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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蔷薇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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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看见我身边有别人?”他尾调假模假样、极其敷衍地挑了一下,是句应付了事地陈述。

    那又如何。

    卿蔷想问,却没说出去。第六感疯狂预警拦住了她。

    她眯了眯眸,刻意不答,眼睛很沉静,却突然发难,挑了个时机撞开了他挡路的臂膀。又是那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套数,但这个方法目前为止都是一击必中的管用。

    江今赴总能及时反应,卸下劲撤去挟制,让她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从前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算是明白了,是情爱作祟。

    卿蔷多想就地埋了这些烦人的思绪。

    房间的视野好,门正对着走廊的观景窗,灰霾的云浓墨重彩,山上的树叶微动,随窗带进青草香,冲淡了内里穷奢极欲的瓷砖摆件儿,可风很冷,窗檐要滴不落的雨水仿佛结成了透明的冰。

    她脚步不停,心绪在蔓延,眼眸里的光很淡,在想什么,太过驳乱,自己也理不清了。直到差一步迈出门那刻——

    “所以,卿蔷,你又不爱我了吗?”

    话语直白又尖锐,言辞刻薄而单调。

    江今赴的嗓音倦意未消,很惫怠地真心发问,他像是浑然不觉这句话的卑微乞求,转身轻靠在了镜子上,目光虚虚垂在了地上。

    他也会怕,答案不尽人意。

    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撕咬来撕咬去,就算拿再大的力道,也只会徒劳占了相爱的日子。

    所以他来当慌不择路的人。

    他来结束推拉,他来发问求爱,他来退让低头。

    他来当输家。

    卿蔷在原地止住了脚步,一瞬之间许多事划过眼际。

    她想到与他只闻其声的初见,想到一眼通心的初面,想到空明山月色在底,自欺欺人、情难自抑的初吻。

    想到在酒吧人头攒动,红灯酒绿下,她下定风月一场的决心。

    想到五月烟花,青藤奢耀,一朵蔷薇勾起她尘封许久的刺激感。

    想到中合重逢隔了人群,遥遥对视,便让她的遗忘劳而无功。

    还有在山崖飙车,与单向玻璃上翻魂倒魄的亲吻;在港口游轮,以身献计的颠.鸾.倒.凤;在落难岛屿,她趁醉寻欢的巫.山.云.雨;在情满庙堂,她惶惑地祈福。

    再到那天,得知他身边被插了人,还是冲联姻去的。

    忍受得了吗?

    卿蔷自问自答。

    忍受不了。

    所以爱是失控吗?

    卿蔷剖心解迹——

    原来爱是贪念放大。

    江今赴循循善诱,让她抗拒的答案浮出水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卿蔷,你怎么敢的。

    上沪的十二月多雨,比起江南好不到哪儿去,才歇了一会儿的雨,不等天色转晴,就又冲锋似的坠了下来,玻璃被打上一道道划痕,还伴随着清雷,把窗外热景罩上颓丧,对于方才赛道上那场绵细的雨来说要凶狠多了,卿蔷睨见人匆匆往回跑。

    她逆着灯源,眸里水光并不清晰,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烫意灼烧,眼尾的湿热强撑未落。

    她在心底回答。

    不,江今赴。

    我爱上你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加更,今晚照常。

    第43章chapter 43 你得偿所愿了,江今赴。

    卿蔷依旧往外走。

    江今赴听见她脚步声目光沉了沉, 身子刚直起来,脚还未抬起,关门声响起, 他被她扑了个满怀——

    他被她,扑了个满怀。

    江今赴怔住,手下意识掌在她的腰间, 垂眸去看。

    卿蔷是抵在他颈间的, 鼻尖贴在他喉结上,方才未设防, 有一瞬的致命感, 之后就是发丝或窝或附上来的痒意。

    她黑发倾洒,后颈白皙, 眼睫颤了颤, 掀起细碎的光, 攥他后腰上布料的细指微动, 随抬眸遮住了他的眼。

    江今赴没看见她眼里的水雾, 她指缝只透了一丝光进去,他唇微张,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柔软的触感覆了上来。

    她的唇形一瞬间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是线条柔软的蔷薇花瓣, 唇珠饱满又润泽,弯一弯弧度就绝美,被亲狠了就媚艳, 她全身上下哪儿都风情, 哪儿都能要了他的命, 只是习惯了她薄凉微张吐出锋利的狠话, 这会儿天翻地覆成了软绵, 江今赴真反应不过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在漆黑里的观感更强烈,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叫嚣——

    你得偿所愿了,江今赴。

    下唇传来轻微尖锐的疼痛,江今赴反应了一下,却是笑起来,卿蔷捂着他眼睛的手心能清晰感觉到他眉目弯起的弧度。

    可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的锐利猜透想法。

    于是只轻轻触碰一下又一下,用点点湿意的眸子去勾勒,在她手的阴影下,他轮廓更分明,透着股什么都不当回事儿的冷感随性,但卿蔷很容易地就能想到他双眸脉脉的模样,还伴随看穿一切的平稳,撩吊着勾人。

    再加上诚恳,轻而易举地让人不受控制。

    “——!”

    他们骤然换了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神的有点久,给足了江今赴冷静的时间,他把她拦腰抱上了桌子,让她背抵着镜子,手又覆上她拦他视线的手,嗓音含糊而喑哑:“捂好。”

    他笑腔说的,蹭她的唇,卿蔷身子都软了。

    紧接着就是要燎烈数倍的吻。

    呼吸的气息凌乱,他们纠缠凶狠,舌根都发疼,有种不死不休的错觉,卿蔷抵不住狂风骤雨闭上了眼,旖旎光圈依旧没放过她,漆黑的画布有绮丽色彩,她心狂跳,在过电感中里呜咽,一阵细密一声难耐。

    总感觉雨声震耳,身上粘腻,她四肢百骸被他点起的浪潮冲击酥麻,焰火从唇瓣挪到耳垂,她躲了躲,好像搭在他眉骨的指推了一下:“够了,够了——”

    话没说完,颈窝那点红就又被觊觎,他薄唇游离,带起足以点燃灵魂的滚烫。

    打断这一切的,还是她的手无力垂在他肩上,让他看清了她的长睫湿润,眸色被氤氲在水气,滚落出泪滴,浇在江今赴眼里的炙热起了效果,他喘息声也促乱,显得很欲。

    戛然而止地分开,会让人感觉冷意骤增。

    不是没亲哭过,但江今赴能看出她的不同,他手撑在她身侧,等欲.望消退,黑漆漆的眸子静静地凝视她。

    卿蔷身体被冷气包裹自发地缩了下,她抬眸望他,清艳的瞳孔不停地蓄水滑落,显出别种媚色无边,殷红的唇残留他的吞噬痕迹,她身段儿战栗。

    她什么样都蛊人,可惜江今赴清晰感觉到不对,他太了解她了。

    他双眼虚眯了眯,倏忽一哂:“卿卿,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卿蔷睁着眼,视线顿了半拍。

    她真是怕了他的洞察力。

    她压下眼尾,冶丽淡了淡,睨着学生证上的自己:“江今赴,就此打住吧。”

    她泪还婆娑落着,张口说的话都带了鼻音哭意,厮混来的红晕没消下去一点儿,结果简短伤人照样手到擒来,江今赴气笑了。

    他恹懒坐下,蹭乱的碎发露出眉宇阴拗:“我等你哭完。”

    卿蔷摩挲着证件上的照片,心想但凡他俩没完,她的泪就也没完,脑子里全是六岁时那一片白纸散落,心痛跟心动对抗,谁也斗不过谁,有种被撕扯的疼,她缓慢呼吸,稳定下鼓动的胸膛:

    “我说真的,”她抬起头,鬓角黏了几缕乌发,显得可怜,头一次拿真诚的口吻待人,“你爱我不如恨我,我们都能好过点儿。”

    思来想去,她还是跨不过家仇这条沟渠,宁愿在里面淹死,也不愿意上岸。

    江今赴闭了闭眼,服了她宁死不屈的作态,嗓音裹了狠戾劲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谁要跟你好过?”

    “可是我不好受,”卿蔷顿了顿,为了说服他似的,“你也不好受。”

    江今赴敞腿坐着,视线淡淡地落在他腿之间她细长白直的双腿,挺想一鼓作气给她夹断的,那白瓷似的肤看起来那么脆,她怎么就肆无忌惮地气人。

    卿蔷得不到他的回应,涟涟泪水稍微止住了点儿,她眼睛有些涩,仰了仰头,也为了不去看他:“江今赴,你就当我放过你了行吗?我不想跟你算账了,也不想跟你做什么宿仇死敌了,我兜够圈子了,我们折中一点儿,从此往后——”

    她还哽咽:“从此往后,形同陌路。”

    卿蔷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她疲惫到极点了,脚就踩在即将垮掉的悬崖边,不想再周旋,不想再拿自己去玩儿了,就算江今赴不是受她的骗,那又如何,两家的世仇彼此再清楚不过,谁是受害者也太明显,她做不到替逝者去原谅,更做不到面对江今赴从未摊开说的表现装作不知。

    可卿蔷也否认不了她动情了。

    思来想去,只能全当她情愫不堪,谁也不怪,她不想再去给自己的错误披上冠冕堂皇的伪装了。

    “江——”

    她的腿被江今赴一把捞在膝上,靠捉紧桌角稳住身子,头发晃动后靠上镜子,脊背一片冰凉,她撞进江今赴的黑瞳底,就跟掉进冷泉似的,动弹一下都能掉冰碴。

    “一场落幕的表演?要我给你鼓掌吗?”江今赴勾了嘴角,眸底晦暗不明,五指陷在她的腿肉,边上已经泛红,“我主动,你说走就走,你主动,你还说走就走,你要是没玩儿够我,你换一法子行不行?”

    卿蔷张了张唇,指腹摁在学生证的尖上,说不出话。

    “哪怕你就为图一乐子,也得给我继续下去,”江今赴身子后靠,骨节动了动,捏她的腿,抬起的眸直勾勾地摄她,笑容淡淡,烦郁气结了冰,他没上次那么平淡,却比上次不容反驳,“受不了,你也得受。”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卿蔷是居高临下的,但他更像坐在高位上。

    不留余地,没有退步。

    氛围徒然冷了下来。

    与之前每一次对峙、争吵不同,这种冷让人掺了些遗憾和失望,充斥在卿蔷的骨髓,她面上也淡漠,却在深处发抖,像赴了一场注定会失的约,错过花期等来满园花败。

    “江今赴,”她眼尾发凉,在艳绯上淬冰,“我们不会有结果。”

    “与你纠缠到死,也不失为一种结果。”江今赴漫不经心,想到什么,哂笑了声,修长的手像上攀,其上的青色血管起伏,像某种暗示,“或者说,有你,就算有结果。”

    卿蔷按在他的腕骨,截停他不安分的手指:“别自找苦吃了。”

    “我自找苦吃?”江今赴懒着嗓子反问,慢悠悠地起了身,反手与她十指相扣,摁在木质的桌面上,“你做得到自圆其说吗?卿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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