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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娘子休夫之大隐隐于市

正文 娘子休夫之大隐隐于市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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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那何玉娘还是不见半点要离开的意向,封清隐也没露出半分要她离开的意思。

    海棠忍了又忍,等了又等,终于撑到了朱仙庄镇,然后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那天下午,投宿了朱仙庄镇的云来客栈后,海棠先是打了女儿海燕去和她家小敛哥哥玩,之后便叫了封清隐回房密谈。

    “班主。”一进房,海棠就自地将“清隐”换成了“班主”这个规矩又安全的称呼。

    对方好看的眉尾微微一挑,凤眸半眯,却掩不住乌瞳中幽光流转,顿时妖魅横生。他没有说话,但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却令海棠刹那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妖孽啊妖孽,怎么不来个高僧把他收了去海棠在心里一面忿忿地诅咒,一面飞快地闪过几个开场白,最后还是决定不与聪明人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道:“班主,不知你对何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对方又挑了一下眉,右手肘置于桌上,然后将头微微一侧,随意地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撑住脸颊,那悠哉悠哉的表情令看不禁有些气结,却也只能窝囊地吞下这口闲气。

    海棠决定拼了:“班主,我对何姑娘绝无半点意见,只是她就这么跟着我们也不是办法。班主你可有打算收她进戏班”她的言下之意是若是何玉娘成了自己人,他们也就不用在她面前演什么假凤虚凰的戏码了。

    封清隐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却是答非所问地把话接到海棠的上半句去了:“海棠,我自然是相信你对何姑娘没有什么意见,非但如此,你还相当关心她。”

    她关心她海棠忍不住张嘴瞠目,心想:他从哪里得出的这结论这些天,她有对何玉娘做出过任何关心的举动吗

    海棠在心里检讨了一番,却是无功而返。她很快收敛了表情,想了想,选了谦虚的语气道:“班主,你这么说,海棠可担不起,海棠自认没为何姑娘做过些什么。”既没给她特别做过什么好吃的,也没和她谈过什么心。非要勉强说,也不过就是送了几套旧衣服给她,那实在不算什么,完全是因为他们一行六人中只有她是女人。若是华湄或吕婶或尹凌霜还在,也就轮不上自己来献这不得已的殷勤了。

    “海棠。”

    海棠的心随着他慢悠悠的叫唤抖了一下,话说自从他某年某月某日把“海夫人”的“夫人”两字去掉,换成她的名后,他每叫她一声,她的心就要抖一下。唉,再这么下去,估计她也就命不长久矣。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出声反抗或说反抗了也没用,只盼望着郑州快点到,她也可以早日做回她的“海夫人”。有了期待,她的心总算安稳了点,聚精会神地听他继续说。

    “你也不必过于谦虚。”封清隐说着顿了顿,那双如同勾魂妖精一般闪着水漾光芒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那一天,不是你第一个站出去帮她说话吗”

    那一天海棠眨了眨眼,想起五河县的城门口,想起那场“浸砹钡穆碓槎肫鹉歉鲣烊鞯幕埔屡印缓蟛坏貌挥裘频爻腥希耗且惶欤3亓恕r残硎悄呛斡衲锏募视鲇胨约河腥窒嗨浦Γ湃盟男钠鹆斯裁盟滩蛔氚锼话选oΓ商舅耙恢笔酝际率乱忍,不做出头鸟,最后还是破了功娜坦p暇故遣坏郊野2还幢闶侨绱耍膊淮硭鸵谒媲俺嗦懵愕卣瓜炙墓ィ挥姓獍闾沟吹男鼗常裁挥杏缕タ佳楸鹑说牡赖碌紫摺k浅耍仓幌牍匠纳睢

    想着想着,她原本有些混乱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故作云淡风轻的一笑,道:“同是女子,眼看她的遭遇如此可怜,自然是心有不忍。”

    “是吗”封清隐淡淡地反问,“听白霖说,你们在镇江镇曾遇见一个卖身葬父的孤女,怎么那时没有于心不忍”他的语气并不尖锐,清淡得仿佛玩笑一般,可话里的内容却刺人极了。

    海棠这个满嘴虚言的人自然是结结实实地被他刺中了心口,她尴尬地僵了一下,随即镇定如常地接道:“唉,我的性子自然是没有白霖急。”

    “是呀。”对方满含深意地看着她,沉沉道,“看来你的性子要比我急。”

    海棠回以温柔的笑容,心道:他老人家耐心之好,行事之稳,可不是常人能及。

    他没再纠缠这个话题,海棠就权当他接受了她的说辞,于是又把话题绕了回去:“班主,关于何姑娘”

    “她不过是个过客。”封清隐说着,将身体直了回来,表情似乎严正了一些,慢慢道,“我这戏班子本来就不过一个小营生,多个人也没处使。何必再多养个人呢”

    海棠闻言,先是莫名的松了口气,可随即一个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再也无法抑制地浮了上来。是啊,如他所言,他这里不过一个小戏班,多个人便是多个闲。但她呢他为什么要招揽她呢她这个厨娘真的是必要的吗

    虽然据说她的菜烧得比吕婶好,据说还需要一个人弹琵琶,但事实上就算没有她,戏班也能照常地运作。

    一个老板,自然是利字当头。那么,他把她揽进戏班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戏班也许卧虎藏龙,可她不过一个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幼女,对他来说,她的存在到底有什么用处

    曾经,她还能说服自己说他是同情她们孤女寡母,可现在眼看着他对何玉娘毫无同情之心,她还能继续这么蒙骗自己吗

    她的心被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想法纠结住了,眼中起起伏伏地升落各种情绪混乱、迷茫、疑惑。她想问,但又怕听到他的答案,更讨厌即使得到答案,还要揣测着那是出自真心还是敷衍。她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胆怯了,没骨气地说道:“看来班主心里早有打算,倒是海棠多虑了。”

    “怎么会多虑”他说着笑了,亲昵无比的璀璨笑容渲染得他眉目如此清隽,仿佛天人一般,却让海棠有种前方有陷阱的感觉,“我还一直在忧心要怎么跟何姑娘谈谈。男女有别,总是不太方便。既然今天你说起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你且去和她谈谈吧。”

    “砰”,海棠的耳边仿佛听到一阵巨响,那是她掉进陷阱后摔在地上出的声音,然后一只狡猾的狐狸,不,猎人在上方出得意的笑声。那笑声仿佛鬼魅般纠缠着她的耳朵,气得她很想狠狠地甩自己一个嘴巴子,不由地在心里再叹道:唉,她的忍功真是越来越退步了,人家早就盼着她自己送上门来,而她蠢得真做了一回“守株待兔”中的笨兔子。

    她深吸一口气,咽下一半的怒火,而另一半流露于言行之间,不介意让对方知道,反正她也瞒不过他,又何必憋死自己。于是,她难得板起脸,冷冰冰地说道:“那班主的底线是”

    谁想,她的冷漠竟令对方微微露出诧色,然后却是又笑了,暖暖的笑容,佐以那愈来愈亮的眸子让她一瞬间想到阳光,炫目得让她气息一窒,随即没胆地将视线避了开去。

    “到郑州前,她一定要离开。”封清隐的条件很快开了出来,剩下的,倒霉的海棠只得接手。

    “她若是不走呢”海棠被他的笑刺得有一分不甘,故意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容更大,那双会说话的水眸仿佛在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海棠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道:笑得这么勾人做什么,想勾引良家妇女吗

    本章待续

    第十四章 隐纠结2

    海棠窝在房间里打了半个时辰腹稿后,出门去见何玉娘。

    何玉娘自然是躲在她的房间里,海棠去找她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正对门口的圆桌上放着针线和圆形的绣花绷子,于是猜测她刚才是在绣花。

    海棠进了门后,何玉娘温柔而热情地招呼她坐下,然后为她倒了茶水。

    海棠小饮了一口茶水后,露出看似亲切其实带着几分疏离的微笑,柔声地与对方先客套起来:“何姑娘,这些天过得可习惯”

    何玉娘温婉地一笑,应道:“习惯习惯,夫人对奴家诸多照顾,奴家真是感激不及。”

    “习惯便好。”海棠又是一笑,然后准确地露出略带歉然的表情,道,“不知何姑娘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在对方露出幽怨受伤的表情前,她赶紧又补充,“何姑娘千万别误会,海棠并非是要赶姑娘走,只是想如果有什么是海棠和外子可以帮忙的,还请姑娘尽管说。”

    何玉娘的眼眶像过去几天一样轻易便起了水雾,她一脸悲切地低泣道:“奴家在家乡已是清誉尽毁,从此便是有家也不能回这前途茫茫,奴家实在是不知何去何从。”

    之后,一片静谧,海棠还没决定好下一句用什么语气,却见何玉娘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海棠心底叹了口气,只好也站了起来,使劲地想扶她起来,嘴上虚应道:“何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她已经有预感她会说些什么了。

    那何玉娘自然硬是不肯起来,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海棠道:“夫人,玉娘有一事相求,恳请夫人答应。”

    虽然她一副柔弱无助的表情,可看在海棠眼里,却与死皮赖脸的地痞流氓没什么差别,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便是对着地痞,她还能板起一张脸或斥责或教育或妥协,而面对眼前这柔弱的妇人,她却没有其他选择只得妥协。

    海棠心里渐渐生出不悦,但表面上仍是一般亲切地笑着,柔声道:“何姑娘,你有话直说便是,何必这样,那真是折煞我了。”

    海棠试图再次将何玉娘扶起,可她却坚持跪在地上,擦了擦眼泪道:“玉娘命薄,多亏那日公子和夫人大义相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玉娘愿为奴为婢终身伺候公子和夫人。”

    对方说话的同时,海棠唇边的笑容抿得更深,心道:她的耐心真是比那萧夜痕不知道好多少,想当初,那个卖身葬父的孤女话才说了一半,就让萧夜痕讥诮地给奚落了一通请参见第六章,哪像她,不但这么耐心地让人家把话都说完了,还很给面子地这样笑着。

    她想着,笑容更亲切了,道:“姑娘真是言重了,海棠和外子所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她脸上笑得愈温柔,但心情其实愈差。她突然想念起她的同道中人萧夜痕来,有他在这里的话,就会潇洒地送何玉娘一句:“我们救了你可不是为了养你一辈子。”请参见第六章她并非讨厌何玉娘,只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错了,她怎么会认为何玉娘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呢她们只是不巧地都走上了“弃夫”这条路而已仅此而已。从遭遇来说,何玉娘比她可怜,遇人不淑,惨遭丈夫虐打,因而不得不离家出走。这一点上,她真的同情何玉娘,但可惜的是,何玉娘不过是一株菟丝花,婚前依附父亲,婚后依附丈夫,离家出走后投靠了那个什么五福哥,而现在只能缠上他们。这般的软弱,这么随波逐流,让她无法认同。

    她想着,按捺住叹气的冲动,心道:她认不认同又有什么意思,她不觉自己有什么立场教育人家该怎么做。事实是,若是把她跟何玉娘的遭遇说出去,何玉娘估计还能得到七八分的同情,而她,大概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人会唾弃她居然抛弃了她大仁大义侠骨丹心的丈夫吧。在外人的眼光中,燕燕终究是活了下来,如果燕燕真的没了,也许还有人愿意理解她,可燕燕活着,于是乎便所有人都来劝她,认为她和燕燕她爹应该继续走下去。她自然是不愿意,从燕燕的爹背叛她舍弃燕燕的那一刻起,无论结局如何,已注定他们是走不下去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次生,她知道他还是会选择牺牲他自己,牺牲燕燕,牺牲她来成就他的侠义。也许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生同样的事情,但已经生的一切已经成为她心里解不开的一个结。既然解不开,那她惟有选择剪断。她,不像何玉娘是被暴力所逼,她的路是自己选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哪

    她想得愈多,心情愈混乱,她很想骂人:这明明不干她的事,凭什么她要在这里烦恼,另一个家伙却能舒舒服服地翘他的二郎腿

    眼里闪过一抹恼怒,她决定把何玉娘这颗绣球抛还给封清隐。

    于是,在何玉娘几番坚持要报恩之后,海棠故意为难地表示自己只是妇道人家做不了主,一切还是得由她家相公来拿主意。

    何玉娘接下来的表现自然是不出所料,她坚持表示要见封清隐,海棠则迟疑了一下,“为难”地同意了。

    然后海棠无比得意地领着何玉娘去见了封清隐,且嚣张地故意把她的得意展示给某人看。

    某人的眼神似乎在一瞬间灼热了一下,她还没得记住抓住些什么,那双眼睛里已经只剩下带着调侃的了然。她理直气壮地回视,并在何玉娘现异状前变回一本正经的样子。

    可惜,眼神似乎没他好使。他硬是比她还要快地恢复成呆板学究的样子,起身的同时,露出看似亲切,实则有些疏离的笑容。

    为什么她觉得他的笑有些眼熟海棠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何姑娘,这些天过得可习惯”封清隐的第一句话让海棠再次抽了一下,心想:好耳熟的问候。她有些想笑,于是转身决定走出房间,找个地方好笑个够。可还没走出房门,却被后面的男音喊住。

    “娘子,你要去哪”他的声音明明是属于清朗偏冷的那种,可不知为何海棠却硬是觉得她从那声“娘子”里听到令人汗毛都要竖起的甜腻。

    那甜腻在海棠听来便是一种裸地威胁。

    她的脸对着门口狠狠地扭曲了一下,活动了一下嘴巴,力图使声音正常,温温道:“清隐,你今天赶了半天马车,着实辛苦了,我去厨房给你煮点莲子红枣银耳羹。”她一边说,一边回转身,如常地笑着,却用比平时快了一点的语速让封清隐听出她温润的语调中隐藏的愤恨。

    比她更高一杆的人明明听出她的情绪,却仍是笑着,笑容比原来真实柔和了一点。只是这个级别的笑容还不能让海棠惊艳,但已经让房间里的另一个女人看得两眼有些直了。

    这个妖孽,今天不勾到一个良家妇女是不甘心吗海棠比之前更愤恨地想道,看着他慢慢地走向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只看着她,让她心底有点小小的虚荣,嘴唇无法抑制地微微扬起。

    本章待续

    第十四章 隐纠结3

    他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到桌边坐下,柔声道:“娘子,这些事吩咐小二便是,娘子你何必亲自动手。”他一直没放开她的手,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她,让她几乎溺死在这双深邃漂亮的眼瞳中。砰,砰,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在自己的耳边盘旋,砰,砰,那么激烈有力地跳动着。这一瞬间,她忘了旁边还有何玉娘,只想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公子和夫人的感情真好,真教奴家羡煞。”是何玉娘羡慕中带着自怜的声音把海棠一瞬间带回现实。

    海棠的脸僵了一下,然后半阖下眼帘,心底一片冰凉:她不会演着演着,就忘了这只是出戏吧。

    封清隐倒是没有回应何玉娘的感叹,只是将表情恢复成原本温和又疏离的样子,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何姑娘来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情”

    “奴家确是有一事相求。”何玉娘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然后霍地跪下,双目涟涟地望着封清隐。

    海棠原以为他会将她扶起,谁想他却不紧不慢地说道:“何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有事直说便是。娘子,快扶何姑娘起来。”

    海棠顿时被口水呛了一下,只得不甘愿地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又去将那何玉娘扶了一通,心里只得安慰自己说:扶就扶吧,好歹坏人轮不到她来做。

    何玉娘终于是被扶了起来,只见她半低着头,柔柔弱弱地说道:“公子与夫人那日的救命之恩,奴家一直铭记于心,可是奴家身无长物,救命之恩,实在无以回报,奴家愿为奴为婢终身伺候公子,和夫人。”她说着,头盈盈地抬起,粉面微红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眼看她两颊绯红,双目含着盈盈水光,海棠一瞬间明白了,这何玉娘就差没说愿为妾相许了。海棠的心凉了下来,她一下子对这个女人丧失了所有的同情心,如果说善心的结果便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世上还有女人愿意去救另一个女人吗

    她冷冷地看着何玉娘,却是没有说话,她还想看看这送上嘴的肥肉,某人是吃还是不吃。

    “何姑娘,言重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图人回报,那岂不是功利了”封清隐像是没听懂何玉娘话里的意思,四两拨千斤地推了回去。

    “公子不图回报的品德真是令奴家佩服,只是奴家受了公子如此大恩,若是不知回报,岂不是猪狗不如”那何玉娘仿佛突然间伶牙俐齿起来,短短几句就把话说到了绝路上。

    一时间,气氛静谧得紧张起来,而海棠却渐渐地冷静下来,冷冷地看着事态展。

    沉默了好一会,封清隐倏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何姑娘,既然你这么说,那在下”

    海棠的心随着他的表情和话语再度凉,他不会是是她不知何时对他有了不该有的期待吗

    她半垂下头,不愿去看他,却听他慢悠悠地继续道:“那在下也就不客套了。实不相瞒,在下不过一个小本经营的商人,所挣的银钱也不过勉强得以糊口。这次前往北方投靠亲戚,这盘缠已是花了在下所有的积蓄。等到了那边,寄人篱下,怕也是照顾不了姑娘。”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奴家若是跟了公子,又岂敢麻烦公子照顾”不知是否封清隐天生一张诚恳的脸,何玉娘完全没有怀疑他在说胡话,一脸羞涩地说道,“公子切勿担心,奴家的绣功勉强上得了台面,以后到绣坊接点活回来,糊口是不成问题的。”她一会看着他,一会又将那眼帘半阖,顾盼之间,小女子的柔弱与羞赧表露得恰到好处。

    海棠一边在旁赞叹,一边想道:这算不算是“眼角含春”呢

    接下来又是一段绵长的静谧,海棠忍不住转头看向封清隐,只见他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原本柔和的线条仿佛一下子有了棱角,连那平常泛着水光的妖眸都似乎结了层霜,他看来与平时的斯文温和截然不同,但又别有另一种味道。

    海棠不禁多看了几眼,然后见他丰润的嘴唇轻启道:“姑娘可知道中山狼传”

    他突如其来与话题无关的问话不仅让何玉娘一脸迷茫,连旁观的海棠都糊涂起来,虽然她是看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何玉娘摇了摇头,道:“不知。女子无才便是德,奴家不曾读过什么书,让公子见笑了。”

    “那在下与姑娘简单说说。”封清隐没什么表情地淡淡道,“中山狼传说的是中山的一条狼被狩猎追杀,便哀求一位墨家学东郭先生救它。它对东郭先生一番巧言令色,举例说晋时预州刺史毛宝曾将一只小白龟放入江中,后毛宝遇难时,得白龟相助而活命;隋侯曾治愈一条受伤的大蛇,后蛇于江中衔一大珠作为报答。若是先生相求于它,它定然涌泉相报。东郭先生心软答应,将狼藏于书袋之中避祸。可是待那狩猎之人离去后,东郭先生才将狼放出,狼却要吃掉先生。故事的结尾是幸运的东郭先生最终逢人相助,得以活命。”

    随着封清隐娓娓道来,何玉娘自然是听出他言下之意,于是面色渐渐白,泪水再次在那眼眶之中迅速蓄积,颤声道:“在公子心里,奴家便是那条狼吗”她咬了咬下唇,很快又道,“公子也认为奴家是个滛妇,所以才如此羞辱奴家公子,奴家真的是清清白白的,若公子不信,奴家奴家愿以死明志”她微微抖地抽噎着,透明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连绵不绝,那模样比起当初满身污浊的样子真是娇美许多。

    “这一点上,在下自然是相信姑娘。”封清隐道。

    “那公子认为奴家是个恩将仇报之人”何玉娘又问。

    “姑娘此刻也许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可将来呢人总是会变的,中山狼也是因为饿了才要吃东郭先生。这世上自然是有了恩将仇报之事,才会有了这四个字。在下自认是个凡人,不敢预料姑娘是否白宝之龟,隋侯之蛇,因而惟有趋吉避祸,才能保合家安康。若有得罪之处,也请姑娘见谅。”封清隐说着,还煞有其事地冲何玉娘抱了下拳,看来一本正经,却令闻只觉得讽刺,“何姑娘,正好在下有个朋友在这朱仙庄镇经营绣坊,姑娘若是愿意,在下可以介绍姑娘去谋个生计。或,姑娘也可以开个小铺子,那天凤姑娘不是给了姑娘一些本钱吗”

    “不敢劳烦公子,奴家不敢叨扰。”何玉娘颇有幽怨地说道,擦了擦眼泪,然后盈盈转身离去。

    海棠上前关了门,凉凉地讽刺道:“厉害。”

    “我说错了吗”封清隐深深的看着她,眼里的薄霜不知何时再次化成了荡漾的水波,“她难道不是一头贪心的狼吗”

    海棠一时语结,但很快驳道:“那你就这么肯定戏班里没有狼”明明收了一班子的人,居然好意思刚刚一本正经地对着人家姑娘睁眼说瞎话。

    封清隐笑了,笑意自嘴角蔓延开去,至眼尾、梢,那清爽温润的笑靥让人仿佛喝了上好的女儿红,一瞬间有些醉了。

    海棠呆呆的看着他,久久才听到他别有深意地说道:“每个人自然有他存在的原因。”

    本章完

    第十五章 隐接头1

    “四师弟,我想请你暗中保护几个人,我估计途中会出事,你可要小心。”

    第二天,何玉娘就主动来找了海棠,说是打算留在朱仙庄镇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铺子谋生。

    因为昨天的中山狼传已经把脸皮撕破了一半,所以海棠也没特意与她客套太多,只是简单地祝她生意欣荣。

    海棠回头就把何玉娘的打算转告了封清隐,想顺便看看那他会不会内疚昨儿语气太重。

    可这人果然是天生没心没肺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只是简单地告诉她一个人名和一家绣庄的名字,让她转告何玉娘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到这家绣庄找他们的成庄主。

    何玉娘离开后,海棠一行人继续上路了。大家心情都不错,尤其是海棠,很有一种终于没了“牢头”的感觉,虽然还是没“出狱”。

    想着要跟封清隐继续假凤虚凰下去,海棠的好心情顿时又坏了几分。

    勉强可以庆幸的是,此后总算一路太平,没再遇上什么妨碍行程的事,于是他们终于在七天后抵达了郑州。

    那天已是下午,海棠一行六人很快入住了离城门最近的云来客栈。放下行装后,封清隐一个人出了门,他没说去哪里,只是吩咐贺敛去约好汇合的君子酒楼和其他人接头。

    这样做的结果是,海燕姑娘非要跟着一起去,而海棠想着初来乍到,有些不太放心,再第一次来郑州也想四处走走看看,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三人跟小二哥问明了路线后,便像逛大街一样出了。一路上,一会买个饼,一会买串糖葫芦,一会再买个拨浪鼓,兴奋开心的自然是三人之中年龄最小、心儿也最小的海燕丫头。

    看着可怜的贺敛一方面被缠得受不了,另一方面又藏不住笑意与宠溺的模样,海棠有些失落,但又衷心为他们高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可不是谁都有享受到的幸福至少她就没有。也许上天还是很有同情心的,虽然让燕燕失去了父亲,但却在另一个方面给予补偿希望他们能一起快快乐乐地长大。

    海棠想着,嘴角浮起满足而憧憬的微笑,半眯着笑眼看着女儿蹦跳的背影张扬地宣示她的快乐。

    拐过三四条街,三人顺利抵达了君子酒楼。

    君子酒楼是郑州相当有名的一家酒楼,以其清新素雅的格调闻名。它位于数十株枝繁叶茂的古樟之中,飞檐翘角,青瓦朱楹,映着蓝天白云,看来清幽雅致。难怪有不少才子名流相聚于此吟诗作对。

    海棠三人从外面将酒楼打量了一番后,便开始绕着酒楼寻找他们在扬州城外分别前约好的树叶标记。

    考虑到他们因为燕燕生病而在路上耽搁了两天,所以海棠和贺敛自然一致认为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批抵达郑州的。不出所料,他们很快就在酒楼左侧面的墙角现了一片黑泥画的枫叶。寥寥几笔,却是尽得精髓。

    贺敛撩袍蹲下,然后随便拣了一根树枝,沾了点泥,刷刷几笔,很快也画了一片简单的树叶。扔掉树枝,他利索地起身,拍了拍手,转头问海棠:“阿姨,你还想四处走走吗”

    海棠摇头道:“我们回去吧。”话才落下,海棠就感到袖子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女儿海燕在拉她的袖子。

    “怎么了,燕燕”海棠低声问。

    海燕招招手,示意母亲弯腰,然后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娘,那个婆婆一直在看我,她是不是你说过的那种会拐骗小孩子的怪婆婆啊”

    海棠和贺敛赶忙顺着海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酒楼对面的李二茶铺里坐了一个花白头、青色衣裳的老妇人。那妇人微颤颤地拿着青瓷碗,一看到他们的视线朝她看去,赶忙低头装作喝水。

    哎,这演技未免是太烂了一点。海棠心道。

    “阿姨,要不我们也过去喝杯水吧”贺敛说着冲海棠露出一个纯洁灿烂的微笑,可这微笑却看得海棠打了个寒战,并敏感地从中看出了狡黠。一瞬间,她联想到了笑着的封清隐,心道:这孩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虽然心底嘀咕了一番,但海棠还是没有异议地同意了贺敛的提议。

    于是三人便一同往那李二茶铺走去。

    茶铺的生意看来不错,现在已经没有空桌了,但贺敛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开心,笑眯眯地对老板说:“没关系,老板,我们不在意拼桌的。”他指着那埋头喝水的老婆婆说,“那位婆婆正好只有一个人,如果她不介意的话,我们就跟她一起坐好了。”他说着,上前,躬身,然后十分亲切和善地问道,“婆婆,您介不介意我们和您一起坐吧”

    那老妇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几乎被水呛到,努力也回以和善的笑容,沙哑地说道:“没关系,老婆子正好要走了。你们坐吧。”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并从腰带里摸出两个铜钱,在桌上放下。

    “婆婆,且留步。”贺敛笑得愈灿烂了,他本就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而此刻更是漂亮得让人不忍拒绝他的要求。

    再大点,也是个妖孽。海棠心中道,静静地在一旁看他挥。

    那老婆婆似乎是被他的笑容迷了一下眼,跟着笑了,道:“小兄弟,你还有事吗”她顿了顿,赶忙又补充,“婆婆家里还有点事,要赶着回去。”

    “有事”贺敛看来有些嘲讽地念道,然后冲她笑得一派天真,道,“忙着作弊码”

    那老婆婆闻言被口水呛了一下,有些狼狈地说:“小兄弟,你说什么啊”

    本章待续

    第十五章 隐接头2

    “还装”贺敛一瞬间变脸了,那功力比起川剧的变脸有过之而无不及,“尹姑娘,这本来就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你有必要那么认真,还特意守在这里作弊吗”

    被人一语揭穿身份,尹凌霜有些颓然地坐了回去,嘟嘟嘴,诡辩:“别说作弊那么难听嘛,我们到了都三天了,我快无聊死了。”小姑娘的声音和表情出现在老太婆的脸上实在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一旁的海燕一听到尹凌霜的声音,终于如释重负地放开了母亲的裙子,拍拍小胸口,脆声道:“尹姐姐,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怪婆婆呢。”

    而贺敛却不太给面子,冷冷道:“是啊,你还真是有够无聊的,宁可没事找事地守在这里。”

    尹凌霜理亏,有些尴尬,毕竟这个接头的游戏本来就是她起的头,现在又被人当场抓到作弊,真是再丢脸也不过。既然输了,当然要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于是她灰溜溜地摸摸鼻子,硬着头皮问道:“小敛,你怎么知道是我”她自认应该没什么大破绽啊,面具戴的天衣无缝,接口不是用头掩盖了,就是用衣服的高领挡住了。她也知道她的手不像老人的手,所以喝茶的时候,就小心地用袖子把手遮了起来。

    “牙齿。”贺敛的脸上倒不见骄傲,语气平平地说道,“你的牙齿不像老婆婆。封叔叔跟我说过,随着岁月逝去,大多数人的牙齿会渐渐黄,磨损,脱落,结石,甚至牙肉萎缩,根本不可能像你这般雪白无垢。”

    尹凌霜听完,呆了一下,嚷道:“还说我作弊,作弊的根本就是封仲二那家伙,他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给我一张老太婆的面具”

    对她的抱怨,贺敛嗤之以鼻,道:“你要不要封叔叔顺便教教你老人要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吃东西”

    尹凌霜被堵得一时哑然,停顿一下,不甘心地问道:“就算是你看出我是易容的,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除了同胞的孪生子以外,每个人的牙齿都是不同的。我的记性虽然没有好到过目不忘地记住所有见过的牙齿,不过难得看到这么爱张嘴大哭的姑娘,一不小心就给记了起来。”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给了她一个讥诮的眼神。

    气得尹凌霜一瞬间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就想杀人。

    眼看着两人之前的气氛越来越紧绷,海棠赶忙出声转移话题:“尹姑娘,就你们几个到了吗吕婶和柳叶他们有消息吗”

    尹凌霜摇摇头说:“我们在那边画了那片树叶后,就你们几个出现。”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往四周看了一圈,低声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早就到了,然后也躲在酒楼旁边守株待兔啊”

    “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无聊吗”贺敛不客气地泼冷水。

    “尹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白霖,还有封公子和萧公子他们呢”海棠急忙圆场,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吕婶他们还没到,不会是在路上出什么问题了吧比如说,五毒虫她突然想到柳叶杀了毒蜘蛛,封清隐废了毒青蛇的武功,心底就有些毛毛的。现在想来,他们这一路委实是太顺利了点,毒青蛇这么个老江湖,有名的毒辣,他会这么容易就被封清隐的三言两语给唬住吗也许他们已经在路上偷偷对吕婶他们

    海棠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仿佛五毒虫下一刻就要来寻仇。她摇摇头,怕自己就要杯弓蛇影,不敢再想下去。

    同时,尹凌霜闷闷答道:“封叔三到了郑州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天天都出门。我问他去干吗,他也不说,我试过偷偷跟踪他,不过被他抓了三次,又跟丢了三次,就放弃了。”她无奈地耸耸肩,有些酸溜溜地撇嘴,“我猜他是会老情人去了。说不定这个老情人还是什么有妇之夫,所以他才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她越说越像有那么回事了。

    海棠怕她继续说下去,封叔三都要像尹凌霜她爹一样冒出个私生子了,赶忙微笑着打断:“那白霖和萧公子呢”

    “他们啊”尹凌霜一脸不屑地说,“他们俩一会吵,一会好的,好起来亲热个没完,吵起来桌子都翻了。要不是我打不过萧夜痕,我真想给他们下点蝽药,直接把他们送进洞房算了,一会好,一会分的,烦死了。”她说着,想起不太愉快的回忆:其实一开始那两人吵架的时候,她还会好心地劝慰白霖一番,可是一看到两人转眼间又打得火热,她就觉得自己是傻瓜,而如此的傻瓜,她还反复做了好几次,然后,她决定再也不理会白霖的蠢事了。管她白霖砸几个杯子,摔几个碗反正不是她尹凌霜掏钱,反正人家萧公子可是鼎鼎大名的商公子啊有的是钱。

    感觉尹凌霜的怨气越来越重,快赶上“七世怨侣”了,海棠陪着笑,把话题绕到最安全的方向上:“尹姑娘,我们现在住在离东城门不远的云来客栈,你们呢”

    “我们住在隔你们一条街的君来客栈。”尹凌霜说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来劲了,“等我回去换了衣</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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