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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有多少爱可以再来

正文 有多少爱可以再来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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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少爱可以再来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一

    答应马大光的求婚时,汪晓妃正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意中不能自拔,这种感觉可以用“无家可归”来形容。  红颜薄命,这是从十三岁就开始困扰汪晓妃的问题,那时候她那双注定要鹤立鸡群的长腿已经初具规模了。像她的闺中密友钟玉婕一样,汪晓妃从那些连篇累牍的言情电视剧中顺手牵羊牵来了一群青春偶像,养在心灵的羊圈里。少女朦胧的择偶标准也在十三岁那年确定了下来。既然电视剧里的女主人公都能整天不工作,惟一的职业就是在家呆着谈谈恋爱、发发脾气、做做家务,那么一点也不比她们逊色的她,一生也应该这样设计。而那个主宰她一生幸福的人,也应该是完美无缺、专为她而度身订做的,他要有企业家的经济实力,外交家的口才,还要有艺术家的风度。  为了迎接这位随时可能驾着彩云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在考高中前,汪晓妃连哭带闹把父母从远望小区的家里拖到公安局,费尽周折,才算把名字改了,原来平淡无奇的“汪晓菲”,从此一跃而为身价百倍的“汪晓妃”。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姓了个三点水的“汪”,而不是三横一竖的“王”,而且中间那个“晓”字,也纯属多余,“汪”后面有“妃”就行了,多带个“晓”字,也不怕犯重婚罪。她真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一点,还把它留在那儿画蛇添足呢。  虽然这个新名字像中国的法律一样,存在着种种先天后天的不完善性,但它仍然在汪晓妃所在的高一年级里引起了预料中的轰动效应。它不仅让班主任杜立刚点名时错念成“汪晓己”,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还使她在同学们目光中的收视率大幅度提高。全校足够一个团编制的女生,拥有这样高贵气派的名字的似乎只有汪晓妃一个。拥有了这个名字,汪晓妃觉得自己简直就成为世界的中心了,如果早生几百年,她真该找到哥白尼,让这位波兰老哥修改一下他的天体运行论,说宇宙的中心不是太阳,而是汪晓妃。  这个名字更大的功用则是让钟玉洁惊叹和崇拜了。在汪晓妃改名后的不久,钟玉洁作业本上的名字也邯郸学步地变成了“钟玉婕”。得知自己不知不觉中领导了班上小小的改名潮流,汪晓妃心里的得意不亚于第一个发明口红的人。对于女人来说,再也没有比名字更不费一文、终身受用的衣服了,有了一个好名字,再加上中等偏上的学习成绩,汪晓妃理所应当地把钟玉婕当成了自己的贴身侍女。一个是妃,一个是婕,两个人做什么都亦步亦趋。从男星到男生,她们共同喜欢过不止一个;从长发到短发,她们迷恋过不下一种。她们确乎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熟稔得可以不分你我,可以公平地交换怀疑、鄙视和嫉妒。  在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严峻考验之后,她们的友情像丑女的贞操一样顽强地保全了下来。高一时,她们一起对天发誓,将来非任贤齐那样的不嫁,那架式还真有些像和平共处的白娘子和小青。两年后汪晓妃考上了北京的一所普通大学,钟玉婕则名落孙山,家里还希望她重振旗鼓来年再战,但她懒懒地对汪晓妃说,才出虎岤,她不会再入狼窝,校园生活她早就烦死了。身份的变化,带来了生分,平白无故,汪晓妃反觉得自己欠了钟玉婕什么似的。不过两个人一直维持着朋友关系,时不时通个电话,有时候还在一起聚聚,共同弘扬一下中国的饮食文化。只是她们的共同语言不再像过去那么多,汪晓妃还在为她的理想主义孤军奋战,钟玉婕却变成了现实主义者,百家姓里的姓氏有好几百个,她只认识天下第二姓:钱。  汪晓妃完美主义的择偶标准,也曾遇到过强有力的反击:娶你的人还得有冒险家的胆量斗胆说出这番惊天动地之语的是南风,汪晓妃的第三任男友。南风放浪形骸、玩世不恭,却像纯棉内衣一样深得女孩子们的一致钟爱,如果把全校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女孩都召集到一起,可以拉大半公共汽车。在这大半公共汽车的女生里,汪晓妃曾经占据过一个有利的位置,虽然南风离她择偶标准的距离比还要遥远,但是他逼人的才气和灼人的热情却让她无法抗拒。  自然,他们后来分手了,他穷得连双靴子都不能给她买,情人节送她的玫瑰还是从新开业的宾馆门口偷的。毕业前夕,她把蓄谋已久的分手决定告诉了他,最后她说,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他古怪地盯着她看了好久,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似地,说出了一系列比刀子还要锐利的话,你自己嫌贫爱富、水性杨花还往他们头上泼脏水,真不要脸掰就掰,像你这样的贱货我根本不稀罕现实谁不会呀我他妈过几天就现实给你看  平时南风从来舍不得对她粗声大气,他这么说,足见他的愤怒已经燃烧成了火山。汪晓妃无语。她并不想表现自己的宽宏大度,她一直信奉这样的哲学:对男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不宽容。可是现在由于对他抱着深深的愧意,让他发泄几句,也可以减轻自己的内疚。对于这几句恶毒的诅咒,她笑了笑,然后说,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我走了。内心里,她还在希望他能痛哭流涕,乞求她的爱情,可是他没有,他在用这种冷酷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虚弱。  这种外强中干的伪装,更加坚定了她离开他的决心,昨天还甜言蜜语,今天就口出恶言,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可惜的。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他说,你过来,我还有一件事。汪晓妃老老实实把脸凑过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已经发出热辣辣的一声脆响,你记住我的话吧,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她木木地闭上眼睛,听他恶声恶气地骂完。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像一股黄风一样刮到远处去了。&nbsp&nbsp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

    那是汪晓妃和南风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心情不好时经常会想起两人一起相处的日子。而他也执拗得像头骆驼,从来不给她打一个电话。让她在失落之余,对雄性灵长目动物的绝情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情人做不成,连朋友都不能做了,真没劲。  南风的诅咒激起了汪晓妃更加旺盛的斗志,他越是诅咒,她就越是要活出自己的风采来。遗憾的是,上帝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畅销书作家,而是一个苦吟派诗人,他每写一笔都那样惜墨如金。毕业几年来,汪晓妃过得并不顺心,无论工作上还是感情上。一切都不幸被南风言中了,迎亲的队伍并没有把她接走。虽然早在初中时代她就不费一兵一卒牢牢占据了言情电视剧的开头,但是苦心经营了十二个春秋,她也没能占据电视剧惯用的皆大欢喜的结尾。在不断的新陈代谢中,追求者的队伍大量减员,有的跟不上形势发展,有的则比形势发展得还快。汪晓妃心目中的爱情偶像,根本找不到对号入座的机会。到了二十六岁,汪晓妃仍然是一花独放,身边连个陪衬的绿叶都没有。  有些女人,就像电器商场里摆出来展示的样品,在最醒目的位置接受最众多的目光洗礼。汪晓妃就是女人中的样品。她虽非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女,盯久了却也不伤眼睛。何况她还特别善解人意尽管自己的眼睛没保护好,上初中时就抢先一步近视了,但是对于观众的眼睛她却呵护得无微不至,不让脸上的哪怕一个痘痘污染了观众的视力。为了美观,她坚持不戴眼镜,甚至也不戴隐形眼镜。这样一来,弄得观众都不好意思不给她美女待遇了。美丽者生存,美女再加上响当当的北京户口,这一与生俱来的嫁妆,虽然一度使汪晓妃周围的追求者犹如雨后春笋,但是毕竟好景不长,她不得不像一个工厂厂长一样面对产品积压的压力。这就是样品的悲哀,众人注目,无人付款。  那些小学中学大学的姐妹们一个个都出嫁了,走到哪里都是出双入对、狼狈为j。钟玉婕甚至嫁了一个千万富翁。那个男人名叫郑剑,是个五十多岁的离婚男人,据说他的钱多得像讣告上的褒义词。他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却颇为怜香惜玉,对钟玉婕宠爱倍至,没结婚就出手大方地送给她一辆黑色“别克”,让她开着对满大街的红男绿女进行检阅。人一有钱就变质了,钟玉婕跟汪晓妃友好相处了十几年,可是结婚的时候连请柬都没给她发一张,更别说请她当伴娘了。结婚以后,钟玉婕却三天两头来电话,叫她去她位于方庄方星园的那个新家里喝咖啡,在一片金碧辉煌中羡慕她嫉妒她,赞美她养的那条小狗奇奇。  汪晓妃嘴上不说,心里却像包拯的公堂一样明镜高悬,钟玉婕是在向她炫耀,连她的狗都是好几千买来的比格小猎兔犬,何况她的人呢,真是狗仗人势,人以狗贵。  二十五岁前的女人跑得快,二十五岁后的女人老得快。赶快找个有钱人嫁了吧,有一次在“九度空间”酒吧昏暗的灯光里,钟玉婕对汪晓妃现身说法。  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不可靠,没完全感,汪晓妃偷眼看了看周围,把音量略略提高了一些。  钟玉婕说,你管他可靠不可靠干嘛吃饱了撑的只要有钱,你可以买到一切,钟玉婕说。  能买到爱情吗汪晓妃问。  怎么不能郑剑不是用钱买到我的爱情了吗  他并没有买到你的爱情,你的心是脱缰的野马。  好好好,就算你说得对,他没买到我的爱情,可是我却经常用钱买到爱情。  经常买到的就不是爱情了,真正的爱情是一生一世生死相依,要是真买到,你就不会三天两头哭着喊着让我安慰你了。  也许是被汪晓妃击中了要害,钟玉婕沉默了。  虽然跟钟玉婕争论的时候汪晓妃总能占着上风,可是事后对钟玉婕的观点她却不能像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对待上访群众那样置之不理。汪晓妃开始考虑调整自己的定价策略。那天早晨起来照镜子,她突然发现,几丝细小的鱼尾纹正在蠢蠢欲动地向她的眼角挑起边界纠纷。自己已经不能继续赖在“小女孩”的襁褓里拒绝长大了。她必须像撤出大6以前的蒋介石那样,作些哀兵必胜的垂死挣扎。她十多年如一日坚持不懈的择偶标准,现在面临着改革开放。她对它进行了些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取舍,本来是“三家”,现在她只保留下一家,那就是她未来的丈夫必须是个企业家,他可以没有艺术家的风度,可以没有外交家的口才,然而他必须有企业家的资产,哪怕他只是个最小的企业家也行。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三

    决心既定,汪晓妃觉得莫可名状地酸楚,一种“老大嫁作商人妇”的悲哀像虫子钻进苹果一样钻进了她的心里。命运之神是女性,而女性又是世界上最善嫉妒的生物,不然汪晓妃此后的命运就会步入正轨。刚刚实行低价政策那段时间,汪晓妃接见了不少老板,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他们全是些须眉浊物,长得牛头马面不说,还一脸亵猥。他们哪怕开个指甲盖般大的小店,都敢把自己当成著名企业家供着,看别人的时候也都是一副看小伙计的傲慢眼神,而一看见年轻女性,眼神更是像选妃子的皇帝一样肆无忌惮。那种眼神使她的胃酸过量分泌。  看来真正的企业家也是可遇不可求,“无家可归”似乎真的成了她的宿命。她只能继续干着一份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的所谓“工作”,受那个东北老女人温丽芸的气。  汪晓妃所在的胜尔康公司是一家大集团。在这样的大集团里,像她这样色艺俱佳的大学毕业生本来应该拥有不错的待遇,然而不幸的是这是一家夫妻店,董事长叫魏文革,温丽芸是他的结发妻子。从东北到北京,夫妻二人起早贪黑没少受苦,好不容易挣下千万家产,胜尔康集团开张之日也是两人感情破裂之时。艰苦朴素的作风被魏文革抛诸脑后,他整天花天酒地歌舞升平。温丽芸本想走为上策,但是由于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在处理妥当以前,她不可能两手空空地离开。魏文革让她在公司里做主管人事的副总经理。为了防范魏文革好兔吃了窝边草,温丽芸在招聘时也吸收了儒家文化里男尊女卑的思想,男女比例大致保持在三比一左右。不幸的是,汪晓妃恰好属于少数派。  丑女是美女的天敌,中年女人是年轻女人的天敌,于汪晓妃而言,温丽芸是双重的天敌。温丽芸可视效果很差,她的脸长得像琼瑶电视剧,足有五十集,两只眼睛亮得宛如若剧中如日中天的一对男女主角,一整天没事干就盯着汪晓妃的一举一动。虽然汪晓妃处处明哲保身,不跟她发生正面冲突,但温丽芸还是把她提拔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整天唠唠叨叨。要是跟魏文革吵了架,准会破口大骂以发泄不满。偶尔受到年轻小伙子的恭维,心情为之好转时,则如数家珍地夸她们东北老家好,让人觉得她是东北某县政府派到北京招商引资的代表。  温丽芸情绪不好时可怕,她情绪好的时候同样可怕,这就是汪晓妃给她下的操行评语。汪晓妃从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想插翅而逃,只是辞掉这份工作,到别处再找一份月薪一千八百元的工作尚需费尽周折,她迟迟下不了决心。要是有人能见义勇为把她娶了,让她从此脱离苦海,那该多好啊。  正是在这种精神危机当中,马大光得以趁虚而入。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四

    头一次看见马大光那颗冬瓜脑袋的那个瞬间,汪晓妃生理上发生了些本能的排斥反应。  在qq上,马大光的头像是个狮子,据他说,他是狮子座,他的的所有吉祥物都是狮子,他们家门口就有一对石头狮子。可是当面一看,他却全无狮子的威风。他虽非文物,却仿佛刚刚出土,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一股土腥味儿。汪晓妃天生不喜欢胖人,而这个马大光红里透黑,又黑又胖,脖子油腻腻的,像一大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跟她站在一起,除了衬托她的娇小秀丽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视觉效果。等到那串带着泥土芳香的普通话从他嘴里跌跌撞撞蹦出来时,汪晓妃更是别扭得像日文里夹杂着的汉字,她斜了斜眼睛,外地人。  大凡大城市的原住民,都有一种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这种荣誉感需要一些陪衬巴黎人拿全世界人民当乡下人,纽约人拿全世界人民当穷光蛋,北京人拿全中国人民当民工看。  作为比较纯种的北京人,汪晓妃太有资格歧视外地人了。像绝大多数北京女孩一样,她生来就觉得北京的每一个胡同都是风景名胜,北京的每一句方言都是不朽经典,北京的每一个女孩都是公主,如果可能,北京话还应该成为第二世界语。这一点汪晓妃大学时期的男友南风不能苟同,他曾大言不惭地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北京人”,北京居民要么是外地人,要么是外地人的儿子和孙子。  这是句千真万确的实话,虽然是实话,南风却没敢当着北京男生的面说,因为他既非拳击冠军,又非牙科医生,假如对北京男生这么说,等待着他的准是满地找牙的悲惨结局。这句话发挥的惟一作用,就是把汪晓妃气个半死,然后为他赢得了又一次道歉的机会。  在马大光之前,汪晓妃也不是没遇见过外地人,她的大学同学多数都来自五湖四海,南风只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是这些外地人素质很高,他们的嘴巴大都油得像背台词似的,不认真听,他们真实的出生地还真无法判断。可是这个马大光,一张口就能让人联想到他所成长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对汪晓妃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嫌恶,马大光似乎毫无察觉。他把自己胖胖的身子挺得像个雕像基座,旁若无人地对她讲着自己的光荣历史。  他虽然出生于穷乡僻壤,却是如假包换的名牌大学毕业生。那所名牌大学跟她毕业的那所普通大学间的差距,甚至比她和他的差距还大。何况,他拥有一份万人瞩目的北京户口,在大学生们自谋生路的当今,他却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国家公务员,在一家政府机关做网站管理。户口得道,鸡犬升天,马大光的这些来历,稀释了汪晓妃起初感觉到的那种别扭感。发现汪晓妃的态度变化,马大光颇为踌蹰满志,他那神情不仅像个“腕儿”,简直像个肘子了。及至他慷慨大方地主动提出请她吃烤鸭时,汪晓妃的别扭感已经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在离胜尔康公司二百米处的一家烤鸭店里,马大光给她点了一听“雪碧”,自己却在对面咕咚着随身带的矿泉水,那姿态和声音容易让人想起一种名叫河马的哺乳动物。汪晓妃的鼻子微妙地皱了一下,既而又舒展开来,她灿烂地笑了,似乎是成心让他醉似的,她把自己甜甜的酒窝亮给了他。  先生您不来点酒水和饮料吗服务小姐雪白的小手和红色的菜单隔开了他们一红一白两张脸。  马大光看了一下汪晓妃,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但是她的回答还未发兵,他已经抢先一步了,小姐,有“小糊涂仙”吗  小姐说“有”。  在小姐拿酒的空档里,马大光说,他这个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啤酒,不赌博,不嫖娼,只是心情好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喝二两“小糊涂仙”。  以“小糊涂仙”为由头,马大光又讲起了自己的革命家史。他出身于官宦人家,书香门第,这样人家出身的孩子,都是讲究品质的,喝酒上也是,他从不喝低档酒。这话让汪晓妃好生奇怪,等弄明白“官宦人家”和“书香门第”的真切含义以后,她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笑得这样剧烈,以至于脸上的酒窝差点都撕裂了,身下的椅子腿也差点骨折:马大光的父亲原来是红星中学语文教师,后来当了红星乡乡长。  这就是他们具有历史意义的第一次会晤。  分手的时候,借着夜色的掩护,马大光从那个棕色的鳄鱼皮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硬塞给她,这是你回家的车费。握着那张钞票,汪晓妃发现它不是老弱病残,正处于青壮年时期。她略微犹豫了一下,想收吧,有些不妥;不收吧,有些不舍,最后觉得钱不是杀父的仇人,更不是夺夫的情敌,还是笑纳了。因为资金的缘故,汪晓妃很少打的,平时一直买月票挤公车,虽然每周都有机会坐一回小轿车,也是蹭别人的,而且被蹭者还老是想把她拉到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去。但是今天,她可以用这笔钱坐一辆“绿桑”光荣地返回远望小区的父母家里了。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五

    平心而论,马大光是个好男人,除了偶尔喝点“小糊涂仙”以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吃喝嫖赌四君子,他都敬而远之。  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就多多益善了,每次分别,马大光都会给她一百块车费。中国人见面,无非是给舌头过节,马大光和汪晓妃也未能免俗。吃饱喝足侃高兴,马大光买单的积极性高得可以升国旗。知道马大光有买单的爱好,汪晓妃就提前半天不吃东西,她要省着自己的肚子,去成全他的面子。从东城到西城,从朝阳到海淀,从大兴到丰台,从顺义到通县,他们满北京换着地方吃。  孤男寡女一起吃饭,肚子容易扩大内需,正餐之后,还得吃些禁果什么的,那频频升起的饥饿感才能镇压下去。  汪晓妃跟马大光吃禁果,是在他们第五次见面以后,在马大光位于亚太花园的家里。马大光的家是一套一百零八平米的三居室。还在是大学毕业那年,马大光就用父亲给他的钱把它买了下来。汪晓妃检查了一下,房子做了事倍功半的装修,处处透着一股乡土气息,一问装修费,却达七八万之多。卫生间不大,七平米,放上一个双人浴缸后,就没有多大回旋余地了。  虽然这房子比她父母那套六十多平米的房子将近大了一倍,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这么小,可以养小白鼠了。  这是汪晓妃对马大光实施的第一次精神打击,这样的打击容易强化男人对自己的印象。  呵呵,别把自己说得跟个巨人似的,一百零八平米还嫌小梁山好汉全都来了也站得下,五十多万呢,马大光不服气地说,一个外籍人士,靠本事吃饭,一不当鸭子,二不当骗子,还能买别墅  “外籍人士”四个字逗得汪晓妃扑哧一笑。马大光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外地人,他把自己称为“外籍人士”。  这位“外籍人士”挣钱虽然不多,但是由于源源不断得到来自家庭的支持,他对工资的态度就像日本鬼子对待中国村庄的态度一样,是“三光政策”,吃光,玩光,花光。而汪晓妃花起钱来却经常捉襟见肘,不管挣多挣少,每个月都得忍痛把一千元交到母亲手里。  鉴于“外籍人士”花钱大方,人也不坏,汪晓妃跟他的整个交往,都是在友好氛围中进行的,包括床上。那天晚上,汪晓妃懒得回父母家,就在马大光这里下榻了。当马大光的嘴巴表示出某种善意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把小嘴迎了上去。接下来的事情更是顺理成章,只是马大光底下的家具比她以前经历的男人都大,做得又猛,让她有一种小寺容不下高僧的不适感,进行到大半,她就催他下来。听到她的催促,他下面就像中国对美国的外交政策一样,登时软了下来。  宝贝,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他关切地小声问。  他的询问,她没有听见,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真的会被迎亲的队伍迎进这套房子,在这张床上跟这个男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吗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六

    一个周末,汪晓妃回到远望小区父母家里。吃饭时,汪晓妃试探着把马大光的情况对父母做了简明扼要却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到未来女婿的第一候选人是这般模样,汪父不由乐而开怀,凭着多年的实战经验,他发出了这样一番貌似荒诞实则精辟的宏论:“刁蛮的妻子和可笑的丈夫,这可是百里挑一的绝配。”他一边夹了一筷子亲手做的糖醋鲤鱼放在汪母碗里,一边小心地观察她的神色。  我家妃妃的事你少插嘴汪母面无表情地抢白道,她只用这一句话就剥夺了汪父对汪晓妃的监护权,似乎汪晓妃不是他们老两口集体劳动的成果,而只是她自己单性繁殖出来的后代。  这一家的事情有几分像中国的政治体制,搞不清到底谁的官最大、谁是最高统治者,每当外人借钱时汪母都把汪父抬出来作挡箭牌,说她自己不当家不做主;可是关起门来,汪父却像末代皇帝溥仪,成了傀儡,除了劳动权和沉默权之外,什么权利都没有。  微笑不上税,虽然遭到了妻子的一通抢白,汪父还是嘿嘿陪出一个笑脸,他的嘴巴笑成了平行四边形,嘴里的米粒都差点跳了出来。他的舌头像警察追捕逃犯一样把那粒米舔了回去。然后,他用围裙擦了擦手,等着把碗筷往厨房里收拾。好半天,汪母都没有放下筷子的意思,他只得撤离,到卧室去钻研那本大众菜谱。  要找对象,可千万别找你爸这样的窝囊废  汪母的眼球向厨房方向转了转,妃儿,你哪天把他带过来妈替你瞧瞧汪母明察秋毫的眼神,敬业得像一位工厂质量检验中心主任。  几天后,马大光踩着汪晓妃的脚印亦步亦趋地进入了汪家大门。  汪母的把关工作做得非常仔细,她对马大光的生辰八字、家庭成员、住房状况、健康状况、经济收入等等指标都进行了逐项细致入微的盘查,甚至还检查了他特意带来的毕业证、学位证、工作证、房产证和公务员证,然后又认真地验收了他送来的那上千元的滋补品,最后那粒笑的种子才在脸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在马大光饭后笨手笨脚下厨房替汪父的班洗碗时,汪母把汪晓妃拉到一边,压低嗓门异口同声说,这小伙子是土了点儿,但人看着不坏,工作又稳定。“叫化鸡”不也是外面土里面香吗  给马大光下操行评语时,汪母甚至没忘了顺便卖弄一下刚从电视剧里学来的俏皮话。汪晓妃笑得鼻子上冒了一个泡泡,因为昨天下午马大光刚刚请她吃过“叫化鸡”。据马大光说,“叫化鸡”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发明的。把调料放到鸡肚子里,再用荷叶包起来,外面糊上泥巴,放在火里烧,烧出来的鸡外焦里嫩,朱元璋做了皇帝后嘴一馋就经常吃。只是这道安徽名菜跟马大光有什么联系,她从来没有想过。父亲这一点拨,她菀尔一笑,接着,她听到了父亲那句关于刁蛮的妻子和可笑的丈夫的至理名言。  听到丈夫话中有话、拐弯抹角地批评自己刁蛮,汪母很是不快,要不是碍于马大光,她早就兴师问罪了。她的眼睛往厨房方向看了看,然后一声不吭。  对这两个年轻人来说,这倒是非常欢乐的一天,欢乐得他们都想唱欢乐颂了。那天马大光在汪家客厅里的长沙发上住下了。第二天上午汪晓妃送他走的时候,迎面正好碰见一个高大帅气的邮递员,他骑着自行车擦肩而过,过的时候,他还专门把自行车铃捏碎得叮呤呤响。汪晓妃盯着他的背景,看得出神。  马大光有些不爽,你在看什么  汪晓妃说,没看什么。  是不是一看见帅哥就走不动路了马大光打趣她。  汪晓妃忿然,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改善一下眼睛生活不犯法吧兴男人好色就不兴女人好色了  虽不情愿,但马大光仍然点头称是,不过我看,男人太英俊了就容易变成绣花枕头。  汪晓妃撇一下嘴,你就别酸葡萄了,要是花二十块钱就能给你整形把你整成个帅哥,你干不干  马大光忙解释,我也只是说说嘛,你生什么气你要是喜欢他,我提前退休,就让他当我的接班人吧。  汪晓妃柳眉直竖,你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大学毕业生嫁给一个邮递员天下男人又没死光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七

    也许是由于这句玩笑,在临分手前,汪晓妃拒绝了马大光的拥抱。  汪晓妃回到家,发现老两口正在论证她嫁给马大光的可行性和必要性,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就像说相声一样,一个逗一个捧。  父母这样表态是汪晓妃预料中的事,事实上,几年前带南风回家时,父母已经采取了无政府主义政策,只不过汪晓妃无法摆脱中国女孩与生俱来的惯性,几次跟男友分手,她都眼泪婆娑假装无辜,对父母粗暴干涉儿女婚姻的无理行为进行了血泪控诉,至于在别人心目中父母会不会真的变成无理取闹的老顽固,她才不在乎呢。  过了几天,汪晓妃开始指挥着马大光把亚太花园的那套房子进行了酒吧风格的装修,安上了比旱冰场还要滑的木地板,把墙全刷上立邦漆,她甚至别出心裁,在门口设了一个吧台。  一切就绪,汪晓妃的业余时间就像唯物辩证法一样一分为二了,一半属于远望小区,一半属于亚太花园。对此她的父母也都作开明人士状,视而不见。  没过多久,就是春节,利用春节长假,马大光带着汪晓妃就像带着从敌人手里缴获的战利品一样,回老家做了一趟巡回展览。热力四射的北京媳妇,把马大光的家乡烧得像开水一样直冒泡泡。马家是大家族,马父的辈份又小,红星乡全乡人民都像参加竞选似地争做他的长辈。从初一到十五,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赶来拜年的长辈们络绎不绝。按红星乡的当地习俗,过年时晚辈都要给长辈下跪磕头请安。由于马父的政治地位太高,不能降尊纡贵,依据子承父业的旧例,给长辈们下跪磕头的光荣任务就落到了马大光头上。汪晓妃是未过门的媳妇,也应入乡随俗、夫唱妻随。  对于这些陈规陋习汪晓妃深恶痛绝,但是大过年的,也不好驳人家面子,加上马大光反复开导她,下跪跟握手差不多,走个过场就行了,何况男儿膝下有黄金,给那些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长辈们下跪都不是无偿服务,还有压岁钱可拿。汪晓妃听听有理,也就首肯了。只是有一点她有些搞不明白,马大光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为什么还有人给压岁钱  更让汪晓妃意外的,她这一下跪磕头不要紧,竟然引起了一场自发的民间集资活动。她本来以为压岁钱只是象征性地给个几十块就行了,没想到红星乡的贫下中农们花起钱来比城里人还要大方。见了这么可人的北京女孩,长辈们比见了贫困失学儿童还动感情,一动感情,一张张的百元大钞也就无法在兜里安居乐业了。那个春节,他们收得的压岁钱突破了万元大关,相当于汪晓妃在北京半年的工资。  那些钱马大光一分没要,悉数交给她保管,马大光说,明天是情人节,这点钱就算是我给你的情人节礼物。接过这笔钱的时候,汪晓妃突然想起了从宾馆偷玫瑰送她的南风,就说,钱多俗啊你就不会给我送玫瑰吗  玫瑰多无聊啊,再说,县城也没有卖玫瑰的,马大光热脸贴了冷屁股,讪讪地说,还不如多给你买些巧克力,这些钱要是全买成巧克力,能买半拖拉机呢。  白痴,你想开巧克力专卖店啊汪晓妃哭笑不得。  马母建议把婚期定在明年春节,汪晓妃不解其意。马大光悄悄给她解释说,春节期间乡亲们既有闲又有钱,红包可以比平时多收一倍。按照惯例,马家有个大事小情,只要办一场酒席,准会盆溢钵满,红包少则几千、多则数万。马大光的爷爷去世那年,家里光礼钱就收了两万多。乡长大人的公子举行婚礼,是红星乡全乡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估计到时候光礼钱就不下于三四万。这笔钱,马父表示,全部都归马大光。而马大光对此也做了很好的远景规划,携汪晓妃进行一次短期出国考察,他们制定的考察路线和旅游路线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夏威夷。  虽然少了一些情调,但这段生活仍然是这对情侣感情史上最甜美最温馨的回忆。谁也不会想到,返回北京不久,这种甜美温馨的回忆却像过夜的茶一样,不仅味道变了,连颜色也变了。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八

    后来回忆跟马大光马短暂的爱情生活,汪晓妃一直对钟玉婕耿耿于怀,如果不是钟玉婕多嘴多舌,她跟马大光也许不会闹得那么僵。  从马大光的家乡返回北京已经是阳春三月,再过十天,就是马大光的生日。对于这一天,一贯喜欢别人记住她诞辰却不喜欢记住别人生日的汪晓妃没有注意到,马大光也没有注意到。要不是马大光的老同学陈军脑子好,大家都会把马母二十八年前为马大光所受的种种苦楚忘个一干二净。  如果说回老家是衣锦还乡的话,那么回北京则是班师回朝了,这种伟大的成就感在马大光心里不断发展壮大,大得连他那套一百零八平米的房子都装不下了,得让全北京人民都来瞻仰,经陈军提一醒,马大光决定请几位在北京的好朋友一起聚一聚。  除了陈军,马大光马上能起到的人还有李新年,他们都是他大学时代最要好的室友。大学四年,马大光与人交往不多,除了跟原来的女友刘红在一起吃饭逛街以外,主要的外事活动就是跟这俩家伙在一起瞎混了,三个人在一起时,马大光在中,陈军和李新年左右两边夹着他,哥仨一一出去,会让人联想起的“带护翼”的卫生巾。马大光虽然他们俩都是白眼狼,吃他的、喝他的,吃饱喝足了就拿他开涮寻开心,但他们比班上那些拥有了名牌大学校籍就觉得自己掌握了全世界的家伙相处轻松得多。  对于马大光的聚会提议,汪晓妃心有灵犀。老跟马大光两个人在外面吃饭,可以聊的话题越来越少,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对办公室人际关系的报怨,说起这些两人都有些隔岸观火、见死不救的架式。马大光大骂他们主任章学东,汪晓妃则痛斥上司温丽芸,双方只是听着对方骂,却不发一兵一卒前来相救,谈话最后难免变成争吵和冷战。旧的话题像地球上的森林资源一样大面积减少,而新的话题资源还需若干年后才能形成,不如约几个狐朋狗友一起聚聚热闹。何况,这一次终于有个好男人为她下了订单,也应该给钟玉婕开个展示会,煞煞她的威风。于是乎,马汪二人在屋子里紧锣密鼓地商量聚餐地点。或许是为了早日洗掉自己身上的那股土气,马大光吵着要吃西餐,而汪晓妃则一味坚持吃中餐,两个人的意见分歧就像中国的清末的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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