，因为她是这家宠物医院的常客，跟医生老板都混的熟了，各项费用都给算到了最低，各种药物也是给到了进价，但尽管如此，裴冬冬看见账单的时候还是觉得肉疼。
但又不能不救……毕竟也是一条命，都有求生的欲望，和活着的资格。
她点开视频，小橘猫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尾巴那里短了一截，用纱布严严实实地缠着，小猫似乎刚从麻药中醒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少了一部分尾巴，正在跟脖子上戴着防舔咬脖套作斗争。
视频下面一条语音，是宠物医院的何大夫，“手术完事儿了，目前看着挺好的，扎针恢复恢复养个几天你就能带走了。”
裴冬冬跟李越庭结婚的这几年，她一直坚定地经济独立，当然李越庭逢年过节找理由送礼物的这种情况除外，正常花销都是她家里给的生活费以及她兼职打工赚来的，她打开零钱看了看余额，心惊肉跳地按着账单把手术和治疗费给医院转过去，为了让自己回回血，她趴在厨房的门框上拼命盯着奶奶那两盆饺子馅儿，“奶奶，说好了一个虾仁儿的啊，我得回血，肉疼，得补补。”
两盆饺子馅儿，一个是肉三鲜，一个是芹菜辣椒猪腿肉，肉三鲜是裴冬冬百吃不厌的馅儿，芹菜辣椒是她的便宜弟弟裴恰恰的最爱。
虽然裴恰恰是捡来的孩子，但奶奶从来不偏不向，但凡有冬冬的，就不会少了他们家恰恰。
恰恰。
这名字是当年裴冬冬坚持要叫的。
那时候把裴恰恰从灾区带回家，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像刚在灾区遇见的时候一样不肯说话，等到终于肯说话的时候，冬冬和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才一起发现……这小孩儿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狗血的失忆梗来的猝不及防，裴冬冬就这么认了裴恰恰当弟弟，并且凭着那时候幼稚的命名逻辑，给她捡来的弟弟起了一听就像是自己弟弟的名字——裴恰恰。
冬冬恰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是玩杂技的，再不然，就是跟恰恰香瓜子有着什么神秘的不解之缘。
奶奶不知道她又捡猫花钱了，只以为她这是闹离婚闹的，头也没抬地给装了整个青虾仁儿的饺子捏褶儿，“肉疼就别瞎闹，你也毕业了，大姑娘了，好好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好不好这是‘如人饮水’的问题的问题，你们觉得好以后也不能替我跟他过日子啊。”裴冬冬叹了口气，“越庭哥喜欢的是别人，真的奶奶，我拖着他干嘛啊。”
“你也别给我扯那些个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奶奶包完了面板上的那些饺子皮，又开始揪剂子，“你要是喜欢，你管他喜欢的是不是别人？宁可磕得头破血流也抓紧了不放手的那才是你，现在你这铁了心要离的架势，只能证明是你不喜欢他。”
“奶奶！”藏在心里连自己都不敢戳破的小秘密突然被老太太捅了一针，裴冬冬霎时就如同一个撒气皮球儿，再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奶奶其实也没说错，但是非要追究起来，那也只能是说对了一半。
她这四年始终做着隐婚一族，所谓名花有主，她不去招惹别人，也不愿意哪个男生来招惹她，但从大一到大四，她旁观了太多学校情侣的恋爱现场——激烈的火热的甜蜜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那么热烈，那么真切，那么刻骨铭心，可是这些感觉，在她和李越庭的婚姻里，她从没有感受过。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水到渠成，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她习惯了有李越庭在身边，习惯了遇到事情找越庭哥帮忙，觉得婚姻也不过就是两个相熟的人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可是真到了要准备婚礼，要把这段婚姻公之于众的时候，她又觉得这种顺其自然里少了点东西。
既没有期待，也没有激情。
“没有激情的相濡以沫很正常，但如果没有期待的话，我觉得你该慎重的考虑一下，你到底爱不爱我哥。”
——楚恬本人感情经验丰富，在长达七年的爱情长跑里修炼成了冬冬专用的情感咨询师，更重要的是，她不仅是冬冬自己的闺蜜，更是李越庭的表妹，她总不会害她和李越庭两个人。
而在冬冬真正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在街对面的橱窗里看见了李越庭带一个娇俏性感的姑娘吃饭，互动之间举止亲密——他们认识太久了，对彼此的社交圈也很了解，冬冬知道那不是李越庭的亲属朋友，如果是生意伙伴，刮鼻子的行为也太轻薄了，所以肯定也不是。
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是越庭哥真正喜欢的人。
这么一琢磨，心里个想法逐渐萌生并且越发茁壮，离婚也就这么被提上了日程。
她一时语塞，垂头丧气自觉理亏地闭嘴了，奶奶倒是也跟着偃旗息鼓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四个老家伙也不能按头逼着你跟他过，但是你舅和你舅妈那边，你可得想好能不能顶得住。”
奶奶嘴里的“四个老家伙”，分别是冬冬的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自从爸妈在那场不愿再回想的灾难里遇了难，四位老人就成了冬冬最亲的人，刚从灾区回来的那会儿，冬冬一度晚上做噩梦哭嚎着醒来，接着就发高烧要去医院挂水儿，为了方便照顾她，也为了避免大家再触景生情徒增悲伤，两家老人一琢磨，都干脆果断地搬了家，两家一起在同一个小区里买了对门。
从此以后，冬冬就过上了奶奶家出门走两步就能跨进姥姥家，拉上姥姥姥爷转眼就坐在奶奶家餐厅一起吃饭的幸福生活。
但是姥姥家有个舅舅，要说起来……就不那么幸福了。
“我这两天也没得空去医院，我舅怎么样了？”端着一大盆煮好的饺子回姥姥家的时候，姥爷仿佛能掐会算似的，正端着一碗酱油蒜汁儿，“你奶又没砸蒜吧？我给送过去，你先吃你的，饺子没蒜酱那能有灵魂吗？”
裴冬冬端着盆大咧咧地捏饺子吃，“您怎么知道我奶煮了饺子？”
“隔壁梆梆梆地剁馅儿，我又没聋，”姥姥听见她说话从里屋出来了，瞪了她一眼，“洗手了吗，就捏着吃！”
“我先垫一口，这是给姥爷送来的，”姥姥信佛，多少年“过午不食”，爷爷奶奶也都习惯了她的节奏，做好吃的送晚饭的时候通常也不给姥姥带份儿，裴冬冬说着就真把饺子盆放下了，“我先去接恰恰，回来再吃。”
姥姥拦住她，“你吃你的，我又不吃，我去就行了。”
“别啊，”冬冬指指姥姥的眼睛，“一看就是白天去我舅那他俩又折腾人了，你这眼睛下面都有乌青了，快休息快休息，我们姐弟俩培养感情的时间，您就别跟着搀和了。”
“你舅还那样，”说到出车祸的舅舅，姥姥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就躺着慢慢养吧，像大夫说的，养好的话不是能站起来吗？他能生活自理我就阿弥陀佛了。”
“肯定会养好的，”冬冬一边说着一边换了衣服，“但这不是既定事实了吗，您还为这个愁什么呢？”
姥姥拿着108颗的菩提子佛珠，一边拨念珠一边心事重重，“他和你舅妈今天一直在商量，说是跟肇事那边要钱要少了，合计着要再多要点儿。”
裴冬冬换凉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就着弯腰的动作回过头，“但是不是已经签完协议了，一次性赔付，之后互不相干吗？”
“我就愁这事儿呢，字是他俩钱的，钱也是他俩要的，这会儿要反悔，不知道这事儿要怎么闹呢。”
裴冬冬一想起自己舅舅和舅妈为了钱什么都能琢磨出来的那个样子，脑袋更疼了……
一瞬间再次坚定了想法，跟越庭哥离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俩知道，不然怕是要闹炸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