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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开到荼蘼花事了

正文 开到荼蘼花事了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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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味。

    “我可以当作你在关心我吗”他笑了,笑容却透着一丝邪恶。

    “这么晚,你有事吗”苏紫后退一步。

    “没事就没不能来找你了”乔世伟察觉到苏紫的退缩,上前一步,靠得更近。

    苏紫觉得危险。往四下一看,周围都是下晚自习的人,心下才一安。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苏紫转身就走。

    乔世伟冲上来,一把抓住苏紫就往怀里带,不由分说地把头低下来,企图寻找苏紫的唇。

    苏紫本能地反抗,一推一攘之间竟被乔世伟抵在了过道旁边的一棵大树旁。“再乱来,我叫人了”

    “叫啊,你叫啊我巴不得你叫,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任家的女婿在学校里非礼女学生,让他们全部都知道,她任思薇不是不能受刺激吗听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样啊她要全疯了才好”乔世伟咬牙切齿地说着,表情越发狰狞。

    苏紫完全乱了,脑海里闪过的竟是任之信,他那么凝重地说“我不能让思薇受任何刺激。”一会他又镇定地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苏紫的脑子里全是任之信,怎么办怎么办她该信哪一句她大声叫了会怎样任思薇真的会疯吗那个叫他放心的人在哪里谁来告诉她,乔世伟到底想干什么

    乔世伟见她不作声了,把头抬了起来,只是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减弱。

    “现在我们来好好聊聊,相信你不会拒绝吧”

    苏紫被定在树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来,告诉我,那天任之信送你回家,你跟他说了什么”

    苏紫摇头,受不了乔世伟这副走火入魔的表情,他浓浓的酒气就这么喷在她脸上,差点让她窒息。

    “没有不可能吧你什么都没说,任之信会把我调走让我去一个科委的清水衙门当办公室主任”

    原来如此。

    “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心里有鬼,还怨别人”

    “我心里有鬼说的好。说的好。那你告诉我,谁心里没鬼小丫头片子,我还真没想到,自己竟栽到了你的手里。”

    说着说着,他的头又低了下来,苏紫把头一偏,乔世伟狠狠地钳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下了去。

    苏紫被强烈的酒气刺激,胃一翻,竟吐了出来。

    “啪”被吐了一身的乔世伟毫不留情一个巴掌就闪了过来。苏紫的胃部一阵痉挛,还没缓过劲来。她又有点想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胃病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自己于危难之间。

    乔世伟的手松开了,低着整理自己身上的污秽,苏紫瞅准时机,用尽全身的力道往乔世伟踢去,这个时候哪里管得着是不是什么关键部位,踢完了她转身就跑,几百级地台阶,她头也不敢回地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跑回寝室,把门一关。苏紫顺着门身子就软了下去。

    寝室里居然没有人,苏紫这才想起来,今天居然是周末,饶小舒去找莫俊了,李蔓估计正在学校里的某个角落跟她的玫瑰先生亲亲我我。

    苏紫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她颤抖着拿过电话,手指一个一个地按着电话上的数字,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她耗费极大的力气。

    “任之信,我要见你。”苏紫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变了。又哑又涩。

    呼吸是你的脸

    有些人用一生的时间去漂泊,寻求停靠的终点。其实由于我们的脆弱,我们根本无法掌握自己漂泊的方向。因为疲倦,行进中吸引我们的是每一处的暖流。

    半个小时后,任之信出现在寝室门口。

    苏紫开了门,无端端地,一阵哭意就漫了上来。

    “我们出去说。”任之信对着带他上来的楼管阿姨说了几句,就搂着苏紫下了楼。

    一路上,她没有开口,眼睛盯着窗外。

    他没开口问,聚精会神地开车。

    车停在一栋公寓楼下,任之信开了车门,走过来牵苏紫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冰凉。

    到了住所,他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苏紫捧着水杯的手都在发抖,任之信用双手覆盖着她的手,手心传递来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暖起来。

    苏紫两眼出神地盯着水杯,眼泪就这么看着看着往水杯里掉,一滴一滴溅开来。

    任之信看得一阵心酸,把手杯放回桌上,忍不住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手在她的背上安慰性地轻拍着。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还穿着居家服,接了她的电话,拿了车钥匙就往学校赶。从城南赶到城北,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二十分钟。他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一路上他拨着她寝室里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人接听。于是更加的心慌,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就这么让他的心七上八下起来。

    一路打听过去,才找到她的寝室。开门的一瞬间,任之信的心一阵紧缩。眼前的她,衣衫乱乱的,胸口上还有滩污秽,右边的脸颊上有着清晰的指印。她那么看着他,眼眶看着看着湿润,他再也不敢往下想,她发生了些什么。直觉要带她离开,这般模样,指不准旁人会如何联想。

    靠在胸口的身体一阵一阵地抽搐,他知道她在哭,却没有声音。他知道她想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不敢嚎啕。

    他就这么站着,任由她的眼泪渐渐润湿他的胸膛,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传递抚慰的力量。

    “谢谢,我没事了。”不知过了多久,苏紫从他的怀抱里离开,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意。

    苏紫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还不往做出一个笑容,虽然很牵强。

    任之信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苏紫的手腕。袖口上的纽扣不知道什么脱了,他抓住她的手腕一看,触目惊心的一片青紫。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是谁,除了他还会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怒气一点点地累积,他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愤怒,还有心痛。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他撂开她的袖子,检查她的伤势,从手臂到手腕,无不是青的青,紫的紫。

    “乔世伟疯了。”苏紫找回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

    “不要担心,我不会再让他接近你了。”任之信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沉重无比。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第三次了。有用吗你们任家的人都是疯子,疯子他的老婆有病,关我什么事他心理不平衡,关我什么事你降他的职,关我什么事为什么统统都报应到我头上我招谁惹谁了你以为我想去吗你以为我想攀着你们任家求荣华富贵吗任之信,我不稀罕不稀罕我只想这么安安心心的读书,本本分分的做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我惹不起你们,难道还躲不起吗求求你们离我远一点,求求你们了”苏紫一边哭一边说,到最后终于哭出声来,越来越大声,不可抑制。

    任之信走过去,把哭得瘫软到地上的她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抱着她,一直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她的崩溃就莫名地心疼,好象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正如同苏紫,向来习惯隐忍的苏紫也会选择火山般的爆发。

    怀里渐渐没了声音,任之信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苏紫已经睡着了。

    任之信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放到床上,刚要离开,却发现苏紫的手死命地拽着他的衣服,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架势。

    他靠着床沿坐了下来,把她紊乱的发丝一点一点地理顺,右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上衣的纽扣松开了,露出隐约的伏线。任之信看得腹部一紧,连忙收敛心神。

    怀里的她连在睡梦中也不安分,眉头皱起,一直喃喃呓语,任之信仔细一听,才听得真切:“爸爸,爸爸。”

    听明白,任之信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终归还是孩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紫才觉得四肢百骸都酸痛得要散架了,牵动一下嘴角,右边的脸一阵抽痛。

    照了一下镜子,才吓了一跳。右边的脸肿得跟馒头一样,乔世伟下手可真不留情啊。

    走出卧室,苏紫才发觉房间里没人,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

    “已经替你请好了假,放心在这里休息。如果怕室友担心,就打电话回去报个平安。

    给你买回来的衣服放在衣柜里,冰箱里有吃的。我开完会就回来,不要乱走。

    任之信”

    苏紫看着任之信三个龙飞凤舞的字,竟微微有些出神。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后悔自己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丑。她真希望昨天自己是喝醉了才好,今天就有借口说全忘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苏紫才打量起这个房间。这是他的家吗只是简单的二室一居,没道理那么小;难道是他的别苑用来金屋藏娇苏紫看来看去也没有任何女性生活过的痕迹。没想到任市长的蜗居竟如此质朴。

    百无聊赖的苏紫躺在沙发上百~万\小说,看着看着竟又睡着了。

    任之信回来后,便看见苏紫躺在沙发上酣睡的模样,手里还捏着一本书。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温暖,在若干年后,他无数次回想起这个片段,它的出现填补了任之信内心某个空虚的角落。就那么一瞬间,这样的画面就击中他的内心,一直沉淀到记忆的深处。

    苏紫听见响动,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任之信笑吟吟地盯着她。她摸了一下嘴角,是干的。心才安了下来。

    “饿了没有”

    “饿了。”

    “走吧,出去吃。”任之信拿着钥匙准备换鞋。

    “算了,不要了。我这个样子出去,不是给你丢脸吗人家还以为家庭暴力呢”话一出口,苏紫才觉得莽撞,顿时住了口。

    任之信似乎没有察觉到苏紫言语间的异样,停止了换鞋的动作。

    “那吃什么”

    “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吗刚才想弄来着,结果睡着了。”说着苏紫就往厨房走。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青椒肉丝,野山椒土豆丝,糖醋藕片,紫菜蛋花汤,三菜一汤,有模有样。

    “我还不知道苏大小姐竟有一手好厨艺。”任之信尝了一口肉丝,眼神一亮,赞美也是真心实意的。

    “那是当然。”苏紫一点也不谦虚。这手厨艺全靠曾祖父啊。这个前清遗老口味出奇地挑剔,也不管有没有条件,他认准了每日至少四菜一汤的规格,有荤有素,还不能带重样儿的。苏紫从小耳濡目染,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便是她赶鸭子上架了,操练了几年自然也像模像样了。

    “这年头会做饭的女生越来越少了。看不出来你还有贤妻良母的范儿。”

    “呵呵,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出奇地融洽。谁也没有开口提昨晚的事,可如若不是经过昨晚,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像一对平常的男女。谁会知道,按辈分,苏紫该叫他信叔叔,而不是这么没大没小地说,你,你,你;按常理,她是他的晚辈,可他却这么放任自己,开着这些平常男女才开的玩笑,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早已翻天覆地。

    “躺着别动。”任之信拿着冰块,往苏紫肿的那边脸上轻敷。苏紫被冻得浑身一哆嗦,往边上一缩。

    他的脸离她那么近,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轮廓。眉目清疏,从脸颊到下巴的线条却异常的刚毅,苏紫出神地看着:这样的轮廓,应该用b2的笔来勾勒,他脸上的皮肤并不平坦,有风霜的痕迹,犹如蜿蜒的海岸线。苏紫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冰块在脸上的触觉越来越迟缓,从一开始的刺痛到没有知觉,如今竟觉得脸烧得厉害,火烧般的感觉好象蔓延到了耳根。

    “怎么了”任之信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有,我自己来就好了。”她转过头,接过任之信手上的冰块,深深吸一口气,想甩掉刚才异样的情绪。

    任之信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径直回了书房。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时光是空旷的海洋,我们像鱼一样,虽然有相同的方向,却始终无法靠近。

    第二天,苏紫便回了学校。照例是饶小舒的小惊小怪和李蔓的询问,随便扯了理由搪塞过去。

    苏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才有余力回味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那一天晚上,她睡在卧室,任之信在书房。

    苏紫躺在床上,被子,枕头,甚至床单传来的都是一股她从未熟悉的味道,有些干燥,隐约又有洗衣粉的清香,但渐渐地,还有一股味道压过之前所闻,慢慢地犹如空气吸进肺里,苏紫觉得陌生,是否往日的若干的夜晚,他也如她一样,在这张床上辗转

    念头乍起,脸犹如火烧般乍红。她努力抛开这个认知,跌跌撞撞进入梦乡。

    那一晚,她做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小女孩坐在台阶上,残阳如血,她抬头看着落日,那么一点一点沉下去,四周的景色就这么慢慢融进黑暗。她坐在家门口,钥匙丢了,她回不了家。旁边一排的小楼房里传来了晚饭的香味,她努力吸了几口,又觉得不饿。

    她拿出书包里的作业,就着大门前一盏昏黄的灯,把作业放在膝盖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

    到底比不上平整的桌面,写出来的拼音跟蚯蚓一样扭曲。她摇了摇头,撕去一页,继续埋头百~万\小说。

    低垂的视线出现了一双男式的皮鞋,小女孩兴奋地抬头:“爸爸”

    顺着视线往上,出现了一张中年男子的脸,眉目清疏,从脸颊到下巴的线条却异常的刚毅,他脸上的皮肤并不平坦,有风霜的痕迹,犹如蜿蜒的海岸线。

    “任之信”小女孩站了起来。

    这位男子弯身抱着她,“乖,小苏紫,咱们回家”

    梦到这里嘎然而止。苏紫在迷迷蒙蒙之间,额头传来奇异的触感。仿佛是有一片柔软而带着炽热温度的羽毛轻轻落在了额头上,然后又被风吹走了。

    她没有睁开眼,但却完全醒了。

    接着,她听见黑暗中的传来响动,有人为她轻轻捻好了被子。然后开门,而后关门的声音。

    苏紫睁开眼,窗外的月华透过窗帘隐隐射进房间。她知道,在上一刻,房间里还有另外一种呼吸,刚才停留在额头上短暂的温度并不是幻觉。

    第二天清晨,苏紫说要走,任之信也没有挽留。回到寝室,苏紫才想起那一夜诡异的梦,她知道弗洛伊德,却不明白是怎样的潜意识才会有这么一个奇突的梦境。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苏紫才发现,一个天生残疾的人爱他的拐杖,甚于爱自己缺失的那条腿。

    接下来的几天,苏紫仿佛生活在真空。没有人打电话找他,乔世伟犹如鬼魅般出现而后消失,甚至任之信也没有传来任何只字片语。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所有的人都若无其事,只有她,只有她还在寝室里发呆,百~万\小说,睡觉,心神恍惚。

    身上的淤青褪了色,手臂上还有隐约的一团灰紫,脸上也看不出大碍,连苏紫看着镜子,对自己笑了:“时间真是一副霸道的良药。”

    又过了一个星期,苏紫接到电话:“我在校门口等你。”她放下电话,还来不及换衣服,就冲出去了。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才渐渐慢下了脚步。她觉得自己的兴奋来得没有原由,正如她并不知道电话的那个人所为何事就那么兴冲冲地跑下来,下了五楼,跑过了几百级台阶,再经过体育中心、图书馆,快到那一公里的长廊时,苏紫才缓下了脚步。她为自己这种急不可待的情绪感到陌生和惶恐,甚至还有点羞耻。

    还有两百米的时候,苏紫看见有辆大赤赤地停在校门口,因为学校临着街道,一般学校门口是不允许停车的。苏紫赶上去了几步,还没走到车前,任之信就从车里下来了。

    “刚刚从日本回来。才下飞机。”语气里还有疲惫。

    接着他便拿出一个小纸袋。

    “碰巧看见了,觉得挺适合你。”苏紫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只是直觉地一缩手并没有接。

    “把手腕遮上,天气热了,老穿长袖不好。”

    一顿,纸袋已经在她手上了。接着他便坐上车走了。

    等苏紫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车的背影,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楚他的眉目。

    走回去的路上,苏紫打开纸袋,里面用一个小的丝绒包装着一条链子。

    玫瑰色的水晶,又一个个由大到小的蜗牛串起来,苏紫一看,心也被这水晶的颜色映衬地亮了起来。

    她回味着他刚才的话:“把手腕遮上,天气热了,老穿长袖不好。”

    原来他看见了。但却他没有问,甚至提都未提,却在若干天之后送她一条链子。

    苏紫觉得胸膛有股巨大的喜悦犹如小时候喝过的一种叫滴滴乐的饮料,明明只是一杯平白无奇的白开水,里面却有一颗颗神奇的小颗粒,一口一口咬下去,都是一股沁人的甜。此时,仿佛所有的小颗粒都在胸膛里爆炸,炸得连整杯开水都染上了沁人的甜。

    “挖,好漂亮啊”向来眼尖的李蔓自然没有放过突然出现在苏紫手腕上的那条手链。

    饶小舒更是立马冲过来,抬起苏紫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那道疤在离手腕三厘米处,逢了7针,在此前将近三年的时间里,苏紫将这道疤视为生命的耻辱和最不可言说的隐痛。她从来不敢将这道疤痕视人。在朝夕相处的大学生活里,她知道饶小舒和李蔓看见了这道疤。她也清楚在一个19岁的女孩子的手腕上发现这道疤痕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她从不解释。只是习惯于穿长袖的衣服,将这道疤掩藏在人后。

    回来的路上,她带上了手链。如果不留心,手链恰好能遮住,可一旦被人翻过来打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欲盖弥彰。

    可这时,她就那么淡然地伸出手,任饶小舒放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腕,不管她的目光纠结在手链上还是疤痕上,苏紫觉得已经无所畏惧了。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好象一个长期蜗居于黑暗中的一个人,她终年不见阳光,于是无法得知自己周遭的环境,在黑暗中,听觉与触觉被无限放大,而想象也不可抑制地蔓延。她只得双手环抱,去抵挡不能预测的一切,包括周围的环境。她习惯用一种防御的姿态在黑暗中生活,远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是她的敌人,偶尔发出簌簌的声音也是她的敌人,她甚至放弃了探索,靠已知去抵抗未知。可某一日,阳光突然降临,她陡然睁开双眼,却发现原来自己竟身在一个无比温暖的房间,曾经那个让她感到恐惧与威胁的巨大阴影只是不远处的沙发,而簌簌的声音竟是茶几上的一盆盆栽。而她呢,却发现自己以前以为安全的角落,旁边竟是垃圾筐,却是这间房间最阴暗的角落。

    觉得曾经的无谓,便有了如今的无畏。

    饶小舒打量了一会,赞叹几声便就算了。她与李蔓已经习惯了苏紫的沉默与神秘。她不想说的,你问她也不会说,好奇心在一年多的相处中消泯殆尽,知趣地维持着礼貌,纵使心中有小女儿般的若干问号,甩一甩头就掉了。总的来说,苏紫是个好寝友,犯不着为别人的隐私拉破脸皮。

    没有苏紫的八卦,可并不妨碍其他八卦的滋生。没过几天,一段师生恋的传奇便在各大女生寝室流传,由于传奇的女主角恰好跟苏紫一个班,连孤陋寡闻的苏紫也有幸亲眼目睹了这段传奇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章。

    唐洁,苏紫班上的文艺委员,连挑剔的李蔓看着她,也不得不说:“她要是出生在唐朝,估计就没杨玉环什么事儿了。”与李蔓咄咄逼人的美不同,她皮肤白皙得不像真人,不知道是c城的山水特别养人,还是什么原因,像婴儿般的肌肤即使在太阳下暴晒居然也无损分毫。跟她要好的女生跟她讨教护肤秘籍,唐洁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有冷水洗脸,不知道算不算秘诀”后来饶小舒听说唐洁每天都到楼下小卖部买一个牌子的酸奶,她跟着效仿,结果过了一个月,皮肤没见好,倒是肠胃功能更好了。

    就这么看似冰雕玉琢的一个主儿,偏偏还颇有才气,迎新晚会上弹的那曲古筝,让全场听得凝神屏气,时不时地还要在院刊上发表点小诗歌和小说,除了专业英语差点,说的上是才貌双全。

    而她暗恋的对象竟还是教他们专业英语的老师王可斐。

    王可斐在一帮老教授老学究的陪衬下,算得上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学校外事办主任,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说是年轻也是相对而言,比方说跟唐洁比起来,他整整大了她16岁。

    这出故事如果没有发生课堂上的那一幕,或许只称得上一段少女暗恋的插曲,又或者成为唐洁版的窗外,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苏紫还记得那一天上专业英语,他们跟另外两个班一起上,偌大的阶梯教教室坐了几百号人,还不包括那些赶过来旁听的,王老师讲课生动是出了名的,大家都想一睹风采。

    临下课十五分钟,自由提问时间。这个时候唐洁突然站起来,递了张纸条放在讲台上,然后又施施然回到了座位。

    王可斐不经意地拿起来,就着麦克风念了出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快要念完的时候,才惊觉不对,赶忙收了口。可他的神情早就落在众人眼里,由吃惊到困惑,由困惑到尴尬,最后竟脸腾地就红了,一直烧到耳根。匆忙地说了一声下课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台下跟炸开了锅似的。饶小舒在旁边怯怯地问了句:“啥意思”

    苏紫不紧不慢地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接下来还有几句,要不要背给你听”

    饶小舒作思索状:“是情诗吗”

    苏紫没回答,转头看了眼斜后面的唐洁,她依旧坐在座位上,任凭众人打量和好奇的眼光犹如x射线一样地肆无忌惮,她那么安然地坐着,苏紫甚至觉得她的嘴角分明还带着微笑,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选择这样的方式说出自己的心声是恶作剧吗不像,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学生生涯开这样的玩笑,是真心的吗又要有多汹涌的爱才需要这样直白而无畏地宣泄苏紫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唐洁那犹如婴儿般光洁的皮肤染上了一层圣洁的余光。

    “听说王教授结婚了的,但他老婆得癌症死了,留下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现在她好象没女朋友。”

    “可怜我们的观音姐姐居然甘心当填房”

    “填房王可斐还不乐意呢,一个前程大好的副教授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学生毁掉自己的事业的。你看着吧,先不说他们俩是不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就算是郎情妾意又怎么爱情能当饭吃吗男人会用事业来交换吗说的好听是爱情,说的不好听,那是丑闻”

    饶小舒与李蔓的谈话,苏紫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想起那句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一遍一遍在心底默念着,一直烙进了心里。

    刀片的游戏

    走了那么远的路,限制我们的其实还是自己的心。

    关于唐洁的八卦还在学校里沸沸扬扬地流传着,有人说看见唐洁跟王可斐在学校餐厅里吃饭,于是传说两个人已经开始了恋情;还有人说学校在商量对王可斐的处理意见,但因为没有证据,只能口头警告,估计今年绩效考核泡汤了;还有人说唐洁只是单相思,王可斐已经拒绝了她。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唯一可以证实的就是苏紫他们临时换了专业英语的老师。

    关于这段正在进行中的传奇,没有人知道真相,更没有人能预测结局。又过了几天,人们对于这段八卦的热情逐渐消失,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江湖最不缺乏的便是八卦和口水,没两天,又有新的八卦。唐洁像一页陈旧的月份牌,就这么无情地翻过去了。自己的惊心动魄,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场云淡风轻。

    苏紫觉得,谁说不是呢就好象她,平白无故地投下一个石块,泛起一圈涟漪,丢下石块的人不知去向,可心里的涟漪却还在一圈又一圈地荡开,像浮云,聚又散。

    不过即使心里是如何的惊涛拍岸,日子可总得继续,至少在旁人眼里,苏紫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日,她照例去了学校里一家租书店。

    “老板,有没有亦舒”

    正在挑书的苏紫不禁抬头寻向了声音的出处。这女子看着眼熟,好象是他们班的,但苏紫却叫不上名字。

    “没有。亦舒是哪个”租书的老板应该是某个学校老师的家属,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苏紫看着她难掩失望的表情,忍不住走过去:“我这里有。”

    走出租书店的时候,苏紫觉得有点尴尬,她虽然非常确信她认识这个女孩,但却一时忘了她叫什么,于是只好等待她先开口。

    “同学,你真的有全套的亦舒吗”女孩似乎并没有兴趣做一番自我介绍。

    “恩,在寝室。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拿。”

    接着两个人无话,半晌,苏紫转过身看着她:“你真像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尤其是眼睛。”

    女孩楞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进寝室的时候,女孩才突然惊觉:“你跟我是一个班的啊”

    苏紫有点抓狂,敢情还有人比她更大条。

    进门的时候刚好撞上饶小舒,饶小舒看着她们两个居然在一起,吃惊地嘴巴都张大了:“倪真今天是什么日子两大冰山相撞”说完还揉了揉自己眼睛。

    “你叫倪真你好,我叫苏紫。”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

    倒是饶小舒在一旁做了一个夸张的黑线的动作。“我们班真是奇人辈出,还有人同学了快两年,才做自我介绍的。我简直受不了你们。”说完就跑出去了,估计是去传播这条含金量不高的八卦新闻了。

    “其实我刚才就觉得你很眼熟,但实在叫不住名字,所以没敢乱喊。”饶小舒一走,气氛有点尴尬,倪真才开口解释。

    “怎么我上课的时候都没看到过你”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问了一句。说完,又笑了起来。

    两个人先是谈自己喜欢的小说,然后聊到自己上课的规律,居然在彼此身上找到了若干共同点。

    因为倪真的家就在c城,而且男朋友是校外的,所以每到周末就赶回家了,能逃的课一律逃掉,跟班上的其他同学都不太亲近,即使在学校,她也不爱出门,就租几本在寝室里躺着看。由于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太过相似,自然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两个人的友谊就在这东拉西扯的聊天里渐渐滋生了,两个人都属于话不多但精的人,三言两语都知道对方想要说的意思,即使谈论的是心头最爱的小说,作者,也看似不咸不淡的样子,只是一说,彼此原是同好,距离也又近了几分。

    倪真并不属于很惊艳的那种女生,只有跟她接触久了,才会觉得她有一种不动声色的美,你看着她,便会觉得越来越顺眼。但第一眼的时候,你却决计不会注意到她的样子。

    苏紫也是在打量了几眼后才发现原来她的眼睛跟某人的竟如此之像,都是那么的大,睁着眼睛看人的时候,像一头无辜的小兽。直到后来,苏紫才发现,原来她与她是如此的不同。

    与倪真的友情发展得很是迅猛,迅猛到苏紫觉得不安全。但当两个人碰见了,又一起说说笑笑,商量好一起去借书,一起翘课。

    每到周五,倪真就回家了。剩下的三天,苏紫才开始觉得寂寞。寂寞得有些不习惯。在此之前,苏紫觉得自己已经快遗忘了寂寞是什么感觉,可等到那形影不离的四天过完后,才发现原来寂寞是一种瘾,曾经戒掉了,如今又来了。循环往复。

    没事的时候,她就自己在日记本上写东西,已经不太写日记了,一点点情绪一点点心思,她宁愿写成小说。有时是为了成全自己,有时是为了让自己失望,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觉得还好,虽然她总感觉当一个女子靠文字填充苍白的时候,那该是一个多么悲凉的姿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任之信的消息。关于任家的一切,越发像似一个沉溺太久的幻觉。只是偶尔,她还是会在宿舍门口的电视上看见他,就那么惊鸿一瞥,其实多么地不同,犹如云与泥的差别。

    倪真再度出现在学校的时候,苏紫又恢复了几分生气,而不会一味地任回忆把自己淹没,然后找不到现实的路。

    那一天晚上,班上组织聚会,苏紫与倪真同时出现在聚会上,着实让其他人吃了一惊。倪真倒是坦然:“都交了班费了,不吃白不吃。”轮到班上的男生敬酒,苏紫也不推,随带地连倪真那一份也干了。

    结果班长也走了过来,喝着喝着就坐在了苏紫旁边,苏紫也没介意,就跟班长聊了几句。这位班长长得斯斯文文,估计班主任也看着这男生顺眼就挑了他当班长,结果还颇有人缘,在班上,苏紫唯一有印象的男生便是这位班长大人了。

    结果没说几句话,有些眼尖的男生看见两个人坐在一起,便开始起哄,嚷着要叫他们俩喝交杯酒。苏紫笑着没答话,倒是班长同学脸都红了。隔壁桌有个女生看不过眼了。提着一瓶啤酒走过来,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有胆就干了这瓶。”

    苏紫笑了一下,拿起一瓶酒:“我先干,你随意。”

    全班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顿时全场雅雀无声,只听见苏紫咕噜咕噜喝酒的声音。

    那女生原本只是为了恐吓一下,没想到弄得自己下不了台,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喝了。

    “砰”地一声,苏紫把喝完的啤酒瓶往桌上一放。笑了一下,又坐下若无其事的吃菜。

    那女生喝了一半就冲出去了。其他人才回过神来,然后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菜的吃菜。

    “看不出来你火气还那么大。”倪真在苏紫耳边说。

    “她看不惯我这个隐形人抢了她班花的风头。”苏紫说完继续埋头吃菜。

    “也亏得你还肯陪她玩。”倪真偷揶她。

    “活跃气氛嘛,人人有责。”

    聚会结束的时候,班长殷勤地要送苏紫回宿舍。苏紫笑着摇了摇头,跟倪真两个手拉手地走了。

    “喝酒的感觉真好。”此时的学校操场,夜阑人静,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苏紫喝了酒,正值微熏处,更觉得夜风吹着很舒服,话也便多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倪真在操场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小时候吧,从小跟曾祖父一起生活。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用筷子蘸着酒给我喝,那时候我连话都不会说呢。后来大一点了,就开始偷他的酒喝。”苏紫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又笑了。

    “你真好,从小到大我连一滴酒也没沾过。在家的时候,父母不让喝,后来谈恋爱了,河马也不让我喝酒,说什么女孩子喝酒不好。”

    “那你跟河马是怎么认识的”换作在平时苏紫断不会主动问起对方的隐私,也只有趁着酒兴,女孩子的天性便显了出来。

    “我们是初中同学,那个时候我刚读初一,他读初三,一直追我,但我没有答应。”

    “早恋,绝对的早恋。”

    “才不是呢,我们真正确立关系其实是在大一。虽然高中的时候我去过他参军的部队看过他,但在大一之前我们之间都还是朦朦胧胧的。”

    “大一不会吧”

    “真的。就是大一到学校报道的时候,他送我来。虽然家是在c城,但学校在南,家在北。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很不习惯,也很排斥其他人,根本不爱说话。后来终于熬过了军训,一个月后我回家。一下车,我就看见他蹲在车站那里等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因为之前我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到家。说出来不怕你笑,我一看见他,我当时就哭了。”

    “觉得见着亲人了”

    “对,就是那种感觉。很奇怪吧或许长久以来我习惯他在我身边,但自己一直不敢正视这段感情,一是觉得自己太小,二是觉得感情是件太不可捉摸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呢可当时我一看见他,就在想,其实你明明就喜欢他,就已经习惯这个人的存在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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