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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薄荷荼縻梨花白

正文 薄荷荼縻梨花白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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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和他随身携带的八音盒,并没有见到尸首。但以他当时敏感的身份,一举一动都有皇宫派出的内侍密切监督,包括后来的染病、火化,似乎又不大可能造假。而且,以他的性格,若尚在人世不可能放任我在深宫独自饱受羞辱折磨,又或者另有隐情。虚虚实实,难辨真伪,只有我亲自去查明。

    抵达西陇国京城当日正值“寒食节”,全城禁火禁烟,只吃冷食,连皇室也不例外。西陇国的皇帝这日更是要设坛祭祀先祖,并于黄昏时分用榆柳枝取火点燃城门上的圣坛,之后,再由宫人折柳引圣坛中火为火种分传入宫廷官宦门第作为来年的新火,最后,家家户户传递下去。正是“三月光阴槐火换,两分消息杏花知”。

    即使是冷食,看着面前的桃花粥,我还是万分感慨,激动之情难以言表足足一年足足一年我没有见过白花花的大米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品着久违的淀粉与唾液淀粉酶作用后生成的甜味,看着酒楼里嘈杂熙攘的客来人往,我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这才是正常的食物和正常的人类

    身边花翡草草扒了两口冷粥后就嫌弃地将碗一掼,嘟嘟囔囔:“凡人的东西果然入不了口。”

    我不理他,继续埋头喝粥,周围食客们的闲谈66续续传入耳来。

    “听说了吗皇上的心疾前些日子又犯了。”一个年龄稍轻书生样的男子对边上一个四十岁上下商人模样的男子八卦。果然,不论在哪里,宫廷永远是老百姓茶余饭后闲聊的永恒话题、八卦的无尽源泉。

    “是吗这我倒不曾听闻。新皇勤政爱民、口碑甚好,却为何年纪轻轻身子骨就如此这般”商人摇头。

    那书生突然眉毛一耸,神秘地凑近商人,低声道:“我二大爷家可是有人在宫里的,听说皇上人久那心疾”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得不真切,只捕捉到几个破碎的字眼。

    “这话可不好混说”商人听后讶异地张了张嘴,旋即皱了皱眉头,“当今圣上对皇后娘娘的一片痴情可是众所周知的。不说别的,就说皇上登基后除了皇后再没纳过妃子便是最好的例证。我寻思着倒比那香泽国皇帝当年对那香草美人还痴情”

    突然不想听下去,我扭头,却赫然发现花翡正在往我碗里偷偷倾倒什么东西,看见我回头,他立刻心虚地把手缩了回去。这家伙莫不是又给我下什么毒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掰开来,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包浅绿色的粉末,“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我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他一咬牙一昂头,颇有江烈士当年的风采,就差一条红色的长围巾了。江姐是穿蓝衣服的,不穿这种菜虫绿。

    敌人把罪恶的手伸向江姐的胳肢窝,开挠

    片刻之后,花烈士决定背叛革命。花翡这妖怪皮糙肉厚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痒。

    “我我交代是是忘忧草”花翡嗫嚅着,一边谨慎地观察我的神色。

    忘忧草周华健我经常怀疑花翡也是穿越来的,不过地球上应该是不存在他这种生物的,难道真的是外星物种。

    “是什么毒”我瞪视他。

    “就是就是会忘记忧愁烦恼的灵药不是不是毒哇,徒儿,你太凶了呜呜呜”给他一哭,周围的人纷纷向我投来不赞同的谴责目光,估计是以为我欺负小姑娘了。

    忘记忧愁烦恼难怪这一年里我经常觉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恍惚惚,只要一回忆起往事就会难以集中注意力,最后常常不记得自己是要想什么,只记得仿佛是很重要的事情,原来就是这药在作祟。不过,忘忧、忘忧,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花翡倒是一片好意。只是我现在抗药性越来越好,这药在我身上能起的作用也就越来越弱。

    “传火大典开始了传火大典开始了”突然,身边的人开始吵吵嚷嚷纷纷往外奔。我抬头看向外面,已是黄昏时分。忽听到一阵马跑之声。一时,有十来个太监都气喘吁吁跑来各按方向站住手持蟠龙帐将围观百姓隔在帐外清出街道。

    看这架势,定是那皇帝登坛点火要经过此地,太监宫人们提前来清出道路。很久没有看见这样热闹正式的场面,我也不禁从酒楼二层窗户探出头去。

    一声庄重悠长的鸣号过后,十来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走来,之后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旗,雉羽夔头,销金提炉熏着御香,然后两柄龙凤黄金伞过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一顶金顶九龙九凤銮。里面坐的估计就是西陇国的皇帝和皇后了,只是锦帘幕重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光景。四下围观的百姓们也是探长了脖子想一睹圣颜。

    身旁的花翡嘟嘟囔囔:“都是些凡人,有甚好瞧的。桂圆徒儿,我们走吧。”说完就要结账。

    我拉住他:“现下街道都被围了起来,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不如看看热闹。我们这里离那城楼上的圣坛也不远,倒白捡了个观景的好位置。再说刚才听说那皇帝专宠皇后,这皇后想来定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你就不想看看”

    花翡没有平时一听美女就开始两眼放光的花花公子样儿,倒像浑身长了跳蚤一样坐立难安,不停地劝我上路。我不睬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在一边蹦跶。

    那龙凤金銮被抬上了城楼,皇后先在宫女的搀扶下出了金銮,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回身举步、凤钗轻摇的身姿仍是若轻云出岫让人心里一阵惊艳。由于隔着些距离且无火光,她的面貌看不清晰,但我想定是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

    接下来,两个太监躬身探入金銮中要扶出的肯定就是西陇国的皇帝了。我正瞪大眼睛好奇地想看看这西陇国皇帝长得是圆是扁的时候,花翡一把将我的头扳了过来对着他的脸:“乖徒儿,那皇帝有甚好看。你还是看看你俊逸无双、风流倜傥的神仙师父吧。”

    哪来这许多废话,我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转过头。

    “吱”

    榆柳之火引燃了圣坛,腾空而起的火焰照亮了西陇的一方夜空,也映红了圣坛后手持榆柳、流风回雪的天人之颜。

    有一种回忆,永远含苞待放地美;

    有一种岁月,年轮一样茶色蔓延;

    有一种容颜,停驻心底鲜明如斯;

    有一种人,万人万年中,只须一眼,便知是他。

    一直以为他是一首纯净忧郁的散文诗,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却原来龙袍圣火丽人环绕中,他是这样一首华丽而残酷的乐章。

    第48节:第二十章 山远天高烟水寒2

    他还活着。这便是最好的,不是吗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灯火相传,一盏一盏相继在身后点亮。我走在光影摇晃的街道,浑浑噩噩,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走向何方,只有身后花翡絮絮叨叨的如影随形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一缕漂泊无依的孤魂。

    眼角一片明黄的色彩刺激了我的视觉,抬头细看,竟是一纸皇榜。西陇国北部四座城池遭蝗灾,去年一年颗粒无收,而西陇国国库存粮只能支撑此四城勉强度过今年粮荒,于是张贴皇榜召国人有粮捐粮有钱捐钱有计献计。

    等我反应过来时,皇榜已经被我不知何时揭了下来拿在手上,旁边守皇榜的侍卫立刻上来询问我要捐钱还是捐粮。我拦住想要拉着我抹脚开溜的花翡,朝侍卫一抱拳。“鄙人无粮也无银。”侍卫脸色一变,我继续说道,“不过有一计策可助缓过此劫而已。”

    那侍卫脸色又瞬间阴转晴:“敢问这位公子有何妙计”

    “鄙人之计虽粗浅,却也不是可随意与人说道的。”

    “哦,不知公子有何条件且说无妨。”身后冒出一个声音。

    “李大人”侍卫们立刻向身后抱拳行礼。回身一看,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身着紫色官袍严肃地看向我,应是负责此事的官员了。

    “若圣上亲自面见草民,草民定当将计策倾囊相授。”我要见他这是心里现在唯一的想法。

    “大胆”侍卫虎着脸怒斥。

    “慢。”那李大人伸手拦住侍卫,“这位公子何故非要面圣才肯说出计策说与本官听也是一样的。”

    “哈哈,若圣上不肯亲自见草民,足见对此事重视程度不过尔耳,若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又如何值得草民锦囊献计”我嗤笑,一个可以解救四城百姓于水火的献计之人难道还不能让皇上亲自接见,这皇帝不做也罢。

    略作沉吟后,那李大人终于开口:“此事本官做不了主,还请公子与”他看了看花翡,“这位是”

    “无妨,此乃舍妹。”

    “还请公子与令妹到舍下暂居一日,待本官明日禀明圣上后再作定夺。公子意下如何”这李大人倒是狡猾,让我住他家定是怕我跑了。

    “叨扰了。”我一抱拳。

    无视花翡一路上朝我挤眉弄眼暗示不断,我带着他住进了李尚书家。夜里,我不说话,他也只是忧虑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临睡前,他仔细检查了我的易容接缝处,并细细地用药水补了一遍,往我身上不知撒了什么粉末,有淡淡的烟草味,最后,又不放心地在我眼睛底下敷了一层淡淡的药膏。

    第二日,李尚书早朝回来带来了皇帝决定亲自召见我们的消息,传召即日御书房觐见。“不过”李尚书诧异地看了看我的眼睛,“陈公子的眼睛”我借着手中茶杯中的水影照了照,却发现眼睛下方赫然肿着两个大大的眼袋,眼睛被挤得有些变形。“草民认床,生疏环境易浅眠。”随便找了个借口,那李尚书倒也没有进一步追究。而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也变了,有厚重的鼻音,幸而他昨天跟我说了不过几句话,因而并没发现。

    屈膝跪在光可鉴人的玄黑大理石上,我突然有些想笑。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是一双俯睨威严的眼睛,从来没有想到这双眼睛会从这样一个角度用这样一种眼神看我,人生果真是个恶劣的玩笑,处处充满了意外的惊喜。

    那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转向花翡,留驻了很长时间,似乎在找寻什么踪迹。

    最后,他搁下批阅奏折用的毛笔,接过太监手中的琉璃茶盏,徐徐开口:“不知公子有何妙计可助四城度过此灾荒”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划过我的心口,很痛很痛。

    下意识地攥紧双手,指甲深深地没入掌心:“启奏陛下,草民此计非立竿见影之计,却是长久之计。”

    “哦如何解释”他微微前倾,眼睛注视着我,澄澈如昔,放置在桌上的右手食指微微曲起,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这是他的习惯动作,遇到疑惑不解的事情时,总是不自觉地会做出。

    我捂着左胸口,有一瞬透不过气的窒息,花翡焦急地想探身过来,被我抬手制止了。

    “虽北疆四城遭灾,草民以为可靠提高其余诸城粮食产量以支援此四城。故现下急需的是一个提高粮产的良方。草民正可提供此方。”他的右手食指再次点了点桌面,我避开视线,“此良方曰:杂交水稻。”

    我原先高考曾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报考农林学,因而研究过一阵杂交水稻原理,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有用上的一天。我看了看他身边的太监和立于书桌边的李尚书,我想单独跟他说话,或许现在可以借机支开他们,“草民”

    “殿下,殿下”一个焦急的呼喊从回廊外传入御书房内。一个小小胖胖的身影,一扭一扭爬了进来。“咯咯咯”那是一个小人儿,晶亮的眼睛一触见龙椅上身着黄袍的人便立刻开心地笑了。

    “哎哟,我的殿下,您怎么爬这儿来了。”皇上身边的太监立刻跑了下来伸手抱起那小人儿。

    “皇后娘娘驾到。”

    金莲凤头,轻摇纨扇,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妾身参见陛下,适才奶娘没有看好忆儿,让忆儿闯了进来,打搅了陛下议事。妾身这就把忆儿抱出去。”她落落大方地作了个揖,伸手接过太监手上的孩子。

    “无妨,朕正与人商议北面四城粮荒之事。”他朝母子二人温暖地笑了笑,孩子胖胖的小手指向他咿咿呀呀叫唤着,一边扭动着身子想要投入那明黄的怀抱中。

    “忆儿,不可淘气打搅父皇。”她略一正色。

    他却微笑着从龙椅上走下来,伸手抱过孩子,任由兴奋的小人儿在那锦绣龙袍上留下两个梅花样灰灰的小手印。身边的她笑得很幸福。

    好一幅妻贤子乐图我真是个傻瓜,前世今生白白活了四十余年,竟然还如此天真。我算什么我是谁适才还想和他单独谈话,现在看来真是荒天下之大谬,面对如此圆满的一家人,我要和他说什么告诉他我是你死而复生的妹妹是你曾经指天誓日非卿不娶的初恋

    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非得爱上谁。我,顶多是个幻化的初恋影像,是你藏在胸口被遗忘的那颗朱砂痣。

    兜兜转转,不兜不转,我们终究还是在爱的迷宫里失散了。

    我仍是我,你也还是你,而“我们”已不再是我们。

    我一直以为我的记忆是忠实于我的,但原来它是一个残忍的妖精,吐丝结茧将我蒙蔽其中。

    “想来这二位便是李尚书说起的献计之人吧,哀家要先替那水火之中的四城百姓谢过二位了,这对龙凤镯子便送予这位妹妹略表哀家谢意。”皇后从手上褪下一对龙凤绞金嵌玉的镯子赐给花翡。

    花翡谢恩后,便顺手将镯子戴在手腕上。我跌碎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皇上紧盯着花翡的右手腕,仿佛寻觅什么最后没有找见而失望哀伤的眼神。

    “好了,忆儿,随你母后回宫去吧。”他吩咐,皇后抱过小皇子,身后跟随着两个乳娘模样的宫女离开了御书房。

    “敢问陈公子,何为杂交水稻”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只是仿佛浑浑噩噩地叙述了一遍杂交水稻的培育种植原理。他的眼神开始渐渐绽放光彩,吩咐李尚书详细记录下我说的方法。

    攥着西陇国皇帝亲自赏赐的万两银票,我行尸走肉般出了宫门。一出宫门,我便开始大口喘气,最后不能遏制地开始剧烈咳嗽,花翡着急地将我领进最近的一家茶馆,不知在茶里和了什么药粉给我灌下去,才终于使我的咳嗽渐渐顺平。

    老天或许也觉得我太天真了,于是决定今天将一切的事实都告诉我。在茶馆里,一个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个精彩的王子复仇记,当然,所有童话的最后必然少不了“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元月登基,元月封后,八月早产得子元月的时候我在哪里是抱着一只耳在晒太阳还是在闭着眼睛残忍地吮吸狸猫腕间温热的血液我不记得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抱着头开始拼命回忆,拼命回忆,却是一片空白。

    花翡强行拉着我离开了茶馆。途经一家卖豆腐的店铺,老板娘慵懒地倚在门框边驱赶苍蝇,脚下蹲着一只温顺的家狗。花翡对我说:“桂圆乖徒儿,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一个字那老板娘就会大笑,再说一个字她便会大怒。”

    见我呆呆的没有反应,他径自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朝那只狗一个鞠躬,喊道:“爹”老板娘先是一阵错愕,之后开始大笑花翡是傻妞,竟然叫一只狗做爹。

    花翡这时却转身朝老板娘鞠了一躬,乖巧地喊道:“娘”

    老板娘一愣,旋即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便生气地开始破口大骂,还顺手操起摊子上的豆腐向花翡砸去。花翡没躲过,身上被豆腐砸开了一朵白花,他奔逃过来拉了我的手便开始狂奔。

    最后,不知跑过多少条巷子,总算甩开了那恼羞成怒的老板娘,我们俩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看他满头满身的豆腐花,我开始狂笑,神经质般不能停止,最后笑得肚子实在很疼,疼得开始流眼泪。花翡揽过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哈哈哈,果真,果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哈哈哈,我告诉你,那个皇帝,那个皇帝好像一个人。他长得很像我哥,很像很像,但是,但是,我哥已经死了。他死了死了很久很久我我肚子好痛哈哈哈好痛”

    明明是肚子痛,但是为什么我一直想捂着心口。花翡揽着我轻轻拍着,哄孩子一样,我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像一个脆弱的孩子,真是很没用。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戴望舒

    第49节:第二十一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1

    第二十一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渐渐转亮的光线调皮地在我的眼睑上跳跃,鼻翼间是山间清晨独有的潮湿气息,一缕淡淡的薰衣草香若有似无地包围着我,舒适而安全。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今天睡的枕头好像不大一样,很软很暖,那催眠的薰衣草香就是从那枕头里散发出来的。我依恋地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再次闭上眼。

    一个发现电光火石一样闪过我的大脑,我猛然睁开眼。

    根本就没有什么枕头我枕着的居然是花翡的胸膛头顶上是他蒙眬转醒的脸,而我整个人则被他用手臂环绕在怀里

    一骨碌坐起来,我操起最近的一个枕头劈头盖脸砸向他。“你这个流氓色狼”我开始尖叫。

    他一把拉住我抓着枕头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视我,另一只手爱怜地抚过我的脸颊:“娘子,为何为何上苍要这样对待我们你失了记忆,每日清晨醒来时便会什么都不记得。甚至是成亲十年的夫君我,你也”他神伤地敛起眸光,轻轻摇了摇头,有心痛掠过眼底,“你也是日日一觉醒来便会忘却。”

    “不过,”他扬起眼眸,再次绽放出皎月般的光辉,嘴角梨涡浅浅显现,阳光注入其中,信心满满,“每日我都会让你重新爱上我今天,也不会例外”

    他握紧我的手,十指交叉,贴在他的胸口,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我:“娘子,你听到我为你怦然跳动的心了吗今日,也让我们一起努力可好”

    “夫君。”我缓缓开口,他闻声抬头。

    “夫君如果想用你怦然跳动的心试试我手上的剪子,就尽管继续唱戏唱下去。”我拿起床边剪烛花用的剪子对着他。

    “别,桂圆乖徒儿,呵呵,这一大清早的”花翡原形毕露跳下床去,“剪子多危险呀。”

    “花翡你给我交代清楚你怎么会在我房里”我是煤气罐,我是手榴弹,我是地雷,我是氢弹我要爆炸我要把他炸成蘑菇云

    花翡脚底抹油,一下子蹿出门去,无影无踪。

    身上的衣裳完好无缺,我低头检查了一遍以后确认,不然,我会让花翡死得很壮烈。

    我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见天上游弋的白云,有些刺眼,便垂下眼帘转身去厨房,看见绿豆正捏着一条毒蛇的七寸准备剖开。蛇身通体雪白,晃过我的眼前,我收回正打算迈入门槛的脚退了出来。

    去前院,红枣正在练剑,剑光像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太耀眼了,我不喜欢。便折去前厅,花生正握着毛笔在写信,绢帛白得有些透明。花生太浪费了,用生纸写信就好了,好端端用这么白的丝帛做什么。我生气地去后院,看到银耳和莲子在说话,突然觉得银耳的名字取得很不好,为什么不叫“木耳”。黑木耳多好,营养又朴实,银耳白花花的,华而不实。

    走来走去一整天,最后,我推开偏院的小竹屋,小绿立刻飞蹿上我的肩头,我拿下它抱在怀里缓缓靠坐在地上,满眼是屋内小绿爬来爬去的绿色宝宝。

    “小绿,还是你最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样好看”我突然觉得绿色原来是这样一种温暖的颜色,其实只要不是白色,什么颜色都挺好看的。

    我在竹屋里坐了很久,久到天色渐渐模糊分辨不清小绿身上的颜色。怀里的小绿安安静静,仿佛最忠实的听众,认真地听着我的胡言乱语。

    一缕淡淡的薰衣草香慢慢在屋内弥散开。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只记得最后合上眼前看见窗外弯弯的月亮也是白色的,像镰刀划过我的心口。我不知,在跌入梦乡后,一个绿色身影走了进来,叹了一口气,很轻很浅,最后轻柔地将我抱回屋内掖上被角。

    “花翡你怎么又在我床上”我磨着牙齿,考虑是该掐断他脖子,还是直接一刀了结他。

    “奴家呜呜呜这分明是奴家自己的床”花翡绞着被角,眼睛里闪烁着委屈的泪光,嘴角一撇一撇,像一个小媳妇一样缩在一边。

    我一愣,果真是他的房间,他的床铺,不过,用布做的脑子想想也知道我怎么会睡在他的房里。

    “奴家的清白桂郎奴家往后便是桂郎的人了。”花翡不知死活地继续胡说八道火上浇油。

    “啊”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少爷,你的额头怎么破了让小豆帮你看看。”绿豆关切地凑到正在吃早餐的花翡面前。花翡尴尬地躲躲闪闪不让绿豆看。

    “再有下次,我保证就不只是镇纸砸破脑袋这么简单了”我恶狠狠地一口咬断一只油炸过的蝎子。花翡抖了抖。

    下午的时候,花翡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便去给小豆做帮厨,却看见绿豆坐在灶火边一边烧火一边一脸严肃地掐指算着什么。难得看见脱线少年露出这种表情,我便好奇地凑了过去问他在算什么。

    “小豆在算少爷的仙龄。”绿豆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仙龄说的是年龄吗“对了,花翡到底有多少岁了”我突然想起自己从来没问过他的具体年龄,主要是他嘴里出来的话也多半不靠谱,问了也是白问。

    “少爷仙龄已届148岁”我震撼了绿豆平时虽然很脱线,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撒谎。

    花翡居然148岁了他真是给我娘做爷爷都绰绰有余了原来他真的没有胡说什么样的人居然可以148岁还看起来像2o岁的模样真是一只妖怪

    我完全沉浸在震撼之中,以至于没有听到绿豆的后半段话:“不过,少爷好像动了凡心,往后就会变得与凡人一样,不能像师傅当年一样修过三百岁仙龄了”

    “小豆,你是说真的花翡当真已经148岁了”我不确定地再次询问绿豆。

    绿豆认真地点了点头,干净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撒谎的影子。

    “那小豆几岁了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小豆没有少爷厉害,小豆今年才92岁。银耳师兄最厉害了,有159岁红枣姐姐是156岁,莲子师兄是15o岁”天哪这是什么世界谁来救救我。

    后来我从绿豆嘴里问出他们长寿且永葆青春的秘诀是五毒教元尊自创的一门特殊的内功心法,五毒教中人人都修习此法,年龄对于他们来说几乎等同于一个无意义累加的数字。

    第5o节:第二十一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2

    晚饭的时候,花翡出人意料地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他敲伤了,我有些担心。但是转念一想,我操这份心干吗,他被我敲也是活该,没把他打破头就算客气了,便安心地吃了饭回房去。

    夜,安静得有些冰冷。我不敢闭眼,闭上眼便是潮水一样的回忆起起落落,一波一波冲向我,最后将我搁浅在湿漉漉的海滩,残喘挣扎。

    明知是不该再想,不能再想,却又想到迷惘。幽蓝寒冷的心海深处,我为谁落泪成珠。

    有人说,“誓”和“言”是最不可靠的两个字,它们都带着口字,却又偏偏有口无心。

    爱,不可以作为一种信仰。因为它太容易坍塌。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我不够坚强所以,请让我选择遗忘。

    我倚在窗前,看烛火被风吹得凌乱,夜蛾绕着蜡烛的圆光旋转,做可怜的循环独舞。

    “咚咚。”有人轻轻敲门。

    我打开门,是花翡提着食盒、拎着酒坛站在门口,一脸谄媚相。

    “这么晚了,你不回房,来这里做什么”我瞥了他一眼,没打算放他进来。

    他却一个侧身闪了进来,径自走到桌前将东西放下:“我给桂圆徒儿送夜宵来了。”一边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一盅蒸好的汤,我嫌弃地看了看,推在一边。

    “好徒儿,这可是正宗灵雀炖的汤,我捉了一个下午才捉到的,尝一尝嘛”花翡小狗一样一脸期盼。

    闻着是挺香的,原来他下午是捉鸟去了,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放毒。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赶紧申明:“我保证这次肯定没有放毒”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心想就算他放了毒也多半毒不倒我,于是便坐下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他自己则启了酒坛,倒了酒开始浅斟慢酌。花翡手艺还不错,这汤炖得鲜美入味,难得的是我吃完后竟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可见真没放毒。

    “花翡。”我戳了戳他,“你活了148岁”他点点头。

    “一百多年好长好长你不会寂寞吗”

    他放下酒杯,看着我摇了摇头:“做一个神仙是不会寂寞的。”又开始自恋了。

    “不过,”他接道,“想念另外一个神仙才寂寞。”

    我看着他,有些感慨,不知这样一个嬉皮笑脸自封神仙的人心里的那“另外一个神仙”会是何模样。

    “不行了,不行了,喝高了为师喝高了”花翡捂着头嚷嚷了两句便瘫倒在桌边。我哭笑不得,想把他架回房去,奈何他太重了,最后只能把他挪到我床上。

    我自己则从柜子里找了两床被子随意打了个地铺睡在地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后来隐约间,仿佛闻见一股熟悉的薰衣草香,才终是迷糊睡去。

    早晨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又是睡在花翡怀里,他还兀自睡得香甜。

    我爬下床,摸摸剪子,动动盒子,想找一个比较好的凶器。最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他昨晚带来的酒坛上,准备砸下去。

    结果,我有一个发现

    我放下坛子,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再倒了一杯,尝了尝。我怒了

    “花翡你给我起来”

    花翡刷一下坐起身,“怎么了,乖徒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让你装醉我让你装醉”我拿着枕头拼命打他。

    他抱着头躲来躲去:“徒儿好凶我没有装醉我是真的喝醉了”

    “分明是一坛子水”我气炸了,“昨夜是谁说喝高了,还装醉赖在我这里”

    “徒儿我没有装,我是真的醉了不是常言道:水不醉人,人自醉”花翡缩在床角装可怜。

    文盲我气极反乐花翡看到我狰狞的笑,吓得赶紧不停地作揖赔不是,后来又把我拉到后院一个放满各种各样罐子的屋子里。

    他扒拉了半天找出一个罐子,捉出一只比蚂蚁还小的黑色小虫给我看:“乖徒儿,这是我养的最小的蛊。”以前都是电视剧里才看过这种东西,第一次亲眼见,我不免有些好奇,便问他怎么养蛊。

    他说就是把很多虫子关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咬来咬去,最后消灭其他虫子胜出的那只便是蛊。

    “这是你最小的蛊,那你最大的蛊有多大”问完后,我突然后背开始冒寒气,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花翡笑眯眯地指了指我:“乖徒儿,你就是我养的最大的蛊啦。”

    “昨天我好容易斗了七七四十九天养出的一只蛊被一只飞来的灵雀给吃了,我捉了一个下午才捉住那只鸟,炖了汤,昨夜送给徒儿做宵夜,被徒儿吃了下去,所以”

    天要亡我

    进化论认为:人类起源于“某些原始细胞”,后来逐渐进化,变成了鱼、两栖动物、哺乳动物等,其中一些哺乳动物再经过进化变成古代的类人猿,然后才进化成今天的人类。

    达尔文指出:人类的悠久家史并不“高贵”,但也没有理由感到羞耻,因为世界上任何生物都是由低级向高级发展而来的。

    这么说难道我是一个意外的存在自从沦落成为一只披着人皮的蛊以后,我对达尔文的进化论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不过鉴于达尔文爷爷的另外一句话:“脾气暴躁是人类较为卑劣的天性之一,人要是发脾气就等于在人类进步的阶梯上倒退了一步。”为了不再进一步退化,我暂时放过花翡。

    但是,花翡并没有打算放过我。成天在我身边神出鬼没也就算了,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他隔三岔五送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五颜六色的毒蛇、色彩斑斓的毒菇、张牙舞爪的蟾蜍他还坚持美其名曰“定情信物”。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会回“赠”他一些东西,一般手边有什么就送什么给他,有时是一只茶杯,有时是一块砚台,有时是一把菜刀都是通过优美的抛物线轨迹直接送出。

    每天早晨他都会摘一束新鲜的植物插在我房内的花瓶里,山间微薄的阳光透明地洒落在闪耀着露珠的花草上,美轮美奂,让人心旌荡漾,很浪漫吗如果我说那桃粉色的花是夹竹桃,翠生生的草是断肠草,边上点缀的是曼陀罗呢

    今天他照例在我桌上放了束植物,却是以前都没见过的。椭圆形的叶片,形似茉莉的白色小花,小枝上还结着鲜红色的浆果,外型酷似樱桃,煞是好看。我便随手摘了几颗把玩,不想却在喂小绿时让小绿误吃了下去。当时没在意,后来却发现小绿一整天都兴奋异常,在竹屋里窜来窜去,心下便有些奇怪。

    我找了一把小刀将那浆果切开,发现果肉里面有一对小而饱满的青绿色豆子,应该是它的种子。我闻了闻那果肉,心里有些激动,莫不是

    小心翼翼地将果子放在嘴里尝了尝,一种甜中带苦的味道便顺着味蕾弥漫开,整个人精神也为之一振。如果说刚才只是猜测的话,现在我几乎可以九成九确定了。

    我兴奋地抓着浆果跑去偏院找到正在喝鸩酒解渴的花翡,由于跑得急,我有些气喘吁吁,还未来得及开口,花翡便激动地伸出手将我的双手拢住:“圆妹,你终于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走我们这便去拜堂”一边拉着我就往外走。

    “啊什么”我一头黑线推开他,我从来没有指望他的思路能按照正常模式走,但是也不能天马行空成这样。

    他总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几分伤痛:“莫不是圆妹不愿嫁入我花家”

    我果然老了,思路转不过来,这是在说什么

    突然,他脸色一转,脸颊蒸起两朵疑似害羞的红云,眼底晶亮闪烁:“原来原来桂郎是要奴家嫁入云家”

    “不是”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脑子混乱。

    “都不是吗难道圆妹是想和花哥二人独立门户闯荡江湖好只要圆妹开口,花哥便与圆妹仗剑走天涯,扫平武林各大门派,称霸武林,登位盟主到时,江湖上提起你我夫妻二人都要尊称一声夺命鸳鸯”

    夺命鸳鸯我还“喋血双煞”嘞,我快要呕血了

    “我是要问你这果子哪里摘来的”我直接把浆果摊在他面前,打断他跳跃性的发散性联想。

    第51节:第二十一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3

    他终于停止了滔滔不绝,脸色灰败,像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可怜兮兮地低垂了眉眼,小声嘟囔:“原来桂郎今日不是来提亲的”

    “什么”我听不大清楚,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桂圆徒儿是问这红果吗屋子后的林子里多得是。徒儿若喜欢的话,我让花生去采一筐来便是。”

    “你知道这果子有什么用吗”原来他们叫它“红果”,而且林子里还多得是哈哈哈

    “怎么了不就吃着可以不犯困嘛。”花翡不解。

    “这里面的种子就是咖啡豆啊是咖啡豆你知道吗这是多么美妙的东西”我抓着浆果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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