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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芊泽花-

正文 芊泽花-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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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吐。

    祁烨见她楚楚可怜的流泪,好不可怜,怒火稍下,只是心中的闷疼却无法压抑。芊泽的迟迟不语却惹恼了他,男子大手狠狠一握,捏住她娇柔的下巴,力道极重,令下颚骨骼咯吱作响。芊泽生疼,却又喊不声。

    “芊泽,别惹朕生气”

    “啊晤”女子发不出话。

    “别让朕难受”他挤了挤眉眼,神色阴兀而沉痛。

    他已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如此难受。心里的疼,在遇见她的日子里,偃旗息鼓。但当祁明夏为她写的情意满满的信,一封封摆在他面前时,那疼又复活过来。他知他是妒忌,他妒忌的快疯了。是他对她太好,太过珍惜她,才令她得意忘形,忘了她应该是谁的东西吗

    “你别让朕难受”

    他胸膛一起伏。一想起祁明夏三个字,他就无可遏止的感到燥怒。他低吼一声,不顾女子的疼痛,把她撞击在墙。芊泽感到骨头都碎了,她双脚已离地,被男子挤压的抵在墙上,不能动弹。

    “痛啊,痛”

    她喊疼,泪唰唰然的掉落。祁烨的眸子在刚在怒吼的瞬间,由黑转红。但只是一霎,便恢复了过来。他重重的喘气,眉峰紧蹙,深深的凝视女子。她哭的梨花带雨,疼痛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看了她许久,气息才渐渐缓和下来。刺痈闪过黑眸,他落寞的撇过眼,身体也松懈下来。

    他一松开,芊泽的身体便顺着墙壁,无力的滑下。

    “咳咳”

    她剧烈的咳嗽,蜷缩起来。

    她泪眼模糊,只瞧得见男子的黑靴,伫立在跟前,纹丝不动。

    祁烨站在原地,良久缄默,也不离去,也不再做任何事情。他只是深切的望着芊泽,见她渐渐缓和下来,见她一道道的抹自己的眼泪。

    她害怕了是吗,自己弄疼她了是吗祁烨垂在身下的大手,五指紧绷,他缓缓的捏成拳,咯吱作响。

    她怎么都不说话

    他好难受

    男子的潭目里,仿若刻上一道道深邃入骨的伤痛。

    就在两人沉默的僵持时,一道柔和而熟悉的嗓音在小屋外传来:“芊泽,娘娘喊你过去伺候,立马就去哦”小珺尾音拉长,吆喝了一声。地上的人儿一顿,喘着气抬起眼。但只是抬了半分,那黑靴便一凛,倐地蹬地离去。衣声窸窣后,便已不见人影。

    芊泽吁出一口气,身体不再曲卷。她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久久发楞。

    来到婪月寝宫的时候,芊泽已整理好了一切。重新攀髻,置衣,见着明月时,已然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她挑灯而入,昏暗的殿内骤然一亮。明月斜躺在榻,一瞬不瞬的盯着来人,芊泽心虚的低下头,挨着床沿,坐在绒毯上。

    “明月,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芊泽不抬头,却关切的问道。明月眯着俊眸,淡淡道:“芊泽,你抬起头来。”

    女子身子一僵,却迟迟不动。

    明月见她睫翼一凛,神色闪烁,便自行伸手缓缓抬起她的腕。芊泽的下巴淤青显赫,他一蹙眉:“他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芊泽暗吃一惊,蓦然扬起眼帘。明月温淡一笑,眸间有些得意:“我和你说,要好好待在小屋里,却忘了要告诉你,得戒备夜里暴动的狼。”他揶揄笑着,芊泽却不觉得丝毫有趣,倒是落寞的垂下眉眼,沉默不语。

    男子一眯眼,眸光复杂,问到:“我问你芊泽,你怎和祁明夏认识的”

    芊泽神色一动,先是一顿,继而娓娓说来:“当年在边国,是他救了我和羽晴一命。他还赠予我刀饰,助我在祀会上逃过一劫。我的命是他给的,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想起祁明夏,芊泽只觉得心中温融。

    明月听罢,喃喃重复了一遍:“很好很好的人”

    “嗯。”

    芊泽轻轻颔首,又说:“明月,你看,这便是他送给我的刀饰,我一直留在身旁。”她取下腰间的佩饰,递给男子。男子先有些犹豫,却依旧缓缓接过。刀饰落在他掌心,那分量让他心中一紧。

    “将军说,这刀饰是在和边国交锋时的战利品。他见它灵性十足,便携带在身,直到送给了我,才摘下。”她回忆起信中的内容。如今重复时,却忽然感受到他满满的心意。可是为什么,在她第一次读信的时候,却并未发现

    “他带了很久”

    明月摩挲了一遍那光滑的刀鞘,古朴而繁琐的纹路,猜致而隽永。他眸光变深,又轻问到:“他还说了些什么”

    芊泽听罢,陷入回忆。淡定的笔锋,跃然眼前,那一封封信上的内容全都浮现上来。她一件件的说,祁明夏在信中提及的大漠生活。他是如何守防,如何与扮作边的成熵人,交锋。芊泽不仅描绘了军队里琐碎的日常生活,也说了明夏在边国遇见的几件趣事。

    “他说,成熵人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在市集里走,都高过边国人起码一个头。”芊泽说时,脸上洋溢着兴致颇高的笑容。

    而明月却静静的听,到了好笑处时,也呵呵一笑,俊容舒展。

    “那边的伙食不好,肉食倒是为主,却没有蔬菜。那边的将士更喜爱青菜萝卜呢,就是不常吃的着。”

    “那倒也是,大漠地方,怎种的出蔬菜,他们吃不着也是正常。”明月煞是同意的点头。芊泽望着他,觉得他不同于平常。他为什么对明夏将军的事如此感兴趣,以住说些趣事,也不见他有这般兴致。

    明月靠着床榻,目光远眺,他缄默了一刻,喃喃启音:“在大漠骑马,不知是怎样一种感觉。”

    说时,他的眸子里溢出满满的憧憬。那年去边国,他是见过策马而过的祁明夏的。他疾风赶路,烈风吹起他肩上所系的披风,张扬若旗。他引着身后的队伍,呼啸而过,蹄声隆隆碾过明月的耳际,他躲在銮驾中,借着角灯的光芒,望他。

    他不知沐浴在沙砾满布的风中时,是怎样的感受,因为他只能躲在厚重的帷幕后。

    “明月”

    芊泽摇了摇他,他才蓦地的把目光收了回来他见芊泽一脸错愕,才倐然发现,自己脸上,一丝冰凉的细流,顺颊而下。他急切的一抹,扭过身去,道:“晚了,芊泽你今夜莫要回去,睡我身边吧。”

    他一蒙被子,住里挪了挪。芊泽一怔,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他背身不动,语气也极为果然,于是便悄然睡下了。

    她和他离着甚远,夜里,她竟感受不到明月一丝一毫的气息。仿佛,躺在身边的人,只是一个没有呼吸的人。

    久了,芊泽不免心疑,侧过脸来偷瞥。

    男子背着身,突兀的启声,吓了芊泽好一跳。

    “芊泽。”

    女子身子一紧。

    “我冷。”说罢,他忽地就转过身来,搂紧芊泽。芊泽身子一顿,感受到男子身上铺天盖地的寒澈感。他竟冰的像具尸体本想反抗的她,只得顺势搂了搂他,传予他自己的体温。男子圈着她的腰,把脑袋放在她胸前,他开始睡的安稳,只是在朦胧惺忪间,最后说了一句话:“芊泽,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的”他重复低喃,直到已全然入睡。芊泽先有些不明所以,转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淤青的下颚,眸光一垂,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只有三日期限,芊泽想不出该如何作答。

    这是第二日,她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小院处,望着桃花如火如荼的开着,艳而盛。她送走明夏将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日子,红色的宫闱处,她奔了一路才追上风尘仆仆的他。犹记得他的笑容,和他握住自己时,微粝而温暖的手。

    女子低敛着眉眼,又是一番思忖。恰时,门吱呀一响,一道嫩黄的身影翩然而至。芊泽抬眼,洛羽晴正缓缓踏进,目光温和平静。

    “羽晴”芊泽低吟一唤,洛羽晴才展颜一笑,走近挨着芊泽坐了下来。两人对视良久,洛羽晴才轻然问到:“芊泽,你可有想好”

    芊泽听罢,秀眉一颦,却是摇了摇头。她想不好,就是给她三十天,她也想不好。她知跟着他去是一千一万个好,心底却有个声音,坚定不移的推拒。这究竟是为何,为何要她做如此的抉择

    洛羽晴见她摇头,脸上一凛,又问:“为何你会如此踌躇,明夏将军是难得的好男人,他即已倾心于你,且有意娶你做正妻,这正是你摆脱奴隶身份的好机会,你怎么会犹豫不决”

    “我”

    芊泽一睇女子,见她焦灼而不满的神色,只得吞吐起来。

    “你什么”她拉过芊泽袖襟,说到:“你在犹豫是什么,有什么让你放不下心”

    芊泽深深的望着羽晴,仍旧半晌无语。

    洛羽晴却展眉一笑,豁然道:“如果是我,芊泽你大可放心,我会活的很好的,不用担心。”她说罢敲了敲芊泽额头,说到:“我这么强大,还用得着你费心吗”

    芊泽摸了摸洛羽晴敲过自己的地方,她怔忡的垂下眼帘。洛羽晴的确是她不想去的原因之一,只是为什么撇过这些,她的心仍旧无法答应

    有个声音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铿锵作响。

    你别让朕难受

    难受

    女子喟叹一声,绣拳一紧。洛羽晴刚才的笑容,不伦不类的定格在半空,她杏眸一眯,反复的瞅了瞅芊泽忧郁的神情,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的语气蓦然冷却,芊泽扬起脸,对上她另类的神色。这不是一个关切的神色,它仿佛包罗万象,有质疑,有猜忌,有试探,甚至一丝排挤。

    “羽晴”

    芊泽不知怎地一阵心虚,她眨了眨眼,身体不自觉的住后靠。

    洛羽晴挤出一个笑容,又说:“若是有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芊泽,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的心事除了我,还能有谁分享”

    她极力的探知,急躁的心情溢于言表。芊泽有些不寒而栗,她紧抿着嘴,只是颇为恐慌的看着女子。洛羽晴见她迟迟不作答,还瞠着一副讶异不已的神情回望自己,一时间脸色阴沉下来。她颦起眉,凑近芊泽。

    “说啊,芊泽,你告诉我啊”她眉眼跳动,说不出的诡异。

    芊泽心一,把他归为和明月,和明夏,和祁澈一样的关系。但她却明明知道,她的心里,有一簇从未燃起的火焰,因为他而炽热起来。然而,她不知何为喜欢,何为爱,在她心里,亲情是全部,友情是全部,爱情只是一个陌生到没有形状的字眼。她怎能描绘的清,她又何尝愿意描绘清楚。

    如果清楚了,洛羽晴怎么办

    她一边想着与羽晴的情意,一边又贪婪的不想放开他牵着自己的手,那只带她飞翔在屋顶上的手。她只想,这个平衡若是没有打破,就能平静快乐一辈子,自欺欺人一辈子。

    “哈哈”洛羽晴不怒反笑,她仰天大笑,笑声一声比一声高。芊泽望着她,心里害怕,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洛羽晴望着她,又挤了挤眉眼,说到:“还有,芊泽,那件事你又要装到什么时候”

    芊泽身体又是一僵,直直的望向羽晴。

    洛羽晴泪水扑哧而下,咬牙一说:“小巧”

    第六十章 难受

    “小巧”

    两字极轻,芊泽却如遭雷击。

    脑海闪过女孩娇嫩的脸颊,她神色急切,在临出宫门时,拉住了芊泽。她的嘴一扇一合,仿佛在焦躁的说些什么,但是她听不清,她听不清

    “芊泽,你别再自我欺骗了,你早就知道,那花是我烧死的。你根本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你根本就知道是我陷害了你”洛羽晴大踏一步,冲着芊泽歇斯底里的咆哮。

    芊泽却捂着耳朵,不自禁的摇头。小巧的脸庞逐渐清晰,那尖锐的字眼也蹦跳出来,沉重的击在耳膜上。她不住的晃脑袋,后退连连,直到退无可退才顺着墙壁滑下,蜷缩起来。

    “芊泽,拿开你的手”

    洛羽晴不依不饶,双目赤红,她蹲下来,粗蛮的掰开芊泽捂住双耳的手。芊泽不从,拼命抵抗,心里一遍遍的喊道:她不要听,她什么都不要听。然而,洛羽晴执念太强,她发狠的扭开那纤细的手。芊泽呜咽出声,缩的更紧,眼见,自己的指头被羽晴一根根掰开。

    “哈哈哈哈”

    女子的双耳又赤裸裸的呈现在羽晴面前,她放声大笑,泪却流不止。

    “芊泽,芊泽,芊泽”她连喊了三声,仿佛要把胸膛里的气焰,一应逼出。喊过之后,她忽的无法笑了,那狰狞的啸声倐地一收,化作骨鲠在喉的呜咽。芊泽扬目,潸然泪下。阳光太过灼烈,她竟无法瞧清此刻洛羽晴曝露在天空下的脸。

    “芊泽”

    她身子无力一摆,才缓缓低下头来。阴影在她姣好的面颊上,逐渐扩散,芊泽瞳孔一缩,直直对上女子满是痛苦的眸子。这个眼神,如此熟悉,仿若时光回溯,一切都已然回到过去。她和她并肩走在学校的齐齐一路的樟树底下,她的手,结实的放在羽晴的肩膀。她为了羽晴,崴着了脚,羽晴为了她,徒步引着她绕了半个城市。

    那时,羽晴的脸,在阳光下也是一半晴一半阴。

    她说:“芊泽,对不起”

    “对不起”

    洛羽晴霍然跪下,紧紧搂住瑟缩在墙角的芊泽。她搂的如此急切,如此决然,身体硬生生的撞击芊泽。撞击的瞬间,芊泽感到胸膛里有什么破碎了,一颗极大的泪,从她圆瞠的清眸里,夺眶而出。

    “对不起,芊泽对不起”洛羽晴的双臂,愈搂愈紧,她每用一份力,芊泽的泪便多流一颗。芊泽无法说话,半张着小嘴,眼也不会眨。到了最后,仿佛过了半个世记,她才徐徐抬起手来,从后轻轻拍在羽晴背脊。她深深埋首,一闭眼,泪又纷纷滑落,抱住女子后,她才完完整整的哭啸起来。

    灼灼的桃花,在枝顶盛开,清风一掠,花瓣便洋洋洒洒的落下。两个女子在这样明媚的日子,抱头痛哭,仿佛一切阴霾都因此而与过遭,一刀两断。

    傍晚的流云宫分外的绮丽。芊泽行至虹桥处,见那晚霞倒影在烟波淡渺的湖面上,仿若星火燎原,烧在水里。远远望去,红艳昭彰,波光粼粼。芊泽感叹了一句,这流云宫还是一日往故的美丽。

    此地清净的很,芊泽的步子踏在桥上,吱呀作响,立即引起了黑胄男子的注意。他侧过脸来,黑眸微有诧异,但转瞬便化作温柔似水的笑意,令芊泽也不自禁的展颜勾唇。

    “明夏将军。”

    临近时,芊泽恭敬的作揖,明夏却伸手制止了她躬成半圆的身子。

    “芊姑娘,不必多礼。”

    他淡然说到,声若潺水。芊泽直起身,心里感叹,他还是一如既住的温柔淡定。女子深深的打量男子,他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面容依旧俊朗非凡,就连鳞甲也是一样的钝亮。他薄细的两片唇,畔角微勾,笑的淡若清风,令人如痴如醉。

    “你在看什么”

    祁明夏瞧见芊泽发楞,启声一问。芊泽一楞,霎时挪开直直凝望的视线,摆手道:“没,没有看什么。”

    男子轻笑,扬起脸来。

    风恰时拂起,掀起灼红的花潮一片,浅绯的花瓣旋舞起来,掠过他扬起的鬓发。他眸子里映着晚霞,无比滟丽。

    芊泽望着他,心情不自觉的舒缓。

    “还记得那年,我与你在此相遇,你见着我时,竟如此满足。当时我就想,若是我能给你再多一些,你会不会更幸福”祁明夏转过身来,深深的望着芊泽。芊泽稍稍一怔,继而满眸柔情的回望他。

    “我一封封的寄信给你,我知道深宫里,锁不住你会飞的心。芊泽,我带你远走大漠,自由飞翔可好”他伸手,扶握住芊泽的双肩,力道温软。

    “你可愿随我而去”

    他语色清淡,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请求。芊泽清眸一瞠,与之四目相对,嘴微微张着,想说的话,却哽在喉咙,吐不出来。

    眸光闪烁,女子的表情就定格在半空。

    与此同时的楼阔之上,祁烨远眺流云宫外的一切,他眯着眼,眼见两人走的如此之近,却不发一言。他拳头紧攥,指甲嵌入肉里,仍不觉分毫疼痛。桑破在一旁,瞅见皇帝的模样,心里暗忖,看来他是十分在意那个不起眼的丫头的。一直尾随在祁烨身边的他,从来都是遵他命如天命。此刻,他默不作声,竟自行抽箭弯弓,锋镝直指女子孱弱的背心。

    “主上,今日她若随了祁明夏,属下定当替主上,除了她。”

    桑破冷冰冰的说到,表情波澜不惊。祁烨在一旁,不看他,亦不阻止他摆弓,只是深深的凝视。

    凉风一嘘,祁烨的眉仿佛被吹的更紧,蹙的分不开。

    而此刻的芊泽在与明夏将军,对望良久后,终于启声:“我”

    明夏眉眼一凛。

    “答应你。”

    她说的极轻,却极为慎重。

    此话一出,楼阔上的男子,黑眸一眯,神色说不出的沉痛。锥心刺骨的疼,铺天盖地的袭来,像无数把刀刃齐齐剜着他的血肉。桑破瞧了他一眼,神色冷峻,指间一松,那箭便疾风而去。哪知,那凶猛的势头还未伸展淋漓,就被祁烨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生生拦下。

    他拦的那样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箭摩擦在手,一缕鲜血如溪水般,沿掌心蜿蜒而下。祁烨的目光却不偏离,仍旧望着地上的人儿。

    她的背影,逐渐苍白

    “主上”

    桑破颇感讶异,侧过脸来。祁烨却不瞧他,径自忿忿的咬了咬唇。

    而流云宫之下,祁烨俯瞰的地面上,芊泽的心,宛若抽空一般,没了分量。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她是不想去的,然而当洛羽晴声嘶力竭的与她抱头痛哭时,她顿悟了。是她一直欺骗自己,隐瞒羽晴。她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难受。羽晴是爱皇帝的,爱的那么深切。为了皇帝,她肯一度置她于不顾。

    她为了他,拼命奋斗。从一介卑微的奴婢,成为至尊高贵的妃子。她一步步处心积虑的住上爬,不过是因为一个爱字。

    而自己呢

    趁自己还没有揭开那层薄纱,掀开自己的淋漓的心事时,尽早收尾了吧。她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与其令羽晴痛,不如让她这个还未知何为爱的自己,先痛了吧

    想时,芊泽的目光已是决绝的断然。

    “将军,我答应你,你带我走吧”

    随他去也是好,她的确不喜这皇宫深阙,比起这里,她更热爱驰骋在辽阔的大漠。

    芊泽温婉一笑,虽是笃然,却惆怅尽露。祁明夏看在眼里,扶按着她双肩的大手,不自觉的用劲。他没有表现出开心、兴奋,相反,他的眸子里闪过深深的刺痛。他轻唤了一声:“芊泽。”

    女子一扬眉。

    “你说谎。”

    芊泽不由自主的一顿。

    祁明夏收起双手,侧过身来,又是远眺。他怅然若失的喟叹一番,才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掀开袖襟,那朴实而璨亮的手链赫然眼前,芊泽在望着它的瞬间,竟一顿,身子僵若硬石。

    “还记得这个吗”

    他把手摆在她跟前,俊美的眉眼低垂。

    “曾经,我以为你把最珍贵的护身手链赠予我,是因为心里有我。但如今,却不得不承认,哥哥送的手链,你依旧是想送给像你哥哥一般的人,是吗”祁明夏说时,只觉得心里的某处,碎的淋漓尽致。

    芊泽的眼一瞠,眨也不会眨了。

    泪又涌了出来。

    “原来”祁明夏缓缓的把手链摘下,苍凉一笑,那笑淡在风里,却刻骨的疼。“原来,是我误会了。”

    误会了

    芊泽再也忍不住泪,直直的盯着那抛光绯亮的护身链。它被打磨的如此细致,它的圆润说明了,这一年中的日日夜夜里,他都不曾摘下过它。他戴着它,就宛如她带着那柄刀饰。

    祁明夏见芊泽只哭不语,却佯装轻快一笑:“芊泽,你不用愧疚,我虽不知你的心,已给了谁。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我不要你跟我去大漠,你回去吧。”

    他说罢,缓缓转身,竟背过芊泽。

    芊泽却杵在原地,持久不动。祁明夏感觉到她的气息,他闭上眼,又说:“手链我仍旧收下,从今日起,我祁明夏便是你的哥哥,有我一日,便要护着你,可好”

    “明夏将军”

    芊泽捂着嘴,泪流满颊。

    祁明夏却不再多说一语,他紧拧着眉,眼见那夕阳的光辉在眉宇间降落,一寸一寸把阴影罩下,直至一切都已陷入黑暗。

    第六十一章 等待

    芊泽回到婪月宫时,已是夜色岑寂。她仍有些失魂落魄,心里沉甸甸的压抑着一口气,无法散去。此时,小珺正在为明月送药,见芊泽来了,就把药递给了芊泽。明月的面色愈发苍白,见着芊泽时,只道:“为什么不随他去”

    芊泽端着瓷碗,听罢手一顿,心里又泛起一阵苦涩。现在的她,感受已负了所有人。既辜负了祁明夏的一片心意,又让洛羽晴痛苦。或许,她应该坚持去的,留下来,她根本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而对于皇帝,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她终究是懦弱的。

    明月见她迟迟不答,也未有追问。他接过碗来,刚放在嘴边,便听见殿门外有马蚤动。他嘴唇一颤,立刻把药搁在一旁。芊泽狐疑的抬起头来,哪知刚一仰首,明月的一掌击来,直直撞在她颈脖之间。女子瞳孔一缩,当即晕厥了过去。明月把昏迷的芊泽抱起,放上床榻,又拆下鲛纱帐掩住。

    “对不起,芊泽。”

    这个女人根本就弄不清楚状况,她是了解皇帝的,也是不了解皇帝的。明月站起身,徐徐转身,正巧碰见祁烨大步流星的进来。他看起来分外冷静,气势却咄咄逼人。

    殿外匆忙的跪了一排不知所措的奴才,祁烨踏入寝殿后便冷冷扫了一眼小珺:“把门关上。”小珺受惊不小,颤抖的去关门,但心下却泛疑,芊泽不是在里面吗,怎么没有见着她但想归想,此刻小命最重要,她乖恬的合上门,由此沉寂的殿内,只留的两个男子的对峙。

    “她在这。”

    祁烨以笃定的口气说到,孤寂冷冽的俊庞上,波澜不惊。

    明月并没有反驳,只是上前一步,回到:“祁烨,你什么时候,会如此不冷静。”

    “朕本就不知,何为冷静。”

    森冷若阎罗,祁烨挤出一丝冷笑。要他冷静,他如何冷静

    “那你准备做什么”明月知道祈烨在气头上,于是语色也不宜过愫,她更愿意要这份持续这么多年的友谊。想罢,芊泽转过身去,直直走下凉亭。

    “芊泽”洛羽晴在身后一唤。

    “我先回去了,婪月宫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芊泽急切的向外走,洛羽晴有心追出去。却突然见路的那头一片明黄的缓缓移动而来。芊泽也察觉了,她扬起眼来,见到了男子那熟悉的身影。

    祁烨在众奴婢的簇拥下,缓步走来。单喜跟在他身后,躬着身子毕恭毕敬。他老目一撇,瞥见了迎面走来的芊泽。芊泽刚发现皇帝的来临,竟惊的杵在原地,岿然不动。单喜知道,这个芊姑娘,皇帝一向待着不同,于是刚想上前,和她搭话。哪知刚一向前,却见皇帝目光毫不偏移,竟径直从芊泽跟前,擦肩而过。

    他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芊泽仿佛只是一缕温淡的空气。

    芊泽的嘴半张着,她原本的不知所措,硬生生的被截断。男子从她身边,擦过,不带一丝犹豫。两个身影交错的瞬间,她感觉到心头,有什么倐地支离破碎。

    追上来的洛羽晴也偏巧瞧见了这幕,她虽有疑惑,但眸里却有着不容掩饰的笑意。她望了望皇帝扬长而去的明黄背影,又瞅了瞅芊泽僵硬在地的身影。

    芊泽的眉眼,不眨,呆楞许久。

    芊泽坐在小屋的木桌边,窗棂上泛着月光,点点碎银染满视线。下午时,皇帝冷漠的侧脸,犹然眼前。他穿过自己身畔时,竟有一种决然的味道。他对自己失望了是吗,失望到已不想再见着自己了,是吗

    芊泽埋起脑袋,放在自己的交缠的手肘中。那一封封祁明夏的信,被她抢了回来,但如今的她,再也没有气力去瞧半眼。当它们握在祁烨手中时,她已觉得,它们比任何时候都刺眼。

    你别让朕难受

    他果然是失望了。

    失望了也好,失望了他们就不会再有纠缠。那么,羽晴会好受,一切都会恢复自然,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可是

    为什么这么难受呢仿佛心里最柔软的肉,被人硬生生的剜去了。鲜血淋漓间,她疼的找不着方向,看不清未来。芊泽一眯眼,仿佛那疼,蔓延至了全身。她感到闭眼的瞬间,那冰凉的液体,顺颊而下。她摸了摸,才知不知何时,她竟已流泪。

    今晚,是他们相约的日子。按照惯常,她早已坐在高高的檐顶,等到他。但是此时此刻,她不能去,她也不知他会不会来,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去。

    不能去,不能去

    芊泽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头愈埋愈深,直至最后,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烛火摇曳,在她苍白的脸上,摇曳成舞。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她却如临大敌。

    而与此同时,在寂寂连绵的殿宇上,男子已早早的到了。他显得很安静,没有一丝暴躁,他默默的等待,夜风灌起他玄黑的袍子,衣裾翻飞。

    第六十二章 病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小屋处。

    夜色浓稠如汁,忽然,皎洁的月色被乌云掩去。芊泽感觉窗棂上的银辉被黑暗湮灭,一丝不安倐地攀上心头。她扬起脸,果不其然,天色沉甸甸,一时间星月光辉俱掩。芊泽闻到山雨欲来的气息,蓦然站起身,刚夺到门口,又缩回了身。

    她或许是多想了,他根本就不会去的,是吗

    芊泽想时,又颓然的坐回床沿。但时间如刀刃,蛮力的削去她的意志,到了最后,她已是如坐针毡,忐忑不安。

    “嘭”

    惊雷一闪,白光掠过芊泽惨白的脸。她站起身来,推开虚掩的窗户,滂沱大雨席卷而来。纷纷敲击在屋檐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芊泽绣拳紧攥,指甲硌入掌心,却深不知疼。此刻,夜已近子时,雨势没有一丝懈怠的意思,反之愈演愈烈。芊泽脑子里,两个声音不停的交战。

    不能去,不能去

    下雨了,下雨了

    她气息加快,目光颤抖,她知道不能去,不能去。但是,等到她再次从意识中,折回时,她已然站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她手握着伞柄,到了屋下,便匆匆收起。芊泽一鼓作气的爬上屋顶,因为是雨天,她没能像平常一样敏捷,等到她安然无恙的伫立在殿宇之上时,她伞也丢了,已然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小泥人。

    她走在湿滑的檐顶,竟忘记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一步步,大胆的走着,仿佛前方那个男子的身影还在。他一遍遍的说:“别怕,走,像这样走”

    飞疾而走,却若在奔,芊泽心急如焚。雨水狂乱的打在她姣好的面庞上,如冰锥一般,刺骨寒澈。她却不知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着他,找着他

    终于,女子歇下了步子。

    她的面前,男子高大而湿漉的背影,在倾盆大雨间,竟辨不得轮廓。芊泽的步伐仿佛,系上了铅银</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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