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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女人往事

正文 女人往事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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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往事

    第一节

    序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想平平静静地过我自己的生活。但是,生活却跟我开了个大玩笑。我已经明白,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天早就做好的安排,即使我竭尽全力想要挣脱他的控制,到头来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无神论者,始终坚信只要良心摆正了,不坑人、不害人,不做坏事,即使真的有什么鬼啊,神的,他们也会来守护我这样的一个好人。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我错了:卫国的出现,让我知道了被爱的滋味,但这却不是我想要的爱情;与群的相识,犹如天边的彩虹,绚丽而幸福,但短暂到我还来不及熟悉他身上的味道,他就留给我一生的伤痛离开了;子鹏爱得死心塌地,我心儿却如止水,荡不起一点儿爱的涟漪。终于,有一天,我爱了,爱得那么热烈,爱得那么深情,为了秋凌,我甚至放弃了我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自尊。但是,这份感情令我深陷彷徨之中。彼此相爱是幸福的,可是,我幸福吗我无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思念的同时,一份不安袭上心头:我真得可以爱你吗我爱得情深而真诚,我真得可以继续爱下去吗想你的时候我很幸福,想你的时候我很快乐。这样的日子又能伴我多久呢我很想告诉你,我好累我更担心你因为我的原因会感觉很累,我不想你辛苦,我不想你烦恼。为了你,我宁愿相信上帝的存在,相信菩萨会显灵。我唯一祈祷的就是请他们能保佑你幸福永远,而所有的惩罚都由我一人来担当。因为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汪晓静敲打键盘的手指不动了,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而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这样一首歌,“我以为我能忘放弃,放弃这一份感情,太多的回击沉淀在我心底,让我无法逃避”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年

    第一节

    八十年代,北方的家马沟两旁住着很多的居民。在沟南这一侧,有一大片的平房,因其房顶都是绿色的砖瓦,久而久之,人们便把这里称之为“绿瓦盖”了。居住在“绿瓦盖”的居民大多是工人,早出晚归,安分守己地挣着那份稳定的工资。没有多少文化的父母对孩子的学习多持顺其自然的态度,学生们的压力就不是很大,自然也就没发生过谁家的孩子因为承受不了学习的紧张而从楼上跳下来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每年高考时,“绿瓦盖”那一片的人家能考上大学的孩子没有几个,大学生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如果谁家里有孩子考上了大学,那可真是件稀罕事了。往往被这里的居民津津乐道上好些日子。那户人家便也好似从此过上了另一种日子的样子,沾沾自喜。逢人便夸自己的孩子有多刻苦,将来也会很有出息。落榜的孩子自然会有些失落,但很快便会被就业的喜悦所取代。

    汪晓静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高考这一年,一件意外的事情让汪晓静面临着很困难的选择。已经苦恼了一宿儿的汪晓静吃过早饭便走出了家门。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汪晓静不由得浑身一紧,眉头也皱了起来。

    “晓静啊,别把妈的话当耳旁风,没事的时候好好想一想妈说的话。”身后,母亲章兰玉探出头来,扶着门框冲着已经走出很远的汪晓静喊道。

    汪晓静没有回头,踩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继续向前走着。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什么话也不想说。

    虽说现在已经进入四月份了,放眼望去仍是一派冰天雪地的景象,不但找不到春回大地的感觉,那刺骨的寒风更是催得行人脚步匆匆。

    阵阵寒意并没有让汪晓静精神起来,她没精打采地来到了学校。

    教室里静悄悄的,学生们都在伏案学习。坐在第三排的汪晓静却双眼望着窗外,神情显得有些落寞。“你已经十八岁了,有些事情必须由你自己做出选择。但是,作为你的父母,我们也有责任跟你说明利害关系,免得你将来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而后悔。这是最后一批招工指标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你以后想上班,恐怕也找不到效益像这个单位这么好的工作了。妈希望你能好好地想一想,这也是你爸的意思。你想读书,将来读夜大也是一样的。但是,如果你没有个正式工作,将来找对象也不会找到称心的。现在进厂工作,虽说是个集体企业,但总比没工作要好听得多。”母亲章蓝玉昨晚说过的话儿在汪晓静的耳边再次响起,汪晓静轻轻地叹口气,脸上现出彷徨的神情:“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是选择就业,还是继续学习即使我接着学习下去,几个月后,我能如愿考入大学吗我并没有把握啊。但是,就业机会就摆在眼前,真得错过了,我不会后悔吗”汪晓静呆呆地望着窗外,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一整天,汪晓静就像丢了魂儿似的。直到放学,汪晓静都在思考着这件事。至于老师讲了些什么,汪晓静是一句也没听进耳朵儿里。

    经过一夜的思考,第二天上午,在父亲汪全清的陪伴下,神情看起来很是倦怠的汪晓静拿着新职工登记表到酿酒厂劳资科报到了。填过相关的手续后,汪晓静就领到了一套崭新的工作服:一件白色的大褂和一顶白色的工作帽。在父亲的催促下,汪晓静拿着白大褂在身上比试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的忧伤,在心里说道:“一样的白大褂,如果我工作的单位是医院,不是酿酒厂该有多好啊。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努力学习呢”此时,汪晓静心里装满了懊悔,以至于劳资科那个一个女人后面说了些什么话儿,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今天就去车间上班吧,三个月的实习期,期满转正。”跟着父亲走出劳资科的汪晓静本以为今天就没什么事了,她可以回家了。当她听到父亲转述劳资科的决定时,她很感意外,不由得说道:“这么快就上班了,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汪全清亲切地说道:“到车间上班不用准备什么,只要记得穿白大褂戴帽子就行了。你这个星期上白班,领导经常到车间里转转,你刚上班,勤快点儿没坏处。”

    “我知道了。我到车间干什么工作啊”汪晓静有些心神不定。

    “有班长,他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汪全清说道:“在车间里,虽说主任最大,但是真正安排具体工作的是班长。所以,你不要得罪了班长。”

    汪晓静点了点头,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了。爸,我今天能不能先回家,明天再来上班呢我现在真得不想进去。”

    “孩子,这里不是学校。在工厂里,没有人会把你再当孩子看了。所以,你必须尽快适应这个环境才行。”汪全清一脸慈爱地看着汪晓静,说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和她们一样,都是这个工厂里的一名职工。你只要这么想,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不适了。还有一件事,一定要记住。这里是工厂,人际关系复杂,说不定谁和谁就沾亲带故的,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不要什么都说,免得给自己引来麻烦。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见见你的班长吧。”

    汪晓静没有再说什么,跟在父亲的身后走进了车间。

    听到有人喊班长,班长很快地从车间里面的小阁楼上走下来。汪晓静偷偷地看了看班长,觉得班长好像是个很随和的人。汪晓静的心似乎不再像刚进门时那么紧张了。汪全清似乎也认识这个班长,先打的招呼:“邵班长啊,这是我闺女,就麻烦你多多照顾照顾你这个妹妹了。”

    “汪叔,你来了。早就听说新分到我们班一个人,没想到是汪叔你的闺女。”邵班长一脸的笑容,客气地说道:“到了这儿,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汪叔,你就放心吧,我会像对自己妹妹一样照顾好你闺女的。”

    “那我就先谢谢邵班长了。晓静,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你邵大哥。”汪全清连忙道谢,说道:“邵班长,晓静刚刚走出校门,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工作上的事情就请你多指教指教吧。”

    “我会的,汪叔。”邵班长笑着说道:“我班年轻人多一些,她很快就会适应的。汪叔,那我先领晓静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去了。”

    “好,好,你们去吧,我就先回去了。”汪全清连忙嘱咐道:“晓静,多跟你邵哥学习学习,爸也去工作了。”

    “嗯。”汪晓静答应着,目送着父亲走出了车间。

    “汪晓静,是吧这样吧,我先带你去后面的刷瓶组看看。一般来说呢,新职工报到后第一份工作就是跟着老工人在后面的水槽里刷回收的旧瓶子,实习期满后再根据这期间的表现情况安排其它的工作。”邵班长边说边向后面走过去。

    正在流水线上工作的工人都扭头看着汪晓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汪晓静的头低得很低儿,她不敢看她们,也知道她们在对她评头论足。穿过那个简易的隔断门,邵班长站住了,指着后面冒着热气的大水槽子,说道:“这个工作很简单,只要把瓶子刷得干干净净就行了。你刚来,就在这儿后面跟着张姐她们刷瓶子吧。张姐,这是咱班儿新来的汪晓静,你带带吧。”邵班长冲着一个年纪看起来有四十几岁的女人说道:“你那儿有没有多余的胶片手套了,暂时借汪晓静用用。明天我再去领几副放你这儿,你保管好了。”

    “我这刚好还闲着一副,你拿去用吧。”张姐说着顺手从水槽旁边拎起一副污渍斑斑的胶皮手套走了过来,递给了汪晓静,说道:“这副手套旧是旧了点儿,但还没有坏,你先将就着用吧。”

    汪晓静迟疑了一下,看到周围几个人都在看着她,她强忍着要呕吐的感觉,伸手接过了那份手套。

    “汪晓静,这是刷瓶组的组长张姐,她会告诉你怎么干的,你就跟着她干吧。张姐,你们工作吧,我去前面看看。”邵班长说完,又转身走进了隔断门,看样子,他似乎也不愿意在这个气味难闻的地方久留。

    张姐热情地招呼道:“小汪啊,快把手套戴上干活吧。那儿有刷子,把槽子里的瓶子一个一个地刷干净。没有破损的瓶子放在刷瓶机上,坏的瓶子扔到那个袋子里。今天拉来的这车瓶子怎么这么脏啊,大家动作利索点儿,如果还想吃午饭的话儿,就抓紧时间干活吧。”

    “今天的瓶子不仅脏儿,还特恶心。我刚才刷的那个瓶子,你知道我从里面掏出来什么了吗避孕套。不会是哪个变态的男的把瓶子当女人用了吧,完事后弄不出来了。哈哈哈”站在张姐旁边的一个女人大声地说道,她的话儿引得众人一阵放肆地大笑。

    “看来这个男人的那玩意儿也跟个面条似的,不怎么样儿。”这个女人接着说道:“就这样的瓶子也能收上来,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女人说完还故意看了看汪晓静一眼,似乎这话儿是说给她听的。

    哈哈哈。众人乐得开心,又是一阵大笑。

    汪晓静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尽管这个女人没有明说,但汪晓静还是隐隐地猜到了这个女人所说的“那玩意儿”是指什么,她慌忙低下了头。

    “小李子,别再炫耀了,你老头儿那枪厉害是世界人民都知道的事情了。”张姐打断了小李子的话儿,笑着说道:“这里还有孩子呢,你说话就注意点儿吧。”

    小李子笑了,大大咧咧地说道:“嗨,张姐,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不是在教孩子怎么做人嘛,免得将来受男人的欺负。”

    “行了,你这张嘴儿,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大家别笑了,干活吧。”张姐也笑了,转头看着身后倚在瓶子堆上眯着眼睛打盹儿的一个男青年说道:“小祁啊,再铲两锹火碱扔水里,不多放点儿,这瓶子没个刷儿。”

    小祁闻声站了起来,抄起身边的一把板锹在一个白色塑料袋里使劲铲了两下后,端起一铁锹的白色颗粒倒进了水槽子里。就听“滋”的一声,火碱落入水里的瞬间,冒起一股白烟,水槽子里立即泛起许多气泡。

    汪晓静心里一哆嗦,暗暗地说道:“这么高的浓度,如果人掉进去会怎么样呢太可怕了。难道我真得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一辈子吗”

    “小汪啊,别站着了,干活吧。年轻人学东西快,你看我怎么做跟着做就行。对了,还有一件事一定要注意。这个水槽子里有个热气管,是往水槽子里放热气用的,你干活的时候小心别碰到,那东西可厉害,碰上就掉一块儿皮。”张姐说着话儿的时候从水槽子里捞起一个脏瓶子,用刷子刷了几下,便倒放着摆到了水槽子上面的传送带上。传送带循环滚动着,载着瓶子转到了刷瓶机上。刷瓶机转到一定位置后便会有水柱射出,瓶子经过此处,经过水柱的喷射冲刷后继续向前,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汪晓静此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心口就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呼吸都觉得困难。看到张姐回头望着她,她没下意识地跟着张姐来到了水槽子边。汪晓静往水槽子里看了一眼儿,水槽子里的水很满,混浆浆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瓶子。汪晓静不由得微微地皱了下眉头。

    张姐看了汪晓静一眼儿,便忙着招呼其他人干活了:“今天的活儿可不少,我们大家都紧紧儿手吧,怎么说也得赶在午饭前完工啊。”说到这,她又扭头看着小祁说道:“你也别呆着了,赶紧往槽子里倒两袋瓶子。大家快点干活吧,如果还想去打午饭的话儿,就抓紧点儿吧。”

    “干活了,干活了,晚了,食堂连饭儿嘎吧都没有了,就剩刷锅水了。”小李子马上接着说道。众人又是一阵笑,继续忙乎起来了。

    汪晓静犹豫着把手伸进了手套里,小心翼翼地伸手捞起一个瓶子,但只伸进去一半儿她就慌忙把手抽了出来,使劲甩了甩,下意识地抓起衣襟就擦。刚穿在身上的白大褂立即沾上了一大块儿黏糊糊的污渍。汪晓静忍不住呕吐起来。好在她早上因为没胃口,什么都没有吃,才没有吐出来。

    “小汪,你怎么了”张姐连忙抬头看着汪晓静问道。

    “张姐,这副手套太脏了,没法戴了。”担心引起张姐的不满,汪晓静不安地看着张姐,很小心地说道。

    张姐笑了,说道:“你呀,真是个孩子,一看就刚出校门,什么也不懂。咱们这里是刷瓶组,回收的都是些旧瓶子,你以为还能有什么干净的东西吗你以后会接触到很多更脏的东西,和那些东西比起来,这手套算是干净的了。听张姐的话儿,戴上手套干活吧,这水槽子里放了很多火碱,很伤手的,就你那细皮嫩肉的小手,不出两天就能被烧掉一层皮儿。”

    汪晓静不敢再说什么,勉强把手套戴上,走到了水槽边,忍着呛人的气味,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在水槽里捞起一个瓶子,将细长的刷子伸进了瓶子里,一点儿一点儿地把瓶子里的赃物刷掉,然后放到传送带上。

    汪晓静低着头,默默地刷着瓶子。眼前的工作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她的眼里渐渐地噙满了泪水。直到午休,汪晓静都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节

    午休时分,汪晓静并没有去食堂打饭,空荡荡的车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摘下胶皮手套,汪晓静连忙走到墙角处的水池前,拧开水龙头反复冲洗着被泡得有些发白的双手,一遍一遍地打着肥皂。洗了很久,汪晓静仔细地看了看双手,直到确信真得洗干净了,汪晓静才关了水龙头。汪晓静站直了身子,透过隔断门向车间里面望了望,她的目光停在了灌装机上。

    汪晓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机器,刚才就觉得好奇,但是因为有人在机器前工作,也担心引起张姐的不满,汪晓静没敢走到近前看个究竟。现在,人都去吃饭了,没有人会看到。汪晓静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走到灌装机前,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转动起来有些像旋转木马的机器。

    看了一会儿,汪晓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机器上的一根根黄色的塑料管,心里很奇怪通过这个塑料管流到瓶子里的酒怎么没有一瓶酒溢到瓶外的呢汪晓静越想越觉得奇怪,探头向机器的后面看去。

    “今年刚毕业的吧以前没见过这机器吗”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汪晓静吓了一跳,慌忙回过头来。说话的是邵班长,汪晓静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他已经站在身后了。汪晓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连忙说道:“我今年毕业。以前听我父亲说起过机器灌装这样的事情,但是,机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邵班长笑着说道:“看你的样子就像个学生,朴朴素素很单纯的样子。怎么样,刷瓶组的工作还行吧,能适应吧”邵班长脸上的笑容很温暖,看起来像个和气的兄长。

    “班长,我”汪晓静迟疑了一下,本想说出自己忍受不了水槽子里的脏水散发出的那呛人的气味,但想到父亲临走前说的话儿,她还是改变了想法,说道:“车间的气味有些难闻,不过我还可以,适应几天,应该会好的。”

    “你很懂事,也很会说话。”邵班长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说道:“你先在刷瓶组干几天,等前面的流水线上缺人的话,我便把你调到包装组来。包装组的工作虽说节奏快些,但却很干净。”

    “谢谢邵班长,我会努力的。”汪晓静脸上露出了笑容,赶紧说着客气话。

    邵班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下午的工作会更累一些儿,时间也长,吃过饭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

    “我知道,班长。”汪晓静连忙答应着,心里很是感动。望着向车间那边走过去的邵班长,汪晓静的心里很是感激。邵班长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减轻了聚集在她心头的胆怯和不安。汪晓静暗暗地说道:“邵班长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我如果真得不能适应刷瓶组的工作的话儿,跟他说一下,他也许会帮我换个工作的。”汪晓静心里这样想着,目光一直追随着邵班长,她以为邵班长一定是回到阁楼上的办公室。

    邵班长却没有走上阁楼。他径直走到靠墙角堆放的一大摞纸壳前,从最上层拽下来一捆,拿起旁边的一把剪刀,剪断了上面的打包绳后,拎起一个纸壳叠了起来。眨眼的功夫,一个纸箱便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邵班长又弯腰拎起另一个纸壳,利索地叠起来。就像变戏法一样,叠好的纸箱一个接一个地从邵班长的手里飞了出去。

    汪晓静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不觉走到了邵班长的跟前。这时,邵班长正往叠好的纸箱里放纸壳垫。

    汪晓静连忙说道:“班长,我来帮你放纸垫吧。”

    邵班长直起了腰,看着汪晓静说道:“你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吧。下午还有很多工作,你第一天来上班,总会有些不适应的。”

    “我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往纸箱里放纸垫也不是什么累活儿,就让我来做吧。”汪晓静边说边拎起一沓纸壳垫,一个一个地放进每一个纸箱里。

    “那就辛苦你了。”邵班长没有再坚持,微笑着说道。“倒是个很勤快的女孩。”在心里,他对汪晓静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一双大眼睛纯净无邪,带着一股机灵劲,让人瞧着心里就舒服。等有机会,就把她从刷瓶组调出来。否则,时间久了,再好的孩子也让她们带坏了。”邵班长边想着边继续叠着纸壳箱,叠好的纸壳箱堆满了地面。

    汪晓静则把纸壳垫一一放进纸箱里。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的周围堆满了纸壳,两人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差不多了,这些纸箱应该够包装组用两个小时的了。”邵班长把手里的纸箱勉强放进了一个空儿里,站直了,对汪晓静说道:“谢谢你了,汪晓静,有你帮忙,我可轻巧了不少啊。你也歇一会儿吧,马上就要开工了。”

    “好的,班长,那我回后面去了。”汪晓静放下手里的纸壳垫,说道。

    “去吧,工作的时候小心一些。水槽子里有很多破损的瓶子,注意不要划到手。”邵班长关切地说道。

    “谢谢班长,我知道。我走了。”汪晓静说完,冲着邵班长笑了一下,转身向后面的刷瓶组走过去。

    时候不大,午休的工人66续续地回到了车间,车间里顿时热闹起来。“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些女工个个都是大嗓门。“张姐,刚才吃饭的时候,大老焦怎么又跑到你旁边坐着去了这次,他又是因为什么事跟你黏糊个没玩没了的我可看你们两人咬了半天的耳朵,都说什么了”站在灌装机前一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冲着张姐大声地说道。

    “哈哈哈”众人是一阵大笑,纷纷跟着起哄。

    “这事儿,我也看到了。快说说吧,大老焦究竟找你什么事,不会是又给你送来一块布料吧这次是让你做件衣服还是裁条裤子啊”

    “这大老焦的姑娘幸亏是在毛织厂上班,时不时地给他弄块儿布料回来。如果他姑娘是在兵工厂上班,咱们的张姐岂不是早就变成双枪老太婆了。哈哈哈”

    张姐也不生气,边系着胶皮围裙边笑着说道:“你们这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二十多年前,我和大老焦一起进的厂,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间比两口子都多。让你们说,我们的感情能浅得了吗那真是比亲兄妹还亲的感情。”

    “你们俩关系铁儿,这在厂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能不能给大伙儿说点新鲜的,叫俺们也分享分享你的幸福。”一个手里抓着一把儿瓶盖的黑瘦女人笑着插了一句,黝黑的脸上,鲜红的嘴唇格外扎眼。

    “老孟太太,这个时候你保准是和胖梅穿一条裤子的。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总喜欢打听别人的,难不成你也想出轨啊”张姐仍然是满脸笑容,甩了甩胶皮手套上的水,说道:“你老头一宿儿折腾你好几次,再勾搭上一个,你能受得了吗”张姐的嘴皮子也不饶人,说出的话儿就跟蹦豆一样,噼啦啪啦的,还没有多余的废话。

    胖梅的话儿更快,那也跟机关枪似的:“再怎么折腾那也是老夫老妻了,没什么感觉了,大家伙儿不是想听点儿新鲜的嘛。东家的长,西家的短,你不是都亲自检查过了嘛,结果出来了吗,到底是哪杆枪最合手呢张姐,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吧。”胖梅毫不掩饰自己豪放粗犷的性格,大声地调侃着。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张姐也跟着大笑起来。

    汪晓静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邵班长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说笑。“大家都别开玩笑了,到点儿了,赶紧干活吧。今天下班前,还有四百箱的任务要完成。大家都利索点儿吧,灌装组,动作麻利点儿,不要让机器总是空转,把瓶子都扶直了;压盖组,你们上午的时候怎么压碎了那么多瓶子啊那碎瓶子就收拾出去两车。都想什么呢,流到地沟里的酒可都是算咱班的损失。到了月底,拿不到奖金,你们可别乱嚷嚷;还有那包装组,你们怎么搞的,一上午的时间才完成二百多箱,就这速度还想拿超额奖嘛,做梦呢吧”邵班长的神情有些严肃,声音也大了很多。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机器却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大家各司其职,忙活起来。

    汪晓静这才敢抬起头来,透过隔断墙上的玻璃向邵班长投去感激的目光,却不想正碰到邵班长的目光,她一时竟忘了该收回自己的目光。

    邵班长只是稍一迟疑,便走了过来。“张姐,旧瓶子刷不过来的话儿就往里面掺几袋新瓶子吧,一定要供上灌装组的需要。灌装机总是跑空儿,耽误的都是大家的时间。大家别偷懒,动作快点儿。但也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伤到手。”邵班长说到这儿,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汪晓静一眼。随后,他又走回了前面的流水线。

    “干活了,干活了。瓶子供不上,前面就窝工。主任问起来,那责任可全在咱们刷瓶组。这赔本的买卖咱们可不做,大伙儿别唠了,都干活吧。”张姐马上招呼道:“小祈,先倒两袋子新瓶子。小李子,再多放些热气,把这槽子里的温度弄高点儿。小汪啊,你到前面去,把瓶子摆到传送带上。记着,新、旧瓶子穿插着摆,一定要供上前面灌装组的需要。”

    汪晓静一听,连忙走到了水槽子和刷瓶机的中间,忍着难闻的气味,捞起刷过的瓶子摆在了传送带上。这时的她忽然之间感到了一种紧迫感,心里很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耽误了大家的工作。

    小祈推过来两麻袋的新瓶子,倒在了汪晓静面前的水里。这让汪晓静一伸手便可以拿到瓶子,摆放起来更加方便了。

    汪晓静感激地看了小祈一眼,心里对这个言语不多的男青年有了一些印象。

    第三节

    下午的工作刚开始没多久,汪晓静便领会到张姐所说的脏东西是什么了。在小祁又将一麻袋的旧瓶子倒进水槽子里后,汪晓静把手伸进了浑浊的水里,想捞起一个瓶子。她的手忽然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心里一愣,连忙攥住这个东西,拿到了水面上一看,“哎呀,是老鼠。”汪晓静惊叫着把手里的死老鼠扔了出去,死老鼠又落到了水槽子里,溅起了很高的水珠。汪晓静的心儿怦怦直跳,只吓得脸都变了色。

    张姐闻声抬头看着汪晓静,微微地皱了下眉头,语气里多了一丝的不满,说道:“不过是一只死老鼠,怎么可以这样大惊小怪的。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把死老鼠扔回去,砸起的水珠如果溅到其他人的眼睛里,会有怎么的后果吗”张姐说到这,往水槽子里看了看,说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尽可能地不要声张,直接扔到那个装破瓶子的袋子里就行了,免得让大家心里不舒服。水槽子里经常会发现些动物的尸体,这不足为奇。你李姐曾经还捞出来一只死猫,如果她也像你一样再扔回水槽子里,溅起的水珠一定会伤到人。所以,跟你李姐学学,就假装当它们是块石头或者砖头就行了。”

    “对不起,张姐,我下次注意了。”汪晓静压住心里的恐慌,怯生生地答道。张姐点了点头,扭头招呼小祁:“小祁,你过来捞一捞,水槽子里有只死老鼠,大家干起活来心里也别扭。”

    正靠在瓶子堆上打盹的小祁闻声站了起来,顺手拿起旁边的一把板锹走了过来。在张姐的指引下,小祁在死老鼠落下去的地方搅动了几下,很快,那只死老鼠便出现在他手中的板锹上。小祁端着死老鼠走出了车间,直接把它扔到了门外装满碎玻璃瓶子的垃圾车里。

    “小李子,你把热气放大些儿吧,槽子里的水温还不够高,刷起瓶子来也费劲。不过,今天这些瓶子照往常回收上来的瓶子是脏了点儿,大家都仔细点儿吧,千万不能让没刷干净的瓶子转儿到前面去。因为瓶子里有黑点,质检科已经有怨言了。如果他们真让我们返工的话儿,这个星期天大家就都得来上班。”

    众人一听,谁也不说话了,继续干活了。

    下午的工作强度完全超出了汪晓静的想象,堆成小山一样的瓶子被小祁一袋一袋地倒进水槽子里,经过众人一阵冲刷后,汪晓静把这些瓶子一一摆到了传送带上。除了中间上了趟厕所,整整四个小时,汪晓静几乎没离开过工作台。到下班时,她已累得腰酸背痛。当所有的机器停止转动了,其它几组的工人们6续走出了车间。而刷瓶组还有些善后工作要做,他们往往是最后一批离开车间的人。

    汪晓静右手握拳伸到背后不停地捶打着腰部,脸上已现出疲惫的神情。

    水槽子里的瓶子已经清儿干净了。张姐弯腰在水槽子里摸了几下,用力向上一拔儿,她的手里就多了一个像瓶子底儿般大小的木塞儿。与此同时,就听得“哗”的一声,水槽子里的水快速地流了出去,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小李子拿着水管子一阵冲刷,水槽子底部沉淀的污泥冲干净了,地面上的杂物也被其他人收拾利索了。至此,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了。

    大家纷纷摘下了胶皮手套,换下了水靴。汪晓静脱下了已经脏兮兮的白大褂,叠好后放进了自己的小包里。汪晓静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用清水反复洗了洗手,甩去了手上的水珠。其他人还在换衣服,没有人离开,汪晓静自然不好意思先走了。她转身走到了张姐的附近,等着张姐发话儿下班。

    就在这时,汪晓静发现换好衣服的胖梅走过隔断门径直走到了包装组工作的案子上,伸手拿起两瓶包装好的成品酒,另一只手拉着裤腰一扯儿,两瓶酒眨眼的功夫便塞进了裤腰里。胖梅把衣服往下拉了拉,盖住了裤子。胖梅若无其事地从前面的那个门走了出去,轻便的步伐根本看不出她的裤子里竟然塞进了两瓶酒。

    汪晓静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胖胖的胖梅行动竟然会如此敏捷。

    “下班了,你也走吧。”张姐看到汪晓静脸上的神情,便说道:“你不用觉得奇怪,并不是只有你胖梅姐这么做。我们刷瓶组的工作在全厂来说都是最累最辛苦的工作,工资却不比其它工种高,所以,才没有人愿意做这份工作。留在刷瓶组的人为了找回点儿平衡,下班的时候就捎带两瓶酒回家喝。这件事在工厂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你初来乍到可能有点不习惯。不过,时间长了就好了。你要不要也拿两瓶回去给你父亲喝”

    汪晓静一听连忙摇头,惶恐地说道:“我不要。张姐,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走出了车间。

    汪晓静刚一出门便碰到了从前门出来的胖梅。“晓静,我们一起走吧。”胖梅满面笑容地说道。

    汪晓静心里有些害怕,但没敢拒绝,只好和胖梅并排向工厂大门走过去。

    两人离厂门口的收发室越来越近了,汪晓静紧张得好像喘不过气来了。惴惴不安的她向收发室里望过去,发现收发室里除了一个值班的女人外还多出了好几个男人。尽管不认识这几个人,但汪晓静已经猜到他们应该是保卫科的人。看到这些人全都向这边望过来,汪晓静更加害怕了,心里就像装了个小兔子,是一个劲儿地怦怦乱跳,就好像做贼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汪晓静的脚步慢了下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梅姐,我、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们会不会看出来啊”

    胖梅仍然是满面笑容,但声音却小了很多:“你不用害怕。你看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些人哪个没出去你以为他们就什么都没拿吗错了,谁都没空手,可大家还不都是理直气壮地走出厂门了嘛。干啥吃啥,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况且,这么大的工厂,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拿的这点儿玩意儿。以后,你会明白梅姐的话儿的。快到门口了,你脸上的表情别那么僵硬行吗你就当什么事也没有,直接往外走,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

    “我知道了,梅姐。”汪晓静嘴上答应着,可是身上还是感到一阵阵发紧,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不自然。看到胖梅脸上闪过一丝的不快,汪晓静努力让自己镇静了一些,跟着胖梅走向了厂门口。不过,此时她的脑子里可是装满了不好的想法:“保卫科的人会不会搜身啊梅姐身上的酒真要是被翻出来,梅姐会不会被开除呢”汪晓静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包身工里面“抄身婆”的样子,不过,眼前的胖梅怎么看也不可能和骨瘦如柴的“芦柴棒”相提并论,胖梅圆圆滚滚的身躯足可以装下两三个“芦柴棒”。汪晓静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机械地跟着胖梅继续向前走过去。恍惚间,汪晓静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收发室里的那几个男人似乎就是包身工里穿拷绸衣服的打杂的和请愿警,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就等她走过去之后便会恶狠狠地一拥而上,把她摁倒在地。汪晓静越想越怕,不知不觉间脚步就慢了下来,落在了胖梅的身后。

    “好了,把头抬起来吧,别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汪晓静的耳边响起了胖梅的声音,“差点儿被你害死你呀,就你刚才那个样子,最容易引起保卫科的怀疑。看来还是小啊以后多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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