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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性情男女生活写真:家宴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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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把后备箱打开,和纪元一块把里面的行礼包一个个拎下来。

    行礼不是很多,因为这边的生活用具一概准备了,所以只带过来些衣物等随身物品。衣物也只是当季穿得着的,其他都先没带,李珂说用着了再送过去,徐雅文也是可带可不带的,并不坚持。除衣物等物品外,还有一件相对较特殊的行礼,纪元他们正一块从车箱里搬下来,肖明德看到了,问:“什么”

    “缝纫机。”星培笑道,“都用了好多年了,带了走又带了回,我说从这边再买台新的吧,老人家却一定要带过来。”

    徐雅文说:“虽然年岁多了,可很受用,我多少年也摸惯它了,再买新的不定有它好使。我看你们又用不着,放着不也浪费了。”其实不光如此,还因为那是姐姐徐雅之买给她的唯一可留可用之物,虽然不是结婚时所送,也全当嫁妆保存着,留个念想。

    肖明德笑道:“以为不会有重东西,也没多叫几个人来”

    星培指向纪元,“这不有捧小伙嘛,一会儿就到家了,没什么的。”说着看了看周围,十分陌生,要找几年前来时的感觉确也不容易。

    肖明德亲切地拍拍纪元,笑道:“我可舍不得这儿还离得很远呢。本来前面可以再进一段车,但有施工,把路截了。再前面,路很窄,这车开不进去了,只好在这儿停下。我看还是先放在车上吧,这些行礼够咱们拿了,我一会儿找两个人来抬缝纫机。放心,肯定好好地送到。徐姨,你看行吗”

    徐雅文自然不会有啥意见。

    15 第四章 大伯父

    3

    肖凝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往左右看看。

    路的左边有一段没有拆尽的残墙,墙的另一面是新建的楼架,并不算高,从里面传来机械的轰鸣声和钢铁相碰的叮咣声。脚下是一条有些杂乱的南北路,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在前面,看不出到底延伸到哪里。路的东侧有间写有“三味书屋”的平房,房门上锁,不知是主人有事暂不营业,还是因生意清冷已停业。书屋的南边有一条细长的夹道,直伸向东,插进一片生活区内,都是平房,鹤立于其中的最高“建筑”是一根十几米高的大烟囱。

    肖凝想那儿应该是个什么单位的食堂,她觉得几分陌生又有几分亲切。这样或者比这还要高的烟囱她是见过的,几年前北京还是常常可以见到,她上小学时的学校里就有这样的烟囱。

    不过现在的北京很少见到了,她的小学母校似乎也没有吧有时候她路过那儿,会多看几眼,看到里面有新建的校舍,很漂亮,觉得和那烟囱再不相配了。

    在书屋的墙眉上标了一个指向夹道深处的标志,标志上面写着:夜总会向里5o米。纪元赶上来,用胳膊肘碰碰她,神秘地笑道:“凝儿,看见那儿了你说这个地方的夜总会会是什么样”

    肖凝没理他。路的尽头是堆垃圾,绕过垃圾向左拐,进了一条两米左右的街道,这时,肖凝觉得祖母的脚步放慢了。

    肖明德一路引领着,不时地说:“路不好走,徐姨,弟妹,你们小心点。这儿正搞施工,过段时间就好了”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十分谦恭,几乎带着自责的口气,好像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因为他的过失,而使尊贵的人有失身份地走了这么一条肮脏杂乱的道路。说着时还回头看了眼纪元和肖凝,也是关照和致歉的意思。

    于是,肖凝看到肖明德额前的汗珠在阳光下闪了一眼,一缕灰白的头发浸湿了汗水而沉重地垂在额头。

    她就觉得这位与她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大伯父虽然有些拘泥琐碎,却是和善可亲的。只是她审视着大伯父有着肥阔的背与臀部的背影,到底看不出他与她的父亲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

    父亲生前的样子她没有看到,她的脑海里只有一张模糊的英俊而温和的脸,这印象来源于祖母那一张母子俩的合影和父亲墓碑上的样子。父亲在她心目中的样子,面容清矍、俊逸,嘴上挂着笃实温厚的笑眼前这位大伯父,却是脸型宽大,下巴胖出几层波浪来,还有他边走边掏出手绢擦汗的样子

    她想,她的父亲即便到了这个年龄也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肖凝的想法并不是全无道理,事实也是如此。

    肖达兴与前妻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与徐雅文有一个儿子,只有长子肖明德与女儿长得与他们的母亲想像,其他几个孩子都秉承了父亲高挑清瘦的骨格和儒雅的气质。却只有长子肖明德说话的神情与语态,甚至每句话尾的拖音都极为与肖达兴相似,简直就是父亲声音的重放。但品性上却更像他的祖父,这可能是因为在南洋共同生活的时间最长吧,都比较老派、谨慎、刻板地遵循传统道德。正因为这些品性,肖明德拒绝由其他兄弟来接待徐雅文,不顾年迈、天热,非要自己亲自出面。他认为,他是肖家长子,只有他出面接待才是合礼数的。

    16 第四章 旧人的影子

    4

    肖明德还是一路解说:“快到了徐姨,您看,到这儿就有些原来的样子了。走了这么长时间,肯定累了吧明义他们本来也要来的,但考虑到您下了车已经很累了,见了他们又要多说话,怕倒惹得您烦,所以改天再来看您。昨天,和两个弟妹又来老宅收拾了一遍,干净应该很干净的,可不知合不合您的意。”

    肖凝听到大伯父的话,急忙地四下看。

    这条路看起来也平常不过,破旧点倒是如她所料,只是一路走来就是两堵和刚才过来的地方没什么两样的红砖墙,一家一家地接连起来。从墙里房顶的样子来看,里面也是很平常的民居房,相隔不远就能看到一根矮矮的电线杆子,上面的电线东拉西扯,密密麻麻地伸向这些房屋和院子的许多角落。

    肖凝感受不到特殊之处,不管过去的多少年里,她与这个地方从没有过瓜葛。她除了姓肖之外,不仅七品市,就是有关她的父亲她从她的长辈们那里也没有知道更多。父亲和七品市是她成长中的禁区,不可以被问到,即使问过了也不会有答案,知道答案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不踏入禁区一步。所以,即使有过一段时间她很想了解父亲及肖家的一切,也因这种情势慢慢淡漠了。后来,这个禁区也有所松动,只是她大了,更能体谅奶奶和妈妈的心情,也回避去碰了。

    徐雅文不确定地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方向说:“我记得应该走那边的。”

    肖明德赶忙回答:“忘了告诉您,那边已经堵了多少年了,这条路现在只能走这边。走到路尽处就是老宅了。您还记得这大片地方原来是县政府的家属区吧现在早不是了,刚过来看到房子最久也是十几前新建的,新市府大楼搬西城去了,就是咱们一进城最先经过的那片城区。这块儿说是要拆迁重建,都说了好几年了,文件也下了,不知今年能不能动。原先我还想等等看有没有个基本确定的时间,然后亲自去北京和您老商量这事。后来你就说要回来,我就先没急着说,想等您回来再说。市里对咱家很关照。市里分管城建的于主任亲自打给我电话,又专门找我谈话,让我一定通知您老,说市里对您很关心,问您生活上有什么要求,说会尊重您的意思妥善安置”

    徐雅文并不关心这些,除了几句她要听的话落入耳朵里,一路上她并没有认真去听肖明德在说些什么。从一进入这个还依稀可见旧时踪迹的老城区,她已经心潮涌动,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无数种滋味一起涌上来。

    这二十年的光阴说长不长,但这段风云动荡,可以瞬时间让斗转星移的岁月里,这儿还能留下些残存的老记忆,已经万幸了二十年后,那个给过她幸福也让她无限痛苦过的宅院,不知里面的每一处是否还留有旧人的影子

    人的感情实在是复杂和难以捉摸的,自从她的姐姐去世后,她就老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儿,想起这儿的老宅,想是不是回来看看这些想法的由来,绝不是因为胞姐去世,怕寄居新家不便。她知道星培夫妇宽厚孝顺,姐夫更是从来视她如家人,不会有其他的想法,而新家对于她也早没有任何客居的感觉。所以,她回来的原因恐怕是一种沉积心底,她以为放弃了但事实上仍未放弃的情感所驱使。

    这儿,幸福过也好痛苦过也罢,爱过也罢恨过也罢,都是她今生最实在也最难忘的生活,尽管较之六十多年的岁月短了些,却用最短暂的时光决定了她漫长的一生。

    不过,这所有道不明、理还乱的情愫,只是徐雅文心海中汩汩而动的暗流而已,她的表面依然是平静的,可以看到的只有岁月染白的发丝和依旧高贵的气质。

    17 第四章 肖家老宅

    5

    “到了。”肖明德轻轻地从口中抛出这两个字时,肖凝却受惊似的心中一跳,赶忙把目光投出去。

    路的尽头果然是一堵砖墙,而她的右侧,与红砖墙接壤处变成一道青石底基,上面方砖灰瓦的院墙,一人多高,再进十来米处是一个同样青石基的灰色门楼,门楼上面覆了青色的小叶瓦。

    肖凝在门楼的正前方立住了,纪元绕到她的左侧,把半个身子探到她前面,几乎挡了她的视线,使劲张望,希望提前知道那个门楼里面的世界。门楼前面是三层高的青石台阶,和门楼院墙一样,岁月的痕迹在它们身上一目了然人力与自然地侵袭使它们疮痕累累,灰砖老得可见扑簌簌散落下的砖末,覆着青色小叶瓦的院墙有明显修补的痕迹,多处瓦片损坏,不得不大面积地换上许多灰色平瓦。可见肖明德也算尽心尽力了,这么短的时间,既没有对这些无防大碍的地方放着不管,也没有干脆用上此地处处可见的红瓦。只是那院门,虽然不知道当初的样子,但如今一扇生硬的大铁门显得十分突兀,而且刷了赤红色的新漆,与院落的风格格格不入。

    肖明德把门打开后,看到了徐雅文婆媳脸上疑惑的表情。他又忙着解释:“原来的两扇木门早没了,市里归还这座宅子时,已经安了铁门,便没再换,觉着平时这儿又没人住,结实一些好。现在新上了层漆。院子里的荷花池早干了,坏得不成样了,也填平了您老说得急,再说这宅子也太老了,仔细收拾得需要大功夫。房子里面倒是大修了修,都刮了瓷,地面也新铺的地板砖,卫生间全换了新的,原来的也基本不能用了都是上次星培兄弟来时,我们商量着办的。”徐雅文也点头同意。肖明德却还是老大过意不去,“要不,您老干脆先住我那将就两天,咱赶着找新房子。”

    “这样就挺好。”徐雅文说着往门里走。肖明德和肖凝都伸出手要扶她,她谁也没用,两步一层台阶地上了门楼。

    第五章

    1

    新星茹之所以要来这儿,没有徐雅文那样复杂的情感。从一种伤痛走进另一场伤痛,她都是选择的逃避,以为逃避可以避免继续伤痛,却完全没有,以至于最终她被伤痛湮没了。她厌倦了这种日子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可她再无处可逃,她找不到方向。当徐雅文说回七品市时,就像湍急地涌到绝壁前的河流,只会倾泄而下,希望下面可以有她安宁的生活。

    当她面对曾经熟悉的院落,感到沉甸甸袭来的记忆。她仿佛看到院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留学生头的少女从里面探出头来,明亮的眼睛张望了下,露出一脸灿烂的笑来

    新星茹就觉得心口上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狠狠地挑了下,生疼生疼的。她的眼前又只剩下残破的肖家老宅,于是她看到姨妈已经上了台阶,跨进院门去,她也跟上去。

    站在院子里,星茹不像她的姨妈一样,百感交集地用双目四处抚摸一院伤残,也没有凝儿和纪元那样惊奇,打量着每一处并想像着那里曾经有过的故事。她并没有去观察二十年的光阴在这座旧宅院里留下了什么痕迹,眼光划过老屋翘起的屋角,落到厚实的窗格上,碰到一片浓郁的碧绿时,就再也没有让目光离开。那是一片茂盛的迎春花,攀环着窗格,遮掩住半个窗子。它们根枝盘结,叶子肥硕,枝叶下也显露出两三根枯枝。

    这是她亲手栽下的那棵迎春花吗新星茹细细地端祥着。觉得它们长得太旺盛,觉得二十年前那棵没有这样强劲的生命力。

    18 第五章 她不做“二太太”

    等其他人都进入房里后,肖凝也上去摸了摸这丛绿绿的植物。纪元放下行礼后又出来,对肖凝说:“凝儿,里面气味太重,你别进去了。”

    肖凝没听他的,进了房门,看到舅舅和大伯父正去开窗透气,她也去各个房间里看看,把没打开的窗户都打开。回到客厅时,大伯父肖明德正从院子里领了两个人进来,来人都手提食盒,放在地上,一层层打开,竟是还热着的饭菜,一盘盘摆在餐桌,大约有个五六样。看到大家诧异地看他,他笑道:“我想大家一路过来肯定是挺累,到了家就未必愿意再出去吃饭,所以就先从饭店里定了,凑合着吃点吧。”

    大家不禁为肖明德如此的细致所感动。又听他说:“你们先吃,我还有些别的事,先走了。晚上,星培兄弟你也住下吧,我来请大家出去吃。”

    星培忙表示谢意并推辞,说自己一会儿就走,今天必须赶回去。徐雅文也说:“你也累了,晚上好好休息吧,不用过来了。我也不想出去吃饭,你忙你的,不用老惦记我们。”

    2

    新星培从这儿走后不久,徐雅文从北京带回来的缝纫机被两个穿着干净朴素的年轻人送进家,直到帮着安装好才离开。徐雅文这才在房子里慢慢转悠着,仔细地看。

    四十年前,她与肖达兴在这座宅子里过了整整两年人间天堂般的幸福生活,她以为她会永远这样生活下去。两年后,他们的儿子明川出世,想不到痛苦也接踵而来。原因当然不是小明川的降生,而是仅几天之隔,肖达兴的另一个儿子他与前妻的第四个孩子也出生了

    这冷酷的现实把她结结实实迎头一棒。

    原来那一个家庭根本就未曾结束过,她一切的付出霎时间变得毫无意义。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被注入一种叫“耻辱”的东西,被欺骗和愚弄的感觉几乎让她疯狂,而最大的骗家就是她最崇敬和爱慕、愿意一生生死相许的人。幸福的天堂瞬间崩溃,美好的爱情破灭了,完美的爱人不存在了,她一直自傲、自信、哪怕天下人皆侧目,她都没有怀疑的形象被扭曲了、沾污了,一切尊严尽失,像残花一样给践踏在地。她是个自视颇高、崇尚完美的人,她是被现代文明熏陶过的人,在她的心目有所容有所不容,丈量它的尺子不是世俗,而是她的浪漫和高傲。

    忽然间,完美的丈夫变成世界上最丑陋和卑劣的小人,她因之憎恶自己每寸被他抚摸过的肌肤。肖达兴在她强烈的鄙视和憎恶中变得越来越颓废,没有了活力,终于一病不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是这仍然不足以抵销她心中的恨,她烧毁了和肖达兴所有的相片和所有他们爱情的见证唯一留下的儿子也早早地离开了她

    想起这些,她心中酸痛无比。

    许多年后,当怨恨最终被时间蚕食,她可以比较理智地审视这些事时,思念的饥渴开始撕咬她的心,她好想可以摸一摸当年那张脸,拥一下与他任何一样有关的东西,可是除了她的心,她什么也没有了。

    还有这个老屋吗它是她回来的原因吗

    她又环视了一下屋内,但心中找不到太过依恋的感觉。如果当初她可以稍稍现实些,如果她能够稍稍退一步,也许所有人便都会相安无事,她可以过她“二太太”的“幸福生活”,肖达兴也不会在负债累累的感情债中过早地死去。可是,如果真的回到当初,她真会这样做吗

    不,不会,她的心告诉她,无论重复多少次永远不会,她骄傲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19 第五章 亲密了

    3

    转眼间,肖家老宅的主人们在这儿安然地度过了一周。身边没有更多人的祖孙三代,生活上变得意外亲密。

    一些家务祖孙两个很是默契地分工合作,做饭主要是徐雅文的,肖凝也一边帮手,饭后刷洗的活肖凝主动承担,家里的卫生祖孙两个一块收拾。星茹还是有些恹恹的,但不那么自己天天关在房里了,饭还是吃得很少,却不总是晚吃早走,偶尔吃过后,也靠在沙发上看着祖孙俩一边吃一边说话。

    有时祖孙俩忙活时,她也有想帮着做点什么的意思,但无从下手,也不会做。徐雅文不计较她什么,肖凝更是对这种生活十分满足。

    这天下午,徐雅文像往常一样午睡过一小会儿,起来后到客厅里,看到孙女正坐在她的摇椅上,望着房门外晃得很入神,竟没有觉察到她。她先不打扰她,返回房拿着件衣服出来,叫孙女道:“凝儿。”

    “你不睡了,奶奶。”肖凝从摇椅上下来。

    “过来试试。”徐雅文笑着招呼她。

    肖凝接过来看是件连衣裙。她往房门里侧避了避,就在这儿把身上白色的小t恤脱下来,将连衣裙套到身上,再将下面的裤子脱下来。裙子的式样很时尚,是个小立领,肩口挖进去较深,露出两边肩骨来。

    可并不是肖凝喜欢的式样,她喜欢穿圆领的小t恤衫,简单随意,下面可裤可裙,不很喜欢这样有些“正统”的服装和连衣裙。不过她没有说,像以往每次奶奶让她试穿做给她的衣服一样,穿着在奶奶面前转了个圈,高兴地问道:“漂亮吗”

    每回这时徐雅文都心里有些激动,宝贝似的欣赏着,赞叹着:“衣服是不错,还得看谁穿。我孙女真是太漂亮了,穿什么衣服都这么好看可惜,现在商店哪还买得到像样的衣服。上几年,瞧那大街上,一股脑的都是那个大喇叭,没见一点好看,倒是高兴了大街上的环卫工,不省下他们老扫地”

    肖凝笑起来,听奶奶继续说:“可是看了几年,也就看习惯了。自己也检讨自己,不能总拿着老眼光看人,像你哥说的,这意识形态不能老不解放。可是他们自己觉得不好了,又都不穿了现在又都穿那种牛仔裤,裤腰低得就差露出屁股,而且还不要裤裆,绷得那个屁股我都替他们担心,万一撕了裆咋办”肖凝笑着,看奶奶欣赏不够地赞叹,“女孩子还是穿件像样的裙了好看我看你倒是常穿裤子,不喜欢穿裙子吗”

    “不是,常要骑自行车,穿裙子不方便。”

    徐雅文点头,“还真是事儿穿这件更不好骑吧”

    肖凝叉了叉两腿,“嗯。没事,我不骑车的时候穿。”

    徐雅文有些失落,问:“你妈还睡吗”

    “我去看看。”肖凝要去看时,新星茹从房里走出来。她并没睡着,后来听祖孙俩在客厅说笑,也从床上起来,出来。

    “妈,你看奶奶给我做的裙子,好看吗”肖凝正好迎住母亲,便顺势展开身来问道。自从回七品市来,她觉得妈妈和她亲近多了,要放在以前,在北京姥爷家时她是不敢这么造次地问妈妈的。

    星茹打量了打量,点头说:“很好看。”

    徐雅文很高兴,说:“等着。”进了自己房后又出来,手上另拿出件衣服,递给星茹,“你也试试。”

    “我的”星茹问着接到手里。那是件明亮的蓝色衣服,上面有金丝绣花。她抖开一看,不禁笑了,“连衣裙啊姨妈,我现在还能穿裙子吗”

    “怎么不能穿年轻轻的穿裙子才好看。”

    星茹把衣服在手里摸索着,心里忽然有些激动,好象这还是姨妈二十年来第一次又送她衣服。

    徐雅文喜欢自己设计缝制各式各样的衣服,给自己穿也给她喜欢的人做来穿,以此为乐,以此为满足。星茹少女时代的衣服几乎都是姨妈给做的,她不是个在穿着上很用心的女孩,姨妈给她做什么她就很高兴地穿什么,而且不说让换她就总穿着。徐雅文认为星茹喜欢穿她做的衣服,十分有成就感,更是不断地给她做。

    现在新星茹拿着这件二十年后又一次放到手上的衣服,感觉有些特别,如果不穿,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2o 第五章 半夜的电话铃声

    4

    “妈,穿上试试吧。”肖凝轻轻推着母亲的背,又推回房里。

    一会儿新星茹换了衣服出来。肖凝惊喜地望着母亲,她还从来没见母亲穿过裙子,想不到是那样的出尘脱俗的感觉。

    不过那裙子似乎穿在新星茹身上肥了些。徐雅文打量着,嘴里疑惑,“我想着你从前的身量尺寸做的,怎么肥了呢,是我记错了”她抓了把,整整肥出一握来。她顺着身子看到星茹的脸上,忽然明白了,不是她把尺寸记错了,而是现在星茹瘦得好像皮包骨头。

    徐雅文握着那裙子的手有些颤抖,“这个年纪了,腰也该变粗了,肉也松了,该胖了才对,你怎么反倒瘦了呢你这个痴心眼的孩子”说着变了声音,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抱住外甥女饮泣。

    新星茹也趴在姨妈肩头默默流泪,肖凝心疼地过来搂住母亲的双肩,老少三代人拥在一起各自流泪。

    晚饭时餐桌上的气氛倒很欢快,饭后,三个人还坐一块看了会儿电视,肖凝不常看电视,新星茹看得更少,难得的是今晚也陪着徐雅文直看到她尽兴。

    晚上三个人各自入睡,都是睡得正酣时,客厅内的电话铃声突起。徐雅文被惊得一下睁开眼睛,心里有什么不祥的预感怦怦直往上撞。这个电话是新装的,知道的无非是新家和另一个肖家,这个时候打过电话来自然是非常紧急的事情,于是各种可能性飞快地在徐雅文脑海里过了遍。

    是姐夫有事了他年纪大了,最有可能

    “噢,大伯父你等一会儿,我叫奶奶去”听到外面凝儿接电话的声音,徐雅文感觉心里没那么慌张了,也赶快起身,出去接电话,却见凝儿已经挂断。肖凝看着奶奶说:“是明德大伯父,他说一会儿过来,让我告诉你一声。”

    徐雅文愣了会,回屋把衣服穿好,等着肖明德。

    星茹也穿好衣服起来。她看到姨妈穿了件压绿芽儿的白色雪纺上衣,下面黑色的百褶裙,脚上也穿好了鞋子,是常穿的黑色软底皮鞋。姨妈日常穿衣就讲究,星茹不是不知道,但在这样四处还一片睡意的夜晚,又刚刚从床上起来,她这么齐整整地穿了衣服坐着,感觉特别突兀。

    肖凝到院门等着给肖明德开门。肖明德一进室内,颔下已经苍白一半的头,恭恭敬敬地向徐雅文喊了声:“徐姨。”徐雅文点点头,没有询问,等着他说明来意。这回肖明德没再寒暄客套,直奔主题,“我母亲病了很久了。今晚从上半夜就吵着要见您,只是很晚了,一直不忍惊动您”

    谁都能从他这避重就轻的话里听出里面的深意,星茹母女齐刷刷地把眼光投向徐雅文。徐雅文的脸上没有惊疑,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来,示意肖明德赶快走。

    肖凝跑进母亲卧室,找出件长袖外套递给母亲,“妈,穿上吧,晚上出去冷。”星茹接过来,母女随后出了门,跟着前面的肖明德和徐雅文急匆匆地走。

    5

    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红色的出租车驶进一片住宅区,停稳后,肖明德从前面下来,坐在后排的徐雅文她们也下了车,一块进了一栋楼,上了二层。明德的妻子早在门口迎着了。星茹在上周时已见过这位大嫂,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明德妻子接丈夫的手,搀徐雅文往里走。房子里面涌出了许多张脸来,大大小小男的女的,纷纷和她们打招呼,星茹母女一时也分不清见过谁没见过谁,只是都点头应了应。

    明德妻子在前面随口介绍了几个,徐雅文也随着点点头,当听到“这是五弟明誉”时,她不禁认真看了眼,一下子又想到她与之同年的儿子明川,再看他正值盛年,有乃父之风的身架,又想到了肖达兴,想到那个夜色撩人的夜晚与她第一次亲吻的肖达兴也是这个年龄

    徐雅文随着进了最里面一间卧室,走近里面的床,在明德妻子搬过来的凳上坐下,打量躺在床上的人确切地说只是一张脸,脸之外的部分全部覆在一块半旧的驼色薄毯下。那是一张枯小、灰黄、僵硬得无异于死人的脸,再不见一点四十年前的丰盈红润了;那样吹口气就会飘走的样子,再不是当初气壮山河地骂她“狐狸精”的肖太太

    明德靠近那张脸叫了声母亲,说:“来了”

    没有说谁来了,但对方看起来却十分清楚。那张脸现出了点生气,一直半开着仿佛露在脸上的黑洞一样的嘴翕动了一下,乌深的眼眶跳动着,慢慢睁开一条缝。

    21 第六章 旧怨

    “你来了”那个黑洞发出了声音,因为双唇不能很好地闭合,听起来有些含糊,但还清楚,“那一次,你来抢走了我的男人这一次你又来了,是来要我的命的你要了明德他爸的命,还要我的命,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一辈子的恩怨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挂在那张枯黄的脸上,竟让它显得生动了些。忽然那眼窝里射出两道凄厉的光来,死死咬住徐雅文的脸,“我是正室是元配我要”

    徐雅文感到一股冷气从骨缝里浸透全身。

    她知道她要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两道用最后的精气凝成的目光里,她看到最脆弱的强硬以及后面的胆怯、恐慌和难以尽述的羞耻与悲怆。可以想像得出,这位“元配”在肯定自己的地位与名分时是怎样的虚弱不自信,而必须要她这个被其称作“侧室”、“姨太太”和“狐狸精”的人首肯,可不是天大的笑话她笑了一下,迎着两道逐渐消逝的残光郑重地点下头去

    第六章

    1

    无论徐雅文还是肖凝都惊喜地发现了星茹的变化,她脸上也可以见到笑容了,不是有意识地笑什么,而是一种恬静、不自觉的面部表情,是发自心底的某种信息。不过还是从不出门,有时趁着傍晚天气凉快时肖凝也会陪徐雅文在附近走走,看看一些老地方,徐雅文还会和孙女讲一些它们过去的事情。这个时候,肖凝很希望母亲也能一块去,她觉得这对母亲和心情和身体都会有好处,只是星茹总是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今天,徐雅文说以前在南街不远处有一家不小的百货商店,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肖凝已经对周围比较熟悉了,忙告诉她有一家。徐雅文很有兴致,要去逛逛,肖凝陪着去了。去过后,才知并不是当初徐雅文常去的,那家早已经不在了,如今这家是后来又开的。徐雅文也还是挺高兴,这家叫做东城百货的商场,环境比以前更讲究,货色物品也不比北京的商店里少。祖孙二人买回些日用品、各人一些爱吃的点心水果之类,另外徐雅文还扯了两块中意的布料。

    回到家,肖凝迫不急待地进了母亲的卧室,想让母亲出来看看她们出去的收获,并吃点刚买回来的新鲜水果。却见母亲坐在椅子上低头发呆,手里捧了样东西。她没敢造次地喊妈妈,探头去看母亲手中的红色小本。没想到却是样让肖凝很激动的物品是父母的结婚证书证书上有父母的合影。

    徐雅文也想等着星茹出来后一块品评品评她买的布料,适合做个什么样式凝儿进去后,却久久不见母女出来,她便拿着布料也进去。见母女俩在看什么,便对孙女说:“看什么迷住了等着你叫你妈出去了,你反而也不出去了”说着她看清了是儿子与星茹的结婚证,话便停那儿了。

    新星茹抬眼看姨妈,见她久久不愿把眼睛从证书上挪开。没说话,却把证书递过去示意姨妈可以拿过去看。

    徐雅文接过证书去的手有些轻轻地颤抖,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儿子的结婚证,头一次看到儿子上面的这张照片。当初她并不情愿儿子与星茹结婚,只是拗不过儿子求她,更是形势所迫,虽然她最后还是默许了,但对儿子与外甥女的婚事没说过一句祝福的话,更不会想看这张结婚证书,儿子也没主动要她看过。

    她看到里面的儿子笑着,眉目表情无限满足的样子,那是儿子婚后常有的表情,以前她看了就闹心。

    她后悔,当初自己是怎么了,还有比看到自己儿子幸福的笑脸更让当娘的知足的吗,她怎么就不愿看呢徐雅文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星茹说:“姨妈,因为表哥,你怨我,是吗”

    徐雅文不好回答,扭开头没吱声。

    “姨妈,我一直想着表哥呢,可是不愿意想,一想到心里就难受。他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会不想他”她稳了稳有些发颤的声音又说,“我不愿意跟你去上坟,是因为我觉得表哥他不在那儿。现在我心里静多了,自从回来,晚上睡得也安稳些了,我想,肯定是表哥在这儿陪我。姨妈,你有没有觉得我不怕,表哥是世上最好的人,他也会是世上最好的鬼,他不会害我。他也不敢从来都是我欺负他姨妈,我在这儿真是觉得心里安静多了,我不想再回北京。”

    徐雅文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出去了。

    肖凝抱住妈妈的肩头说:“妈,我也不回去,我在这陪你。我也永远陪着你”

    22 第六章 徐雅文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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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里十点多钟的时候,新星茹从自己房间走出来,想上一趟卫生间,然后准备睡觉。这时,她看到姨妈还躺在客厅的摇椅上,也不开灯,不过今晚的夜色倒也明亮。她问她:“姨妈,你还不睡吗”

    徐雅文闭着眼睛没说话。星茹从卫生间出来后又提醒了声,“姨妈,天不早了,睡吧。”看姨妈还是没吭声,她迟疑着也没动,又问,“姨妈你睡着了吗”

    徐雅文这才否认似地嗯了声。星茹放心地要回房间,却听到姨妈叫她:“星茹”她回头看,姨妈仍然闭着眼睛,“星茹,对凝儿好点”

    星茹不太明白姨妈的意思,以为还有下文,等了等却没有了。她想了会,点点头,“嗯。”

    第二天,肖凝发现她的祖母躺在摇椅上像是小憩一般,安祥地离开了人世。

    徐雅文比她的姐姐当时走得更突然,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句要星茹好好对待凝儿的话,对于自己后事的处理,没有留下支言片语,大家都有些茫然。

    首先是安葬问题。就徐雅文的身份而言,虽然她生前有与肖达兴决绝之意,但她毕竟是肖达兴法律上的妻子,曾经真正的未亡人,如今与丈夫合葬一处于情于理没有一点毛病。但徐雅文生前与亡夫的恩怨新家是清清楚楚,她愿意这样一个结果吗如果说她不愿意,那么一别二十年后又重返故地,此举对于一个暮年之人来说,不能没有几分特殊的意义。但是,在她处理肖达兴前妻墓葬事宜上的态度、行为,又似乎更能说明她的心意。

    新家人包括星茹都有些举棋不定。肖达兴的那四个儿女也有他们的想法。不久前,在徐雅文的亲口允诺下,他们已把自己的母亲安葬在父亲身边,墓碑上写得明白:肖门孙氏夫人。如果再要安一位徐夫人在此,一是不知如何书写墓铭,其二怕让死者不安。尽管他们考虑的“死者”更多是他们的母亲,似乎这种自私也难以指责。所以,作为徐雅文的娘家人的新家不提起,他们也不想说。

    “把奶奶和我父亲葬在一个墓地吧”当肖凝轻轻地提出这个建议,所有人竟没有一句可应对的话。新家人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但更不知道除了如此又该怎么做。肖家四兄妹也一下子轻松了。

    徐雅文的身后事,肖家兄妹主动提出操办,态度很是诚恳。事到如今,不管新效中是否疙疙瘩瘩地不受用,但也不得不理智地对待,认为肖明德他们出面操办是最为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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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家在一月内办了两场丧事,肖明德先是撑不住,毕竟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但他还是强撑着一直到送走所有吊唁者。

    肖明德要明天亲自送徐雅文的骨灰进京,新星培想想,不愿意姨妈最后时刻还太被打扰,想只由他们家人陪着,让姨妈安静地下葬,便说:“大哥这边已经很尽心了,七品市这边都是大哥这边打点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到北京那边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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