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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性情男女生活写真:家宴

正文 性情男女生活写真:家宴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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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白天的,村子里人迹罕见,有几次他不得不敲开百姓家的门询问,总算找到了传说中沈德鸿的家。他这才知道,那些有半截土墙的人家算是不错的了,立在他面前的这个家连院墙都没有,矮矮的土房子周围圈了许多土块瓦砾和干草算做院墙。

    肖明川慢慢走到土房子前,房门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站住不动了,这出乎他意料的贫困让他产生了恻隐之心,已经放弃原来要教育沈德鸿一次的想法,那么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他想掉头离开,却又狐疑着住在这儿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里面走出一个男人来,岁数和他应该差不了几岁,面容清瘦中透出股子韧性,腰身挺直,目光沉稳冷静地观察他。肖明川又没有了刚才那种悲悯的感觉,从这间房子里走出这样一个人,让他吃惊,心中陡然一震。

    对方在等着他说话。肖明川问:“你是沈德鸿”

    “嗯。”

    接下来肖明川不知道怎么说了。这时房间里又走出一个女人来,穿着虽破了点,但也不同于常见的农村妇女。她靠在沈德鸿一侧站住,拉住他的胳膊,警戒地望着肖明川。

    “这是”肖明川想问这女子是谁。

    “我爱人。”沈德鸿的口中说出一句比较时髦的用词。

    肖明川惊道:“爱人你结婚了”

    “嗯。”

    然而一惊之后另惊又来,一个两岁左右的幼童从屋里跑出来,抱住沈德鸿的腿,仰着脸好奇地望着肖明川。肖明川讶异地说不出话来,看看女人再看看孩子,最后指着孩子问:“你的孩子”

    沈德鸿看看腿边上的孩子,又嗯了声,然后问他:“还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话还未尽,脸上却结结实实遭了一拳头。

    沈德鸿抬起脸吃惊地看肖明川。肖明川第二拳又要打来,沈德鸿敏捷地闪开,见对方又扑上来,他迅速反击,一拳过去已经把肖明川打得倒在地上。沈德鸿见状,犹豫了会儿,伸出手去想拉他。肖明川却自己站起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人渣”说完调头而去。

    18 第五章 求死

    5

    不过一天时间,肖明川回来了。新星茹没料到这么快,觉得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充满希望地等着表哥告诉她好消息。肖明川却说:“我什么也没打听到”

    星茹气恨地用被子蒙住头,不再理他。肖明川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再凑上来安慰,愣愣地站了一会,默默走出房门。表哥的举动倒让星茹产生疑虑,想了想,随后也跟出去。肖明川也蒙头躺在自己的床上,觉得有人进来时,掀起被子看了眼,见是表妹星茹,他又把被子往脸上拉了拉,但露出两眼看她要干什么。

    新星茹在他身边坐下,说:“表哥,你说过不会骗我的,如果你骗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你告诉我你真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你发誓说的是真话。”肖明川闭上眼睛不说话,新星茹把被子从他身上拉开,他又把脸扭向里面。

    “你倒是说呀”星茹急得用拳头捶打他。

    肖明川坐起来,对她说:“星茹,嫁给我吧”

    新星茹气恨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不除了德鸿,我谁也不嫁”

    肖明川蒙头又倒下,硬硬地甩出串:“那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星茹又把被子拽下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打听到消息了你快告诉我”

    “我不想说。”

    “好”新星茹站起来,“那我自己找去。”

    肖明川又坐起来,星茹也暂时停住脚等他说话。迫不得已,肖明川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说了遍。

    星茹听着有些像做梦似的。肯定是梦“你骗我不可能”她的嘴角还是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他亲口承认他已经结婚,我也亲眼看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那孩子怎么也有两岁了”

    肖明川摸了摸自己左边的脸颊,那儿红淤淤的一片,到现在还麻生生的痛。比这儿更痛是他男人的自尊,他不仅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让欺侮她的人打伤,他觉得自己窝囊得不像个男人。他第一次对星茹感觉气愤,甚至不想和她多说话,他知道他不是真的气她,而是生自己的气。

    新星茹茫然地往外走了几步,她仿佛听到心的脆裂声。原来心是真的可以碎的她此时竟想到这个问题,但她感不到心痛。

    肖明川叹口气,正想安慰她几句,却见她直挺挺地倒下去,吓得他脸如土色。

    6

    当一个男人的眼泪,在幽黑的夜里无助而无所顾忌地暴发时,新星茹还是不由自主地给湮没了。

    肖明川抱着她像抱着一团蚕纱柔软却已放弃了生命。他觉得他已经无法再做什么,不禁痛哭失声。哭过之后,他在她耳边梦呓般地说着:“星茹,你确定要死吗哥陪你吧,没有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不想吃饭就不吃吧,不想输液就不输了,你有一口气我就活着,你死了也有我陪着。星茹,让他们把咱埋在一起吧我怕死后万一再找不着你。你同意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如果死了却见不到你,我就是世界上死得最窝囊的鬼,你不会忍心是不是”

    她试过要挣扎着醒来,是不是瞬间放弃了死的念头她不确定,可是她挣扎着想阻止表哥。但她还是如死去了一般,没有一点动静发出。多日来基本水米未进,那些连接她身体的管线流动得也越来越缓慢,而且就在刚才,她已经费尽全身的气力把那些管线全部从身体上拔掉。她不要带着这一身管线离开。她仿佛看着她的身体缓缓地飘起来,飘啊飘,她们相互望着,心里发出会心的笑

    可她不想让表哥跟她去死,她不想答应他。她的心里变得十分焦急,努力要动,可又实在没有力气。她看另一个她又飘起来,冲她笑不不不要走等一等

    19 第五章 放弃

    第二天,徐雅之姐妹和新星培早早来到医院,一方面不放心星茹,同时也让守了一夜的肖明川回去休息。进了病房,看到的情形却差点让姐妹俩晕过去,表兄妹一块昏倒在那张窄小的病床上,星茹已经气若游丝。

    徐雅之从来没那样激动,她守着徐雅文守着所有人,不管不顾,疯了似地抓着手里一件衣服抽打肖明川,她骂他:“她疯了,你也疯了吗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孩子,当妈的养你们一场容易吗,我们死不了你们就得活着,是罪也得受着死了你们就好了别想好你们这些没心没肺不孝不义的坏东西,老天爷也不可怜你们”

    7

    当肖明川从沈园愤怒地离开不久,沈德鸿也很快就猜到来人的身份。他撒腿追出村子,肖明川已经不知去向,他又向着市区的方向狂跑,向肖家老宅跑,一百多里的路途就这么在他脚下疯狂地往后甩着。诺大的七品市现在变成一片死海一般,除了个别时候的政治需要,这儿的人们仿佛已经不再需要物质来生存了。从沈园到市区中间要经过大片的田野、荒坡,初春时节,犹能看到田地里被严冬掠过的庄稼残径,而路上连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他终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跑不动了,干脆整个地趴在路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忽然清醒,他已经用不着这样拼命地追赶了,即使肖家老宅里站着痴痴盼着他的人,他也不能到达了。

    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回来,原想着不能衣锦还乡也可以载誉而归,原以为他现在虽然贫穷,可终有一天会让她过上好日子,但现在现在他既不知道希望离他到底多远,也更失去了机会。即便是见到星茹,又能怎么样呢,他可以向她解释,她可能完全不会怪他,可他可以把她接到那个破旧的小土屋里吗他现在连自己的侄子都养不起还有,他可以伤害那个愿意陪他一起过苦日子的可怜女人,可以不顾她为自己的付出,可以不顾她的存在吗

    沈德鸿把他攒在心里的泪水尽情地流出来,流入他身下的土地,那是一个男人对乖舛多难的命运最无奈的抗争。

    三个月前沈德鸿所在的部队又被派往内蒙,途经七品地区时,部队停留了两天,他好容易才请下假来,奔波二百多里路,搭了一辆被淘汰了的运输工用物资的军车去找星茹。车里虽然装满了物品,却在车尾狭窄的腿都有些立不开的地方,又塞进了不下十个搭车的人,上路后车厢被关闭上,车在路上前后颠簸得厉害,他们挤得紧紧的,相互为依仛,除了燥热难受外,倒不用担心被颠倒。

    然而等着他的却是人去屋空,他守在门口过了一夜后,又拖着沉重的身体返程。来时说好了还是那辆车接着,但这次里面塞了些什么人他一概不知,只是后来知道这次跟车的还有一个姑娘,因为他一下车后,先看到天空中白日炽炽,然后就天眩地转姑娘一直守到他醒来,把水壶里的水不断地送进他的嘴唇。姑娘叫李爱玲,是被分到内蒙的知青,劳动的地方与他们的营地较近。在几次偶然的交往中,他了解到爱玲也是父母双亡,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亲人。相近的身世,同样孤苦的心,让他们的心像亲人一般慢慢靠在一起,相互安慰,相互温暖。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月有余,他所在连队传出快要开拔的信息。同时,另一个传闻也在悄悄地流传,只不过他很长时间之后才知道。有人向部队打报告,说他与当地一位蒙古族姑娘搞对象,而这位蒙古族姑娘是早已定了亲的,因为他,和男方闹退婚,引起当地蒙古族同胞的不满,产生极坏的影响。军人与驻地女性谈恋爱是违反军纪的,何况其中还掺杂了民族之间的感情问题。最后,无论他怎样鸣冤叫屈,还是被责令提前退役,返回原籍,没有被直接开除军籍已是他的幸运。

    当他拎着行装要离开时,李爱玲也背着行礼包跟来。她说,她没有地方可去,除了他,这个世上她再没有可依赖和信任的人了。他知道这些知青在当地很少被人问津,管理十分松散,从来到这儿不到一周开始,到现在已经6续遛走一半,李爱玲算是呆得时间较长最安分的人中的一个,她说这是因为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且这儿有他。他听着她的啜泣声在耳朵里响了很久,后来算是默许地背上包默默地上路。

    后来李爱玲告诉他,都是她害了他,他是受她的连累。他问为什么,她却不说,他也不强求,觉得事已至此,不管因为什么,对于他都已经不重要。

    2o 第六章 肖明川第一次强迫她

    第六章

    1

    这是一九七五的中国,如同一座燥动的火山口,经过不断地喷发,一层一层炙热的岩浆相互倾扎、埋葬,使它慢慢变成一座死灰之谷,连那些无畏的激奋的“革命小将”也无法拒绝稍事冷静后的巨大苍凉袭来。几乎没有人可以逃避这种苍凉的浩劫。

    徐雅文胡乱地在街上走了走,没有目的,只是觉得闷,但现在她发现她更闷了。她走到街上,看到满目疮痍,街上许多商铺干脆关门,开着的偶尔她进了两家,东西少得可怜。说是快到社会了,可她觉得真还没她刚来那几年看到的北京强。她叹口气。想七品市也是一样吧恐怕还不如北京。昨天接到七品市那边的消息,说是她那小院给一伙什么人冲了,还封了门,充公了。她后悔,那里面还有好些东西她没来得及收拾,就都不是她的了她不明白,那院子是肖达兴从祖产里拿出来盖得,这也算剥削来的

    徐雅之近来也发现丈夫心情沉重,几次见他在书房里不是埋头工作,而是来回踱步,坐立不宁。她猜着可能与现在的时局有关,开始为全家人都担心起来。她知道丈夫单位两个老同志家早就被打倒,家人也离散四处。那时,她还不是很忧虑,毕竟不清楚那些人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现在妹妹老宅那边也出了事,这就让她觉得危机已经近在眼前,而且不光冲着那些有问题的人。

    星茹如今倒是让她最放心些的,安静下来。在这种时局下,徐雅文希望女儿和明川快点结婚,将来万一家中真有个不测,女儿也有个明正言顺的去向。

    2

    星茹与她表哥结婚那天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一家人连一顿团圆饭也没有吃上,因为星茹和徐雅文都不想吃。而他们的结婚也只是领了张结婚证而已,决定也不通知亲友。新星茹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一年前,她怀孕后从七品市回来,就已经是表哥的“妻子”了当然是为了让她的怀孕有个比较正当的理由总不能一年后又为他们举行婚礼她很无所谓。她就这么无所谓地对待她活着的日子,对待活着的表哥,对待表哥的爱

    肖明川不管她怎样对他,都宠爱她,含着两眼宽厚的笑容是他的代表形象。她却看不上他那笑,看到就烦,烦极了就从心里冒出来,冒完了也不解气,于是不让他靠近她,不准他碰她。他便抱床被子铺在床边的地上睡,还说:“星茹,晚上梦魇着了记得喊我,别赌气”

    不论她多长时间不理他,他都一样忍着受着,从不勉强她,永远笑吟吟的。她一直觉得表哥就是这么个温吞吞的人。

    但是今天,她迷迷乎乎要睡着时,觉得有些异样,又睁开双眼,见表哥正趴在床边看着她。她便把枕头反上来将头盖住。听表哥说:“星茹,我想抱抱你。”

    她不理睬他。他抓住她的胳膊求道:“让我抱抱吧。”她推了他两下,觉得他气力有些强悍,便有些迟疑。他见有松动,一下将她搂进怀中,紧紧地搂着好久好久不松手。她感觉表哥不同寻常,一时心里没了主意,也没敢挣扎,任他抱在怀里揉搓。

    肖明川开始亲吻她的头发,然后到脸,到嘴唇时变得急促。新星茹开始拒绝,她推他,他反倒更压上来,她越发地强烈抵抗,直到用脑袋也开始顶他。他变得不顾一切,一边不住地按压下她的抗拒一边解衣服。星茹本来身体就娇弱,见不好挣脱,愤怒道:“你这个坏蛋,你再不放开我就大声喊了”说着,她果真发出尖锐的叫声,但肖明川一嘴压上去,把那声音堵进喉间。新星茹气急之下狠狠咬住他的舌头。一股剧痛瞬间窜入他全身的血液,他没有挣脱,而动作上变得更加凶猛

    肖明川精疲力尽地翻倒在床上。新星茹喘息未定,不待穿好衣服,拿起枕头没头没脸地打向肖明川。肖明川也不避让,笑吟吟地闭着双眼,任她发泄。星茹五脏六肺都要炸开了,看到他那张笑脸,恨不得上去撕下来。她不住地乱打一通,直到累得再也抡不起胳膊,变成剧烈的抽泣。

    肖明川想抱住她,她推开。“出去”

    “星茹”

    21 第六章 生离

    她赶他不走,决定自己离开,抓起衣服迅速地穿上。肖明川拉住她不让走,歉疚地说:“星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抱一会儿的”

    新星茹又用两手上去撕抓他,也用脚踢,气泪交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让我死,就是为了这样羞辱我吗我恨死你”

    一滴泪水从肖明川的眼里滚了滚终于落下来,他张张嘴极想向她解释,可他却一个字说不出口。

    “出去出去”

    肖明川几次努力让星茹安静下来,但反而更加刺激她。他只好先退道:“好,我出去,明早我再和你说”

    “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听着,我不想再见到你”

    肖明川真的有些懊悔,他没料到星茹会这样激奋,虽然不忍心留下她一个人,又不得不走开。

    伤心痛哭了将近一夜的星茹天刚蒙蒙亮时乏倦得睡着了,却猛然被一些巨大的争执声吵醒。楼下有从没有过的嘈杂,听着楼上的门也砰得一声响后,有人匆匆地往楼下奔,那应该是她姨妈的声音。她动了动,浑身酸痛难支。这时听到有人很重地来砸她的房门,嫂子慌乱急切地叫她:“星茹快点起来,来了好多人抓明川”

    新星茹头猛得抬起来,但忽然觉得这很荒唐,怀疑可能又是她的一个梦,头又慢慢松下去。

    “星茹,快点,要来不及了,他们到院子里了”李珂都带出哭音了。

    星茹完全清醒过来,她几乎滚下床,跌跌撞撞地开了门,往楼下奔跑,穿过客厅冲着那片声音追过去。此时她眼前已经模糊不清,她看到绿压压的许多人扭动着争吵着往外走,她像无头的苍蝇冲着他们撞过去。

    肖明川看到了她,声嘶力竭地喊她:“星茹星茹”

    “表哥表哥”她伸出手去希望能抓住他,可是她已经看不到他的表哥在哪。她继续追着那片声音过去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出去,耳朵里听到表哥最后的喊声:“星茹”

    3

    新星茹急痛攻心,又加上身体本来虚弱,一时晕厥过去不省人事。而另一间房里,徐雅文也痛苦不支地倒在床上,由李珂陪着。星茹一会儿苏醒过来,听到母亲叫她,“星茹”然后听到父亲、哥哥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到漆黑一团,便有气无力地说:“妈,开灯。”周围静下来。“妈”

    徐雅之把脸凑到女儿跟前,颤抖着声音应道:“哎,星茹,妈在这”

    星茹冲着声音扭过头来,“妈”

    “星茹”

    星茹愣住了,她瞪着眼睛茫然地看着。明明听着母亲的声音近在咫尺,怎么可能看不到一点点她闭上眼,举起自己的一只手覆到脸上,然后眼睛睁开,手慢慢抬起什么也看不见她的手颓然地落在床上。而耳朵也向她传递来同样的信息:窗外蝉鸣声尖利,不时有几下啾啾的鸟叫声,这说明外面阳光强烈,室内的一切清清楚楚,而她眼前却什么也没有。

    “我的星茹”徐雅之扑在女儿身上无言而恸。

    新效明退了几步,扶住了沙发,他的整张脸都在痛苦地抽搐着。

    “妈,我们先送星茹去医院吧”星培一句话提了醒,徐雅之赶紧起身去扶女儿起来。

    “不用。”星茹不让动,“妈,我表哥去哪儿了”

    “我们先去医院,再慢慢告诉你。”

    星茹无力争执,把头扭向里侧,表示拒绝。

    徐雅之不知如何作答,求助地看儿子。星培走到床边坐下。星茹又扭过头来,凭着一些喘息声,觉得应该是哥哥,叫了声:“哥”

    “嗯。”星培应了声,握了下妹妹放在床边的手,那手看着实在瘦,指根部高高突起,五指细长,摸着冰凉冰凉,他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星培扶起妹妹,先一手揽在怀里,另一手把她身后的枕头竖起来,再让她靠上,使她的脸与自己间的距离更近一些。“星茹,我们的国家发生了一些事情,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星培慢慢说给她听,试图让她明白。

    22 第六章 喜忧参半

    “很多像哥一样处境的人早就不做他们原来的工作了,他们都到农村去到最艰苦的环境接受改造去了,还有一些人被打倒了,关压起来。明天,哥和你嫂子也要下到工厂做最基层工作了。明川也早不在那个专家小组里,到一家劳动服务公司上班,没有具体事务。这已经算不错了。我们可以这样幸运是因为父亲。父亲得到了特别的保护,更多亏总理他们的关照,保护了他们这些专家和他们的家属、子女,所以直到现在我们的处境还不是很糟。”说着,他叹了口气。

    “可是,总理去世了”

    星培说着声调也变了,眼睛又红了。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明川前两天还对我说过,估摸着自己可能逃不过去了”

    新星茹眼里滚动着泪水,一丝凄凉的笑意挂到脸上,心中却有千百只虫蛇在噬咬。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总要在一切都结束时才通知她为什么她连知道丈夫情况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亲人们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爱她为什么她对一切结果只能选择接受她到底怎么了肯定哪儿出了问题,肯定

    4

    新星茹的眼睛失明了,她的眼组织没有任何伤损的迹象,引起失明的原因应该与身体素质以及情绪波动等有关,医生说不是不可以医治,但同时有个问题,那就是她怀孕了。

    新家所有人对此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喜该忧,都清楚如果现在治疗势必影响胎儿,可如果错过了治疗时间,也许星茹就永远地生活在黑暗中了。

    新星茹没有因失明而显出的悲伤,也看不出为腹中新生命的到来有惊喜。她的家人为这亦喜亦忧的结果举棋不定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无法割舍腹中的胎儿,而准备采取一种较保守的方式治疗,中医针炙。

    徐雅之把大家的想法和星茹说时,她微微地笑着点头。

    徐雅之这几天心中烦恼多事,有时像团麻似的,看到女儿的笑容,这让她格外高兴,感到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认为孩子的到来肯定会慢慢弥补女儿心中的巨大缺憾。不过很快,大家发现星茹的情形不是他们想的样子,除了微笑,她几乎不再有别的表情,不论和她说什么她也都是点头。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笼罩在家中每个成员的心头。

    新星培这些天一直在打听肖明川的消息,奇怪的是,大小造反司令部他都拜访过了,能够做这些事的组织他也一一想办法托人问过,竟全然没有肖明川的一点音信,都说没有采取过这个行动。那么肖明川是被什么人抓走的呢星培一时没了抓挠。

    一个很贴心的同事告诉新星培:“现在的红卫兵有些也是一团乱麻,不一定接到指令才行事。去年,我父亲一个朋友的儿子也是被莫名其妙抓走了,不知什么人干的。后来在路边被人发现了,给打得有些不成人相。据说,是为谈对象的事,被情敌找人打的。”

    新星培听了觉得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明川身上。首先他在北京除了他们一家人并没有什么旧故,更不会在感情或者经济方面与人结为宿敌。再者,真有那么大胆的流氓敢假冒红卫兵的名誉到他们家抓人毕竟他们家现在还是受到特别保护的,他们家还没被打倒。

    可是,他又想,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没有如今这个形势又有多少常情可言。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家。

    徐雅文的目光一直迎着星培进门,虽然这几天他带回的消息都令她失望,可还是每天见他回来时都燃起一点希望。

    新星培还是摇摇头。徐雅文什么话没说,上楼去。

    老天仿佛要成心在片刻之间把这个家摧毁,厄运一波一波地接踵而来。

    新星茹的情况没见好转,肖明川又毫无消息,如今,新效明又被迫停止工作。就这样,接二连三的变故把新家一步步推向一个最灰暗的时段。

    徐雅之她们日夜担惊,一家人个个自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院门外的一阵脚步声就会让整个家里屏住呼吸。

    在一段历史无可逆转地走向死亡时,新家却被秋末的滛威狠狠地逮了一口。

    5

    肖明川再也没有回来,从此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不得生死。

    经过几年的等待、查寻后,新家终以徐雅文的名义将诉状递交到法院,希望有关方面可以给个说法。然而,一段扭曲的岁月,人性被高度乖张,人的生命被从未有过的轻贱,生者何欢,死者何辜这场诉讼历经四个年头,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才算勉强结束。肖明川无可奈何地被宣布在特殊死亡名单里,生前被高度评价,政府为其遗属发放高额抚恤金,同时,徐雅文还因为有特殊贡献的爱国侨眷身份被政府格外照顾

    然而,一场持续十几年的灾难,对人的生命与心灵都是空前的浩劫,肖明川仍然还是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无论如何,新家的官司注定了没有胜利。

    23 第七章 妈妈回来了

    第七章

    1

    新家的第三代在逐渐成长,这算是在这场天降浩劫中新家唯一的胜利果实。当新星茹生下女儿后,家人尽其所能地去医治她,让她慢慢从混沌与黑暗中走出来。徐雅之激动不已,她流着热泪把孩子送到星茹面前,说:“凝儿,让你妈看看,你的妈妈终于可以看到你了叫妈妈”

    快六岁的凝儿望着自己的妈妈,虽然看不出妈妈与以往有什么不一样,但她清楚,现在的妈妈能看到她了,不光眼睛,妈妈的心也能看到她她像以往一样,用从外祖母那儿学来的样子,用手轻轻抚摸妈妈的脸,叫了声:“妈妈。”

    新星茹只有一片茫然,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是那样的遥远,这个摸着她的脸已经可以喊她妈妈的孩子离她更远,遥远得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丝记忆。

    新星培八岁的儿子纪元也过来,凑近了看姑姑的眼睛,果真他看到了不同:“姑姑的眼珠是动的姑姑的眼珠是动的”从前这可是没有的,不管凝儿怎样和她说话,她都像商店里的洋娃娃一样,瞪着大眼睛却一动不动。

    李珂忙把儿子拉到一边,新星茹的眼珠又跟着纪元动过去。纪元更高兴了,拍起手来:“姑姑看到我了,姑姑在看我呢”

    大人们都笑起来,都为星茹的新生感到高兴。只有凝儿一直没笑,还是充满希望地寻找着妈妈的眼睛,觉得妈妈既然看了纪元哥哥,肯定也会看她。

    吃饭的时候,李珂见星茹没下来,以往都是下来一块吃的。星茹只是神情有些呆滞,对外界的事情缺少感应,但一直很乖顺的样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之前都是她收拾饭时,婆婆把星茹带下来。如今星茹病好了,更应该下来一块吃了,而且满桌的菜就是为庆祝这件喜事准备的。她谨慎地看眼婆婆,觉得不问一声显得她这儿媳不够细致,但问又怕问多了。这个家一是姨妈徐雅文是不便随便过问的,二是星茹是要全家特别对待的,三是新效明一贯就是地位特殊的,都是她要谨慎对待的人。

    李珂觉得她不便直接相问,把眼光求助地投向丈夫,新星培明白妻子的意思,问母亲:“星茹不下来吃吗”

    徐雅之说:“你妹妹刚恢复过来,不太适应,不想吃了。咱们吃吧”

    新效明听了,明显有些失望,刚拿上手的筷子就有些要放下。

    纪元早就盯住了目标,等祖母一声令下,伸出筷子直接夹住。当第二次又出击时,他的筷子被另一双筷子拦住了,他抬眼看是父亲,父亲严肃地看他。他只好把筷子空着收回来,不太满意父亲的作为,寻求帮助和支持地看妈妈,妈妈却当没看见他看她。

    徐雅文见新效明不吃,星培他们也不吃,便动筷子先吃,又把刚才纪元被迫放弃的一大块扣肉夹过来放他碗里,说:“吃吧”

    大家也都慢慢吃起来。李珂照顾着凝儿吃,纪元自己吃得狼吞虎咽。大人们都吃得索然无味,虽然满桌的好菜佳肴,却无耐没有主角。

    2

    李珂收拾完毕后从厨房出来,看凝儿不在楼下和纪元看电视,想到她饭桌上时就显得不太开心,便往楼上找寻她。凝儿蹲在二楼露台上,两手托着小脸不知低头看什么。李珂走过去,轻声地问她:“凝儿,玩什么呢”

    凝儿听见舅妈问,有些落寞的眨眨眼睛,说:“妈妈一直在床上睡觉。我想让她看看我”她想到下午妈妈凝视纪元时,让纪元开心成那样就十分羡慕也有些嫉妒。

    凝儿嘟着嘴又说:“我觉得妈妈不喜欢我。妈妈以前不理我,姥姥说是因为妈妈的心在睡觉,等妈妈的心醒了,看到凝儿肯定不知有多喜欢现在妈妈的心是不是还没醒是不是她醒了的时候只看到了哥哥就马上又睡了明天妈妈再醒了会不会看凝儿”

    李珂听到这么颗幼小的童心里竟琢磨出这么多东西来,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快要走到自己房间的徐雅文也听到了孙女的话。其实她也注意到星茹对凝儿的漠视,只是她以为凝儿尚小不会有感觉,想不到孙女竟能如此敏感

    从前曾为儿子不值,觉得儿子对星茹就差没真的掏心掏肺了,星茹却对儿子一直漠然视之。如今难道她自己的骨肉也不称她的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就跟着受委屈徐雅文想着,不禁胸中更有些郁闷。星茹病了这六年,她也心疼外甥女,再者也觉得到底还是念她表哥的恩情,所以才会成那个样子,从被迫再搬回新家到儿子结婚就一直缠在心里的结总算有些舒展开。如今星茹终于算是全愈,她应该高兴才对,但那个不满的结儿却又开始紧起来。

    24 第七章 不满

    时间长了,徐雅之也有些对妹妹不满了,她觉得妹妹对病愈不久的星茹太过冷淡,很少听到句嘘寒问暖的话。难道星茹不是她爱如珍宝的外甥女了让星茹在那种状况下生下明川的骨肉,不就是为了她为了明川,觉得无论如何也要为肖家留下这条血脉,才拿牺牲女儿的身体作代价的吗这样的代价作为母亲哪个不心疼看在这一点上再大的怨也该结了

    徐雅之深吁一口气,觉得胸口发闷。感到妹妹对自己怎样她都能忍受,只是对可怜的星茹没有一点长辈该有的体恤之情,让她既伤心又失望。

    3

    几天后,徐雅之姐妹有了一次正面冲突。起因似乎是因为做饭。以前家里的家务包括饭菜之类的事情多是徐雅之做,徐雅文随心情也帮着点。徐雅之是极勤快,愿意干净的人,李珂虽然总是表示过意不去,但她毕竟有工作,没有多少家务留下来等到她回家再做。后来,星培夫妇可能都觉得她们上年纪了,怕太劳累,几次主张由他们夫妇俩为家里请个保姆,但徐雅之都回绝了。这一次星培又提起来时,徐雅之笑道:“孝心我领了,找保姆就别再提了,闲着家里的也是闲着,还是这不花钱的省心又放心。再说了,你姨妈也是一般保姆伺候得了的还是我多受受累吧”

    徐雅文反唇相讥,“说话别恶心人,哪个让你伺候了我自己求着来的还不是看着我们娘俩便宜,上哪找这样的包袱去自己心不正吧,还动不动说是为别人考虑。”

    徐雅之脸变得发白,那“包袱”二字刺得她心疼,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做姨妈的能说出来的话。徐雅文却还说:“星培呀,用不着心疼你妈,她平时净支使着我干呢。没听她说嘛,闲着家里的也是闲着好容易拣来这便宜还不用尽了使透了口口声声从小儿是她伺候我,我现在不多伺候她,怕是过几年,她一走,想伺候都伺候不上了。可是啊,还不见得谁先死呢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没有公理,都是好人不长寿。”徐雅文说这番话时心里藏着份歹毒,她想:别拿这样的话来降我,我可没那么容易心软,你欠我的一辈子你也还不完,别指望我活着的时候能原谅你。

    徐雅之站起来,憋了良久吐出一句话来:“滚吧”

    徐雅文从来没受过姐姐这样待遇,无论以前她多气她也没说让她滚过,何况这会儿还是守着星培两口子。她转身往楼上去,看样子是收拾行礼。星培夫妇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是为二老考虑想办件好事,如今竟是这样收场,谁也想不到。星培看看分头而去的母亲和姨妈,不知他要去哪一头劝。李珂说:“你去拦着姨妈,我去劝妈妈。要不姨妈会觉得还是你和妈妈亲,心里也没她。”

    星培听着是理,急忙奔着楼上去。徐雅文果真是收拾行礼呢,见星培进来,没好气地说:“给我找辆车,这点事我这个姨妈还能麻烦你吧”

    星培劝说:“姨妈,您这是干嘛呀您还不知道,我妈从来都真心疼您,哪会舍得您走不过是说气话”

    “你是说我气着她了”

    星培忙说:“我哪是那意思”

    “就那意思我还不知道,从小和你妈一路的,哪回你真心向我了”发落完星培,又指向徐雅之,“气话也有分什么人说,她能说得我说得吗我能说让她滚吗怕谁不知道这是她的家我好好的呆我自己家里,求着你了,你硬要逼着我们母子来我的川儿不来幸许也到不了这个地步”说着泣泪不止。

    星培叹口气,很想再劝劝姨妈,但觉力不从心,看她哭得悲伤,便坐过来,如孩子一般揽到自己肩上,拍着安慰。徐雅文又俯在外甥肩上哭了会儿,止住哭声后,想了想又把刚收拾的行礼放回去。说道:“她让我来我就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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