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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蔷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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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河面色狰狞一瞬,很快阴险地笑起来,挥手招人往酒杯下药粉:“早猜到你被宠坏了,今儿少爷就给你松松刺,教教你怎么伺候主儿,你猜江二会要个烂身子吗?”

    有人围上来,卿蔷反应快,在被制住前先踹去,忽视痛呼惨叫朝门口退,她膈应这些下作手段,但这不是处理的好时机,她在北城,不易张扬。

    卿蔷垂着眸,把在场的人记了个全,心里莫名泛起点儿没感受过的委屈。

    她就是想不通,换往常这堆人哪有胆子凑她跟前,结果就因为江今赴,算是开眼了。

    不过卿蔷没能退出门,她的后背直直撞上江今赴的胸膛。

    卿蔷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像极了有感应,在不着面儿的情况下,她就知道是他了。

    是缘,也不该存在的缘。

    江今赴没揽她,手撑在门框,狭长黑眸扫了一圈儿室内,腕处筋骨绷起,目光混杂刺骨的凛冽,嗓音森然翻滚,让人心悸得很:“沈家,有本事。“

    沈河猛地站起身:“二哥,误会。”

    他刚才的威风全喂狗了,哆哆嗦嗦不停发抖。

    卿蔷没管他,神色淡淡的,头微抬,对上江今赴的视线,语气无波:“二哥回来了。”

    她跟他置上气了。

    其实他要是不来,她走了,这事儿也就是后面自己处理了,都不会知会江今赴一声,但他来了,那些不痛快就找着地儿撒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

    尤其卿蔷,她懒得理这些下三滥的人,但突然出现了一个不那么下三滥的人在她身后,这口气就咽不下去了。

    江今赴敛起点儿骇人的狠戾气息,薄唇微抿,对她还是往日衿漠,叹道:“我的不是,玫玫。”

    语落,卿蔷还没给出反应,屋里几个公子哥先打开颤了,他们估错了卿蔷的分量。

    这会儿江今赴音量都不遮掩,先认了错,就足以说明这人是江今赴放在心尖儿上了的。

    卿蔷弯了弯唇,到底笑了起来,愈发明艳。

    她向里迈了一步,彻底靠在跟进来的江今赴身上,拿起旁边摆放的酒瓶,一把摔了出去。

    没砸到人,都会躲。

    但卿蔷一瓶一瓶地砸。

    对面儿像跳蹦恰恰似的,衣服沾上酒液,滑稽得很,除了卿蔷,却没人笑得出来。

    乱鸣包间摆着的都是藏酒,少说十几万,更何况江今赴几人的包间,摆的最低几十万起,任邹行后来几步,心疼得滴血,他明镜儿似的,最后这事得算到他把江今赴叫走的头上,要是沈家那边弃了沈河,钱就得他来出。

    砸了会儿,卿蔷觉得无趣了,她转身抬眸,眼尾稍弯,颦笑生起姿比满屋的酒要醉人,手微抬,另只手轻轻揉着雪腕,侧靠墙,笑里不怀好意:“二哥,我手酸了。”

    “那就歇歇,”江今赴纵着人,口吻没起伏,却是挽上了袖子,小臂线条一览无余,他眸底沉着火气,狠意渐深,缓声道,“都说了点儿什么?”

    这话是对着沈河说的,像话家常,但没给他回答的机会,江今赴拿起瓶酒掷了过去,正中他左肩,酒瓶炸裂,一点儿劲没留。

    沈河摔在地上,想惨嚎却因剧烈疼痛瞬间失声,喉咙滚出几声咽叫,碎片连他的脸都划破了。没来得及缓口气儿,面上被盖上张帕巾,刚断了的左肩让踩了个严实,紧接着,酒液自上浇灌下来。

    沈河几近窒息,又被翻来覆去浇了几次,喉咙全是辛辣的酒液,他缺氧,换帕的时候只能看清江今赴毫无温度的阴郁眉目,极度恐惧下,晕了过去。

    但这样也没被放过,满嘴血液反呛,他咳得撕心裂肺,瞪大的双眼是求死惊恐,扑腾的动作慢慢停下,只剩钻心的痛牵动微弱哀声证明他还活着。

    身边跟他一道的,也早被雇佣兵收拾利落了。

    江今赴垂眼站起身,挑了张干净帕子细致擦手:“拍张照,给沈封发过去。”

    任邹行没回过神,直到江今赴路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他才惊醒似的反应过来。

    不怪他。

    他跟江今赴是发小,他头一回见江今赴这副模样。

    一概在红尘烟火外的清冷淡漠之人,单腿曲下,拿最厚的酒瓶底,端着心平气和,凿了人满嘴的牙,这冲击力,可太大了。

    戾气缠身,凶性驳杂。

    九重天上的神为情发狠,也不过是闲杂人等。

    卿蔷当年嫌味儿冲,早在江今赴朝沈河走那会儿就出了包间,还顺手掩上了门。

    雕刻花纹的门再开,就是江今赴出来,但关得也快,她没看见那群人的下场,只是后来听说挺惨。

    今晚一看这照片,着实也惊了。

    她倒是没季阮那么脆,看着酒、血、面目全非的人会怕到发抖,就是挺不可思议的。

    原来后来,是这么处置的。

    比这更重要的,是原来江今赴没表面上那么四平八稳。

    原来他早为她沾了一身血腥气。

    时间线拉再长,情淡也好意淡也罢,卿蔷还是觉得把江今赴从神坛上拉下来是爽的。她端起酒杯,朝拍下这张照片的任邹行敬了敬,给面子地抿了口:“谢谢你的记录了。”

    在三年后给了她一好心情。

    “我动的手,”江今赴睨她,眸子黑沉沉的,单手叩住任邹行杯口,“你谢他?”

    “二哥,别这么尖酸刻薄,”卿蔷漾起笑,“要按你这么说,我更该谢我自己,让你贵手落下了一回。”

    她对他向来夹枪带棍。

    之前在北城也就敛了两分,这会儿是一下不管了。

    江今赴轻哂,眉眼沾染浪劲儿,扯了扯嘴角:“我手落在你身上还少吗?”

    “卿卿......”单语畅来找人,刚喊了个名儿,听见这句话哑巴了。

    再他.妈金玉其外,也不能这么暧昧吧?

    作者有话说:

    畅畅:我不理解。

    第7章chapter 7 风月动情是罪吗?不是。

    五月底,梅雨季,宜品茶,忌谈心。

    卿蔷把设计部照她要求赶出来的黄历给单语畅拍过去,希望能堵住她停不下来的盘问。

    晚宴最后那幕就挺戏剧性,在座的人都懵了,除了江今赴这个点火的。

    卿蔷咬了牙,单语畅傻了眼,任邹行最先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开玩笑呢。”

    他还不如不说,单语畅不敢对上江今赴,还能不敢对上他吗?当下就指桑骂槐接了句:“这是能开玩笑的?”

    江今赴眼皮都懒得掀,他兴致被扰了,还嫌不够想浇火,没等更混的话发个声,卿蔷站起身打断了:

    “今儿这宴会,我很开心,”卿蔷一字一句,“还是那句话,二哥,别强求。”

    她算看明白了,江今赴真是让她改变了个彻底。

    三年前到最后了,他再坏也没现在这么明着坏。这会儿倒好,配上他那副多情相,直接跻身风流混球。

    卿蔷说完,拉着单语畅就走。

    回家的路上,她让她先想,想好了再问,车停,单语畅开口:“你走的那一年,有他入场吗?”

    何止入场,贯穿始终。

    卿蔷点了点头,发尾被从车窗钻进的风掀动,她脸上的光明灭,眼底情绪不清,沉默氛围持续了会儿,她下车,踩在踏板上,却又启了唇:“畅畅,不说是为——”

    “我好?”单语畅听不得她这句惯用的搪塞了,“你说你叛逆期去玩儿,我没想到你是真叛逆,人家青春期顶多远游,你倒好,学警匪卧底呢?反正这事儿没得说,你必须挑时候给我讲一遍。”

    车子扬长而去,卿蔷双手环胸,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在自家的护栏上靠了半晌,为单语畅不该急时急叹了口气,她其实是想说,不说是为了她自己好。

    毕竟从头至尾,都是她以身为饵,摘不清楚。

    细雨绵密,无雷无风,卿蔷站在泛珠顶层的落地窗前,往远一眺就是万家灯火,奢靡霓虹与人间白炽。

    她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还小,只记得当时看花了眼,她爸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最美的珠宝就在眼前。

    后来权变突然,物是人非,她常来这儿望,怜己,怜世,却怨天。

    卿蔷数着乌云理了会儿杂乱心绪,没等认清乱麻,秘书就来敲门了,又将她拉回现实。

    “童家那边儿送来有关世凡上市等规划,投经、风控部已经做出概率推断,分析与评估报告传到您邮箱了,”秘书逐条汇报,“另外童少以此为由想邀您见面,您看......”

    “他也回国了?”卿蔷一怔。

    她口中的童少叫童邵,童家大少爷,追了她高中三年,后来一毕业不知道是惹什么事儿了,被打包送出国。

    不是人人都有江今赴的本事,童邵去国外后约等于杳无音信,卿蔷记得他还是因为他太烦,她不喜欢身边有对她趋之若鹜的人,谁扑上来都不留情拒绝,偏偏童邵是个不懂事的,还是童家小辈里唯一个男丁,被卿蔷刺了八百回都死缠烂打着,给她添了不少堵。

    秘书点头:“比江少晚一天,没声张。”

    她这么一提江今赴,倒是点醒了卿蔷。

    她在晚宴跟单语畅说笑,还念了句童邵的妹妹童陇。

    这家子有趣,一个跟她这儿情根深种,一个跟江今赴那儿一见钟情,倒是把双管齐下演得淋漓尽致。

    卿蔷漫不经心点开邮箱,却见收件首位名称是融星,她怔了怔,点开——

    是世凡给融星的合同。

    还有一句私人的话,标在信首,红字加粗,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玫玫,看来南城的箭,不止对着我。”

    卿蔷极浅地弯了唇角,心知肚明江今赴的意思,无非是让她看看有人想算计她,顺带再暗含点儿他能动手脚的威胁。

    有什么可威胁的?

    她跟他的关系,早就笃定对立面了。

    卿蔷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

    “让二哥见笑了,南城这点儿破事,我自己处理就好,您小心着点儿,别被风刃刮上那么一下,再褪层皮。”

    卿蔷发完就关了电脑,看也没看有关世凡的报告,毕竟那已经等同于一堆废纸了,她伸指敲了几下桌面,片刻淡声吩咐:“拟对赌协议,跟云落对接,把童家近日动向附上。”

    秘书一一记下,她走后,卿蔷打开手机,看单语畅不降反增的发消息速度,蹙着眉,思索这心早谈晚谈都得谈,发了地址。

    她跟单语畅从小认识,形影不离,没吵过架,没闹过别扭,因为她那次失踪,单语畅红了次眼。

    卿蔷不是不想说,而是怕起了头就刹不住,能诉的、不能诉的、藏了三年的,她怕被勾的不想庆幸,只想尽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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