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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欣书屋 -> 玄幻魔法 -> [短篇]男盗女娼

正文 [短篇]男盗女娼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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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把事情抖露给媒体,叫你一个身败名裂。”

    我恨死张榕这张乌鸦嘴。事情果然如此,如彼地,发生了。我以后自己足够 坚强,妓女又怎么样可以大声说出来。可是事实不是如此。

    报纸上登了我以前在路灯下面撅着屁股正准备给人打野炮的样子。我目瞪口 呆瞠目结舌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怎么会拍下这么一张照片。尺度再大一点点日报就 不是日报,要变成s情杂志了。那个表情不像我,但是那件衬衣,那条迷你裙, 的确是我的。我第一次知道我被操时候的表情竟然是如此,滛贱,如此。

    这张照片像一颗原子弹一样摧毁这个城市,对我而言的这个城市。城市变成 满是兵刃的陷阱。

    我在录音室,看见两个一起参加比赛的小明星用看蛞蝓的眼神看我。然后平 时正经的录音师有意无意地撞我的胸脯。我按照安排来到这里,等了很久,没有 人理会我,也不给我录歌。我打电话给秋陵,一色的秘书台,电脑话语。没有人 理我。我下楼去买可乐,杂货店的大娘打量我两眼,跟我说,没有。我说,那么 有没有冰红茶没有。那么矿泉水呢没有。没有的话,那这是什么我愤怒地 指着面前的一排各个牌子的水。不卖不卖,不卖给你,又怎么样大娘冷笑。我 冲出去,忽然想起来提包,返回去拿。电梯看见我,从里面关闭得紧紧,就是不 开,自管自上升。好不容易到楼上,包不见了,没有了。我问人,没有人理我。 包放在录音室内,没有了。我不知道要不要报案。然后在垃圾桶里面看见我的口 红。在洗手间看见我的钱包被仍在马桶里。手机,幸好手机能用。我急电张榕来 接我,接我走。

    世界离开我那么远。

    我想念金碧辉煌。甚至想念那盏看着我打野炮却不会拿相机拍摄的路灯。

    张榕带我去买东西散心。我买下一支新的口红,然后去刷卡付钱。

    “小姐您的信用卡不能用。”高档商场里,售货小姐就算眼尖嘴利,也只敢 背后议论不能当面得罪。我看一看,是华氏公司发我的那张八万额度的卡。算了。 意料之中。我当着很多人面,劈手折了卡。

    “小姐,口红不要啦”她翻白眼。

    “要。”我拿出自己的卡。

    还是从前卖逼赚的钱,心安理得,从无亏欠

    三天以后秋陵才有电话来,跟我解约。

    他们付给我十万块违约金。秋陵叹息,电话里面讲,你也算是出过风头了, 一场梦而已。十万块够你花一阵子了,对不起。

    他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却想了一个破天荒的主意,开了一场破天荒的 玩笑。

    我不再敢在网上乱晃。网民们叫我“城市公妓”。不好听,一点也不好听。

    然后有s情杂志找我拍照。我自甘堕落地去了。张榕很担心我,陪我一起去。

    软的s情照片,只露出两点,酬劳跟我的违约金差不多多。

    把牛奶泼在身上,我坐在一个秋千上面,头发喷得湿漉漉。“表情滛荡一点, 再滛荡一点。”

    我滛荡不出来。

    摄影师随随便便走过来,摸我,“我帮你把眼神弄好看点。”他裤下庞大。

    旁边一个手臂挡过来。“我来。”张榕救下我。

    又怎么样呢

    然后他们指挥我爬上一个高台。分开腿坐在那里,镜头从下面仰拍。下体的 线条被光影藏起来,而腿上的肉鼓鼓的,好看的形状。

    高台真的很高,背面大概有三四十格台阶,爬得我气喘。我坐下来的时候, 腿上都是汗。

    下面的人变成一个一个发旋。

    灯光雪亮。

    我坐在边缘,晃晃荡荡。摄影师举着喇叭跟我说话,我低头,听不太清楚。

    忽然心里面有一种渴望。

    对痛,对暗,对毁灭,对消失,对错,对死的渴望。

    对一切负面的东西臣服的渴望。好渴望。比我更高的地方吹来了鼓风机,大 力振起我胯下薄薄裙片。那裙片做成被蹂躏过的残破样子,很似我的人生。

    我忽然把握不住重心。向前倾的一刻,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是意外,还是 不是意外。那种心情似被丝线牵动,不由自主,却神智清明,在最最清明之中却 分明有一片混沌。

    我掉下来。

    头朝地掉下来。

    黑色的巨大的阴影变成床,成为我的墓地。

    我安睡在里面。眼前很多很多艳丽色彩,慢慢融入一片漆黑。

    嘈杂不复存在,我很舒服,很冷,却很暖。

    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一片白色。

    很暖和的地方。但是很冷,心很冷。我慢慢想,想起来之前那种很冷但很暖 和的截然相反的感觉。

    俊俏的男孩子环绕着我,抱着我,“ana,你醒了”

    “ana”我学习他的吐音。“ana是什么”

    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ana,你还认不认识我是谁”

    我摇摇头。不认识。

    “开玩笑,ana,别吓唬我,我是张榕啊医生,医生”

    医生告诉我,我失忆了。我柔顺地听。

    “其实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嗯我记得那暖,那冷,那冷暖。错落破开,流淌在心里。至于他们说的, 有什么关系。我对着张榕笑,再笑,握着他的手。

    “你是我的谁”

    “我是你男朋友。”张榕俯下身子来吻我。我笑起来。光亮的白色天穹,很 漂亮。整个城市,很漂亮。

    “小姐,请告诉我,7乘以3等于几”医生问。他年纪很大,很慈祥。

    “21。”

    “外面的那些是什么”

    “汽车。”

    “你今年几岁”

    “不知道。”

    “唐朝的女皇帝叫什么”

    “武则天。”

    “你父亲又叫什么呢”

    “不知道啊。”

    我也不头疼,也不茫然,只是很乖地摇头,说不知道。人不可以逾越自己知 识的极限。不知道的东西,如何去伪装

    “张榕,我应该知道我父亲叫什么吗”我像只小鸡,抓着他的衣角,怯生 生地问。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他笑着拍拍我。“来,自己坐一会,我帮 你办出院手续,我们回家。”

    张榕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时候,时间似乎静默在那里了。我不知道应该 做些什么,等待似乎是种很陌生的感受。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然后又退回去。再向另一边走,走到阳台上。

    下面很多汽车。花花绿绿。

    “嘿。”有人叫我。

    我回头。一个头发很短,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在我面前。

    比我高一点,身材很匀称。

    我对他笑。“你好。我是ana,你是他们说我失忆了,如果我以前 认识你而现在想不起来,你不要见怪。”

    “我叫续。”他带着浅浅的棕色眼镜,我不知道是太阳镜,还是近视镜。但 是他现在把眼镜摘了下来。我可以更看清楚他。

    长得真漂亮。

    “旭日的旭吗”

    “是继续的续。”

    他的声音有一点沙哑,很好听。

    这个时候动作迅速的张榕走了进来。他挂着很清爽的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

    续在张榕刚刚停顿下来,还没作出反应的时候,伸出了手。“你好,我是a na以前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阿续。我刚刚从国外回来,就听说她受伤在这里。”

    张榕看着续,再看看我。然后无所谓地笑笑。“太好了。多个朋友照顾an a,我就轻松多了。”

    于是他和续一起,收拾起我那一点点东西,带我回家。

    “这里是我家吗”我看见那两个人对这台古董电梯都显示出很熟悉的样子。

    “是,你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张榕说。

    我转头去看续。续不说话,看着我。

    “喂,ana,为什么你没有像别的病人那样缠着我们问过去的事情啊” 张榕截断了我们之间对望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不是很想知道。”我也笑,电梯摇了摇停下来,我们 进入小套房。

    “这里有股很熟悉的气味。”我深呼吸。

    张榕和续带我进去沙发那里坐好。然后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分工合作,开始收 拾有点脏的屋子。

    陡然,一只猫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喵呜嘶叫了一声,跳上了我的腿。

    我吓了一跳。猫很瘦,肋骨可见。皮毛色泽古怪,半身黑,半身白,都蒙着 一层灰。

    “影子”张榕转身冲过来。

    猫蹭在我怀里。

    我看看张榕,再看看猫。

    这是我养的猫吗

    影子“子子”我叫它。猫喵喵回答我。

    张榕眼睛里射出不可置信的光。“你知道它的小名”

    “我随便叫的啊。”我笑得似一朵花一样,猫咪的手感真好,真温暖,从里 到外,都是暖的。

    续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忽然他开口。“ana,你还记得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不知道”我茫然摇头。

    “难道你不工作吗人都是要工作的呀。”续挑挑眉毛。

    张榕有点不满地搂住续的肩膀。“喂,她不记得就不要问了吧。”

    续笑笑。“我随便问问。我很早就出国,不知道这些年ana在做些什么, 我想也许知道了她的工作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人都应该有工作么”我好奇地转头去看张榕。“张榕,我是做什么工作 的”

    “”张榕没有回答我。但是也不像是拒绝回答的样子。续慵懒地侧一侧 头。

    “你是在ktv唱歌的。”张榕终于告诉我。

    “唱歌”我眨眨眼睛。

    “对。你唱粤语歌很好听。”张榕兴奋起来。“暗涌,记得吗”

    我茫然摇头。

    收拾好房子,他们买来了吃的给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同时跟我说, 我不能去外面吃饭,因为伤势还没好。

    但是接下来却带我去外面唱歌。难道唱歌就不影响伤势了吗

    这个地方很大,很漂亮,叫做金碧辉煌。真的很金碧辉煌。

    我看见张榕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续就有点点抗拒。

    他们点了很多首歌给我来唱。我拿着话筒,跟着音乐哼。我发现这些歌词对 我来说无比陌生,但是曲调却十分熟悉。

    原来唱歌也是可以记一半忘一半的。

    “我们合唱一首吧。”续忽然提议。他点了一首叫做“不配相拥”的歌。 “我唱男生。”

    我不会唱,拿着话筒,几次合不上拍子。

    张榕忽然把我的话筒拿过去。“我唱陈慧琳那部分。”

    人海中看众生歌舞升平,爱意好比寻云捉影,情掠过可否一醉不醒。

    张榕的嗓子捏紧了唱女声,很好玩。

    然后续唱。人海中哪个可一世痴情,地老天荒如何相倾,还是要此生胆颤心 惊。

    “好奇怪。”续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听见张榕喃喃自语。“他是男人,为什 么要特意强调一句他唱男生呢”

    我摊摊手,一首一首翻热门歌曲排行榜。那些歌名都很好听,不知道每一首 会搭配什么样的旋律,我听过的,还是我没有听过的,我会唱的,还是我不会唱 的。

    唱完歌,续走了,说第二天再来看我。

    张榕用围巾把我裹起来,塞在出租车里带回了家。一路上司机频频扭头看我, 我傻乎乎地对他笑。

    “你朋友很有明星脸啊。”司机对张榕说。

    张榕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冷下来。“我们很累,不想聊天。”

    司机讪讪然开他的车。开了好远才回到家。

    洗澡,然后躺在床上,我慢慢地想白天那些歌。

    过了一会张榕洗完澡,躺在我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扑哧笑出来。“你是我男朋友,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我没有失去我的常识。我也不讨厌张榕。他面貌帅气,身材健硕。

    我似乎也不讨厌性事。我伸出手,想要拥抱。

    张榕慢慢地抱住我。

    我抓着他的手,放到我的胸脯上。

    张榕轻轻捏,揉。我扭动一下,整个人埋进他的胸怀里,想要更大力的揉搓。

    张榕开始葧起,双手移下来,抱着我的双臀。我的阴沪很痒,在他葧起的下 体摩擦。

    他受不了的样子,一下子压住我,坐在我的身上。

    我看见他正对着我,插入我。我忽然尖叫了一声,身体蜷缩成为一团。

    “怎么了ana不舒服我不是故意的”

    我摇头。“张榕,可不可以抱着我,抚摸我,但是不要插入我”

    下意识里我知道了我可能在为难张榕。

    下一刻,我主动地潜下去,咬住了他的下体。用舌头轻轻舔,顺着背面的经 络,手擎着干净的包皮,上下动。

    这些事情,说是本能也好,说是残留的记忆也好,我会做,自然地会。

    “你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好不好。”

    我们像两条缺氧的鱼一样抱在一起。张榕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点点的悲哀。 我们抱在一起,仍然抱在一起。我忽然觉得很安全,很幸福。

    “张榕,我爱你。”我甜甜地说。

    张榕震了一震。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醒来,看见张榕正在对着镜子修眉毛。

    “很多天不上班了,虽然还有一点点钱,但是不能坐吃山空。”他朝着我笑。 “我去上班,明天早晨回来。”

    “上班就是工作吗张榕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张榕有点尴尬地看着我,回答。“我为人服务。”

    我没懂,但是不敢表示出来,只好哦了一声,低下头。

    “没事做就看看电视好了。中午和晚上我都叫好了外卖,你在家等着就可以。”

    张榕离开不久,门铃就响了。我以为外卖来,结果打开门,发现是续。

    “张榕不在吗”他有礼貌地问。

    “刚刚上班去了。”我请续进来,给他倒茶。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续看着那套旧旧的茶具,很温柔地用手指抚摩它们。 我发现续的手指很细长,很漂亮。

    真是一个漂亮的人。比张榕还漂亮。

    他们都比我漂亮。

    “他说他是为人服务的。”

    续忽然大笑出来,茶水喷在地上。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为人服务的方法。有人用智力服务,有人用体力服务, 有人用尊严服务,有人用本能服务。不知道是哪一种,ana,你应该问一问他。”

    “那么,续,你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我好奇地问。

    续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工作这件事情,每个人都会不开心。

    “我出卖一些东西。”

    续陪我吃了午饭和晚饭,然后看了我很久,然后走了。

    黎明的时候张榕回来,很累的样子,钻进被窝。

    我帮他轻轻敲敲背脊,捏捏肩头。

    “原来为人服务这么累么”我从后面抱着他。“张榕,不如学续好了,他 说他的工作是出卖一些东西。我看他很轻松的样子。”

    “东西卖掉就没有了。服务却没有极限。”张榕懒洋洋地伸展自己肢体。 “别想那么多了,继续睡觉吧。”

    第二天还是一样,张榕快中午的时候出门,续中午过一点点来。

    但是不一样的是,晚上百无聊赖看了很久电视的他,忽然问我,能不能在这 里过夜。

    我不知道可以不可以。我隐约模糊地有忠诚这个概念。但是概念的力量很薄 弱。我沉默的时候,续改口,问我能不能在我这里洗一个澡。

    我当然说好。

    其实我对他美丽面貌下面的捰体很好奇。

    他仿佛知道我的想法,竟然在浴室里,没有关门就脱了衣服。

    我有点惊讶。他的身体很怪,说不出来的感觉。肩膀下面似乎硬生生少了些 什么,皮肤在那一处似乎失去生机。而腰下面垂着的阳器则形状标致,颜色略微 和我想象中不同。屁股很翘,比张榕翘很多,手和腿的线条也柔软,脖子细长, 很好看。

    他就这样捰体面对着我。

    我站在浴室外面看着他,也没有意识要离开。

    “我的”续向我走了一步,缓缓说。“男人的身体。”

    我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然后续就转身关上了门。

    哗哗的水声,忽然让我眩晕。

    我回到床上,躺好,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地方,好像有小芽芽长出来,填补空 潮,覆盖掉昨天的记忆。

    过了一会,续穿了浴袍,推门进来。

    “抱着你,和你睡一会,好吗”他低头问。他的眼睛凹陷下去,眉骨凸出 来,脸形立体,漂亮之极。

    我像一个婴儿一样伸出手。

    续睡了下来。我有点紧张地听见他的心跳声音。天花板是暗沉而柔和的颜色, 我垂下眼帘。

    续很轻很轻地抱着我。

    我慢慢睡着。梦里有繁花落尽。

    再醒来时候,枕边人已经变回张榕。

    我忽然心中灵光一闪。仿佛捉到什么,仿佛解脱些什么,又仿佛什么也做不 到。

    早上起来,我拉住张榕的衣角。“我也要去工作。”

    张榕吓了一跳。“别闹,你还没好。”

    “我好了,我要去工作。你上次说,我是在ktv里唱歌的,对吗我想我 现在能跟上大部分歌词了,我要回去上班。”我有些固执。

    “你是呆在家里太闷么我可以叫续来,陪你去公园逛逛”

    “我要去工作。”我固执地说。

    “可是”张榕灵机一动。“今天该给影子洗澡了。你出门去,影子怎么 办不要留下它,它很孤单的。”

    张榕走掉了。今天续没有来。我坐在家里没有事情做。张榕明明就是找一个 借口而已,我根本找不到影子。影子永远只在它想出现的时候出现,想消失的时 候消失。

    下午的时候影子终于出现,柔顺地看着我。

    我蹲下来,抱它去洗澡。水弄湿一只猫的皮毛。我看着影子,影子看着我。 我忽然感觉到影子的悲哀。一只猫的瞳孔里传来的悲哀。

    似乎有什么东西,它很想念,却失去了。

    我被它感染,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掌纹浅淡不可见。我忽然在想,我有什 么东西,很想念,却失去了呢

    续的脸一点一点在眼前清晰起来。空气里面浮华的都是他的气息。我忽然觉 得不对。不是那么简单。我以前和续的关系,不是同学那么简单。

    自从续说他是我同学以后,我,张榕,包括续自己,都没有继续问下去过。 比如那是间什么小学,我从前的家庭如何等等。对他人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在我 们之间有一种默契。有一种不去问,只顾眼前生活的堕落的默契。但是现在我忽 然变得正常起来。

    好像在做梦的时候,跟着梦走,走了很久,忽然有所觉悟,知道自己在梦里。

    而梦接下去的情节,就渺不可知。

    我想知道续是不是我失落的东西。

    他抱着我睡觉的时候,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影子久久站在水里,也不叫,只有打颤,尔后跳出来,在我手上狠狠咬了一 口。

    它跳走了,在我失魂落魄愣着没有管它的时候。

    它会着凉。但是我找不到它的下落。我手里的干毛巾独孤而寂寞。“影子, 子子。”我大叫。

    它着凉以后,会死掉吧心里面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我捂住脸。

    晚上,天不再发光,地却奢靡地绚亮。

    我走了上街。换掉睡衣,我在衣柜里拿了一条灰色的迷你裙,和一件黑色连 帽的拉链毛衣。

    街上弥漫着小吃的味道。烟火有时候飘过来。

    我停下来,从玫瑰色的钱包里拿出一百块,想买一瓶水喝。

    天气懒惰,却沉闷。我想我需要一瓶水。所以我只是拿出一百块,想要买。 我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触犯了虚空中的什么,但是下一刻我全身肌肉抽搐。

    “不要钱。你是申雅纳吧”卖水的店主眯着眼睛看我。“原来还住在这里 吗没有跌死这瓶水送给你,你给我给我摸一下吧。”

    他直接伸手过来,到我的裙底。

    我尖叫了一声。

    空气破碎掉。

    然后店主忽然向着人群大喊。“喂,来看申雅纳,就是那个做鸡的申雅纳”

    人群围住我。

    “就是那个做鸡然后去唱歌的申雅纳。”

    人群像乌云下面的阴影。

    我下意识地转身,想逃离。但是乌云的触手如此多端。胸脯被不知道哪里来 的力道捏得生疼。路被堵住,不怀好意的眼光缩着我。那么多人。那么多触手。 暮色夜色,血一样腥膻。我左右冲突,包钩在不知道哪里,于是我放手。有人绊 了我一下,有人扶我,却扶到了两腿之间。

    有些是小流氓,有些是冷漠的路人,有些是好奇的看客。

    气味,人的气味令我厌憎。

    这个时候,我下意识地一回头。

    回头能看见我的房间外面的那个阳台。我看到了消失半天的影子。

    影子站在阳台的边缘,向下看。我觉得它在看着我,远远地,望着我。

    我尖叫声如利剑。

    然后我清清楚楚看到,影子,从阳台上跳了下来。

    “让开,让开”充满力量的低沉声音。

    续的手从很多触手当中探入进来,护着我,走。

    我被半抱着,踉踉跄跄地走。回头走。

    “是不是想起来些什么”续快步摆脱那些人,边走边问我。

    “续”我叫他名字。“我是不是曾经爱过”

    续凝顿下来。

    “你说什么”

    “我爱过你吗”我问。

    眉心那里似乎有一道东西,慢慢窜下去,窜入心脏。

    续的表情如梦似幻。

    “不。没有。”他说。然后他拉住我,向楼上走。可是我想到了跳楼自杀的 那只猫。我叫嚷着不知所云的语言,要求去看看影子。

    续不理我,继续把我拖进老掉牙的电梯。

    电梯门合上。外面的世界刹那消失。我怔怔看着续,忽然一口咬在他手上。 狠狠地。

    续大叫了一声,然后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彻底安静下来,蜷坐到电梯的角落。指示灯闪啊闪,忽然蓬的一声,冒出 火花。

    然后顶灯熄灭掉。

    古董电梯悬停了下来。我不知所措地抱紧自己的身体。

    然后电梯里面的另外一个人俯视我,让我感觉到巨大的阴影,从黑暗中分离, 又永不离开黑暗地,笼罩在我上面。

    在我上面。续压下来。

    他在电梯里压着我,拉开我的毛衣拉链,然后撩起我的超短裙。我忽然暴露 了自己,把自己的禁忌全部暴露给了黑暗。黑暗征服了我。

    续咬我的乳头。用手指插入我的下体。

    我握着自己的脚踝,有一点点痛苦,却觉得安全。

    续抱紧我,亲我的肚脐。湿润的感觉沿着一条直线包裹身体。我微微地发抖。 他忽然用力咬下去。我死死忍住,不叫。也不逃避。柔顺地袒露出,我自己。

    电梯灯闪了一下,又亮了。

    续的短发堆在他前额,我痴痴地望着那头发,和头发遮不住的美丽容颜。

    “续,我深深爱过你,是不是”

    4

    我们上楼,坐下来。

    续给我倒了一杯水。虽然这是我的家,但是他似乎比我更熟悉一切。

    琐碎的物品,无辜的空间,暧昧的眼神。

    “你知道妓女是什么吗”他问。

    我茫然点头。

    “你觉得妓女可以接受吗”

    “当然。”

    “你会去做妓女吗”

    我看着续。听见了他的问题,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记忆有一点的混乱。我想道德,价值,这一类东西跟记忆交会的地方,定是 一切困惑的根源。

    “我可以做。但是,”我再三斟酌地说,“我不想被人讨厌。我不想被 人排斥,被人骂,或者被人不尊重就像刚才那样。”

    续深深,深深地看着我。

    “你以前是一个妓女。”

    我啊了一声,没有太惊讶,却有一点点失望。

    “我同人们做嗳,对吗”

    “对。”

    “但是,我不喜欢插入。续。”我拉住他的手。“我想,我做了一份我不喜 欢的工作。”

    “是的。所以你曾经尝试去做歌手。但是,雅纳,人们的道德感与你不 同。自己可以不伤害自己,但是他人即地狱。这个世界很不幸地因为你曾经 的工作而讨厌你了。然后你受伤,逃走。”

    “我不是故意的。”我目光安静地看着地面。“你说的,我有点想起来了。 但是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爱过你你让我有这样的感觉。你叫我雅纳,而别人, 都叫我ana。我们是不是爱过彼此”

    “没有。”续如一朵雕刻的花。“没有。不要胡思乱想。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们经常在网路上聊天,所以我了解你的生活。”

    “网路么”我怔怔看着电脑。“那么,续,我想,我一定曾经暗恋过你, 而你并不知道。”我按着自己的胸口,“不骗你。我的心有一点点疼。我知道。”

    “ana。”续站在那里,眉头聚起密云。“我想你应该更多地了解一点你 的过去。”他打开电脑,给我一些地址。“然后再来讨论爱或者不爱的话题 ana,你有男朋友。”

    续讲完这些话,就很匆忙地转身而去。他转身的速度,令我想起了“逃避” 这个词汇。

    他没有接受是这个结果吗

    我凭着失去记忆以后的记忆,没有理由地爱上了他。

    他不能够没有理由地接受。

    那么我必须找到我爱他的理由。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早上九点多,张榕回来。

    他匆匆冲了澡,睡在我旁边。

    “那么早就醒了”

    “张榕,续是谁呢”

    “你以前的同学啊。想他了”

    “张榕,如果,我爱上了他你会怎么样”

    “既然是如果,那么大概揣测一下:我会阻止你。你同他在一起不会开心的。 我不想看到你受苦,后悔的样子。”

    “受苦、后悔”我轻轻地说。“为了什么呢”

    “从前也许是因为不得不。但是现在,事情改变了。他的想法并不对 这样子不会有结果。ana,听话好吗,不要再去想那个人。我会好好照顾你 一辈子。”

    我觉得诧异。

    记忆中,以及残留的价值观中,张榕的反应并不应该如此。

    一个男人,被他的女人,背叛,哪怕只是精神上背叛的时候,为什么可以这 样镇定从容

    “难道你不会觉得很愤怒吗。你可以打我。”我哀哀如鸟鸣。

    “我不打你。”张榕笑了笑。“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不再有别的想法的。 睡觉吧,乖。”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拥住我,很快入睡。

    我慢慢,慢慢,也睡了过去。

    “张榕也是一个妓女吧”我问续。

    “他是妓男,不,男妓。”续回答我。“那间金碧辉煌,是一个现代的妓院。 你们在里面工作,然后相识。

    “他为女人服务吗”

    “女人,以及男人。”

    “我很喜欢他。他让我觉得安心。”我在张榕上班的时间,小心翼翼地和续 相处。这好似一个三人行的奇妙游戏。我们彼此晦涩谈话内容,尽力假装一切良 好。

    “你跟他在一起也许会不错。”

    “续,我也爱他。但是,和爱你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我叫你看的那些网上的新闻和讨论,你看了没有”

    “看了。他们议论一个叫做申雅纳的女子。很多人长篇大论,说我亵渎了一 个时代的x欲。有些人则对我很好,盲目地信我是个女神,说我被人陷害。”

    “那些大都是学生。你的票箱是这个城市的校园。敢不敢跟我去大学里走一 走”

    “续”大学与我何干。网上那些人,新闻里那些事,我看见了,都有淡 淡的回忆,就好像一部前世看过的电影,情节轮廓尚在,唯一失落的,是那种身 临其境的心情。

    我不认为我真的经历过这些。自己经历的事情,和看电影看来的事情,在记 忆中,截然不同。

    续强迫我化妆。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会对化妆如此精通。他要我抹上鲜艳红唇,睫毛根根 分明。然后放弃那些超短裙,穿上细细窄窄的牛仔裤,平跟鞋子,衬衣纽扣敞开 到第四粒,外面罩上宽大的毛衣。

    他往我脖子里挂了一串暗紫色的链子,然后拿墨镜和皮草帽子给我。

    我看起来好似一个明星。

    我们下楼。

    走路,去附近的华大分校区。华大是国内最有文化气息的名校,哪怕愚钝如 我也如雷贯耳它的大名。大致上,我隐约记得,能够进入这个学校的,类似于古 代考中了状元。

    虽然是分校区,却也葱葱笼笼。

    我无端端有些恐惧。

    “续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如果有学生听见我的话语,估计会出离愤怒。我把堂堂校园指称地宛然什么 肮脏难言之地一般,语气中藏不住的厌恶和不屑。

    是的。对于另一个心中其实不是不向往,但是却毫无能力伸出指尖到达的空 间,人们大都嗤之以鼻,来保护自己可怜的尊严。

    我们从侧门慢慢走进去,一开始人很少。

    然后渐渐地,撞上了一条不算密集,却源源不断的人流。我看了看身后的建 筑物,明白了那是一间食堂。我们正在面对着朝食堂涌来的人流,逆流而上。

    很多人盯着我看,我墨镜下面眼睛垂地,被续抓着手匀速向前走。

    有女生被伙伴狂拍来看我,发出一声尖叫。

    人流渐渐在我面前停滞下来。我被包围住。那天下午在集市买水的经历似乎 又要重演,我害怕得簌簌发抖。

    “申雅纳”有人喊出了我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我忍不住扭头,反抗似地拉着续想走。回头也太迟,背后也涌上来无穷无尽 的学生。

    他们个个都很精神,女生不化妆,男生没有啤酒肚,很多很多都戴着眼镜。 他们看起来不是跟我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我害怕。

    “请问你是不是申雅纳小姐”一个大胆的男生走过来。

    我身体僵硬,死死挂在续手臂上。

    续替我答。“她是。”

    周围爆出一声欢呼。

    还有一些女生的窃窃私语。

    “申申雅纳”男生兴奋之极,“我是华大学生会主席李勇,同时也是 你的忠实歌迷。欢迎你来华大你的伤势还好吗报道说你摔伤了脑部,有轻微 脑震荡后来我们歌迷会频繁联系华氏公司想联络你,却一直没有回音。”

    又一个男生主动走过来。“申小姐,您好。我是华大医学院的冯奇,我是脑 外科方向的在读博士,我的导师是仁爱医院的主任医师陈嘉民教授。我愿意给您 作身体检查”

    人群中一个热切的呼声打短高材生的表白。“李勇,签名,要签名”

    那个男生的脸一下子红了。好可爱。

    一个女生被后面的姐妹们用力推出来。“申雅纳,我们永远支持你。”说完 就飞一样地逃开。

    续很冷静地抱住了我。

    我有点崩溃的前兆。

    “同学们,雅纳很感谢大家的厚爱。然而现在雅纳并没有完全恢复,她的脑 部的确受伤了,致使她的记忆出了一点问题。本来想带她来这里看看有没有办法 想起些什么,可是现在雅纳有点不舒服,大家能让一让,让她回去休息么”

    人群一阵惊呼。

    “申雅纳,你是不是被人陷害的照片上的不是你一定不是你”有人让 开路,有人振臂高呼。

    “你是谁”有人拦住了亲密抱着我的续。

    “我是她的亲戚,同时也是她的经纪人。”续很冷静。

    我们一寸一寸从人群中挤出来。

    两只小鸟一样的女孩子飞在身边。“我们是华大记者团的,申雅纳可以接受 我们的专访吗或者采访经纪人您也没关系。”

    我脑子里面嗡嗡响。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家中。

    “华氏公司要是看到了今天的场面,一定会后悔至死。”续含笑叼着烟,从 十三楼看下去,下面仍有一些追踪而来的人在痴心仰望。“开心么,雅纳”

    “开开心”我嘴唇发紫。“好可怕。太可怕了。我宁愿被人骂被人摸 都不想这个样子。他们那样那样那样看着我。”

    “他们很纯洁啊。”

    “就是因为纯洁啊我受不了被他们这样看我清楚知道我不是那个样 子的。他们喜欢的根本不是我。我害怕被那样喜欢着”

    “因为你知道他们喜欢的东西你给不起。”续弯下腰,用高挺的鼻子对着我 的鼻尖。“你害怕他们爱你越深,将来唾弃你越激烈,是不是”

    “我根本不需要爱啊。”我眼眶中有泪。“我不想被人爱。我只要去爱别人 就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

    我说不出来。

    “因为你觉得,你不配”

    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那样舒服。“对。因为我不配。”

    不配被爱。

    不配相拥。

    张榕冲了进来。看见了续。

    我忽然开始哭。耳膜被什么东西堵了起来。我听不见这个世界。

    我只看见张榕愤怒地一拳打在了续脸上。

    续回击。

    两个人开始打架,同时吵了些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世界像个隔膜。我封闭 在自己的泡泡里。

    我是最无能最矫情的那种女人了吧,我想。

    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好。

    我慢慢赤足爬到了沙发上,蜷缩起来。

    然后我看到张榕看了我一眼。

    他占了上风,他正死死压着续。续的脸孔因为生气而扭曲,却仍然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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