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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芊泽花-

正文 芊泽花-第4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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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士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商烨,和他身旁一脸煞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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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杀气腾然,所有出口被围的水泄不通。侍卫们举刀相向,个个摩拳擦掌,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搏。谢垠此时已不再耀武扬威,他苦苦求到商烨:“商神医,你菩萨心肠,怎舍得伤人性命,你放了我把”

    “商神医,商神医”谢垠就差哭出声来,此刻一个侍卫踩准商烨与谢垠说话之际,举刀冲来,他径直刺向手无缚鸡之力的芊泽,好在商烨眼明手快,当即拦下他的刀势,以掌力震退他数丈之远。

    此侍卫的一举虽未伤及芊泽,却分明惹恼了商烨。他一凛眉,眸间冷骛横生,一掌击在谢垠后背,他扑倒在地口吐鲜血,晕厥在地。他怒视众人,森冷出声:

    “若敢伤她者,杀无赦”

    芊泽大诧,眼见男子的瞳仁在侍卫们通红的火把下,一点一滴的演化成艳红的模样。风也适时鼓起他如墨的长发,修罗一般的俊庞杀气腾然。她赶紧抓住他,说:“烨,烨别冲动”

    听见芊泽的呼唤,商烨眸光一清,为自己刚说的话大为吃惊。他竟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但他话已出,分明震慑住了众侍卫,他乘机抱起芊泽,飞身而起,以单掌突破重围。

    虽有芊泽所累,他的身手在敌群中依旧游刃有余,不出须臾便到了院落。前赴后继的侍卫们在他的掌力下,纷纷倒地不支,许多人已再站不起。商烨此刻才放下芊泽,说:“你的手没事吧。”

    不止的颠簸让芊泽脱臼的手肘,肿胀起来。商烨见女子冷汗涔出,心疼不已,便说:“我为你接上去,有些疼,但很快”说罢,芊泽点头,商烨一眯眼,啪的一声替芊泽的手肘归位。芊泽先是溢出一声疼喊,最终却酿出一抹笑意:

    “烨”

    她唤他烨,那么亲切温暖,商烨有一刻的怔然,却马上恢复,想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走为妙。他欲打横抱起芊泽,哪知一道白光在芊泽身后闪过,下一刻,他来不及阻止,箭矢便从女子的胸前穿膛而过。

    “噗--”

    芊泽身子一震,呕出一口鲜血。商烨黑瞳大瞠,眼见女子放慢数百倍的跌在自己怀里,她的背上还插着一支寒光粼粼的箭。他缓缓抬目,怔怔的望向芊泽身后那名颤抖的举着弓箭的女子。

    “烨哥哥”

    余音哭着唤他。

    商烨瞳仁一缩,未等女子话音落定,便急速甩出一掌,女子身体破然后退,结结实实的撞在长廊的柱子上。她溢出一口鲜血,气若游丝的唤:“烨哥哥”

    商烨被芊泽这一箭冲的脑子凝固起来,一片空白。他双目猩红,抬手又是要出一掌。这一掌隔空击去,余音必定一命呜呼。然,千钧一发时,怀里奄奄一息的人却抬起柔荑,坚定的按住他。

    “烨,不要”

    芊泽意识模糊的唤。

    不要再杀人,不要让血腥蒙蔽自己的眼

    好不容易,都埋葬了过去,她要守护这份纯净,让他活在人世的每一天都快乐。

    --你,过的快乐么--

    她最想知道,也是最想做的,就是让他快乐。

    她要守护他。

    “芊羽,芊羽”商烨醒悟过来,抱住她不止的呼唤,芊泽晕了过去。他打横抱起她,说:“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走,带你走”他丢下满地哀呼连连的侍卫,和泪眼婆娑的余音,带着芊泽跃上屋顶,飞檐走壁,向远方奔去了。

    芊泽也感觉不到疼了,意识迷蒙间,感觉飞沙走石刮过脸颊。然,却有男子结实的手臂为她遮掩,她视线里最后的一幕,是男子焦急湿漉的侧脸,迎着风,望向前方。

    在他怀里,她感受到了

    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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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踏遍千山万水,只为寻得最初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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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芊泽醒来时,阳光正穿过木质窗棂,星星点点的落在她睫翼之间。她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身体如铅石般沉重。她颦眉抚额,惺忪的环顾四周。窗明几净,木屋简陋而干净,除了一张长桌和自己睡的床榻外,便是一个小小的衣橱和偌大的书柜。

    书柜上的书籍层层叠叠,开满视线,多的就像自己屋子一般。

    她起身,裹起床边的一张绒毯,赤着脚走。门处有一壶正在炖煮的中药,药香四溢,沁人心脾。紧接着,她走近门前,望着这道简单甚至漏光的木门,竟感觉,这门的外面,将会是另一个世界

    想时,芊泽已推开门来。

    仿佛时间被放的很慢,当阳光随着门的推开,溢满视线时,芊泽先是感到一阵刺眼,紧接着她听到耳畔有窸窣的风声,像是风儿轻柔刮过花瓣的轻吟。

    她睁开眼来

    她的眼前是花

    是漫山遍野的芊泽花。

    仿如置身云端,天高云淡,她单薄的身子站在这里,竟显得如此渺小。

    那花瓣围簇在一起,变作一片白色的海洋。这白是这样清澈通透,出尘不染,像最纯粹的人心一般,暖的让人忍不住落泪。芊泽瞠着清眸,一步步的走进这片芊泽花的海洋,她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般美丽的一幕。

    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描绘她眼前的一切。

    她只能说,这花是有生命的,它花瓣的每一个低垂颤动,花身的每一个摇曳舞动都这般鲜活。

    “你醒了”

    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芊泽愕然回首,目光中的感动与震撼还未来得及收拢,便被男子一览无遗。他笑的看向这漫天的芊泽花,说:

    “很美吧。”

    商烨侧过身去,面朝漫山遍野的芊泽花,微风一嘘,拂上他俊削的面颊,撩拨他根根长发。“如果你曾听说,应知道这是一种叫芊泽的花。这花有种说不出的美丽,奇书网看着让人的心,感到异常安定。”

    芊泽清眸圆瞠,问:“这花是你种的”

    男子温温的暼你她一眼,轻轻颔首。

    “这花极不易开,但即便开了,已是散落在天地的各处,孤孤单单的绽放。”他侃侃说来,目光潋滟,分外泓净。芊泽目光放柔,宛如心弦被波动了一般,忍不住语色微颤:

    “可这里却有一片一片的芊泽花。”

    他放眼看着摇曳成浪的花丛,说:“一个人时,我总觉得孤独。但奇异的是,只要我一看见芊泽花,心就会平静下来。看见他们这般素净的白,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爱人一般”

    说时,他竟冲着那花海,温软一笑。

    “所以才种了这般多也所以,会想找一个叫芊泽的女子,与我为伴。”

    芊泽心里骤然一动,她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情感,兀自急切的向他走了一步。而商烨却在她靠近之时,露出骇然的表情,伸手喊停:“别动”

    芊泽一惊,有些不解,只见商烨直直的看着她欲要踩下去的一条腿。芊泽挪开那脚,赫然发现在她的脚下,有一条曲着身子向前拱爬的蚯蚓。

    她蓦地清眸一瞠。

    男子却对刚才的突兀举动,报以歉意:“我只是不想你踩到它。”

    芊泽缓缓抬目,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这一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

    回来了

    商烨见芊泽发愣,他从袖襟里掏出一颗黑黑的硬石,摊在掌心给芊泽看。

    “你可知,芊泽花的种子,怎样才能发芽么”

    他一扬眉,笑意却不减:“你看着种子长的和石头一样,敲也敲不开,烧也烧不破,如何才能让它发芽呢”

    男子自顾自的冲芊泽一问,芊泽的视线随之望向那颗黝黑的种子。

    她不说话。

    “呵呵。”

    他挑眉轻笑,绝尘之美。

    他以为她不知,于是蓦地,把放有种子的手掌一收,紧紧握了起来。他握了许久,许久,都不打开。芊泽怔然的看着他,他却高深莫测的笑。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静谧后,他缓缓的把手掌摊开。而此时,掌心的种子,不再是一颗又硬又黑的石头。

    它变得柔软而通透,璀璨而夺目。

    宛如初晨荷叶上的一颗露珠。

    “只要你努力温暖它,坚持不懈,它就会发芽。”

    他唇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眸光璨亮。

    “原来啊”

    他又说,声音淡在风里,听起来轻柔的不可思议。

    “即便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他手上的种子泛出柔和的光色。

    “也需要人手心的温暖”

    --需要人手心的温暖--

    商烨久久的看着那种子,继而躬下身,把它小心翼翼的埋入土里。他边说:“兀自说了这么多,还未问你伤势好得如何我在屋内炖了汤药,待会就可以喝了。”

    “芊泽,进屋吧。”

    他说着站起身,平和的说着。但话刚落音,他俊眸却一瞠,仿似顿悟自己刚才的话。

    他竟脱口唤她芊泽

    他唤的那样自然,那样熟悉,仿佛与她相遇已久。商烨转过身,女子却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深深凝望他。原来不知不觉中,芊泽早已泪流满颊。

    她泪眼朦胧的望着男子,唇畔却挂着一抹真真切切的笑意。

    那笑美如这皑皑一片的白花。

    “傻瓜。”

    她仿佛看出商烨的错愕,哭了又笑的说:

    “芊泽。”

    语色温暖如春。

    “我就叫芊泽。”

    一阵清风适时拂过,带动那白色的花海,斜斜摇曳。此时夕阳迟暮,绯红的天空云卷云舒,格外美丽。

    有两个人,镌刻在这幕美丽的图画里。

    他们互视。

    一个泪流满面,一个微有错愕。

    时间由此停住。

    而那些过遭,已被那微风轻轻一嘘,远远带离。

    #############

    天夏五年,丘都守将余天叛乱,引成熵军入关,势态险峻。好在天夏帝调兵有度,及时控制局势,右翼军奉命镇压,由于地势关系,成熵军入关险阻异常,只好退却。余天余党孤立无援、困死丘都,翌日,城楼自缢。

    天际燃起霞光,祁明夏一袭黑甲,背光而立。搜寻了三天三夜,芊泽与他的踪迹依旧不明。祁澈站在马下,愧疚道:“只怪当时我撇下他们,独自回城,这是芊泽与烨千辛万苦研制的药方,炫离的病要好了,他们却不见了”他把药方掏出,递给明夏。

    祁明夏接过药方,凝视半响。他眸光放远,许久不语,祁澈以为他生气了,却不料明夏蓦地一展笑颜,向着天边彩霞呼道:

    “芊泽”

    要幸福啊--

    --全书完--

    番外:明月心一

    “月儿,看那是月亮,明亮的月亮。”

    女子抱起身旁娇小的孩子,举起他肉肉的小手指向天际。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洒下银辉点点。

    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以稚嫩的声音问道:

    “娘,月亮的月,是月儿的月吗”

    女子眉眼轻弯,杏眸里波光流转。她点点头说到:“是啊,月儿就是月亮。”

    孩子不解,扭过小脑袋又问:“为什么月儿是月亮”

    望着孩子粉嫩可爱的小脸,女子笑意更浓,她轻啄了一口他的侧颊,说到:

    “因为娘希望月儿,能像月亮一般”

    女子深深望着孩子,孩子却微怔的睁着大眼。

    “像明月一般,有一颗皎洁的心。”

    “宫主,怎还不安歇”

    青衣男子悄步走上前,微微欠身说到。他前面站了一个身材单薄的人儿,那人背身而立,衣袂翻飞,面朝一泓微泛涟漪的湖水。

    湖水清涟,在月辉下熠熠生辉,而那湖边的人只是平视湖面,目光波澜不兴。

    莫殇走到他身前,见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忧郁,不禁问到:“宫主为何事烦心”

    那人没有回答,视线仍是不偏不倚。莫殇好奇的随着他视线而去,但见湖面上的一弯弦月,随风微微荡漾。那人出神的凝望它,俊削的脸上有一丝病态的苍白感。莫殇狐疑的蹙眉,又问:

    “宫主”

    蓦地那人一皱眉,霍地咳嗽起来。莫殇见他一咳,惊得搀扶住他说:“宫主,湖边寒气甚重,你还是回殿内的好呀。”

    那人没有力气答话,只一味的剧烈咳嗽。莫殇忙不迭扶着他往回走,一边还说:“现在已是腊月天了,宫主还是尽量待在寝殿里,若是宫主的病再犯,主上定要责怪下来。”

    仿似是莫殇絮絮叨叨的话,惹恼了那人。他猝然止步,一边咳嗽,一边挥动手臂狠狠推开莫殇。莫殇倒退数步,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他却狭眸一瞪,目光阴鸷的瞥了莫殇一眼。

    “宫主”

    那人却不再看莫殇,只是缓缓的抬首按在自己胸前,兀自向寝殿走去。

    殿内烛火轻摇,光影在墙壁上跃跃舞动。岑寂的夜被有一声无一声的咳嗽所打破,那声音低沉而压抑,回荡在空灵的殿内,显得分外诡异。男孩窝着娇瘦的身子,强行按压住想要颤抖的欲望。

    可他还是抖的厉害。

    “咳咳”

    他连咳了数下,手蓦地一紧,揪住自己膝盖的衣缎。

    噗”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把他月白色的袍子染的殷红。

    殿内顿时静谧下来。

    男孩喘着粗气,定定的望着自己如烟霞渲染后的双手。他蓦地扯唇,轻轻一笑,却是笑的无声无息。

    此时有脚步声渐行渐近,男孩耳朵灵动,已听出来者何人。他微微一蹙眉,只偏过半个脸道:

    “你来做什么”

    那人不说话,静静的停在他身边。下一刻,她柔荑一伸,竟递过来一块雪白柔顺的手绢。

    男孩余光里扫到那手绢,他一愣,把头扭了过来。烛火下,女子翠绿的瞳仁更像一块珠光流转的琉璃。但她却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的凝视男孩。

    “给。”

    她把手探的更近,冷冷一说。

    男孩皱眉,没有接下她的手绢,而是用衣襟在嘴上一抹,把残余的血渍擦掉。旋即他回过身去,对女孩的关心视若无睹。但那女孩却不生气,她放下手上的长剑,盘坐在他身侧,睁着一双漠然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他。

    她的视线虽无半丝情感,冷的像只猫,令男孩如坐针毡。半晌后,他按捺不住了,咬牙道:“黎紫,你再看我,我就挖了你的眼。”

    黎紫听罢,只一翘眉梢,神情还是无动于衷。

    “你不怕我告诉主上,你咳血了。”

    那男孩一听,黑眸一凛,恶狠狠的投来视线。

    “你敢。”

    他威胁到,手已攥成拳。

    “你瞒也瞒不了多久,你身子已撑不住了,到时候莫殇会告诉主上的。”黎紫四平八稳的坐着,语气淡然,他却神色愈发阴兀。蓦地,他抬手一挥掌,直直向黎紫劈来。黎紫却伸手敏捷的用剑一抵。她凝视男孩,神色突地一软,轻声说到:

    “月,不要不吃药。”

    仿似是一句恳求,黎紫说的甚轻,却又甚重。

    明月一眯眼,对她的劝告置若罔闻,却把手上的力道加重,把剑身狠狠反压回去,伤着了黎紫。

    “啪”

    黎紫肩骨脆的一响,她微微涔出汗来,却不喊疼。

    明月却说:“说过多少遍,不准喊我的名字”

    黎紫缄默,嘴唇轻轻的蠕动,她想执拗的再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此时明月拿开了自己的手,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他扒下身上的长衫,把地上的血迹一抹,继而丢在火里烧了个殆尽。他边踩碎了那些污浊的灰烬,边冲黎紫说到:“你敢说出去一个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呲牙威胁,目露凶光。黎紫抬首望着他,竟是心如刀绞。

    这一刻,她觉得他,遥远的就像隔世的人。

    暗烩宫建在人烟罕至的寻山上,埋没在悬崖峭壁间,外人很难寻到。

    这日里山上下了雪,皑皑一片把殿宇与这寻山融作一片。可殿内却是张灯结彩,蔚为壮观的挂满了大红灯笼。那嫣红映在雪光里,耀的满楼灯火通明,孤寂的寻山仿佛一下明亮了起来。

    明月站在檐下,与那繁华喧闹隔着甚远,他抬头遥望天空。一轮微有血色的月亮,圆的令人心底发慌。他愣愣的看了半晌,觉得胸口郁疼交加,但他不敢咳出声来,只隐隐的憋着口气。

    此时有人在身后喊:

    “月宫主,主上回来了”

    明月稍稍偏过身子,目光波澜不兴。

    “嗯,我这便去。”

    他平整的绾起长发,负手行走,一袭皎月白袍衬得他莹白似玉的肤色,冷峻邪魅。虽是稚气未脱,但他脸上已显露出惊为天人的俊俏。而今日是一个大日子,不仅是主上一年一度返教的吉日,亦是自己十三岁的生日。自今日起,他便能正式的学习暗烩教的武功,成为暗烩教名副其实的宫主。

    他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并不是期待成为真正的宫主,而是想要学习武艺。

    武艺让他觉得自己会变得足够强大,而不是一个孱孱弱弱的病秧子,武艺让他觉得,至少自己有了一样防备的武器。

    想时,明月眉头一蹙,款款行向主殿。

    在长廊已遥遥听见主殿的丝竹歌吹之声,一年一度的热闹景象对于习惯了死寂的暗烩宫来说,十分难得。但明月却不喜热闹,他只关心他学武之事,想时不自觉的加快了步子。

    明月进了门,却没有见着祁烨的身影,他问莫殇:“他呢”

    莫殇道:“已在宫内,正和桑破他们商量些事。”

    明月会意颔首,并未再说话,此时门外朱衫的卫士突地一喊:

    “恭迎主上”

    里面的朗朗笑声便瞬间歇了止。分坐两排的十二宫主纷纷侧目而视,把手放在胸口,拇指按在心窝,齐声道:“恭迎主上”

    气势磅礴恢宏,但闻窸窣声一阵,那十二名宫主已跪作一片,齐齐低头。

    满满一屋子的人,只剩下明月是站着的,他直直的看向殿外,一道玄黑的身影正缓缓踏入。

    祁烨神色恬淡,眉梢的稍稍挑起的弧度,彰显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感。他边行,边一拂袖,没有一句言语大家已心知肚明的直起身,道:

    “谢主上”

    明月却至始至终都不说话,祁烨走到他身边,眯眼打量了他一番便说:

    “你长高了。”

    明月手一紧,目光里微微闪烁,只道:“没长什么,你记错了。”

    “哦,是么”

    他一挑眉,潭目里漾过一丝怀疑。但他没有多问什么,径直走过明月,坐上了玄石磐玉宝座。他见众人还匍匐在地,便勾起唇角,挥袖吩咐:“难得一日相聚,大家不用拘谨。来人,继续奏乐。”

    慢条斯理的命令后,管弦丝竹声便再次响起。十二宫主及暗烩教徒们纷纷松懈下来,恢复了刚才的轻松表情,相互攀谈起来。期间,站在位后的黎紫却一直以凝重的神色望着明月,她紧紧的咬着下唇,似要凝出血来。

    “莫殇。”

    祁烨意兴阑珊的望着座下,蓦地却招手一唤。莫殇走上前,躬身道:“主上吩咐。”

    “宫里的事,可还妥当”

    “是,一切有条不紊。”

    祁烨满意的点点头,旋即眯了眯眼,又问:“月宫主的身子,调理的如何”

    莫殇不敢怠慢,又答:“属下精心配制的药,日日都有送达月宫主殿内,由黎紫服侍宫主服下,主上大可放心。”

    “哦,那便好。”

    祁烨听罢,眉头这才一松。而一旁的明月虽缄默不语,却暗暗一直打量祁烨的神情,此时见他眉宇间疑云一去,这才放下心来。黎紫自小跟着主上,是主上十分信任的人,她不把自己没有吃药的事情说出去,便不会有人怀疑。

    想时,明月大胆了许多,走上前说:“今日乃是腊月十八,哥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祁烨听罢,俊眉又拧在一起,瞥了一眼明月道:“忘了什么”

    莫殇站在两人中间,突地一笑,恭敬的对祁烨说:“呵呵,主上兴许是忘了。今日主上回来,恰逢月宫主生辰。过了今日,月宫主就已十三了,是到了该学武艺的时候。”

    莫殇解释完后,却突觉一道犀利的视线刺向自己。他一抬头,竟发现是主上正冷冷的看他。他脑子顿时一怔,却恍悟过来,忙噤若寒蝉。

    明月瞧出莫殇的改变,心里有些郁愤。

    “哥哥,可是改变心意了”

    “呵呵。”

    祁烨微微一笑,说:“你身子骨弱,学武没有什么好处。”

    “正因为弱,才要学武。”

    明月反驳。

    “学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停顿不得。你如今身子不能持续练,等过些年后再说。”祁烨轻描淡写的说来,大有敷衍之势。他说完后又和莫殇说:“上次交代你的事,你可有办好”

    莫殇一愣,忙不迭道:“是,这事”

    他还没有说完,一旁郁愤交加的明月已大踏一步,冲着祁烨喊:“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承诺我十三岁时,就传我暗烩教的武功,怎可出尔反尔”

    祁烨听罢,缓缓把视线从莫殇身上调转过来,对上明月固执的脸。他危险的一凛眉,问:“为何执意要学武”

    明月一顿,继而凛然道:“为了保护自己。”

    “你的安危,自有我保护。”

    祁烨当即回绝。

    明月却嗤的一笑,凄凉的勾起唇畔。

    “这个世界,谁都可能会害我,我不信你。”

    言毕,他直勾勾的看着祁烨,眸底神色复杂难喻。祁烨一时正襟危坐,与之对视良久。蓦地他说:“你可知你练武,是件危险的事”

    “我知。”

    明月神色泰然平稳。

    “你知”祁烨讥诮的说:“你说为了保护自己,又何苦让自己陷入险境”

    明月听罢语塞,眼神却愈发锋利。

    祁烨又说:“月,我知道。你不想自己长不大,你想像一个正常的男孩一般,成长习武,成为男儿。可是你别忘了,你究竟是什么。”他薄唇冷冷扇合,一字一句凿在明月心里,滴血般疼。

    “你越是长大,成为男人,你剩下的命就越短。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

    祁烨残忍的说到,明月的心已被刺的血肉模糊。

    “够了”

    他大喝,额头已有冷汗冒出。

    “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这么活着。我已经十三岁了,可我还只有黎紫那么高我身体薄的像张纸,病发的时候,手连筷子都拿不起来。祁烨,你要我如此活一辈子么我不甘心,我凭什么如此”

    “我凭什么”

    他咆哮道,声音顿时震住了殿内所有的人,音乐也在此时停歇下来,众人纷纷看向这边。

    祁烨眸底阴兀之极,他起身走过来,冷冷说:“凭什么”

    他笑容讥讽。

    “凭我们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他惑魅的嗓音在明月耳畔萦绕,却是丝丝牵绊的疼。

    “凭我们是被人遗弃的妖孽。”

    妖孽

    明月瞳孔一缩,脑海间顿时闪过梦魇。

    你去死,去死杀了你,杀了你妖孽

    尖锐的女声,烙印在心底,和那曾经温柔似水的声线,形成鲜明对比。他几欲不记得她是怎么抱着他,捏着他的小手,指着月亮说:

    明月,就是月亮。

    胸口那股一直隐隐藏匿,蠢蠢欲动的郁气,终于按捺不下了。它四下腾烧,撩的五脏六腑生疼。他呼吸加快,额头的汗也越来越密,人却是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莫殇看出他的变化,心里一紧,上前说:“主上,月宫主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他还小,将来会明白主上的苦心的。月宫主出来久了,身体恐有不适,还是由属下扶他下去歇息吧。”

    祁烨听莫殇一席话,先前山雨欲来之势也弱了下来,他见明月神情不对,便道:“罢了,罢了。”

    莫殇赶忙上前扶过明月,一使力,却发现带不动他走。

    “宫主,属下先带你回去,此事从长计议吧。”他想动之以情,却发现此刻的明月像个木偶一般,瞪大双眼,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他这是怎么了

    莫殇顿觉不对劲,而刚反过身去的祁烨也掉转回视线,统统瞧着那面前呆滞的人。

    “宫主,宫主”

    莫殇摇起他。

    那呼唤的声音送入他耳里,却扭曲的辨认不清,他左耳模模糊糊的听见:

    杀了你,杀了你们

    右耳却闻:

    月儿,娘的月儿

    杀了你,杀了你

    月儿,月儿,娘最宝贝的月儿

    “啊”

    抱头仰天长啸,明月蓦地跪下身去。此时全场大震,纷纷站起身,黎紫更是不顾礼仪从人群中跑出,扑向明月。

    “月你怎么了,月,月”

    “宫主,宫主”

    明月置若罔闻,捂着耳朵,撕裂的喊。

    “啊”

    脑子里混沌一片,他一闭眼,胸口的那抹郁气被涨到最大,从喉管涌上,倾泻而出。

    “噗”

    鲜血洒出,宛如红艳艳的牡丹花。他吐血之后,浑身像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顿时无力的倒下。他缓缓阖眼,这一刻他四周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番外:明月心二

    明月一昏过去便是七日,莫殇与手下几个大夫轮流诊脉,却不见其苏醒。而与此同时,明月此次病发也曝露了他长久私自不喝药的事实。莫殇把这事说与祁烨听,他勃然大怒,喝道:“他不喝药这等大事,你却不知”

    莫殇吓的跪下身,嗫嚅:“属属下当真不知,药都是由属下亲自调配,也有派专人送去给月宫主。也不知月宫主是怎么避人耳目,没有喝下去的”他煞是狐疑,按照明月的病情,他兴是一年前就私自停服了药汁,怎么这一年的时间里,自己却一丝一毫也未察觉

    祁烨黑眸一眯,手暗暗使力的攥紧。蓦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问:“你说送药给明月的人,是黎紫对不对”

    莫殇听罢神色一楞,抬起脸来,错愕的说:“主上的意思”

    祁烨不语,莫殇却说:“不可能,黎紫对主上忠心耿耿,敬若神明,是不可能做出忤逆主上的事情来的。”莫殇对黎紫的性情心知肚明,竟为其说话。祁烨听罢,却冷哼一声,吩咐道:

    “去把黎紫给我喊来。”

    “是是”

    莫殇也不敢多言,忙恭谨的领命而去。

    一炷香后,一道浅樱色的身影伫立在屋前。祁烨瞥了一眼她背光而站的身影,只淡淡说:“进来吧。”

    黎紫姗姗入内,跪下身请安:“主上安好。”

    她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祁烨对她的性情了若指掌,她虽然寡言少语,却比暗烩教里的任何人都来的重情重义,忠心耿耿。所心他也对她信任有加。只是,这一次,他怕是要对她失望了

    “黎紫,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黎紫低着头,低垂的睫翼微微一动。

    “自四岁起跟着主上,如今已有六年了。”

    “嗯,的确很久了。”祁烨起身,从椅榻上走了过来。他声音温淡,听不出丝毫质问的语气。

    “你虽年小,但煞是懂事,这么久了从来没教我失望过。”祁烨绕着她走了一圈,黎紫至始至终都不抬头,她道:“多谢主上夸赞。”

    黎紫机械的答过之后,祁烨便不再问话。他只是猝然止步,目光轻轻漾过一丝杀意。

    屋内有一刻的静谧,凉风如水穿堂而过。

    祁烨蓦地启声,声线继而低沉:

    “为何这么做”

    黎紫木楞的双眼,才稍稍一颤。旋即她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只是淡淡的一笑。她笑的极为苦涩而无奈,却是无声无息。倐地,向来剑不离身的她抽出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架在自己脖子上,欲要一划。

    此举让祁烨大为诧异,他听见剑锋拔出的尖锐声,黑眸一瞠,蓦地就转过身来。

    “砰”

    他打掉她的剑,黎紫的左手腕被厉气所伤,划出了血。

    她身子一斜,望着哐当掷地的剑,眸底悲伤四溢。

    “我没有叫你去死,你竟敢自缢”

    祁烨隐隐不发作的怒气,更为摄人。他上前狠狠的搧了她一掌,黎紫当即嘴里溢出血来,她却不言不语,暗自抹去了那殷红。

    “我对不起主上”

    她悲恸的说来,身子也轻轻颤抖。祁烨一眯眼,薄唇一咬低声呵斥:“你一条贱命能抵的什么”

    “我愿意拿我的命,换他的。”

    黎紫揪心的说到,那一个他字,极尽哽咽。祁烨却兀自摇头,冰冰凉凉的笑说:“他就这么不想活”

    梨紫的泪落了下来,她说:“主上他不是不想活,而是太想活了”

    女子自顾自的娓娓说来,目光朦胧的投在一处。祁烨黑眸一凛,却静静的听。

    “因为太想活了,所以希望像其他的人一样,健健康康的长大。主上,你可知不让他成长,对他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黎紫眉眼一动,眼眶愈发湿濡泛红。

    “不能在阳光下奔跑,不能舞枪弄剑,不能看着自己一天天的长大,变得健硕高大。只能躲在屋子里,缩成一团,重复一日又一日的痛苦”黎紫越说,心就越痛,到了最后她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那药能让他的时间停止,不再长大,不会死去。可是主上,那样的活着,真的是活着么”黎紫抬起脸,那悲戚的神情竟在一瞬,刺痛了祁烨的眼。

    “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活啊”

    她一闭眼,泪水朴哧扑哧而下,她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了。

    祁烨却缄默了。

    他感到一种绝望的愤懑充斥胸膛。黎紫的一席话仿佛把他已藏在心里的痛,翻搅上湖面。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辛苦的活着,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活的比任何人都艰难。为什么上天就不肯眷顾一点点,怜悯他们一些些

    他紧紧地咬牙,目光冷的像要把一切冰冻。

    此时,有杂沓的脚步声从屋外匆匆传来,莫殇与一行卫士进了来,跪下急切的说:

    “主上,不好了”

    祁烨凤眸微瞠,只听他继续说。

    “月月宫主他恐怕撑不住了”

    莫殇狠狠磕头,黎紫听罢,突然觉得世界瞬间天崩地裂。

    蜜色的鲛纱帐内,榻上的人已是一动不动。祁烨掀开帘帐,见那人的脸已是毫无血色,白的如同纸人。他伸手去放在他鼻下,那气息柔弱似无,他手一颤缩了回来,竟是伫立无言。

    “怎会如此”

    他目不偏视,只森冷一问。

    莫殇匍匐在地,忙不迭答:“宫主他长久不服药,身子已然开始发育。他体内的血,自是识出了他的男儿身,要夺了他的命啊”

    “阴魅血”

    祁烨双手一攥紧,咯吱咯吱作响。

    身后的黎紫听莫殇言罢,腿一软瘫倒在地。虽然她知道,长不大的明月生不如死,但一听见他当真要离去时,她却觉得一切都坍塌了。

    蓦地,她嘤嘤哭泣起来,那声音哽在喉管里,说不出的凄凉。

    殿内有一刻的寂静,所有人都伏下头,神色沉痛。

    “没有办法了么”

    蓦地,祁烨轻轻启声。一旁的莫殇却连声叹气。

    “看来这一次,已无回天之术”

    他瞥了一眼还在昏厥之中的明月,他胸膛的起伏缓缓变平,像是随时随刻都会停歇下来般。

    可怜这孩子才十三岁啊

    阳光般灿烂的年岁,却要无奈的凋零了

    “哎”

    说罢他又是一叹,而此时的祁烨却仍死死的盯着床上人。他神色乍青乍白,阴暗的令人不敢直视。

    殿内烛火轻摇,竟似一个被遗弃的角落,死气沉沉。在长久的缄默中,莫殇的脑子却倐地一转,像想到什么一般,突地说到:“主上,属下还有一个法子。”

    祁烨一惊,眸底光色一闪,他转过俊脸。

    “说。”

    “这”

    莫殇刚脱口而出,心下又后悔了。他踟蹰不语,吞吞吐吐的模样令祁烨大为恼火。

    “为何不说”

    祁烨又追问了一句,莫殇这才解释:“此法子虽能救的月宫主,却是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

    祁烨越听越糊涂,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一个调子。莫殇又是不语了,神情闪烁慌乱,祁烨危险的一眯眼,当即就低沉喝道:“你说与不说”

    莫殇大骇,他猛地一磕头忙不迭道:“属下曾想,这阴魅血之所以要夺取宫主之命,无非是因为宫主乃是男儿身,无法成就阴魅血的野心。但这血不过是死物,若能骗得它们暂且安生,应该不会对宫主的生命产生威胁。”

    祁烨似懂非懂,又问:“何为骗的它们,暂且安生”

    莫殇解释:“阴魅血是通过肉体,来辨认宫主的性别的。最直接的一点,便是血。”

    “血”

    “男子血与女子血,自是不同。宫主还是幼时,这血没有何不同,但他一旦长大,男子血的特征就显现出来了。那阴魅之血,嗅出了端倪,自是不会放过宫主。但如果此时,我们在宫主体内注入女子血,又当如何呢”

    莫殇神情肃穆,字字都敲在祁烨耳畔。他讶异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说:“你的意思是,给他换血”

    “不错。”

    莫殇颔首,继续说来:“这换血工程浩大,但如果换了,魅生之血很可能辨认不得宫主的性别,从而安静下来。这样的话,宫主的命也就保住了”

    此言一出,身后的黎紫顿时眸中光彩熠熠,她说:“那就给月换血,给他换”

    祁烨亦是此意,但旋即他又见莫殇犹豫不决,于是问到:“这换血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莫殇喟然一叹,说:“主上英明。这血浴过后,虽然能让宫主再无性命之忧,可与此同时,却会带来一个可怕的结果”

    “可怕的结果”黎紫顿时一愣,倒抽一口气。

    “魅生血是妖惑蛊魅的很,幼时它作用不大,但一但阴魅长大成人后,作用就会凸显。如果宫主换了女子血,等于是告诉阴魅血,魅生女子已经长大也就是说,宫主会变得妖冶,妩媚”

    祁烨瞳孔一缩,唇微微颤了颤。

    莫殇一顿,继而沉重道:

    “会如女子一般。”

    “啪”

    黎紫身子一斜,直直颓然瘫倒在地。

    而祁烨却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再次启音:

    “你说什么”

    莫殇头狠狠的低着,一丝都不敢抬起。

    “属下说宫主会变成一个女子般,妖娆,惑魅。”

    祁烨攥紧的拳,这才一松。他神色微微恍惚,盯着床上昏迷中的人。今日黎紫的话还犹然耳边,一字一句都还清晰深刻。

    那样活着,真的叫活着吗

    那是比死,还痛苦的活啊

    长不大的身体,尚且让明月生不如死。那如果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成一女子般,会是怎般残酷

    不能在阳光下奔跑,不能舞枪弄剑,不能看着自己一天天的长大,变得健硕高大。

    不能成为一个健康的男子

    “主上”

    莫殇见祁烨怔忡,竟轻唤了一声。

    “主上,宫主已命在旦夕,属下属下究竟该当如何啊”

    已然不能再拖延了,血浴需要一定的程序,需要时间布置。如果现在不当机立断下决定,时机过了,血浴亦是救不了宫主了。

    “主上”

    莫殇瞧出祁烨的挣扎,但心急如焚的他,仍是频频呼唤。而此时,地上的黎紫也陷入一种近乎癫狂的纠结中。她是爱明月的,因为爱他,所以不希望他死,但却也不希望他像一个行尸走肉般活着。她究竟该怎么办呢,如果是她,该怎么选择呢

    她根本不知,她没有这个力量抉择。

    但那帘幕前的男子,却非要给个选择。

    他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

    缓缓的,祁烨怔然的神色里,有了一丝光芒。这光芒晦暗,苍白的像一根油尽的灯芯。

    但蓦地,他却开了口:

    “救吧”

    莫殇一惊,抬起脸来,有些愕然的望着祁烨。但见他一眯眼,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阴暗,从眸底渗出。

    “他不能死。”

    祁烨漠然的说,声音无半丝起伏。

    “这命运,必须他自己来背负。这恨,也必须他亲自面对。”

    他们不能死。

    他们不能如此含恨而死,自己不能,更不能允许他这样去了。

    恨吧,等他醒来后,他的恨,便再也无法止住了。

    明月以为自己死了。

    他全身疼痛,四肢百骸像被人打散了一般,锥心的疼。可疼,还代表他没有死是么他还没有死

    男孩缓缓支起身,坐了起来。长发顿时倾泻而下,遮满了他柔弱的双肩。他浅浅的喘气,动作缓慢而无力的从床榻上下来。他赤着脚,踩在柔</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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